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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洛晗只來得及送走吞元獸,自己的遁地符還沒有撕。如今宮堇出來,這張符紙也沒有必要撕了。

    她根本走不了。原來,這就是魔君和上仙的實力嗎?

    若說靈仙到天仙是一個量變的過程,那從天仙到上仙,就是質(zhì)變的過程。天界眾人公認(rèn),天仙和上仙,才是實力差距最大的兩個階層。

    如果說天仙是武林高手,那么上仙就是開宗立派的絕世強者。只要天賦不太差,普通人努努力還有成為天仙的可能,但是飛升上仙,天賦、運氣、努力、財力缺一不可。

    從天仙到上仙攔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仙人,若能飛升上仙,那便要在天宮的簿子上記一筆,從此,便是能在天界獨自率領(lǐng)一方勢力的強者了。上仙俱是有名有姓的大勢力,凌清宵的父親、鐘山之主凌顯鴻便是上仙,外面的人見了他,誰不恭恭敬敬地稱一聲凌家家主。

    這就是上仙和天仙的差距。

    吞元獸被送走,宮堇魔君也被徹底激怒。他手里凝聚起黑氣,顯而易見的,一場惡戰(zhàn)在即。

    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這就是弱小的原罪嗎?洛晗知道六界弱肉強食,但是她一穿越過來就遇到了凌清宵,之后雖然輾轉(zhuǎn)去過很多地方,但總體還是文明社會,所以洛晗并沒有很直切地感受到強弱不公。這還是洛晗第一次遇到完全不公平、完全任人宰割的局面。

    她突然就明白龍族為什么推行叢林法則了,死于自己人手里,總好過死在外面。她心里生出強烈的對力量的渴望,如果她能再強大一些,如果她能早日掌握法則……

    宮堇魔君攻向天璣星君,天璣星君也蓄起靈力回?fù)�。非常突然的,宮堇魔君改變了自己的攻擊軌跡,竟然直接朝著洛晗而來。洛晗大吃一驚,立刻往外扔護身法寶,但是法寶僅僅阻攔了宮堇魔君一瞬間,隨后護身盾牌碎裂,宮堇魔君的魔氣剎那間逼近洛晗身前。

    洛晗眼睜睜看著那道魔氣逼近,生死關(guān)頭似乎一切都放慢了,她都能看到里面的能量如何流動。正是因為能看到,所以洛晗無比清楚,被這團魔氣打中,她必死無疑。

    緊張中仿佛連腦子都不會動了,洛晗站在原地,失去了躲避的本能。緩慢的流速中,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有人擋在她身前,替她生生擋住了這道攻擊。

    時間流速一下子恢復(fù)正常,周邊響起尖叫聲,洛晗猛地回過神來,慌忙扶住凌清宵:“你瘋了?”

    這一掌正中凌清宵心腹,凌清宵當(dāng)即嘴角就滲出血來。他沒有管自己的傷勢,反手甩出一道攻擊。宮堇魔君沒料到有人在受傷后,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回?fù)�,宮堇星君躲閃不及,被凌清宵的靈氣打中了一下。

    兩人的攻擊都落在了實處,然而天仙和魔君的差距宛如天塹,凌清宵這一掌對宮堇魔君的傷害著實有限。而凌清宵卻受到了重創(chuàng),他連身形支撐不住,洛晗用盡全力扶著他,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

    洛晗真的被嚇到了,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次凌清宵當(dāng)真危及性命。洛晗慌忙想去找靈藥:“你怎么樣了?你再支撐一下……”

    往常凌清宵受傷,總會告訴她“沒事”,但是這次他連這些話都沒力氣說,強撐著道:“快走�!�

    凌清宵說著,指尖就出現(xiàn)一道瞬移符。他并不打算和洛晗商量,直接就要送她離開。洛晗看到眼淚都忍不住了:“你做什么?”

