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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盛焦吐字如冰,輕飄飄一個字好似化為浩然雷劫,帶來悚然驚駭?shù)撵鍤狻?br />
    盛焦行事皆是如此,有罪之人哪怕是厄運(yùn)苦命人也會毫不留情降下雷罰;

    無罪之人就算丑態(tài)畢露兇窮極惡,但天衍珠未尋到有罪的證據(jù),依然能逍遙安然。

    獬豸宗的公道本就如此,法不容情。

    倦尋芳心道果不其然,他低頭道:“是�!�

    奚將闌一直抱著盛焦的手臂仰頭看他,不知為何突然哆嗦一下,似乎是被那個帶著戾氣的字嚇住了。

    方才他還說盛焦面冷心軟,善待盛家……

    轉(zhuǎn)頭就打臉了。

    啪啪。

    倦尋芳又說了幾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眼刀一直在嗖嗖刮向奚將闌。

    奚將闌看到他的神情樂得直蹬腿,終于找到枯燥行程中的樂趣,他用力將盛焦的手往下扒拉,含糊道:“宗主,哥哥,我不說話了,放我喘口氣吧�!�

    這聲“哥哥”宛如兩道天雷,朝著倦尋芳腦門轟然劈下。

    倦尋芳頭腦發(fā)白,身體搖搖欲墜。

    上沅故態(tài)復(fù)萌,捂住嘴驚訝地說……

    還沒說,倦尋芳就瘋狗似的打了個閉口禪過去,讓她少信小騙子的話!

    盛焦見他果然乖巧,便松了手,對倦尋芳道:“繼續(xù)�!�

    倦尋芳咬著牙繼續(xù)匯報(bào)事宜。

    只是說著說著,一直飄忽不定的余光又落在奚將闌臉上。

    盛焦不再捂嘴,奚將闌卻仍然抱著盛焦的手,瞧見倦尋芳瞥來,突然勾唇一笑,湊到盛焦指尖處輕輕一碰。

    倦尋芳:“……”

    唇珠貼在蒼白的指腹上,像是蜻蜓點(diǎn)水,蕩開一圈漣漪。

    盛焦的手微微蜷縮。

    奚將闌只是隨意一個動作卻像是一滴水入了熱油,把倦尋芳轟炸成了個焰火。

    噼里啪啦要炸人!

    倦尋芳炸毛:“宗主!”

    上沅一把抱住他的腰,驚恐道:“他叫宗主哥哥!是哥哥��!”

    倦尋芳咆哮道:“什么哥哥!宗主是獨(dú)生子,哪來的弟弟�。俊�

    上沅一歪頭:“我也不懂,可能是……情哥哥?”

    倦尋芳:“……”

    倦尋芳沒被奚將闌氣死,反倒差點(diǎn)被好友上沅氣得七竅生煙。

    盛焦冷冷看了奚將闌一眼。

    奚將闌像是沒事人一樣捧著他的手在那笑,伸手在唇珠上點(diǎn)了兩下,滿臉無辜表示自己沒說話啊。

    盛焦視線在他唇上匆匆一瞥:“出去�!�

    倦尋芳頓時(shí)感動得涕泗橫流。

    天衍在上!

    宗主、宗主終于要把那個斷袖狐貍精給趕出……

    一抬頭,卻見盛焦正盯著自己。

    倦尋芳:“……”

    倦尋芳瞬間石化,猶如一個“冒死進(jìn)諫卻被狐貍精蒙蔽的主上下令拖出去斬了”的的忠臣,滿臉呆滯地被上沅攔腰扛走。

    幽間終于恢復(fù)安靜。

    奚將闌乖順地笑,好像剛才氣人的不是他一樣。

    盛焦沒和他一般見識,將手收回,一震衣袖,繼續(xù)打坐。

    奚將闌懶洋洋地戳他的手指玩,隨口道:“我若沒記錯的話,那名單上姓盛的兩個人,一個是你旁系叔伯的獨(dú)生子,還有一個則是現(xiàn)任盛家家主的弟弟,你怎么說殺就殺了,一點(diǎn)情都不留?”

    盛焦冷冷道:“剝相紋售賣獲利、買相紋種入靈根,種種皆有違天道,當(dāng)誅。”

