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談靳的手不算白,但青筋遒勁,血管明晰,
被她攥到有紅印兒了,
特明顯。
少女的臉后知后覺地燒紅,
連忙拿出門卡進房間,像是逃跑,說:“我、我收拾東西了�!�
談靳就看著她跌跌撞撞,像個亂竄的兔子。
江歲宜住的客房比其他房間要小,但也有會客區(qū)和雙人床。
她去洗面池洗了把臉,又喝了許多水,人稍稍清醒了些。
她迷迷糊糊想起剛剛叫談靳“阿靳”,懵懂,又迷茫。
手機的震動驚醒了她。
來自同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秦渡給她打了二十幾通電話,還有五十余條咒罵的信息,最新一條是【給你十分鐘,我他媽來找你�!�
江歲宜不自覺想起剛上郵輪的那通電話。
“……你想干什么?”
“干、你、��!”
“……”
江歲宜一懵,一身冷汗,徹底清醒了過來。
秦渡又想犯.罪了。
少女坐在坐便器上,看著那些短信的內容,纖細單薄的身體因為酒精和恐懼生理性顫抖。
一聲聲震動,又跳出來電顯示。
江歲宜默默看著,咬下唇,心下做了決定。
她撥通了方才在大廳留存的服務生電話。
“你好?”江歲宜垂著眼,軟聲詢問。
服務生小姐溫柔:“你好,有事嗎?”
江歲宜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她平緩語氣,回答:“我是今天皇后郵輪住在左邊第七個房間的客人,我的房卡鎖在門內了,請問可不可以幫我開一下門?”
因為不知道客人是否會帶來家人朋友,郵輪的房間是今晚才分配的,故而房間號沒有上傳系統(tǒng),只有檢票的登記員那里有紙質記錄。
江歲宜說的“第七個房間”是被她換門牌號的那間。
“江歲宜,AS1782�!�
“我剛剛查詢了,您確實是我們今晚的客人,請您確認一下,是左邊第七個房間,對嗎?”
江歲宜低著聲音,確認:“是的,雙床房�!�
“我已經在線上通知同事過去�!�
江歲宜“嗯”了聲,“對了,我室友已經睡著了,動靜小一點可以嗎?幫我把門打開就可以了�!�
“好的�!�
“我十分鐘以后回去,麻煩快一點,我希望回去的時候門已經開了。”
服務生小姐笑了,“當然,竭誠為您服務�!�
電話掛斷。
江歲宜焦慮緊張到蜷縮成一團,整個人的神經都在狂跳。
如果秦渡沒有來找她,什么事都不會有。
如果秦渡只是打擾她,而她換了門牌號,他只是會被那兩位安保人員打罵。
江歲宜很早就聽說過皇后郵輪,傳聞這艘郵輪的艦長是退伍海軍上校,為人剛正不阿。如果秦渡還是像她生日那天那樣摸黑進去,那發(fā)生什么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會被趕下船。
是他逼她的。
江歲宜被談靳帶到二樓的房間,兩個人便分開。
因為過于緊張,她沒有去洗澡。
少女一直蜷縮在床上等待審判,整個人的神經像是一碰就會斷掉的弦,很害怕。
她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什么樣。
外頭嘈雜的聲響涌動。
江歲宜連忙穿上衣服,想出門查看,但手碰到門的那一刻,還是忐忑不安。
深呼吸,才推門而出。
“是出了什么事嗎?”江歲宜找了一位女服務生詢問。
對方搖了搖頭,似是不想提。
一旁,出來看熱鬧的是晚上一起玩真心話的小甄公子,笑說:“有個姓秦的,大晚上不睡覺鬧事兒了,驚動艦長了�!�
秦渡把艦長得罪了。
聽到如此確切的消息,江歲宜心定了定。
她渾身血液都在逆流,不自覺帶上笑容。
小甄公子補充:“靳爺和小季去處理了�!�
“……”
江歲宜笑容一凝。
她又給談靳添了麻煩。
-
午夜的動靜鬧得不小,有客人和安保人員扭打了起來,談靳剛把江歲宜送到二樓的備用房間,就收到通知說是秦渡鬧了事。
艦長要把人扔下船。
談靳沒有什么意見,倒是半夜被喊起來的季夏揚起床氣更重。
圓桌會議。
燈光昏黃,小房間的吊燈晃晃悠悠,并不是因為船艦顛簸,而是因為那張會議桌被艦長拍案。
季夏揚追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艦長冷臉一言未發(fā)。
一番僵持,艦長交代了處理辦法,交由談靳定奪,一行人不歡而散。
雖已是凌晨一點,但消息不脛而走,不少人出來圍觀。
談靳叫人簡單處理了,自己在甲板上抽煙。
季夏揚身上就披了簡單的西裝外套,看秦渡被送上小艇,揉頭發(fā)罵了好幾句臟話,最后說:“真他媽晦氣,好好的慶功宴弄成這樣�!�
談靳沿欄桿撐著下頜遠眺,男人冷寂的身影和黑夜融合在一起。
季夏揚看他那樣,還挺納悶:“阿靳,你怎么半點不意外?”
談靳歪頭看他:“意外�!�
“你看著不太意外�!�
見人不說話。
季夏揚皺眉:“別告訴我這事兒你干的�!�
談靳眼皮薄,此刻耷著說話,看起來涼薄,“瞧不起誰?”