    “走?我看你們誰都走不了�!彼惨品幕疬沒燒起來就被熄滅,宮堇魔君手上蓄滿魔力,又朝他們攻來。這次他用了全力,無論凌清宵還是洛晗,如果被打中,都將在劫難逃。

    而現(xiàn)在他們兩人,誰都沒有躲避的力氣了。

    洛晗生出一種濃烈的不甘,她不甘心半途而廢,不甘心任人宰割,更不甘心凌清宵因她而死。宮堇是魔君,比他們高一個大階,所以能肆意擺弄他們的死活,可是洛晗分明是天道,她遠(yuǎn)比魔君更高,憑什么要被人宰割,毫無還手之力?

    她不服。洛晗都不知道那一瞬間她爆發(fā)出強烈的情感波動,竟然引發(fā)天地共鳴。明明是萬里晴空,懷茵島上空忽的聚起陰云,紫色的天雷如靈蛇般竄動,轟隆隆的聲音響徹海面,散發(fā)出令人驚懼的天地之威。

    同一時刻,六界眾多閉關(guān)的、沉睡的大能紛紛被驚醒。遙遠(yuǎn)的東海之畔,魚蝦被天相震懾,驚慌失措地往深處潛游。然而越害怕越出錯,許多水族撞在一起,水面頓時亂成一鍋粥。這時海底深處緩慢傳來一陣威壓,水族們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像找到主心骨一樣,紛紛逃到玄龜背后。

    玄龜身后跟著的水族越來越多,玄龜壽命悠長,見多識廣,是東海名副其實的定海神針。但是這次玄龜卻和眾多水族背道而馳,逆行到海面之上,伸頭遙遙望向南方。

    東海和南海距離遙遠(yuǎn),此刻東海海面上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玄龜卻仿佛穿越萬里山河,看到了南海上空,紫色的天雷若隱若現(xiàn)。

    即便隔了這么遠(yuǎn),都能感受到那種自然之怒的威壓。

    有膽子大的水族跟著玄龜浮到海面上,他們嘰嘰喳喳地問:“老祖宗,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歷劫?”

    玄龜遙望良久,緩慢搖頭:“不是。”

    “那為何會引來這么大的雷劫?這個雷劫比蛟王飛升上仙時的九九雷劫都恐怖�!�

    玄龜一直肅著臉,直到此刻,他終于露出些笑意:“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飛升雷劫乃是上天的考驗,天道自然不會趕盡殺絕�?墒沁@次,是天道之怒�!�

    “天道之怒,和天道的考驗,如何能一樣?”

    而此刻,懷茵島上的人,并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引來雷劫。

    “怎么回事?”眾人抬頭望著天空,問道,“附近有人渡劫嗎?為什么會有天雷?”

    雷火克魔,宮堇魔君的魔力被嚴(yán)重壓制,他收起手掌,警惕地躲在一邊。眾人都不明所以,連天璣星君也說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天璣星君仰頭望著雷云,突然,他的瞳孔劇烈收縮:“快跑,天雷要落下來了。”

    紫雷細(xì)而蜿蜒,看著不堪一折,可是落下時倏忽而至,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yīng)的機會。無論仙族還是魔族都被這個變故驚住了,他們顧不得打斗,趕緊各自逃命。天璣星君逃離時,突然想起隊伍里有兩個晚輩,其中一個還受了重傷。

    危機關(guān)頭天璣星君根本來不及多想,他立刻掉頭往回飛。天璣星君本是想帶他們一程,結(jié)果卻看到那道雷劫正正朝著洛晗和凌清宵兩人而去,天璣星君剛要喊人,突然電光大作,刺的人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天璣星君本能捂住眼睛,隨后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傳來,巨大的石塊如雨點般朝他們砸來,他被迫后移,飄浮到半空上。好容易等一切平息,眾人勉強睜開眼睛,費力地扇走空中的浮塵,卻發(fā)現(xiàn)海面上哪里有島嶼。

    懷茵島沉沒了。島上的人,也一并消失了。

    天璣星君和宮堇魔君都嚇了一跳,兩邊屬下各自圍過來問:“星君,這是怎么回事?他們?nèi)四�?�?br />
    “魔君,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天璣星君臉色肅穆,他看著深不見底的海面,良久未言。宮堇魔君往四處看了看,揮手道:“撤�!�

