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沒有，人怎么可能尋找到神�！�
姜希微搖頭，“一切都只是猜測，畢竟我們不能穿越時光回到過去，見證那一場大洪水。調(diào)查歷史就是這樣，從無數(shù)捕風(fēng)捉影中去猜測，去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并且我們還不能確定它是否正確�！�
夏莉這時插話道：“神戰(zhàn)這個結(jié)論也是我們根據(jù)全球各地的神話來判斷的，比如龍國與外國的文明差異，是不是太過巨大了一點？外國認為龍國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文明，我們的文明與他們的截然不同。外國人大部分都信神，龍國人卻幾乎沒有信仰。他們信仰的神又是從何而來？神話傳說不可能空穴來風(fēng)。我們的神話里，世界是開天辟地后巨人演化而出。他們的神話里，神用七天創(chuàng)造了世界。到底哪一位才是真神？”
夏莉顯然對東西文化研究了很久，她滔滔不絕講述起雙方文化的差異，覺得這是兩種文明的碰撞，也可以歸納為兩位神明的碰撞。
孟園聽明白了：“你是覺得，西方的神是外來的神？外來的神明與我們本土的神明發(fā)生了一場大戰(zhàn)，從而造成了大洪水與史前文明的斷絕？”
夏莉點了點頭，又攤了攤手：“對，但依舊只是一個猜測。”
孟園消化了片刻，而后又問：“假使你說的這一切是對的，那既然神能滅世，祂又為何會留下龍國？祂要消滅我們，應(yīng)該很簡單吧？為什么還要留下龍國這個繼承了史前文明的種族呢？”
“不知道�！�
夏莉搖了搖頭，“人類怎么可能弄懂神的想法？”
姜希微嘆息著說：“也許是因為我們太弱小了吧？所以根本不屑于對我們出手，但一旦我們尋找到史前傳承，祂就會降臨，抹除一切痕跡�！�
略微停頓了一瞬，姜希微又說：“雖然夏莉覺得是外神贏了，占據(jù)了我們的星球。我卻認為天道也未必輸，因為我們的文明還保留著，雖然殘缺不全，但傳承從未斷絕，地府與鬼神也都還在，不是嗎？”
姜希音舉起手，補充道：“我奶奶一直還有一個猜測，她覺得神戰(zhàn)雙方其實同歸于盡了，于是人類才能繼續(xù)生活在藍星上，而不是被外神全都消滅。阻撓我們探尋史前遺跡的不是外神，而是天道�！�
孟園：“天道？天道為什么要阻撓？”
姜希微說：“因為天地間靈力太過稀少？所以讓我們?nèi)プ呖萍贾贰！?br />
她用的也是疑問句，顯然自己也不能確定這
個猜測是否屬實。
說到底一切都是猜測罷了。
孟園心里卻是傾向于神戰(zhàn)這個說法的，曾經(jīng)的一些經(jīng)歷也證明，的確有一個不屬于天道的強大存在在阻撓仙道發(fā)展，再結(jié)合那兩個朝著月亮飛去的教徒靈魂，真相似乎已然呼之欲出。
然而疑惑還有，那就是龍國這個國家。
難道真是因為人類太過弱小，外神才這樣放任龍國發(fā)展？甚至連地府都保留了？
又或者并沒有什么外神，而是一位藍星神明獲得了擊潰天道的能力？因此凌駕于整個世界，成為新的天道？
姜希微忽然冷不丁地發(fā)問：“孟醫(yī)生，您覺得世界上有天道嗎？”
老道望著孟園，孟園與她對視，察覺到她言語間的試探。
孟園頓時明白，她不是在問“小孟醫(yī)生”，而是在問小孟醫(yī)生身后的“修行者”。
大概是想求一個證明吧？
孟園沉吟了一會，才道：“我覺得有�！�
姜希微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仿佛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一般，她凹陷的雙眼微微發(fā)亮。
“是的，我也認為有。但天道到底是什么呢？它掌控著萬物，掌控著星球運轉(zhuǎn)，掌控著生老病死，掌控著因果輪回……天道是一種概念，還是一個切實的存在？我們一直不可得。古人認為天道是天的意志，然而天怎么會有意志？天從不因任何事物而轉(zhuǎn)移。今人認為天道是宇宙運行的規(guī)律，是宇宙的真理。然而修行一道上，卻又將天道具體化，甚至覺得修行到一定程度能觸摸天道乃至于掌控天道。”
