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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柳長行突然大笑三聲!

    “哈、哈、哈!”

    奚將闌狐疑看他。

    傻了?

    “不瞞你說,我從天衍學(xué)宮出師后,把所有陣法都忘得一干二凈,惟獨(dú)記住「逢桃花」�!绷L行淡淡道。

    奚將闌:“???”

    奚將闌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柳長行斬釘截鐵地道:“只要用兩人的童子指尖血滴在陣眼和生門處,便能直接破陣,不用浪費(fèi)靈力�!�

    奚將闌匪夷所思,聲音都在哆嗦:“你閑著沒事記這個(gè)做什么?!”

    “你管我呢�!绷L行是個(gè)狠人,當(dāng)即靈力一閃,將指尖血逼出,熟練地找到陣眼滴了進(jìn)去。

    果不其然,指尖血落入陣眼后,地面法陣倏地閃現(xiàn)一道紅光。

    有門!

    柳長行高興極了。

    奚將闌一言難盡。

    “來啊,絕兒�!绷L行拉著他熟練地走到生門,捏著奚將闌的爪子抖了抖,“快點(diǎn),你自己逼指尖血,我出手怕是粗暴得很,別把你小雞爪子給剁下來�!�

    奚將闌委婉地說:“哥哥,我覺得吧……咱們還是先恢復(fù)靈力吧,到時(shí)候用劍劈開陣法,多威風(fēng)啊你說是不是?”

    柳長行嫌他太橫玉度,直接粗暴地用靈力在奚將闌食指指腹一劃。

    奚將闌還在嘚啵:“真的,等一等,哥哥!你先聽我解釋,咱們用靈力——�。 �

    奚將闌的指尖血倏地滴在生門陣法處。

    柳長行顛顛地等著陣法破。

    但左等右等,生門陣法卻沒有像陣眼那般散發(fā)紅光。

    柳長行和奚將闌大眼瞪小眼,誰都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柳長行突然將奚將闌的爪子一甩,厲聲道:“奚將闌——!”

    奚將闌當(dāng)即心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tuán),抱著膝蓋悶不做聲。

    “我說過什么,運(yùn)日說過什么,掌院又說過什么?!你都拋諸腦后了是吧!”柳長行憤怒得頭發(fā)都要豎起來,眼淚控制不住唰地往下簌簌落,哽咽道,“你沒了修為就這么自甘墮落嗎��?你你你!你小小年紀(jì)怎么就那么貪圖享樂呢?!”

    奚將闌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將臉埋在膝蓋中默不作聲。

    柳長行氣得半死,胡亂一抹眼淚,十分樂正鴆地罵罵咧咧:“你真是要把我氣死了!你還騙我說自己近男色,我看你就是個(gè)好色痞子!”

    奚將闌頭一回被罵得不敢回嘴。

    柳長行不像樂正鴆那樣會(huì)罵人,顛來倒去地只會(huì)罵那幾句,沒一會(huì)就詞窮了。

    他氣得腦瓜子嗡嗡的,揉著眉心好一會(huì),低聲呵斥道:“等出去我再和你好好算賬!拉著諸行齋其他人一起和你算總賬!你給我等著!”

    奚將闌不吱聲。

    柳長行怒容滿面,眼眸淚水又啪嗒嗒往下落,被奚將闌這個(gè)“不孝子”給氣得差點(diǎn)暈過去。

    盛焦端坐桃花樹下,眉目冷若冰霜,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

    有了奚將闌小小年紀(jì)就丟了精元的做對(duì)比,柳長行越看盛焦這副“沒有世俗欲望、無情無欲”的模樣就越滿意。

    “唉�!绷L行重重嘆了一口氣,走到盛焦身邊,罵罵咧咧地?cái)?shù)落道,“絕兒也太不自愛,叮囑過無數(shù)遍的話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還好這回咱們?nèi)齻(gè)進(jìn)來「逢桃花」,否則指不定困死了都出不去�!�

    盛焦睜開冰冷又無情的黑沉眼眸,一派清心少欲的無情道大能氣派,漠然和他對(duì)視。

    氣勢(shì)凜然,賽雪欺霜。

    柳長行滿意地直點(diǎn)頭,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啊獰o灼,給我一滴你的指尖血,我去破陣�!�

    盛焦:“…………”

    奚將闌:“…………”

    --------------------

    作者有話要說:

    柳長行:啊?��??啊啊�。吭趺炊疾徽f話???