    宮堇魔君蘇醒,并帶著人偷襲仙界一事在仙魔兩域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懷茵島沉沒一事,更是驚動眾多隱世大能。

    一片喧喧嚷嚷中,除了極少數(shù)幾個當(dāng)事人,外面根本無人得知,雷劫當(dāng)天除了懷茵島,還有兩個年輕弟子一起消失了。

    此刻“離奇消失”的兩個當(dāng)事人,洛晗和凌清宵,正落在艷陽天下,有些愕然地望著周圍。目光所至,俱是亂石和山林,洛晗望著明顯是上午的天空,再看看遠(yuǎn)處一馬平川的地平線,感到十分詫異:“我們難道不是在海上嗎?”

    他們抵達(dá)懷茵島時就已經(jīng)辰時了,然后擺陣、施法、取鎮(zhèn)魔石,又和魔族對戰(zhàn)……洛晗記得分明,他們遇到魔族的時候,時間已將近日落。

    為什么時間還倒回上午了呢?最重要的是,海呢,島呢?

    洛晗努力回想,還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只記得她和凌清宵被宮堇魔君攻擊,她心中不甘,身體仿佛突然感應(yīng)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隨后一陣電閃雷鳴,她被巨大的光芒和聲音震得睜不開眼,等她再次恢復(fù)視線,就看到了現(xiàn)在的局面。

    洛晗太過震驚,沒注意袖子里咕嚕嚕滾出來一個東西。洛晗低頭,發(fā)現(xiàn)是鎮(zhèn)魔石掉出來了。

    當(dāng)時情況危急,洛晗離鎮(zhèn)魔石最近,她抱住吞元獸的同時,順手把鎮(zhèn)魔石也塞進(jìn)袖子里。這塊石頭來頭可不小,洛晗趕緊彎腰將鎮(zhèn)魔石撿起來,她剛一松手,凌清宵那邊就支撐不住了。

    “凌清宵?”洛晗撿起石頭,又趕緊去看凌清宵的狀況。凌清宵已經(jīng)暈了過去,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薄唇煞白,洛晗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冰的驚人。

    即便洛晗不通醫(yī)術(shù),現(xiàn)在也知道凌清宵的狀態(tài)很不好。洛晗望了望四周,根本來不及考慮這是哪里了,趕緊扶著凌清宵去療傷。

    凌清宵身材清瘦修長,但即便不胖,他也畢竟是個成年男子,洛晗扶著他委實吃力。她最后又是托又是拽地把他拉到一處樹蔭下,匆匆扔了個防護陣法盤,就從菩提葉吊墜里給他找療傷精華。

    洛晗認(rèn)識凌清宵已有一年,這一年來,他似乎總是在受傷。絕靈深淵的時候他被天雷重傷,西洱彌海的時候他被靈氣反噬重傷,懷茵島的時候,被魔族重傷。

    區(qū)別在于第一次是因為親人,后兩次都是為了她。

    洛晗拿出菩提精華,努力想喂給他,但是怎么都不成功。看樣子,凌清宵這次的傷勢比絕靈深淵還要嚴(yán)重,至少在深淵時,他昏迷后尚有意識,然而現(xiàn)在洛晗喚了他好幾次,都沒法把藥灌進(jìn)去。

    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就支撐不住昏迷,可想而知,他的狀況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什么程度。洛晗看著凌清宵的側(cè)臉,悠悠嘆氣。

    他本來就白,如今昏迷又加上失血,躺在這里簡直不似真人。洛晗將他的頭發(fā)從臉頰側(cè)撥開,再一次低聲喚:“凌清宵?醒醒,先喝藥。”

    話音落后,洛晗眼巴巴等著凌清宵的反應(yīng),但是凌清宵還沒動,外面突然傳來說話聲。

    “看痕跡明明就在這個方向,為什么找不到了?”

    洛晗悚然一驚。這里有人?他們口中的痕跡,是指誰?