    奚將闌“噗嗤”一聲笑了。

    虧他此前還擔(dān)心盛焦會被盛家那群鼠目寸光的敲骨吸髓。

    向來就盛焦這個脾性,盛家就算是中州第一世家,應(yīng)該也不會揚(yáng)眉吐氣趾高氣揚(yáng),過的恐怕只會更加謹(jǐn)小慎微,半步都錯不得。

    不過這兩人也實(shí)在愚蠢,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買賣相紋之事。

    奚將闌都懷疑盛家的鼠目寸光是不是血脈相傳。

    哦,除了盛焦。

    盛焦身上一股熟悉的寒霜裹挾幽幽桂香的氣息縈繞鼻息,奚將闌本來還想再和他多說幾句,神智像是被一只手重重往下拉,沒一會就熟睡過去。

    他本就重傷未愈,看似活蹦亂跳,并非是遍體鱗傷的經(jīng)脈痊愈,而是被盛焦那幾道天衍靈力強(qiáng)行吊著。

    一旦天衍靈力消散,他妄用「棄仙骨」的反噬還會席卷而來,將這副破爛身子徹底擊潰擊垮。

    說是睡著,倒不如說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盛焦垂眸。

    窗外光芒太強(qiáng),陷入熟睡的奚將闌緊皺著眉頭,微微偏頭往盛焦腰身上一蹭,想要躲光。

    盛焦看他好一會,輕輕伸手虛落在奚將闌眼上。

    奚將闌舒展眉頭,睡得更沉。

    行舫飛行一日。

    雪白象牙窗外凝出水霧,被寒風(fēng)凍得結(jié)了一層一層的白霜。

    夜已深,閉眸修煉的盛焦經(jīng)脈靈力運(yùn)轉(zhuǎn),幽藍(lán)雷紋縈繞周身。

    溫暖的靈力彌漫幽間,奚將闌本該睡得更熟的,但剛過子時(shí)他卻渾身一痙攣,枯涸的經(jīng)脈遍布一股燥熱難耐的痛苦之意。

    他含糊地呻吟幾聲,滿身冷汗急喘幾口氣睜開渙散的眼睛。

    奚將闌并未清醒,依著本能掙扎著拽住盛焦的衣襟,干裂的唇輕輕動了動,卻不知叫的是「棄仙骨」還是天衍。

    好一會,他帶著泣音,呢喃道:“盛焦……”

    盛焦身上的靈力緩緩?fù)V惯\(yùn)作,睜開眼睛看他。

    奚將闌滿臉痛苦,長發(fā)如流水落花鋪散在盛焦膝上,他奮力起身伏在盛焦肩上,呢喃道:“盛無灼……”

    盛焦渾身一僵,好一會才朝他伸出手。

    奚將闌潛意識已經(jīng)記得這個動作會讓自己枯涸的經(jīng)脈舒服,立刻湊上前去叼住盛焦的小指,紫色的眼眸直勾勾盯著盛焦,期盼著他給自己靈力。

    盛焦催動靈力將一絲天衍灌入奚將闌口中。

    剎那間,奚將闌猶如枯樹生花,慘白的臉頰恢復(fù)些許生機(jī),一直盈在眼眶的熱淚終于順著下羽睫滾下來,在臉上劃過一道水痕。

    奚將闌滿臉饜足,卻還是捧著盛焦的手啃來啃去,像是借此來懷念天衍入體那一瞬的愉悅感。

    只是他啃著啃著,如墮云霧中的神智竟然像是撥云見霧般,緩緩回?cái)n。

    等到奚將闌徹底清醒時(shí),自己已經(jīng)將盛焦的五指全都啃了一遍,白日里好不容易消去的牙印紅痕更是重新滿布。

    奚將闌垂眸看了一眼,失神的眼眸又看了一眼閉上眼隨他啃的盛焦。

    奚將闌:“……”

    奚將闌:“???”

    奚將闌面無表情,耳尖倏地紅透了。

    原來手上的印子是這樣來的。

    奚將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甚至想打開象牙窗直接跳下去算了,他耳垂紅的要滴血,正想小心翼翼將盛焦的手放下。

    盛焦突然睜開眼睛。

    奚將闌一僵,忙又叼著盛焦?jié)M是紅痕的指節(jié)輕輕地磨,嘴里還含糊著什么,儼然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樣。

    盛焦的手比他大一圈,叼著拇指啃時(shí)感覺口中都塞滿了。

    奚將闌裝作昏昏沉沉的架勢把五指挨個咬了一遍,余光掃到盛焦竟然還在看他。

    看?

    看你大爺!

    奚將闌心中暴躁極了。

    就在他差點(diǎn)撐不住時(shí),盛焦終于重新閉上眼睛。

    奚將闌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

    下一瞬,就聽盛焦冷淡開口。

    “……清醒了?”

    奚將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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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奚將闌:準(zhǔn)備罵人。

    第30章

    無能狂怒

    奚將闌面無表情,直勾勾盯著盛焦。

    盛焦道:“想罵人?”

    “嗯�!鞭蓪㈥@輕輕地說,“行嗎?”