    第51章

    七情六欲

    幻境一陣死寂沉默。

    大概是盛焦氣度太過“無情道”,柳長行根本沒意識(shí)到盛宗主的沉默到底代表什么,還在滿臉慈母愛地注視著盛焦。

    期待指尖血。

    盛焦:“……”

    盛焦面如沉水,微微偏頭。

    奚將闌蜷縮成一團(tuán),心虛地從雙臂間探出一雙眼眸來,恰好和盛焦的視線對(duì)上。

    奚將闌:“……”

    奚將闌滿臉慘不忍睹,赤著的腳都在瘋狂蜷縮,咬著牙無聲地對(duì)盛焦比口型。

    「給我閉嘴!」

    盛焦:“…………”

    柳長行察覺到盛焦的視線,一偏頭見奚將闌兇巴巴的在那齜牙,當(dāng)即冷冷道:“奚絕兒,把腦袋給我埋進(jìn)去!你還有臉瞪別人,你自己做得那叫什么事兒?!”

    奚絕兒滿腹冤屈無法宣之于口,悶悶地將腦袋埋進(jìn)雙臂,不吭聲了。

    柳長行沒察覺到不對(duì),還在等待無情無欲的天道大人破陣。

    盛焦沉默半晌,冷淡道:“讓他將靈力還與我,我便破陣�!�

    正在偷偷摸摸露出一雙眼眸往外看的奚將闌一愣,匪夷所思看著他。

    “��?”柳長行蹙眉,“絕兒封了你的靈力?”

    “嗯。”

    柳長行不太懂這兩人的愛恨情仇,蹙眉道:“不過就算還給你,你也無法在逢桃花動(dòng)靈力,我拎劍試過,連棵樹都劈不開……”

    盛焦冷冷道:“那是你�!�

    柳長行:“……”

    柳長行眼淚又落下來了:“你竟又如此羞辱我�!�

    盛焦冷漠閉上眼睛,一副油鹽不進(jìn)不給靈力就不破陣的模樣。

    當(dāng)年他被整個(gè)諸行齋排擠,看來也有原因。

    柳長行但凡被中傷“劍術(shù)太差”,肯定要哭上一遭,但盛焦根本對(duì)他的眼淚無動(dòng)于衷,他只好滿臉淚痕地走到奚將闌面前。

    “絕兒,快將靈力還給盛宗主�!绷L行坐下來,強(qiáng)忍著罵他的沖動(dòng),勸說他,“荀娘還在外面不知生死,咱們先出去這里再說�!�

    奚將闌眼眸都瞪大了,沒想到盛焦竟然會(huì)算計(jì)他,不可置信道:“我……他!我就算給了他靈力,他也劈不開這幻境�!�

    “誰讓他劈陣法了?”柳長行奇怪道,“他已答應(yīng),拿到靈力就會(huì)用指尖血破陣�!�

    奚將闌:“…………”

    奚將闌急得不行:“你怎么知道他的指尖血有用?!”

    柳長行不悅地道:“你以為人家和你一樣,小小年紀(jì)就因享樂失了精元嗎?”

    奚將闌:“???”

    奚將闌第一次嘗試到啞巴吃黃連的滋味,氣得眼圈通紅,那顆紅痣幾乎要瘆出血來,嘴唇哆嗦著語無倫次道:“他……可他!我……我!”

