第16章
大抵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電感應(yīng),溫讓總覺得這通來電氣勢洶洶,火急火燎,震動得格外急促,他滑下接聽鍵,一聲“喂?”剛冒了個頭,聽筒里便擠出裴四的尖叫:“你他媽怎么這么久才接?!”
溫讓要冤枉死了。
他把手機拿遠一點兒沖沈既拾撇撇嘴角,剛想回話,煙花在頭頂噼里啪啦一通炸,裴四隔著電話被嚇得一蹦,又罵罵咧咧:“你那邊天塌了吧!你在敘利亞戰(zhàn)場跟我連線��?!”
沈既拾悶著頭憋笑。
“看煙花呢!”溫讓又無奈又好笑,沖電話回吼:“有事兒么?”
裴四的聲音激動又興奮,還摻著一些按捺:“來我這兒!現(xiàn)在就來!”
真不知道什么事才能讓裴四興奮成這樣,溫讓握著沈既拾的手取暖,笑著問:“到底怎么了?”
“溫良!”
裴四大聲地喊。
“蔣齊查到當年溫良被拐賣的地方了!”
你體會過世界驟靜的感覺么?
裴四還在那頭說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溫讓怔怔的舉著手機,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慢了——煙花緩慢的升上天,緩慢的一點點打開、雪花緩慢的飄蕩,像上帝之手打翻了一瓢鵝毛、耳道里鼓動著緩慢的心跳,血管里澮澮流淌著黏稠的血液、沈既拾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來,像是隔著山與霧,又像與自己緊緊相貼:“溫讓?怎么了?你先別哭�!�
我哭了么?
溫讓呆滯得抬手摸摸臉,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緊緊扣著沈既拾的手,扣得鐵鎖一般緊,指尖兒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沈既拾的手背被自己勒得通紅。
他幾近笨拙的卸掉自己手指的力氣,臉頰上濕漉漉的,他沒想哭,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沒能從裴四那句話里做出應(yīng)有的情緒反應(yīng),眼淚卻不受控制得使勁往外冒。怪不得一切都顯得這么安靜,他混沌得想,大概是眼球上覆蓋的淚水將天地都淹沒了吧。
仿佛過了許久,溫讓才緩慢得回過神兒來,又仿佛只是一句話的時間,裴四還在電話里嚷著“你快過來!我等你!”沈既拾的眉頭皺在一起,搓著溫讓的臉,揩去他眼角的水汽,安撫著問:“出什么事了?我聽到裴四在說溫良?”
溫讓覺得自己的心臟恢復(fù)了正常功率,它在胸腔里激烈的撞著,幾乎想從喉嚨口突破出來,他再度握住沈既拾的手,努力克制激動,嘴唇都在發(fā)麻:“裴四說,蔣齊查到溫良被拐去哪兒了�!�
“真的?!”
沈既拾的嘴角忍不住上挑,他能夠體會到溫讓巨大的沖擊與喜悅——整整十七年,六千多個日日夜夜,沒有一個人能告訴溫讓一個準確的地址,讓他去尋找自己的弟弟,每一次尋絲覓跡的追蹤都是瞎子摸象,傷痕累累,無功而返,絕望簡直要將這一家人生吞活剝了。
溫讓兩把抹凈眼淚,頭皮都在興奮得跳動,這一刻溫曛不重要了,李佳鹿也不重要了,他大步向鐵門走,抖著嗓音念叨:“裴四讓我過去,現(xiàn)在就過去�!�
沈既拾問:“要跟叔叔阿姨說么?”
溫讓的手搭在大鐵門的把手上,凍銹刺得他手心作痛。他頓了一下,小聲說:“先不了。萬一又……”
“……他們折騰不起了�!�
沈既拾從身后將手覆在溫讓的手上,大力推開鐵門,拉著溫讓的手往下跑。
“好,那咱們先去問清楚�!�
“我陪你一起。”他對溫讓明朗得笑。
第039章
裴四像一條喝暈了的狗,在店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揪著蔣齊的衣領(lǐng)問個沒完。
“你怎么查到的?”