季夏揚一噎。
夜風裹挾海水的氣息,郵輪已經駛離港口許久,繁華的燈火城市遠在天際。
季夏揚背靠著欄桿,琢磨:“所以到底是不是秦渡自己發(fā)瘋�。俊�
談靳讓查客房開鎖記錄和走廊的監(jiān)控記錄,但沒有告訴他查詢的結果。
談靳撐著下頜,任由海風吹拂他額前碎發(fā):“說不定就是他自己蠢呢?”
談靳姿態(tài)散懶,突然笑了。
很少看談靳這么沉默,季夏揚被海風吹得清醒了些,問:“阿靳,怎么?氣壞了?”
“沒�!�
季夏揚納悶兒:“那你笑什么?”
談靳垂眸,歪頭:“管我?”
談靳在想江歲宜,她做事那么小心,卻叫了他“阿靳”。
談靳想了一瞬,就說:“你回去接著睡吧,剩下我處理�!�
談靳要跟郵輪總部那里確認今晚的細節(jié),他找了公關,找人幫忙代理,但還是要本人參與。
電話打了十幾個才暫時結束。
談靳垂著眼皮,也有了困意。
叼著煙,薄唇咬著煙尾,有星點的澀意,那股澀意消退了困倦感。
突然聽到一邊的聲音。
“抽煙是不是解困?”
少女的聲音很軟,像是微風吹拂,輕柔得很。
談靳抬了眼,巨型郵輪燈火璀璨,但他站的甲板處偏暗,只能依稀看清楚對方纖細卻漂亮的身型。
江歲宜一身學生裙,靛藍色的裙擺,白色襯衫,烏發(fā)被風吹拂。
談靳看到她的蝴蝶發(fā)卡。
她晚上還在想,這個膽小的罪魁禍首會不會來找他。
少女蒼白的臉在暗調的背景里晦暗不清,談靳移開視線。
江歲宜:“……你忙完了嗎?”
談靳垂眸:“沒。”態(tài)度冷淡許多。
晚上鬧這么大,上下徹查,他肯定都知道、生氣了,江歲宜一頓,吸了口氣,說:“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談靳疑惑:“抱歉什么?”
江歲宜怕談靳不理自己,解釋:“是我干的,我不能睡�!�
談靳手指夾著煙,瞥過來看:“怎么?來我這兒認罪?”
海潮起落,帶來又冷又濕的氣息,拍打在郵輪的鐵板上潛伏洶涌翻騰的力量。
江歲宜仰望男人冷肅的臉色,整顆心都在慌亂,“談靳,這件事讓你處理了好久。”
談靳靠在欄桿上,身型挺拔,云淡風輕的語氣:“偷看我?”
江歲宜偷看了好幾個小時了,“……嗯。”
談靳反問:“現(xiàn)在正大光明來看了?”
江歲宜抿唇:“……我覺得我該陪著你把事情處理完,但我有點扛不住,困了�!�
談靳抬眼:“所以來跟我借煙?”
江歲宜低著聲說話,聽起來軟軟的,“……嗯�!�
就只會認錯和“嗯”。
談靳被她這樣小心謹慎對付,冷聲問:“喝酒都不會,你會抽嗎,乖乖女?”
少女眼睫在隨著咸濕的海風輕輕地顫抖,談靳看著她因為緊張和疲憊微微打顫的身體,別開眼,懶懶開口:“行啊,想要借火,自己湊過來。”
江歲宜看著比她高一個頭的男人姿態(tài)散懶,伸手遞過來一包萬寶路,那盒煙已經抽了三根。
她一怔,緩緩接過。
手無可避免碰到了他的。
很涼的,屬于談靳的手指。
他微微低頭,似乎在笑。
談靳知道的,江歲宜不敢。
周遭靜悄悄,幾分靜謐。
談靳挑眉逼問:“不是說要陪我?”
他曖昧而戲謔的態(tài)度,讓江歲宜心臟撲通撲通,要跳到爆炸。
十六歲勇敢喜歡上他的時候,怎么也不會想到那個榮譽加身、光芒萬丈的少年會近在咫尺,清晰而曖昧地詢問她這樣的話語。
談靳在他不知道的時間里,已經陪她度過了漫漫時光。
她看著談靳,只覺得自己要瘋。
抬手,江歲宜拆開要來的那包煙,抽出一根,咬住。
少女踮起腳尖,稍稍歪頭,唇間細煙的煙尾顫抖著觸碰到談靳煙頭的猩紅。
她很認真,垂落眼皮,像是索吻的肢體動作。
談靳一怔,隔著這么近的距離,終于在細微的光亮中看清了江歲宜清純動人的臉。
那么害怕,宛如透明的蝴蝶翅膀在顫抖的睫毛,一根根,細密、纖弱。
她的唇粉中帶著蒼白,唇珠輕微的飽滿,是適合接吻的形狀。
像是飛蛾撲火般叼著那根煙,在向他借火。
談靳的心臟猛然一跳。
夜色下,兩具年輕的身軀依靠兩根細長的煙相接。
煙頭一碰即離。
江歲宜退后兩步,與男人對視,軟著聲音,小心地微笑:“好啊,我陪你�!�
少女沒有收回目光,生澀卻坦然地吸上一口,喉嚨生理性刺痛,眉頭緊縮,又立刻舒展,不再顯露半分。
男人一怔,垂了眼,藏住深邃了的目光。
抬手將唇間的煙取下,聞到了自己身體周圍江歲宜留下的很淡很淡的梔子花香。
很溫柔、很小心,卻也很堅定動人。
18
?
燒
◎他真的開始在意了�!�
夏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