    洛晗選擇的地方被一叢半人高的灌木圍著,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樹木花草都長得格外高大,她和凌清宵藏身在灌木后,身形被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外面那幾人從正面走來,沒有發(fā)現(xiàn)灌木后有人。

    洛晗悄悄扒開灌木叢,看到外面走來三個人�?撮L相這是三個魔族,可是看衣服……仿佛又和魔族不一樣。

    她不久前才在懷茵島遇到魔族,那些魔族一身黑衣,奢侈華麗,而眼前的魔族卻穿著簡單的褐衣短打,布料亦是古樸的麻布。就算魔族想引他們出來,也沒必要換身衣服吧?

    一個少年模樣的魔族皺著眉,嘟囔道:“明明靈氣就在附近,怎么不見了?”

    “可能是藏到什么地方了,你看看草叢后�!笨雌饋碜钅觊L的那個魔族目光警惕,道,“仙族多詐,你們倆人小心,不要分散開。遇到仙族不必和他們多說,直接梟首就是�!�

    梟首?洛晗越發(fā)震驚,就算修仙界殺人奪寶、毀尸滅跡等事依然存在,但除非是仇家,其他人很少會干梟首這類事了。化尸粉一撒就能解決問題,何必像野蠻人一樣梟首?

    她到底被天雷劈到了什么野蠻荒島?

    作者有話要說:  天道日記:

    某年某月某日,被某魔族打,十分悲憤,遂立誓我要當(dāng)學(xué)霸!

    然后被天雷劈了。

    ……算了。

    第62章

    中古

    “大哥你放心,我明白�!弊钅贻p的那個魔族說道,“他們殺了二哥,我這就殺兩個仙族給二哥報仇。以一換二,我們還賺了。”

    賺了?這是什么形容?

    洛晗意識到情況好像有點不對,這里的靈氣非常濃郁,甚至比三清天都充裕,然而土著的語言,卻充斥著一種格格不入之感。

    仙界若真有這樣的洞天福地,會是一片無人開發(fā)的荒地嗎?她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

    洛晗有點著急了,現(xiàn)在情況未明,凌清宵還有傷在身,她需要盡快和天宮恢復(fù)聯(lián)系。但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外面那三個魔族離他們藏身之地越來越近,很快,就要搜查到他們這片草叢了。

    如果只是洛晗一人,她大可以偷偷跑掉,但是凌清宵還在昏迷,這三個魔族明顯來者不善,她不能讓他們威脅到凌清宵。

    洛晗從儲物戒指中找了找,終于角落里翻出一套針。這是出發(fā)去西洱彌海前,凌清宵帶著她在天照城購買的。這套針本是攻擊法器,但是在收尾時出了些意外,沒法容納靈氣。它被店家當(dāng)做廢品,卻被凌清宵一眼相中。凌清宵當(dāng)時說這套針適合做暗器,先前洛晗一直沒機會用,沒想到,現(xiàn)在倒派上用場。

    一個魔族走入樹林后,漸漸和另外兩人拉開距離。洛晗潛伏在草叢后,控制著靈針慢慢靠近對方后腦,這套靈針果然靈氣波動很小,魔族完全沒有發(fā)覺自己身后有東西。他踩過一截樹枝的時候,耳朵好像捕捉到什么聲音,魔族正打算回頭查看,卻率先看到一根細(xì)針從他額心穿出來,在斑駁的陽光下,針尖泛著冰冷的殺意。

    之后,一陣寒意才從后腦傳來,緊接著腦中迸發(fā)出劇烈的疼。他腦子被寒冰針破壞,都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抽搐著倒地。

    尸體摔在草叢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音。另一個魔族聽到聲音,問:“小弟,你又在做什么?”