    奚將闌都要十分柳長行的哭了。

    盛焦這個(gè)罪魁禍?zhǔn)讌s晏然自若打坐冥想。

    “我不給!”奚將闌嘴唇發(fā)抖,口不擇言,“我死也不給,我們一起死在此處好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柳長行捏住他的耳朵尖往外輕輕一揪,不悅地道:“不要耍孩子脾氣——你若擔(dān)心盛焦的天衍珠會(huì)害你,哥哥在此保證,就算豁出去這條性命也會(huì)護(hù)你平安無恙,不讓他傷你分毫。”

    奚將闌急得直蹬腳,他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明知道是坑卻被人硬逼著跳,甚至都也無法解釋”的憋屈。

    見給他挖坑的人還在神態(tài)自若的打坐,奚將闌一狠心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冷冷道:“天道大人明明也早失精元了,就算還他靈力也無濟(jì)于事�!�

    柳長行一愣,偏頭看去。

    桃花紛飛,天道大人腰背筆直,一派沉穩(wěn)凝然,哪怕被人如此“構(gòu)陷”依然沉心靜氣。

    盛焦明明是被申天赦的雷劫硬生生劈去七情六欲,心如槁木,十三州卻紛紛揣度他是不是真的無情道大成。

    單看這副無情無欲古井無波的氣質(zhì),全然想象不出這等如同雪山冷石的高嶺之花動(dòng)欲是什么模樣。

    那不得日從西方出,天崩地裂天衍滅�。�

    只猶豫一瞬,柳長行轉(zhuǎn)頭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誰都會(huì),就盛焦絕無可能。絕兒,你自己道心不堅(jiān)定,未守持精元,怎么還想拖無辜之人一起下水挨罵呢?”

    “盛無灼丟沒丟精元,難道我還不清楚嗎?”奚將闌也要?dú)獾寐錅I了:“他他!——盛無灼,說話!”

    少年奚絕當(dāng)時(shí)單純得很,只覺得盛焦無情無欲,讓他主動(dòng)親自己一回已是鐵樹開花、天道垂憐,其他別奢想太多,湊合過吧。

    直到那個(gè)雨夜……

    他像是葉子似的被暴雨打了一整晚,第二日爬都沒爬起來。

    那時(shí)奚絕這才知道,原來盛焦這不解風(fēng)情的木頭雖七情全無,六欲倒是齊全。

    盛焦對(duì)此不置一詞,眼睛都沒睜,只說:“給我靈力�!�

    奚將闌氣得要撲上去打他,罵道:“我給你大爺!”

    柳長行忙攔住他。

    “他真的!”奚將闌死死抓著柳長行,這次的可憐根本不是裝出來的,眼圈微紅道,“哥哥,你信我。”

    “哦�!绷L行說,“你這個(gè)小騙子嘴里沒有半句真話,我不信�!�

    奚將闌:“…………”

    奚將闌沒想到自己平時(shí)做的孽,竟然像是回旋鏢直接扎到自己身上,扎得他滿臉痛苦、有苦難言,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三個(gè)人根本湊不到兩滴童子指尖血。

    柳長行不敢和盛焦硬碰硬,只好攛掇奚將闌趕緊答應(yīng)天道大人的條件,還了靈力取盛焦指尖血破陣才是正道。

    奚將闌此等睚眥必報(bào)的脾氣哪里肯受這種憋屈氣,冷冷地一振衣袖,盤膝坐穩(wěn)。

    “就這么耗著吧�!彼淅涞溃翱凑l能耗過誰�!�

    柳長行蹙眉:“你我三人都在幻境中,荀娘孤身一人,怕是會(huì)有危險(xiǎn)�!�

    奚將闌漠然道:“我管她死活�!�

    “……”柳長行詫異道,“你剛才不是還保證,會(huì)保護(hù)她和奚明淮嗎?”

    奚將闌似笑非笑地說:“我這個(gè)小騙子,嘴里還有一句真話,當(dāng)然也是哄騙她的�!�

    柳長行:“……”

    柳長行驚愕看著他。

    奚將闌對(duì)上柳長行的視線,愣了好一會(huì),偏過頭笑著譏諷道:“我的本性你們不早就一清二楚嗎,天衍珠斷我罪斷得沒錯(cuò)。我此番本就是為了奚明淮記憶而來,既然記憶已拿到,我還管她死活做什么。在你們心中,我不就是個(gè)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陰險(xiǎn)小人嗎,你現(xiàn)在又……”