說到這里，老道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孟園，雙眼灼灼盯著她。
“孟醫(yī)生，您覺得天道是什么？”
研究所其他人也都直勾勾望著她，每個人的眼底都透著明晃晃的期盼。
孟園無奈一笑。
這群人連裝都不裝了？
本來她是想薅一薅他們的羊毛，結(jié)果不知怎么的，反過來變成他們來薅她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只有交流才能加深見解，他們?yōu)樗峁┝怂悸�，她也不至于吝嗇地一毛不拔�?br />
思及此，孟園便道：“在我看來，道與天道，是兩種東西�！�
她語速緩慢，似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在五人急切又緊張的注視中，孟園緩緩道：“道是宇宙的真理，這話是沒錯的。大道蘊含著整個宇宙的規(guī)則，讀懂了大道便相當(dāng)于讀懂了宇宙，宇宙也盡可暢游。比如人類利用科學(xué)制造了航天器，正是因為他們尋
找到了一些宇宙的規(guī)則，從而利用科學(xué)儀器去適應(yīng)那些規(guī)則，人類就獲得了踏出星球走向宇宙的能力。大道冰冷，不具備意志，也沒有感情，它存在在這個無垠宇宙中，無處不在、無所不包�！�
姜希微等不及地追問：“大道是這樣，那天道呢？”
“天道……”
孟園口中輕柔地咀嚼著這個詞，似是唯恐冒犯到什么一般，而后忽而話風(fēng)一轉(zhuǎn)：“有一句話，你們應(yīng)該都聽說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研究所五人皆面色怔愣，不懂她為何突然說起這話。
“聽是聽過……”
下一秒，便聽孟園輕輕道：“天道就是那個一。”
道人的話語聲很輕，好似一陣清風(fēng)拂過每個人的耳畔。
有人聽不明白，面色怔怔。有人一頭霧水，滿眼迷茫。還有人則眼瞳震顫，一臉恍然大悟、深受震撼的模樣。
室內(nèi)一時沉靜下來，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竟是這樣！”老道倏然站起身，雙手撫掌，面龐漲得通紅，神色間是難以抑制的激動，“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原來天道是一��！”
祝賀梁與姜希音皆是皺著眉頭似懂非懂，蘇白與夏莉二人卻是茫然不解。
孟園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再多言，悟性高的人自然能參透其中的奧秘。
“諸位來得夠久了，我就不繼續(xù)招待了，還請回吧？”
她放下茶盞起身，微笑著下了逐客令。
研究所等人慌忙起身，姜希微似是想要說一些感激之語，孟園擺了擺手制止了她。
將五人送出門，孟園告知道：“再過不久我會出門游歷一段時間，若是有人需要治療，請盡量在三月前來。”
“孟醫(yī)生要出門游歷？您準(zhǔn)備去哪？”
“還沒確定目的地�！泵蠄@搖了搖頭，不再多說。
五人也只好遺憾地告辭了，其實他們還想問更多，但孟園送客之意明顯，他們要是還強賴著不走，那就要得罪人了。
孟園站在屋門前望著五人遠去，回頭看了一眼跟出來的貍花貓。
“再不送他們走，豈不是要薅我更多？你說是不是，茶茶？”
她俯身揉了一把小貓的耳朵，貍花貓仰頭望著她，乖乖地喵了一聲。
喵完后小貓便徑直往外走，走到了大街上，也不知它要去到何方。
孟園也不管它，茶茶是只自由的貓，它偶爾才
會回家，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游逛，也許是捕食也許是玩耍，也可能只是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曬太陽。
有次孟園出門上街，就見它跑到別人家的院子里，勾搭人家的三花貓。
屋主人出來驅(qū)趕，貍花貓便蹦上圍墻，居高臨下地舔爪子，一副你奈我何的囂張模樣。
孟園趕緊走了，絲毫不敢認那是自家的貓。
研究所五人離開了，孟園的神識也跟了上去，想看看姜希微到底悟到了什么，不要走偏了才好。