“確定么?”
“那狗日的王八蛋還活著么?”
“溫良能找回來么?”
蔣齊閉口不言,人口販賣的犯罪網(wǎng)太錯綜復(fù)雜,他沒法跟裴四說出其中黑暗骯臟的東西,只在裴四問出最后一個問題時輕輕搖搖頭,深沉地回答:“不知道�!�
裴四望著蔣齊黝黑的瞳孔,那里面承載的是他所不能領(lǐng)會的冰涼與憐憫。他第一次將眼前的男人與向來沒有真正思考過的“黑道”聯(lián)系在一起,他像是才明白過來蔣齊的身份,這個每天以愚蠢方式追求自己的人,吃得是黑飯。
裴四陡然覺得一身冰涼。蔣齊所處的,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世界啊。
“你……”他咬咬嘴唇,橫亙在喉口的問題問不出口,他的嘴唇被膠水牢牢粘住,生怕自己這句話一問出來,得到的就是自己不能容忍的回答。
蔣齊看裴四糾結(jié)的面容卻是慢慢笑了,眼神兒都變得柔和,裴四開始對他展露情緒了,這實在是一件讓他心窩酥麻的事。
他抬起裴四的一只手放在唇邊咬了一口,回答裴四還未說出口的問題答案:“我不做這種事�!�
“我有底線�!�
裴四松了一口氣,同時又升騰起一股子被看透了心思的羞臊,竟然難得的紅了臉,抽回自己的手欲蓋彌彰的嫌棄叫喚:“又咬又舔的,你是狗么!就不能好好說話?”
溫讓和沈既拾就在這時候推門闖了進來,他在來的路上給自己做了一萬次心理暗示:別激動,別太激動,冷靜一點。然而所有心理建設(shè)在此時見了裴四依然像面臨審判一般全然坍塌,他幾乎不能說話,口干舌燥地招呼了一聲:“蔣哥�!北銚钢膳_邊緣,直直盯著他二人。
裴四激動的心情在見到這樣的溫讓時,突然生出劇烈的難過。
他太興奮了,沒有認真思考就給溫讓打了電話,溫讓有多久沒露出這樣表情了?這份小心翼翼的希望扎痛了他的眼,心酸之極。
“溫讓,這里太吵了,咱們?nèi)巧闲菹⑹艺f�!迸崴暮菸豢跓�,把住溫讓的肩膀往吧臺外走:“蔣齊說,那人當年去了南城�!�
“南城?”
先驚訝的倒是沈既拾,他說:“南城就是我家隔壁的市�!�
溫讓回頭看他,在口中喃喃著“南城”這兩個字,直到幾人上樓梯,進了裴四的休息室,噪音都被隔絕在外,溫讓克制住情緒,向蔣齊認真鞠了一躬,道:“謝謝,蔣哥�!�
蔣齊笑笑,靠在身后的辦公桌上,擺了擺夾煙的手。
“南城”占據(jù)著溫讓此時全部的思考,他急促的呼吸兩下,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繼續(xù)問蔣齊:“所以,是找到當年拐賣溫良的那個人了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到了蔣齊身上。
“溫讓,”蔣齊瞇起眼睛,深邃的眉目在頂燈垂直的烘托下隱匿于黑暗中,他往手邊的煙灰缸上磕磕煙灰,緩慢的說:“人口這個行當,不是一個人能端起整個鏈條的�!�
“盯貨,取貨,走貨,中間每一環(huán)的利益輸送,都可以跨越你一輩子也聯(lián)想不到的渠道�!�
“被拐走,被賣給中介,中介再把小孩兒轉(zhuǎn)賣出去,命好的被賣給別家當孩子養(yǎng),命不好的……天橋底下扎堆要飯的殘廢,你見過吧?‘童子腦’這種菜,你聽過吧?國內(nèi)外靠幼童和未成年賣淫的組織,你知道么?”
“蔣齊!”
