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次沈宜君就是在這家衛(wèi)生院小產(chǎn)的，他特意叮囑過她，要保養(yǎng)身體，記得回來復查。

    可這么長時間過去，她一直是不見人影。

    傅正雷毫不猶豫的說：“她早就沒事了�！�

    醫(yī)生不贊同的看向他，語重心長地勸了句：“嫂子剛沒了孩子，正是一個女人最虛弱的時候，你應該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盡一盡丈夫的本分，而不是在這里為了個小感冒忙前忙后的�！�

    話已經(jīng)說的相當委婉了。

    傅正雷不知是沒聽懂潛臺詞里的責備，還是壓根就不在意，他態(tài)度絲毫不變，仍舊振振有詞道：“沈宜君？她可不是一般人，你太小看她了�！�

    “就算嫂子身體底子好，但小產(chǎn)的時候大出血，這也不是鬧著玩的......”

    衛(wèi)生院里的廣播恰在此時響了起來。

    “10月16日，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是十五點北京時間在羅布泊進行的，賀電指出，首次核試驗的成功標志著......”

    令人振奮的好消息瞬間傳遍全院上下，從醫(yī)護人員到病人全都喜氣洋洋的沸騰了起來，每個人都在為如此巨大的成就感到雀躍。

    傅正雷激動的站起身來，顫聲道：“真是太好了。”

    醫(yī)生暫時遺忘了原本要說的話，臉上也洋溢起了自豪的笑容，下意識接話道：“是啊，終于！原子彈��！錢教授真是厲害！”

    歡欣鼓舞的氣氛尚未消散，廣播員就又宣布了一則讓人心情沉重的訃告——

    “一名英勇無畏的飛行員同志在執(zhí)行任務時不幸犧牲，我們在此表示沉痛哀悼......”

    出于保密需要，與犧牲飛行員有關的任何信息都沒有被提起。

    這個噩耗讓眾人短暫的沉默了片刻，很快就又被外面的慶祝聲給蓋了過去。

    一名通訊兵先急匆匆地跑進了診室喊道：“傅正雷同志，請立刻去接電話，首長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您！”

    衛(wèi)生院里有個公用的電話屋，但通訊兵給傅正雷指的方向卻是衛(wèi)生院院長的辦公室，這意味著首長真的有十萬火急的要事通知他。

    傅正雷不敢耽擱，腳下生風般跑了過去，不等把氣息喘勻，就拿起聽筒道：“首長，是我！傅正雷！”

    另一邊的首長并沒有預想中那么著急，平日里那么嚴肅的一個人，這時的語氣卻緩慢而沉重，強忍悲痛道：“沈宜君同志在執(zhí)行此次重要任務期間，不幸遭遇意外，請你節(jié)哀順變。”

    傅正雷的呼吸停滯了一瞬，旋即又否認道：“沈宜君？執(zhí)行任務？她執(zhí)行什么任務了？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首長對他的抗拒表示理解。

    “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畢竟沈宜君同志執(zhí)行的是秘密任務，對家里人也一樣要瞞。但剛剛收到的消息確鑿無疑，沈宜君同志于今日在羅布泊執(zhí)行原子彈煙塵的采樣任務，駕駛殲5戰(zhàn)斗機穿越蘑菇云的途中，因為煙塵嚴重阻礙了飛行視線，導致了飛機墜毀，她也......”

    后面的話音越來越低，最終低到了不可聞的地步。

    但他沉重的聲線和欲言又止的措辭已代表了一切——沈宜君就是廣播里所說的犧牲飛行員。

    可事情怎么會這樣巧合？

    傅正雷不愿接受現(xiàn)實，他攥緊了聽筒，嗓音嘶啞的說：“首長，請您別跟我開玩笑了，我知道原子彈爆炸成功，大家都很高興，可是......可是這種事不是能開玩笑的。”

    首長用沉默回應了他的疑問。

    傅正雷仍是不信，他在心底瘋狂質(zhì)疑著此事的真實性，干巴巴的笑了一聲說：“我明白了，一定是她求您這么說的，她只是因為跟我賭氣，所以耍小性子想讓我服軟而已。算了，我去接她�！�

    他將聽筒放回原處，用最快的速度沖出衛(wèi)生院，直奔沈宜君的娘家而去。

    自從蕭雪住進他們家，他就忙得團團轉，已經(jīng)很久沒去沈家拜訪過了。

    剛進沈家所在的巷子，不間斷的哭聲就傳了出來。

    傅正雷定睛去瞧，遠遠便望見了停在沈家院外北京牌照的汽車和掛在門外隨風飄蕩的挽聯(lián)，四處都彌漫著悲傷肅穆的氣氛。

    如果這是沈宜君逼他低頭妥協(xié)的手段，未免也把戲做的太真了。

    傅正雷腦海中嗡的一聲響，在原處怔了許久才艱難的邁出步子。

    他見院門沒關，自顧自地走了進去，發(fā)現(xiàn)沈家人一個不差全部都在，并且包括沈宜君的弟弟沈平軍在內(nèi)，每個人都是披麻戴孝。

    “沈宜君呢？”他終于無法繼續(xù)自欺欺人了，但心底仍舊殘存著的最后一絲希望讓他看向沈平軍問，“平軍，你姐姐有沒有留下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