    “不行�!�

    “哦�!鞭蓪㈥@像是吃了癟的小媳婦,動作輕緩地一伸手,聲音更輕地道,“——冬融�!�

    下一瞬,幽間寒芒肆意,暈暈乎乎的冬融劍“啪”的一聲落到他掌中,奚將闌眼睛也不眨,毫不留情朝著盛焦眉心就劈。

    盛焦:“……”

    冬融:“……”

    這人翻臉的速度也太快了。

    奚將闌砍人從來不像尋常人那般小打小鬧,他是真心實(shí)意想要劈了盛焦,冬融劍刃鋒利無比,哪怕持劍人毫無靈力也依然帶出一陣駭人的靈力破空聲。

    盛焦護(hù)身禁制倏地一閃,強(qiáng)行格擋住冬融劍。

    冬融又開始:“啊啊啊——”

    奚將闌一貫都是嚴(yán)以律人寬以待己,自己能挑逗撩騷別人,但輪到自己卻惱羞成怒握劍砍人。

    鋪天蓋地的尷尬在心中拼命叫囂著,恨不得從行舫上跳下去死了算了,但他面上卻面無表情,持劍將禁制倏地?fù)羲椤?br />
    冬融劍意如冰,勢如破竹格在盛焦脖頸處。

    盛焦猛地伸手強(qiáng)行捏住離脖頸命門一寸的冰冷劍鋒。

    奚將闌終歸毫無靈力,劍刃再也不動半寸。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盛焦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意,突然道:“當(dāng)年,讓塵對你說過什么?”

    奚將闌手一僵,冷冷道:“說我其實(shí)是你親爹,你未來得給我奔喪扶靈。”

    說罷,他抬腳就踢。

    盛焦眼疾手快扣住他的腳腕用力一拽,奚將闌猝不及防踉蹌著屈膝跪下去,差點(diǎn)整個人栽盛焦懷里。

    冬融劍脫手而出,被盛焦反手抓住。

    只見寒光一閃。

    盛焦面無表情將奚將闌按在蒲團(tuán)上,冬融劍擦著他的脖頸三寸處直直刺入地面,劍鳴嗡然,震得小劍穗不住搖晃。

    殺意貼著奚將闌的脖頸,讓他耳飾上的瓔珞扣瞬間結(jié)了一層冰霜。

    奚將闌根本不知道“服輸”兩個字怎么寫,被如此壓制也照樣盛氣凌人,被盛焦膝蓋死死抵住的手掙扎著用力一握。

    指尖已刺破掌心,溢出滿是毒的血液。

    因橫玉度的「換明月」,立場相對的兩人像是同站萬丈高空的蛛絲上,風(fēng)平浪靜,勉強(qiáng)相安無事。

    此時(shí),一股小風(fēng)旋,輕飄飄打破那點(diǎn)微妙的平衡。

    盛焦居高臨下看著他,行舫剛剛穿破厚厚云層,一縷皎月象牙窗縫隙破開而入,照在他冰冷臉上,好似半寸劍光寒芒。

    “是說……我終究有一日會殺了你,對嗎?”

    奚將闌瞳孔劇縮,面露悚然,他全然不顧脖頸邊的劍刃,掙扎著去蹬壓迫他的盛焦。

    “滾開!”

    盛焦冷著臉收劍起身。

    奚將闌飛快往后退了幾步,但這幽間太小了,他一時(shí)沒收住腳步,踉蹌著直接摔出去,后腰卡在長廊滿是冰霜的欄桿上,鋒利冰凌將掌心劃出一道血痕。

    盛焦皺眉上前半步,似乎是想扶他。

    奚將闌“嘶”了一聲捂住手,疼得冒出冷汗。

    他正要罵人,抬頭看去突然一呆。

    在兩人幽間外的廊道上,不知何時(shí)已有數(shù)十個蒙面黑衣男人手持兵刃悄摸摸地靠著木門,架勢瞧著……

    像是要偷襲刺殺。

    奚將闌和黑衣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好一會,奚將闌掃到他們兵刃上似乎有應(yīng)琢的傀儡符,唇角微微抽動:“你們是奉巧兒之命來殺盛焦?”

    眾人猶豫一瞬,點(diǎn)頭。

    “蠢貨!”奚將闌像是終于找到宣泄口,無理取鬧將方才的羞恥尷尬全都遷怒這些木頭人,脆生生罵道,“那還杵著做什么,再不殺就趕不上今年中元節(jié)了!上��!”

    眾人:“……”

    本是想偷偷摸摸用毒丹將幽間的人迷暈再下手,但奚將闌無意中戳破,黑衣人也索性不再猶豫,當(dāng)即持著兵刃朝盛焦沖了過去。

    “真白費(fèi)�!�

    奚將闌沒好氣地坐在欄桿上,懶得看那血腥的廝殺場面。

    欄桿之外便是皎月、云海、狂風(fēng),木欄又細(xì),哪怕稍微坐不穩(wěn)就會墜落萬丈高空神仙難救。

    但奚將闌好像從來都不知什么是怕,優(yōu)哉游哉晃蕩著腿,撕開裾袍一塊布纏在掌心傷口處,纏一下“嘶”一聲。

    等到他“嘶”過十聲,叼著布條胡亂系了個結(jié)包扎好傷口,再一抬頭。

    ……滿長廊的人東歪西倒,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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