裴四呵斷蔣齊的話,皺著眉頭看向溫讓,溫讓的五指像五條蒼白扭曲的枯枝,狠狠攥在沈既拾的小臂上,整個人似乎搖搖欲墜。
“這潭水太深也太臟,里面漂浮的都是人骨,我沒法跟你說更多的東西。我能幫你查到的,只有你弟弟丟掉的那個時間段,有三個孩子從咱們省運了出去,死了一個,剩下一男一女,男孩兒被賣到了南城�!�
裴四猛的扭過頭,瞪圓了眼睛:“死了一個?!”
這一點蔣齊沒對他說過。
裴四連忙看向溫讓,清晰的看見溫讓的瞳孔驟縮。
蔣齊把煙屁股摁進煙灰缸,撣撣整潔的衣袖。
“你只能知道這么多。”
怎么從裴四店里離開,又是怎么坐上車跟沈既拾回家,溫讓已經(jīng)不能回憶了,等他恍然從夢里驚醒一般回過神兒來,車子已經(jīng)駛到小區(qū)樓下,車廂內(nèi)放著舒緩輕柔的音樂,沈既拾坐在自己身邊,釋放著溫暖的力量。
“沈既拾……”
溫讓開口呼喊,才發(fā)覺嗓子竟然干涸到緊澀的地步,他輕咳兩聲潤潤嗓子,低頭點上一根煙。
“我要去南城�!�
沈既拾把車穩(wěn)穩(wěn)剎進停車位,熄火,音樂也隨之戛止。煙火大會早已結(jié)束,世界被厚雪包裹,稀釋了所有噪音,一派安謐祥和。窗外的黑夜并不純粹,車燈打出去的兩道黃光射在一塊隆起的小雪丘上,與路燈交織融合在一處。
車廂頂燈沒有打開,身處黝黯中,顯得前方格外明亮。
沈既拾握住溫讓的手,放在掌中為他搓暖活血,問:“打算什么時候去?”
“你問我么?”溫讓反扣住沈既拾的手,聲音像羽毛,在繚繞的煙氣中縹縹緲緲:“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過去�!�
何止是現(xiàn)在呢。
當聽到裴四在電話里對自己那樣說的時候,在奔赴“尋找”的時候,在蔣齊對自己說那些可怕的話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恨不得自己立馬就去到南城,去尋找終于有了一點兒線索的溫良。
好像“南城”這兩個字就代表溫良已經(jīng)被找到了,就代表溫良還活著,就代表自己在踏上南城土地的那一刻,立時就能從南城上百萬的人口之中一眼覓到溫良,將他抱在懷里,對他說哥哥錯了,哥哥終于找到你了。
“可是不行�!�
溫讓張開胳膊,抱住沈既拾的肩膀,將臉埋進他溫暖的肩窩,聲音悶悶的。
“我不能再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了。我也愿意在身上掛著尋人啟事,繞著南城走遍大街小巷、我也愿意把溫良的照片印在小旗子上,騎著摩托車一路趕去南城、我也愿意在南城的火車站汽車站天橋上跪一天,求好心人告訴我有沒有在十七年前見過一個肚皮有胎記的小男孩兒……我都愿意做�!�
“可是好不容易有了目的地,萬一打草驚蛇怎么辦?”
“萬一人家再把我的溫良藏起來,怎么辦?”
“萬一……”
萬一死掉的那個男孩兒就是溫良,怎么辦。
溫讓說不下去,他的喉頭生疼,也許是喝了風,也許是壓抑了一晚的難過終于沖破心臟溢出喉嚨,他逼自己不去設(shè)想這個最可怕的可能,不去想蔣齊口中冷漠吐露的“殘廢”、“童子腦”、“幼童賣淫”……嘴唇緊咬到渾身發(fā)抖,大顆大顆的眼淚洇進沈既拾的大衣,無數(shù)次夢里出現(xiàn)的畫面再度放映在腦海,已經(jīng)被時間沖刷到模糊的、小溫良最后那聲無助的“哥哥”,就像一根粗碩的鋼針,直直捅破他的太陽穴,幾乎要扎穿腦仁兒,穿透喉嚨,把五臟六腑也一并挑出體外,溫讓恨不得讓時光迅速倒退,返回十七年前那個大雨的傍晚,掐死那個愚蠢到了極點的自己。
為什么,到底為什么要讓我的溫良遭遇這些可怕的事情,他做錯什么了?