    他連喚了好幾聲,都不見弟弟回答。魔族心中警惕,握著刀,慢慢走近。

    走到近前時,他猛地用刀劈開草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后面并沒有敵人,反而是他的弟弟靠坐在樹干上,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魔族松了口氣,笑罵道:“你又在這里偷懶?快起來,一會大哥要來催了。”

    然而無論他怎么說,弟弟坐在樹邊一動不動。魔族感到奇怪,他大步走近,用力掰過弟弟的肩膀:“我和你說話呢……”

    這樣一轉(zhuǎn)身,他才發(fā)現(xiàn)弟弟眼睛圓瞪,完全不是正常模樣。魔族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想要起身,然而已經(jīng)太晚了,一根針從他弟弟的發(fā)絲中疾射而出,這么近的距離,他完全來不及反應(yīng)。

    寒冰針刺入他的眼睛,就算魔族煉體,眼睛也依然是最脆弱的地方。寒冰針輕而易舉地通過眼睛進(jìn)入大腦,隨后在腦髓中旋轉(zhuǎn)著轉(zhuǎn)了一圈,完全破壞對方的腦髓。

    大腦一旦被重創(chuàng),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一眨眼的功夫,第二個魔族也死了。

    但是這次,洛晗再想如法炮制方才的套路就不行了。魔族被刺入眼睛時發(fā)出一聲慘叫,他們的大哥聽到聲音,立刻揮刀朝這邊草叢劈來。

    洛晗的藏身之地也因此被暴露,大哥看到草叢后的尸體,發(fā)出一陣痛呼。這兩人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衣服上也沒有血跡,看起來和活著時一般無二。但是大哥知道,他的兩個弟弟都已經(jīng)遭遇毒手了。

    大哥悲憤成恨,惡狠狠朝洛晗沖來。他的攻擊路數(shù)又兇又野,沒有招式,但是殺傷力極大。洛晗本來就是遠(yuǎn)攻型選手,遇到這種野路子,被克制的十分嚴(yán)重。

    洛晗且戰(zhàn)且退,她正絞盡腦汁想還有什么攻擊法器,后方突然飛來一道劍光,從背部貫穿魔族身體,一擊斃命。

    洛晗驚訝地抬頭,發(fā)現(xiàn)凌清宵撐著劍站在不遠(yuǎn)處,使出這一招后,他仿佛靈力耗盡,脫力摔倒。

    洛晗慌忙飛奔過去,趕緊扶住凌清宵胳膊:“你怎么樣了別說話,我給你喂藥�!�

    洛晗立馬就要拿出菩提精華,凌清宵突然臉色一變,按住她的手掌。凌清宵手心的冰意都把洛晗嚇了一跳,她正要問怎么了,四周突然傳來許多拉弓上箭的聲音:“不許動�!�

    洛晗僵住,不敢再動。凌清宵也寒著臉,環(huán)顧四周,手指默默握緊了劍。

    樹林間、草叢后一下子跳出來許多人,他們的打扮同樣非常奇怪,最外面的人一直拿弓箭指著他們。洛晗正警惕著,對面人群中突然分出一條路,一個首領(lǐng)模樣的女子走上來,看到洛晗和凌清宵兩人,驚訝地問:“仙族?”

    洛晗怔了一下,為什么要這樣問?首領(lǐng)沒等到兩人回話,她看到凌清宵劍上殘余的靈氣,自己就已經(jīng)提取了答案:“是仙族。放下箭,都是自己人。”

    首領(lǐng)的話說完,周圍人竟然全部放下弓箭。明明剛才他們才兵戎相對,但是一轉(zhuǎn)眼,這些人絲毫芥蒂都沒有,熟稔地湊上來問:“你們怎么在這里?你們是哪一族的?”

    洛晗和凌清宵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事情恐怕有些出格了。洛晗帶著警惕,說:“我們只是路過,不知為何走到這里,一進(jìn)來就被人攻擊。我沒辦法,只能先下手為強�!�

    一個被曬成古銅色的少年大咧咧揮手:“沒事,你不用害怕。見到魔族就要大膽下手,反正不是他們殺我們,就是我們殺他們。等你有經(jīng)驗了,還能殺敵換功勛呢�!�

    洛晗扶著凌清宵緩慢站起來,這樣大的動作又牽動了凌清宵傷口,凌清宵忍不住偏頭咳嗽。首領(lǐng)看到,皺眉道:“你怎么被魔族傷成這樣?你們是哪家的孩子,你們家大人是怎么看護的?”