鎮(zhèn)子本來就不大，五人早上是徒步走來的，這會也還是走回去，路上幾人都憋著話，但又不敢在外面說，因此個個腳步飛快地往旅店趕。
一進酒店房間，眾人立馬憋不住了。
“姜會長，您聽懂了？天道到底是什么？您快給我說說，我真是抓心撓肝地好奇�。 弊ＹR梁迫不及待道。
姜希音說出自己的看法：“奶奶，天道是一，從字面意義上分析，天道也是大道的產(chǎn)物，是嗎？大道生出了天道，天道才生出萬物？”
“那天道到底是什么？我還是沒搞懂�！弊ＹR梁困惑地說。
夏莉戳了戳蘇白：“你有想法沒？”
蘇白小小搖頭：“沒有……”
“我也……”
兩人默默聽著，不敢說話。
姜希微抬了抬手，將聲音壓下去，而后道：“我心里有一個猜想，不知正不正確。大道是宇宙的真理，是宇宙形成的根基。大道孕育出了天道，而天道是生命的根基，這里你們可以想到什么？”
姜希音苦苦思索，忽而靈光一現(xiàn)：“星球�。�！”
姜希微欣慰地笑道：“是了。大道無垠，就如我們所處的宇宙一般。而天道卻是有限的，它是我們頭頂?shù)囊黄�，但出了星球就沒有天，天只存在于星球上！所以我認為，天道就是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
祝賀梁也悟了：“我懂了！既然大道是宇宙。道生一，意味著宇宙孕育了一顆星球。一生二，星球上出現(xiàn)了陰與陽。二生三，三生萬物。陰陽交替之下，星球產(chǎn)生了生命，生命誕育了萬物！”
姜希微頷首，繼續(xù)說道：“所以大道無情，而天道有情。大道是冰冷的規(guī)則，是世間的真理。天道是星球上萬物的運轉(zhuǎn)，是星球的意志！既然如此，天道具備靈性，這就說得通了。”
姜希音不可置信地喃喃：“星球也會產(chǎn)生意識嗎？”
“你見過草木成精，甚至還有石頭成精，憑什么就認為
星球不能產(chǎn)生自我意識呢？”
夏莉在一旁也總算聽明白了，她恍然道：“原來天道就是星球意識嗎？星球成了精？”
蘇白懷里的小刺猬抬頭，上看看，下看看，像是想要看看天與地有沒有活過來。
天道的定義一時令眾人感到振奮莫名，一時又覺得匪夷所思，初始的討論后，三人又開始更加深入地討論起來，夏莉聽了一會，便悄然走出了門，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祖宗！”
話筒里傳來一個微微沙啞卻嫵媚的女聲：“什么事？你又在外面闖禍了？”
“才沒有！我有特別重大的事要告訴您！”
夏莉躲在安全通道內(nèi)，將自己這幾天的所見所聞一一告知給了對面的女人。
女人聽罷，笑哼一聲：“不錯，還算有出息，探出了一點有用的東西來�！�
“老祖宗，我有點怕……那個人族修行者會不會抓我呀？我可是妖誒！而且我在這里待著總感覺毛毛的，好像有人在看我一樣，您說是不是那個修行者在暗中觀察我？要是發(fā)現(xiàn)我不對就把我抓去扒皮抽筋？”
“你這么個小家伙，還不夠人塞牙縫的，怕什么？”電話那頭，女人話音一轉(zhuǎn)，“你說的那位醫(yī)生姓孟？”
“是呀，小孟醫(yī)生，真名叫孟園。姜希微他們都覺得她是修行者的俗家弟子。”
女人愉悅地笑了兩聲，即便是隔著話筒，也透著一股勾魂奪魄的味道。
夏莉禁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老祖宗，您別笑了，有什么話就告訴我吧！”
“沒什么，以后記得好好巴結(jié)那位小孟醫(yī)生，興許有大好處。對了，把你那個位置給我發(fā)來，有空的話，我也去拜訪一二�！�
聽出她有掛斷的意思，夏莉急急道：“小孟醫(yī)生說她三月后就要出門游歷了！老祖宗您記得三月前來！”
“知道了~”
女人的尾音伴隨著嘟嘟聲傳來，電話果然掛斷了。
夏莉收好手機，左右張望了下，這才慢慢回到房間里去，姜希微等人還在討論天道，蘇白抱著刺猬不知在說什么，夏莉頗有些無聊，拿起手機翻看起國外的神話故事來。
唉，她真不想看這些鳥語，可是老祖宗讓她去國外調(diào)查，她一個小狐貍，也只能可憐地背井離鄉(xiāng)了。
夏莉隱隱感覺，老祖宗應(yīng)該是知道一些東西的，只是沒有告訴她。
她要去拜訪小孟醫(yī)生，是想見一見那位人族修行者嗎？
