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江歲宜嘀咕了句“浪費時間”。
陸聿說好在外頭等江歲宜下班,正午時分,真就站在女更室外動也不動。
江歲宜不喜歡打擾她工作節(jié)奏的人,煩得想躲,突然聽到陸聿說:“記得你去美國第一年尾隨你的那個暴露狂嗎?他越獄了。”陸聿見她不動了,心情好上些,緩步走到了江歲宜身邊,說:“怎么說也是我?guī)湍阒品羌一锏�,你對救命恩人就這個態(tài)度?要不是我,你不知道要被那渣滓折騰成什么樣�!�
江歲宜聽懂陸聿的言下之意,他就差沒把“會被強.奸”放嘴邊,江歲宜平淡道:“陸聿,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說過許多次了。
陸聿哼笑:“警察說是我,還能是其他人不成?”
江歲宜懶得理他。
去美國第一年,江歲宜不太好意思花姐姐和朱珍給的錢,租的房子地段不算好,靠近紅燈區(qū),治安亂,附近甚至有槍襲、路邊吸.毒的情況,江歲宜安分守己,遇到繞道走,情況還算可控。但將近年底的時候,她被一個暴露狂盯上,對方尾隨了她將近一個月,江歲宜發(fā)現(xiàn)后著急搬家,反倒激怒了那人。
那天夜里快到十二點,街道凄凄惶惶的路燈忽明忽暗,路邊積雪也掩蓋不住污糟的尿騷味,江歲宜裹緊了羽絨服準(zhǔn)備快步回去,被竄出來的人用鐵鍬砸了后腦勺拖進了小巷里。
江歲宜半夢半醒,又害怕得不行,是被凍清醒的。
那是江歲宜在美國最絕望的夜晚,但幸運的是有人救了她。
她被扔在垃圾桶旁邊,衣服完好的,而不遠處有兩個男人在廝打,到最后暴露狂快被打死了。
江歲宜本就被砸了腦袋不清醒,后知后覺想起秦渡的事,過往的恐懼復(fù)蘇,哆哆嗦嗦掏出手機報警,等警察來了也沒回過勁兒。
警察說陸聿是江歲宜的“救命恩人”,可江歲宜知道他不是。
那位恩人被垂死掙扎的罪犯用碎酒瓶的長玻璃扎穿了右腿,深可見骨,流的紅墻磚瓦和雪地上都是鮮血,紅得寂寞,紅得驚心。
陸聿問過江歲宜,憑什么覺得不是他,她有什么證據(jù)證明。
江歲宜沒法反駁。
雪夜光線差,她根本沒看清救她的人的長相,更不敢貿(mào)然上前去看。只知道那男人身量很高,遠比陸聿要高,穿黑色,戴了兜帽,像是嘻哈地下樂隊的。
在幾乎沒人的大街上,那么冷的天,那么深的夜晚,他闖入江歲宜的世界又倉促離開。
江歲宜連男人的嗓音都沒記住。
因為對方從頭到尾沒出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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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聿這人遇上了就像牛皮糖似的甩不掉,江歲宜下午本有科研工作,但陸聿跟組長借用她,江歲宜被迫放假。
樓下咖啡廳,陸聿端坐。
江歲宜在他對面修改模型。
被無視太久,陸聿語氣重了些,“江歲宜,不能對我上點心?”
江歲宜知道跟他沒法溝通,說:“心情不好的話請回,我也好回去工作�!�
陸聿聽到那話,一巴掌拍在桌上,惱道:“你領(lǐng)導(dǎo)同意你陪我了!”
江歲宜眼皮都沒抬:“我是來上班的,又不是來賣身的�!�
陸聿:“你就不能喜歡我?”
江歲宜煩了,不說話。
陸聿本來就控制不住情緒了,等不到回答更是氣急了,問:“你怎么知道以后不會喜歡我?”陸聿盯著女人,她清艷的面容沒有表情,可縱然如此依舊漂亮得叫人心動,拔高聲量說:“江歲宜,我喜歡你八年了……人生能有幾個八年?原先在美國追你的那些都放棄了,就剩下我,沒誰比我更長情了�!标戫怖湫α寺暎袷呛谋M了畢生的耐心,自嘲:“江歲宜,我都快跪在你面前了。”
蛋白質(zhì)3D結(jié)構(gòu)剛跑出來,江歲宜覺得聊天可以適可而止,將筆電合上。
陸聿見她起身要走心里發(fā)冷,命令:“周末高中同學(xué)聚會你跟我去,做我的女伴�!�
他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也是附中同學(xué),這些年陸聿沒少用這個“同學(xué)身份”在江歲宜的朋友圈里彰顯自己的獨特,但江歲宜有拒絕的權(quán)利,說:“不了。”
陸聿覺得江歲宜不可理喻:“又要忙工作?”