    凌清宵拭去唇邊的血跡,他沒有回答,而是問:“敢問這是何處?”

    周圍的少年覺得凌清宵這個問題奇怪,但還是熱情回道:“象石�!�

    凌清宵驚訝地睜了下眼:“象石大戰(zhàn)?”

    說話的少年撓撓頭,道:“我們這里倒確實在打仗,但不算前線,說不上大。不過象石大戰(zhàn)這個名字聽起來氣派!”

    洛晗仙魔史修的不好,她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洛晗悄悄問凌清宵:“象石大戰(zhàn)是哪兒?”

    她剛問完,身邊人忽然發(fā)出一陣歡呼。洛晗訝然抬頭,看到天上飛過一個身影。隔得遠(yuǎn)看不清對方面容,但是她身后的蛇尾十分矚目,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人身蛇尾,翻開任何一族的史書,能夠被這樣記載的,唯有一人。

    創(chuàng)世神女媧。

    洛晗已經(jīng)驚訝地合不攏嘴,凌清宵亦看著天邊,低聲回答她剛才的問題:“象石,古籍記載,這是位于南海的一個古戰(zhàn)場,然具體位置已不可考�!�

    象石戰(zhàn)場,神跡未絕,仙魔雙方見之則殺……

    這是哪里,已經(jīng)顯而易見。凌清宵無聲嘆了口氣:“這里是中古戰(zhàn)場。”

    凌清宵話里每個字洛晗都懂,但是組合在一起,她就聽不太懂了。

    女媧從天上飛過后,這些仙族如打了雞血般興奮,一個個追著往外跑。洛晗和凌清宵兩個傷員綴在最后,洛晗趁著身邊沒人,低聲問:“中古戰(zhàn)場不是在中古嗎?”

    “是啊�!�

    洛晗覺得她的問題十分弱智,可這真的是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洛晗一時間想不到該如何表述自己的意思,只能換了個問法:“我們不是在南海懷茵島嗎?”

    “沒錯�!绷枨逑鼑@氣,“滄海桑田,后世的南海,在此時,尚是一片原野�!�

    凌清宵說完,很認(rèn)真地補充:“你差的課有多點。”

    “這是重點嗎?”洛晗隱隱崩潰,“所以,我們來到了過去?而且是歷史上公認(rèn)最動蕩、最黑暗的中古時代?”

    凌清宵點頭,輕聲道:“看現(xiàn)狀,是這樣的�!�

    洛晗心態(tài)徹底崩了。

    她以為她只是被雷劫劈得換了個地方,哪里想到,連時空都換了。

    接下來一路洛晗都十分沉默,她想到臨走時被她送到扶桑島的吞元獸,出門前和她約好一起去云州游歷的葉梓楠,劇情尚未解決的凌重煜、云夢菡三角戀組,以及今天早上出門時,她放在桌子上,沒來得及合上的書。

    不久前他們還在一起說話,難道一轉(zhuǎn)眼,她就成了他們的祖宗,日后祖祠再見?

    凌清宵見洛晗太低沉了,他壓住喉口的咳意,啞著聲音問:“怎么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老祖宗誠不欺我。”洛晗十分悲憤,“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桌子上有碟曇花糕,我想著回來吃也不遲,就留了兩塊。我當(dāng)時應(yīng)該吃掉的。”

    凌清宵大概沒料到是這種話,他緩了緩,都拿不準(zhǔn)要如何安慰:“……沒關(guān)系,以后還會有的�!�

    凌清宵想了一下,竟然當(dāng)真給洛晗論證起吃到曇花糕的可能性:“曇花糕主料月曇、紫糯,月曇花出現(xiàn)時間在中古、遠(yuǎn)古之交,最先出現(xiàn)地點為瓜州邊界,雖然距離象石有些遠(yuǎn),但是中古末期有過好幾次局域停戰(zhàn),只要路線規(guī)劃好,未嘗不能拿到。紫糯是近古才選育出來的,現(xiàn)在找紫糯有些難,可是用白色靈糯替代亦可。”

    洛晗聽了一會,輕輕“嘖”了一聲。

    凌清宵認(rèn)真地問:“怎么了?”