孟家大門
前，貍花貓早就走沒了影，孟園仍站在門前，好似在看風(fēng)景一般，雙目眺向遠方。
研究所眾人的反應(yīng)也都被她盡收眼底，不得不說姜希微的悟性還是很高的，只那么一句點撥，就讓她茅塞頓開，領(lǐng)悟到了天道的真諦。
孟園對天道的看法其實與她差不多，但也有一點差別。姜希微他們將天道擬人化了，實際上天道并不具備人的意志。它更像是一種機器，只有本能般的思維而不是類人的自我意識。
之前就說過，天道如織機。
織機或許有意識，卻并不多，更多都是在本能地運行著天地間的規(guī)則，編織著眾生的命運。
而今天道碎裂，織機不再編織，最后的一點生命讓它爆發(fā)出強烈的自救意識。
孟園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意識，卻依舊顯得呆板而被動，破碎的天道并不能直接對她說一些話，只能用一些間接的手段去推動她做某事。
如同機器設(shè)定的程序一般，一切都只能跟隨著規(guī)則運轉(zhuǎn)，不可脫離這個框架。
隨后孟園又看到那只小狐貍與老狐貍的通話，心下便明白很快又要迎來一位客人了。
“小孟醫(yī)生，新年好��！”
有路人從門前經(jīng)過，喜氣洋洋地沖孟園拜年。
孟園將神識收回，思緒也拉回到眼前，笑著拱手回禮：“新年好。”
“小孟醫(yī)生，新年新氣象！”
“新年好小孟醫(yī)生，祝您新年發(fā)大財！”
才在門前站了這么一小會兒，便有不少人來給她拜年，都是鎮(zhèn)上的街坊鄰里。
孟園沒想到這一茬，因此便沒準(zhǔn)備利是，只好去屋里拿了一串之前買的銅錢來，別人給她拜一個年，她便贈一枚銅錢。
倉促之下，只往銅錢上附了一個簡單的福運小法術(shù)，也算討個小彩頭。
一串銅錢也不多，只有十幾枚，很快就發(fā)完了，孟園也便重新回到屋內(nèi)。
鎮(zhèn)上人知曉她不喜打擾，只要她不出門，就不會有人來拜年了。
盤坐在蒲團上給自己泡一杯茶，小蛇也不知去哪了，今天一大早就不見蛇影，孟園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似是出了門。
真是難得，以前它總是宅在家里不動彈，怎么新年一到就出去了？
茶喝到一半，徐金花老太太一陣風(fēng)似的從屋頂上略過，瞧見她便拱手道：“小孟醫(yī)生，新年好啊！”
孟園也沖她拱了拱手，笑問：“新年好。今日也要辦差呢？”
小
老太太嘆道：“是��！這么大好的日子呢！再晚幾天死多好！不耽擱了，小孟醫(yī)生我先走了！”
話音還飄在風(fēng)中，已不見了鬼影。
宅院外頭，一位鄰里給孟園拜了年，握著銅錢往回走，路上碰見友人，笑著跟人道：“我給小孟醫(yī)生拜年，小孟醫(yī)生送我的銅錢�！�
對方是個年輕男人，手里抓著一把香煙，瞥一眼道：“還不如一根煙呢！”
鎮(zhèn)上的拜年風(fēng)俗是男性給一根煙，女性抓一把糖和果子之類。
“討個彩頭罷了。”
話落，握著銅錢的人忽然一腳踢到什么，低頭一看，竟是一張紙幣。
“出門撿錢！我今天一定好運連連！”
他喜滋滋地將紙幣撿起來，看得一旁的男人眼酸。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應(yīng)了那句話，接下來一整天，這人的運氣簡直好得不像樣。去給家里長輩拜年得了紅包，一拆開是最大的，去廟里抽簽抽到了最好的上上簽，鎮(zhèn)上商場搞活動，一下中了一等獎得了個大冰箱。
最后，男人終于忍不住問：“你說我要不要也去給小孟醫(yī)生拜個年？”
“天都晚了，估計是不成了�！蓖閾u頭道。
男人不信邪，還真跑去孟家古宅前瞧了一眼，可惜朱紅門扉已關(guān)，果真是閉門謝客了。
“話說，你家長輩難道沒叫你尊重一些小孟醫(yī)生嗎？”
“我過年才回來的，哪里知道哦……”
兩人嘀嘀咕咕幾句，最后各回各家，給孟園拜過年的人回到家后，珍而重之地將那枚銅錢用紅繩串起來掛在了脖子上。
“果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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