錯的明明是我啊。
溫讓用盡渾身力氣揪住沈既拾的衣服,無聲的嗚咽著,幾乎要崩潰了。
沈既拾閉上眼睛,一下,一下,撫摸溫讓柔軟的頭發(fā)。
他環(huán)住溫讓后背的那只胳膊用力握著拳頭,用指尖使勁抵住掌心的穴位,尖銳的刺痛才能控制自己保持冷靜,不讓發(fā)酸的眼眶滾出眼淚。
他悲傷于自己的無能為力,同時又清醒的明白,溫讓此時不需要他人的感受與眼淚,他需要的是一個供他傾瀉情緒的懷抱,一點兒足夠支撐他熬過今晚的依靠。
他熬了十七年,他真的太辛苦了。
窗外的細雪開始停落,沈既拾感到溫讓的情緒在回緩,漸漸抑住了哭聲�?諝庵懈∈幹<脚c恐懼的味道,他抱住讓自己心疼又憐愛的戀人,在他耳邊小聲安撫。
“溫讓,如果你愿意再等幾天的話,一周后我就放假了,我想陪你一起去南城找溫良,可以么?”
“我有親戚就在南城,我先拜托親戚打聽打聽,我們可以先和南城警方聯(lián)絡(luò),跟他們說明情況,請他們協(xié)助調(diào)查。”
沈既拾歪頭親親溫讓的頭頂,兜住滿腔酸澀。
“他一定還活著。溫讓,你別怕�!�
“一定還活著。別怕�!�
第040章
越接近出發(fā),等待的時間越難熬。
溫讓細致入微,把每一項出發(fā)前的準備工作做到了極致,他與沈既拾安排先回N市——沈既拾的家,把沈既拾的行李在家里安置好,再一起前往南城。他搜羅所有能找到的關(guān)于南城的信息,市區(qū)在哪,郊區(qū)在哪,哪一處在哪一年開始建設(shè)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環(huán)境最好與最惡的地方,在尋親網(wǎng)站上把與南城及周邊城市發(fā)生的案例一一掀出來查看,提前給福利機構(gòu)打電話詢問,雖然并沒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可越了解這座城市,溫讓就越踏實,及至出發(fā)前一晚,興奮與期待已經(jīng)全然替代了不安與恐慌,他像被扎了一針腎上腺素促生劑,精神繃緊到神經(jīng)質(zhì)的地步,吃了晚飯后就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一遍遍檢查有沒有遺忘的行李。
這些行李,是他更接近溫良的證明。
沈既拾掛掉電話,從陽臺回到室內(nèi),找了一圈兒沒看到溫讓,他到衛(wèi)生間門前問:“溫讓?你在里面么?”
從廚房傳來溫讓的回應(yīng):“這兒呢�!�
沈既拾轉(zhuǎn)身走過去,看到溫讓夾著一根煙蹲在冰箱前,仰著脖子在看那兩張貼畫兒。
記錄著十七年前的小溫讓與小溫良身高的貼畫兒。
“他那時候才這么高�!睖刈尡攘吮认旅婺菑堎N畫兒的位置,噴出一口煙。
沈既拾上前,半蹲著從身后將溫讓攬進懷里。
溫讓蹭蹭沈既拾的臉,輕輕笑起來:“哎,你好涼�!�
沈既拾干脆盤腿往地上一坐,把溫讓抱起來圈在腿上,湊上去親吻,黏膩的耍流氓:“嘴巴不涼�!�
兩人親熱笑鬧一會兒,溫讓正經(jīng)顏色,問道:“親戚說什么了?”