    “沒事�!甭尻蠐u頭,“有些人單身真的各憑本事。你還有傷,別說話了�!�

    很快他們走出樹林,不遠(yuǎn)處青山如黛,道道炊煙從山腳升起,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洛晗一時竟分不清這是仙界還是凡間。

    村落中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回來,隔著老遠(yuǎn)沖他們喊話。隊伍中的人也紛紛揮手示意:“阿娘,阿爹,我們回來了!”

    中古時代全民皆戰(zhàn),戰(zhàn)場上廝殺的戰(zhàn)士,同時還是父母、子女、夫妻、兄妹。隊伍中好些人年紀(jì)并不大,他們剛剛長大,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就要上陣殺敵了。

    離村口越來越近,隊伍中的年輕人按捺不住,揮舞著手朝家人沖去。隊伍中有人嗔怪有人發(fā)笑,首領(lǐng)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刻已經(jīng)到了午飯時間,首領(lǐng)在村口讓眾人解散,轉(zhuǎn)身看到洛晗和凌清宵兩人,不由皺眉:“他受傷很重,不能再耽擱了,需要馬上治療。你們倆記得來時的路嗎?或者你們部落叫什么名字,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洛晗很久沒聽到“部落”這樣原始的字眼了。她再一次意識到,他們現(xiàn)在在中古,一個混亂、動蕩、人口銳減,但是又絢爛、璀璨、人才輩出的時代。

    洛晗和凌清宵哪里有部落,洛晗趕緊擺出一副悲慘模樣,可憐兮兮地說:“我們沒有家了。我們家在戰(zhàn)亂中被毀,如今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和……哥哥一路流亡至此,我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能去哪里。”

    部落首領(lǐng)聽著露出戚色,這個時代,這樣的故事幾乎每天都在發(fā)生。孩子失去父母,妻子失去丈夫,每個人身上都背負(fù)著親人的血與仇。

    凌清宵皺了皺眉,垂眸看向洛晗。兄妹?

    洛晗趕緊給凌清宵打眼色,示意他不要拆臺。豬腦子都知道不能貿(mào)然說出自己來自未來,在這種混亂年代,自爆身份簡直是上趕著找死。洛晗隨口給自己編了個孤兒身份,順便給她和凌清宵捏了個兄妹人設(shè)。

    他們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趕緊找到落腳地才重要。凌清宵的傷拖不得了,現(xiàn)在他們一個傷一個弱,還莫名出現(xiàn)在對方部落外,說成兄妹才最合常理。

    部落首領(lǐng)嘆道:“可憐你們了。既然你們無處可去,那不妨先我們部落住下。等你哥哥傷好了,如果你們愿意留下,那就加入我們部落,如果不愿意,你們也能自由離開,我不會拘著你們。你們看怎么樣?”

    部落首領(lǐng)愿意接納他們,委實是大好人,洛晗趕緊道謝:“多謝首領(lǐng),我們愿意�!�

    部落首領(lǐng)帶他們到一個閑置的木屋�?吹贸鰜磉@里久未住人,門扉和窗沿落下細(xì)細(xì)一層灰。中古時代的房屋不能抱太大希望,里面的形制非常簡樸。院子正北一件木屋左右貫通,大概有三間大,東西兩側(cè)坐落著兩間茅棚,一個露天灶臺靠在南墻,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這里和恢弘的天宮、莊嚴(yán)的鐘山自然沒法比,甚至連中重天一件普通客棧都比不上,但是相較于其他村民的屋舍,這個院子可以說很不錯了。他們兩個畢竟是外來人,部落首領(lǐng)對兩個來路不明的異鄉(xiāng)人都能如此慷慨,已是非常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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