又不回答。
陸聿惱怒:“你就這么愛事業(yè),非要救那些精神病!”
江歲宜聽到那話,停下腳步,掃了眼陸聿不大體面的臉色,抿唇道:“陸聿,就算是你給我姐姐送再多的錢,我也不會喜歡你,我有喜歡的人了�!�
陸聿清楚江歲宜不愛把她救的那群傻子叫成“精神病”,可這是事實。他以為江歲宜說這些不過是岔開話題,冷冷拆穿:“突然就有喜歡的人了?上個月你還說沒有!”
江歲宜不說話。
陸聿干脆把人扯住了,說:“好啊,你有本事把人叫來!”
江歲宜反問:“我憑什么聽你的?”
陸聿咬牙切齒:“只要你喊他來,我再也不來煩你!”
江歲宜一愣,捏住帆布包的手捏緊了。
陸聿冷笑,罵道:“你他媽隨便喜歡上的能是個什么東西?能有我愛你嗎?”
江歲宜心臟慌亂,可腦子里卻仿佛有了期待。
她遲疑地給談靳發(fā)送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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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歲宜只是發(fā)了句【幫我】,沒想到談靳真來了。
陸聿扯嘴角涵蓋譏諷目光掃過去,自下而上看,瞳孔緊縮。
男人倨傲看他,掃了一眼便移開,是個看垃圾的眼神。
這是張記憶之中久遠到快遺忘的面容。
陸聿快忘了如何發(fā)音,虛弱遲疑:“談、談先生?”
談靳把江歲宜領(lǐng)走了。
坐到男人車上,江歲宜啞然,心亂如麻。
剛回國那天她聽到李紹齊說她是談靳的“白月光”,壓根沒信,以為李公子還是跟從前那樣恨她是在諷刺,可談靳在HC大樓告訴她還喜歡她,在家附近的便利店給她留了房卡,被她拒絕也沒生氣。
而今天他還是來了。
這個男人是她曾經(jīng)的摯愛,也是她不能夠去愛的人。
江歲宜承認(rèn),她的心跳得厲害。
談靳左手摁在方向盤上,目光捎過來,問:“歲歲,剛那誰?”
江歲宜想起來剛陸聿臉色發(fā)青說“回見”的樣子,垂眸說:“朋友。”
談靳淡聲評價:“不像�!�
陸聿看江歲宜是占有欲和不屑。
江歲宜皺眉,不想跟談靳深入探究這個問題,想岔開話題,深呼吸,平淡道:“總不會是現(xiàn)任男友�!�
談靳聽到故意激他的語調(diào),散懶一笑:“那你眼光挺差,好的不要,撿次的�!�
江歲宜心臟又不聽話地抖了抖,她不愛聽人批評,張嘴想解釋,可瞧見談靳側(cè)了臉好整以暇的樣子,恍然醒悟這男人有陷阱在等她,江歲宜抿唇沉默道:“你覺得他是那就是吧。”她輕聲要求,“送我回去。
談靳沒等到江歲宜的解釋,也不生氣,輕嗤,“利用完就扔�!�
江歲宜認(rèn)下:“不可以嗎?”
女人冷冷地瞥眼看他。
江歲宜說:“你追我,該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男人笑了,手敲在方向盤,緩緩開口說:“那還真不好意思,我這人不這樣�!�
江歲宜疑惑。
談靳盯著她說:“我跟別的追你的不一樣。”
江歲宜不明所以,“你怎么知道他們怎么追的?”可是心臟卻撲通撲通跳起來,因為他解開安全帶靠過來了,他們身上相同的梔子花香味輕盈,江歲宜覺得曖昧得不行,皺眉想躲,可是身體不聽話,江歲宜喃喃:“哪里不同?”