這親戚便是沈既拾在南城的那位,與沈家論不上真的有幾層血緣,非要按輩分來排的話,頂多能算得上一位十分遠房的表舅媽,若不是N市和南城離得近,大概早就沒了來往的必要。
也幸虧還保持著來往。
表舅媽對于沈既拾突然來電也頗覺驚奇,寒暄問了幾句最近好不好,在學(xué)校習(xí)慣么,有什么事兒么?
沈既拾能要到這表舅媽的手機號還是托沈明天從沈母手機里翻來的,他沒有直接問沈母要,怕沈母覺得自己瞎摻和別人家的事情,找麻煩。他在電話里也不同表舅媽說太多,直截了當?shù)膯査牄]聽說過南城誰家的孩子是抱養(yǎng)的?
“表舅媽聽我突然問這種事挺驚訝的,問了幾句,我說是幫朋友問,她說不清楚,回頭幫著打聽打聽。”
溫讓蜷在沈既拾肩上點點頭,他聽著沈既拾胸腔里沉穩(wěn)的心跳,忽然有些感觸,沈既拾帶給他的力量,大概深沉到他自己也不能準確說出究竟是多么沉甸甸的分量。
明明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兒。
他撩起眼皮,自下而上打量沈既拾年輕的輪廓,有一股滾燙的血流在他身體里流竄,溫讓覺得自己得做些什么,把那無法平復(fù)的腎上腺素壓一壓,讓自己的神經(jīng)略微松弛,別那么激動,才能早些入睡,為明天的出發(fā)做好準備。
他舔舔沈既拾的喉結(jié),男孩兒對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沒有絲毫防備,皮膚當即緊繃起來。溫讓含住他的脖子吸了一口,含混道:“沈既拾……做愛吧�!�
屋里暖氣足,溫讓被沈既拾抱起來往臥室走,一路走一路剝衣服,等他被扔上柔軟的大床,整個人已經(jīng)赤條光裸,剛從娘胎里出來般干凈。
沈既拾也褪掉自己的衣服,抬腿上床,覆上他的身子。
溫讓舉起手臂迎納沈既拾有力的懷抱,承襲沈既拾劇烈的親吻,他抬腿還上沈既拾的腰,用身體的每一處肌膚去感受身上人的線條,天花板的燈光搖搖晃晃傾灑下來,將二人包容在滿室澄光里,溫讓聽著耳邊沉悶的喘息,它們逐漸與自己的心跳疊合成同步的節(jié)奏,在被進入的那一刻,溫讓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儀式感。
沈既拾的性器深深開疆拓土,抵開他閉合的腸道,將青筋勃發(fā)的滾燙物件兒楔進他的肉體,與他親密貼合。溫讓的腳趾蜷縮起來,直直繃起脖子發(fā)出一聲綿軟的悶哼,穴口絞緊了入侵的欲望,沈既拾沒給他緩沖的機會,結(jié)實的腰肢向下使勁兒一沉,狠狠頂上腸道里一處要命的地方。一小串酥酥麻麻的癢感從二人交合的地方往小腹里流竄,順著脊骨一路鉆進大腦皮層。溫讓咬著嘴唇接受沈既拾一下接一下的挺撞,他被搖晃著,與頭頂?shù)臒艄庖粯�,他的身體被沈既拾全然掌控,在床單上上下蹭動,他的喉嚨里溢出深深淺淺的呻吟,一層薄薄的水汽籠罩了他的眼珠。溫讓覺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敏感,沈既拾的每一次抽插他都能明確的感知到,每一厘、每一寸的腸道都在緊致的包裹蠕動,仿佛成了一套具備十足彈性的模具,將沈既拾陰莖的形狀完全拓裹起來——它勃起的粗長、充血的青筋、圓潤飽滿,正不斷沖撞著自己深處的龜頭……溫讓摟在沈既拾肩膀上的手臂逐漸纏緊,他一直注視著頭頂?shù)墓�,光被搖散成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光圈,沈既拾的腦袋埋進他的肩窩里,吮吸著他的脖頸,進行最后的沖刺,溫讓的屁股被兇狠撞擊到微微抬起,他有些失神,腿根兒的筋腱被拉扯得有些酸疼,他感受著腸道里的性具搏動,一脹一脹的,那么明顯,與自己的心跳、與沈既拾的喘息凝合在一起。