    接連不斷自嘲的話好似一把未帶劍柄的鋒利劍刃,傷人的同時(shí)自己也遍體鱗傷。

    奚將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想要驅(qū)除心中難言的難堪羞恥。

    哪怕用痛苦去填他也甘之若飴。

    但話還沒說完,柳長行突然伸手將他單薄身軀緊緊抱在懷中。

    奚將闌一愣。

    柳長行身量寬闊,沒怎么長個(gè)的奚將闌幾乎被他擁了滿懷,熱淚簌簌從臉頰滑落,滴落在奚將闌發(fā)間,胡亂滾落在地。

    “好絕兒�!绷L行淚流滿面,哽咽地道,“你可吃了大苦了。”

    年少時(shí)的奚絕倨傲矜貴,驕縱狂妄,柳長行從未聽他說過這種自輕自賤的話。

    奚將闌呆了好一會(huì),眼眶微微一紅,抖著雙手環(huán)抱住柳長行寬闊的背,將臉埋在柳長行懷中,嗚咽道:“哥哥……”

    柳長行摸著他散亂的發(fā),溫柔道:“嗯�!�

    盛焦冷眼旁觀。

    奚將闌渾身微微發(fā)抖,聲音都帶著哭腔:“你信信我吧,盛焦真的也是個(gè)貪圖享樂的色胚�!�

    ……享用的還是人人覬覦卻求而不得的花魁蘭嬌嬌。

    柳長行:“…………”

    柳長行幽幽道:“絕兒,你又找罵是不是?”

    奚將闌頓時(shí)嫌棄地推開他:“不信算了,那就在這兒干等著讓荀娘從外面將陣打開吧。”

    柳長行蹙眉:“我怕她也自顧不暇。”

    “我留了人保護(hù)她。”奚將闌擦掉臉上虛假的眼淚,冷冷瞪了盛焦一眼,“就算不用天道大人尊貴的‘童、子指尖血’,等上一刻鐘也照樣能出去�!�

    盛焦默不作聲。

    頭頂桃花瓣簌簌隨風(fēng)而落,被風(fēng)卷著飄入望不見的天幕。

    “真桃花��?”「逢桃花」外,黑貓化為少年,蹲在木雕桃花畫旁邊捏起一片花瓣,“這個(gè)季節(jié)哪來的桃花?”

    偌大內(nèi)室已經(jīng)一片廢墟,前來暗殺荀娘的靈力已接連被黑貓撕毀吞噬,美滋滋地飽餐一頓。

    荀娘坐在角落調(diào)息重傷的經(jīng)脈,不置一詞。

    無盡期明明化為人形,卻還像是貓似的蹲在那,優(yōu)雅地舔了舔爪子,酷似奚將闌花魁臉蛋的眉目間浮現(xiàn)好奇:“他們什么時(shí)候能出來呀?”

    荀娘閉眸,輕聲道:“這個(gè)陣法難進(jìn),但很好出。他們尋到儲(chǔ)存記憶的琉璃球,不出片刻就能出來。”

    無盡期說:“哦�!�

    他變回黑貓繼續(xù)舔爪子,但是四只爪子都舔了個(gè)遍,也不見里面的人出來。

    無盡期從未離開奚將闌這么久,像是失去依附的纖細(xì)藤蔓,不安地嘚啵道:“怎么還沒出來?他不會(huì)出事了吧?奚將闌?將闌!”

    它跑過去蹬著后足伸爪子去拍那木雕畫。

    荀娘終于調(diào)息得差不多,輕輕睜開濃密羽睫,蹙眉看向桃花畫。

    這都過去快半個(gè)時(shí)辰,按理說早該出來了。

    難道那三個(gè)人都湊不齊兩滴指尖血嗎?

    荀娘愣了好一會(huì),突然唇角一抽:“你主人……”

    黑貓炸毛:“他才不是我主人!”

    荀娘從善如流:“奚絕和盛宗主……當(dāng)真是道侶?”

    黑貓嫌棄地舔爪子:“你聽他瞎說。”

    如果奚絕真的和獬豸宗宗主是道侶,這些年何苦淪落這般田地?

    荀娘蹙眉,本想埋怨奚將闌哄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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