談靳在很近的距離說:“求我辦事要收報酬�!�
江歲宜沒弄明白,回答:“我沒有錢,就算有,在你眼里也只能算零頭。”
江歲宜倏然眸光一動,不說話了。
她側(cè)臉溫燙,明白這“報酬”恐怕不是錢,男人指腹的薄繭摩挲她的臉頰,陣陣癢意襲來,心臟隨之猛跳,條件反射想呵斥他“別過來”,唇上一燙。
猛然的強烈氣息像是把她吞沒。
江歲宜被摁在副駕駛位置上,睜大了眼睛。
男人壓著她,閉眼歪頭正真切地深吻。
【??作者有話說】
*百度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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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dom
with
◎JiangSuiyi◎
追人的時候還在貸款親密接觸,
這就是談靳。
江歲宜想推開他,可推不開。
談靳費勁全力在吻她,江歲宜根本躲不掉。
談靳說:“我很嫉妒。”
這話一出來,
江歲宜的動作停住了。
男人嗓音低啞,在說:“也很想你�!�
江歲宜眸光在震動,
沒緩過勁兒來。
對方安撫著她,
強勢而溫柔,欺身吻她、撫摸她,好像帶她回到了曾經(jīng)。
江歲宜被吻得失神,
心臟酸澀疼痛又狂躁尖嘯,
無法克制地戰(zhàn)栗,
只覺得眼眶里都是眼淚。
江歲宜后知后覺想陸聿說的不對,全世界會有人對江歲宜長情,
會有一個人渡過漫長歲月還喜歡她。
而她居然還是恍若復(fù)蘇般喜歡他。
江歲宜在缺氧的吻里尋求浮木般摟住對方的脖頸。
談靳挺重地含著她,
他這么高大一人壓在江歲宜身上,江歲宜根本喘不過氣兒,
沒反應(yīng)過來對方的手就摸到她單薄的肩膀了。
江歲宜根本沒力氣了,
警告:“別碰這兒�!�
她說話根本不管用,談靳把她摟緊了,江歲宜覺得自己要死了,
眼睛里都是淚水,她惱怒地問:“哪兒有你這樣追人的?”
江歲宜含羞帶怒看他,談靳不自覺想笑,
勾到了她的下頜,
說:“歲歲,
現(xiàn)在可以推開我了,我不反抗�!�
離得近,他說話漆黑的眼眸太近,江歲宜渾身都熱起來。
江歲宜埋怨:“你都親完了�!�
還親了那么久、那么多次。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又變得不清白。
江歲宜哽咽著,好一會兒說,“你就是仗著我拒絕不了,這樣對我�!�
她推不開他。
話從江歲宜嘴巴里說出來,再軟的都戳心窩。
談靳笑了。
江歲宜罵人有長進。
江歲宜心里難受又心亂,呼吸交纏間她揉了眼睛,控訴:“你這樣追不會有人樂意的,會被人送警局�!�
談靳散碎的黑發(fā)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他的側(cè)臉還有剛剛擦著江歲宜皮膚親吻留下的輕微紅痕,隨性地問:“好,我?guī)湍銚芴�?�?br />
江歲宜氣死了,眼睫顫抖,心里發(fā)堵,看他作勢真要拿出手機撥打110,連忙拉住,談靳在看她,江歲宜緩緩說:“別�!�
明明過去那么久,明明認(rèn)定了不能喜歡談靳,可江歲宜還是會淪陷。
江歲宜輕抿唇,叫他的名字。
“阿靳�!�
安靜的車內(nèi),除了這么一聲只有兩人呼吸。
重新聽到她這么叫他,談靳愣神,沉默許久,心臟都在疼,抬眸問:“怎么了?”
江歲宜問:“你在HC大樓說的是真的嗎?”
談靳“嗯”了聲。
他還是喜歡她。
江歲宜抓緊了他的手臂,一點點用力、收緊,下定了決心,與他對視說:“給我看下你的手�!�
談靳沒說話。
江歲宜強硬說:“讓我看一眼,不是說想和好嗎?”
她當(dāng)年離開那么堅決,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傷了他。
傷了他之后她做過很多次噩夢,都是傷他的那一幕,連著骨肉、血流成河的,他冷冷看著她。
不看一眼,江歲宜這輩子耿耿于懷。
江歲宜見談靳不動,盯著他問:“去年好不容易拿了第一,為什么要退役?”她偶爾想是不是因為她傷到了他的手,沒治好出了什么問題,她拉過男人有力的手腕,抬眸問:“是因為我嗎?”
她想翻開他的手掌心,談靳拉住了,否認(rèn):“不是手傷。”
江歲宜反問:“那你在怕什么?”
怕她看到不敢跟他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