可是不夠。
雖然已經(jīng)被頂碎了喘息,已經(jīng)被勒在懷里瘋狂索取,屁股里濕熱的穴肉已經(jīng)被抽插得痙攣麻癢,小腹里一陣陣過著電,依然有什么地方?jīng)]有達到高潮。
最羞恥的,最淫亂的,最病態(tài)的心底深處,那里見不得光的埋藏著一顆詭譎罪惡的種子,硌得整片胸腔都癢癢。它是膏肓的病癥,自己卻無法坦然開口,主動尋求解決它的那方妙藥。
燈光太亮了。
溫讓閉上眼睛,一顆水珠從眼角滑下去,向噴吐喘氣的嘴唇里流淌。沈既拾掐著他的腰一連串迅猛的挺入,在射出的那一秒舔掉那顆淚珠,親密貼合著溫讓的嘴唇摩挲:“哥哥……”
柔韌的腰腹瞬間繃起,昂揚的性器噴射出濃稠的精液。
哥哥。
這禁忌又絕望的稱呼,已經(jīng)成為兩人做愛時一份隱秘不可言說的環(huán)節(jié),有了這兩個字,溫讓才能由身到心,從里及外的體會到酣暢淋漓。
怎么辦。
怎么辦。
溫良,我該怎么找你,我越來越不對,已經(jīng)徹底成為萬劫不復(fù)的變態(tài)了。
我真的想你,真的想你,想到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越接近你,越不知道該怎么辦。
溫讓咬住小臂,被沈既拾抱在懷里,無聲嗚咽。
早上十點二十的機票。
溫讓起了個大早,把所有東西又都清點一遍,一切都足夠妥當,出發(fā)前的富裕時間里,他用一根煙的時間來沉思,最后還是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喂?哥?”
接電話的是溫曛。
“怎么是你,放假了?媽呢?”
溫讓一口氣丟出好幾個問題,溫曛用小鳥兒一樣歡樂的語調(diào)逐條解釋:“沒呢,快放假了,我這不就起床去學(xué)校嘛,媽剛下樓買早飯,有事兒么哥?”
溫曛在那頭說著話,溫讓又想起那天跟沈既拾在頂樓看到的景象,頓時腦袋一大,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脹。他很想直接開口問溫曛,和李佳鹿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什么時候開始的?成年人的理智沒有允許他這么做,他怕把溫曛嚇著,現(xiàn)在也不是處理這件事的時候。
“嗯,幫我跟跟爸媽說一聲,我要去一趟南城,這陣子都不在家�!�
“南城?那是哪兒?去多久?”
“N省的一個市。不知道多久,看情況吧�!�
溫曛嘰嘰喳喳:“都快過年了,哥你跑外省干嘛,回頭趕上春運回的來么?”
溫讓沒回答,只說了一句:“有事兒�!�
“啊。”溫曛頓了頓,她從來不是個愚笨的小姑娘,在某些方面有著天生的敏銳,語氣立時平淡了幾分:“又去找小哥哥?”
沒否定也沒肯定,簡單交代幾句,溫讓掛了電話。沈既拾從衣架上摘下一定毛線帽套在溫讓腦袋上,拉起行李箱:“我們出發(fā)吧。”
第041章
沈明天知道沈既拾今天要回家,一早就起床把自己捯飭得青春靚麗,嚼著口香糖去接機。
溫讓直到下了飛機才從沈既拾嘴里聽說這個消息,他問沈既拾明天知道自己也來了么?沈既拾說知道。溫讓聽沈既拾說過沈明天對于他倆的戀愛貢獻了強大的助力,對沈明天的親切感比初見時更甚,忍不住責怪沈既拾不提前告訴自己,嘟囔:“忘了給明天準備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