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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后一種就是賀大佬……”

    蘇稚杳微頓,帶著疑問抬起臉,終于感興趣了似的。

    小茸接著說:“明面上和私下里都深不可測的,甭管國內(nèi)國外,甭管哪個道上的,見了他都得躲�!�

    蘇稚杳指尖點點臉頰,不由陷入沉思。

    聽起來,她還是小瞧他了,打他的主意,似乎是她有點不知好歹。

    小茸湊過去些,壓低嗓子,扯著氣聲偷偷告訴她:“我還聽說,賀大佬身邊那些保鏢,以前都是做雇傭兵的!好多人想要他的命,都沒能得手!”

    這回蘇稚杳直接停止了咀嚼。

    那一瞬間,她有點理解為何爸爸三令五申,叮囑她不要跟賀司嶼作對了。

    蘇稚杳突然泄氣,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她就不該去招惹賀司嶼。

    明知他是最不可能憐憫她的人,還要枉自徒勞。

    飛往港區(qū)的航班在下午兩點。

    蘇稚杳不想動靜太大,拒絕了蘇柏給她安排保鏢的主意,第二天只帶著小茸出發(fā)。

    頭等艙上座率不高,空間寬敞清靜,登機后,蘇稚杳舒服地窩在沙發(fā)里。

    “杳杳要睡嗎?我先給你把毯子拿過來�!毙∪拙妥谒舯凇�

    蘇稚杳懶綿綿應(yīng)了一聲。

    “小小小、小程總?”

    “小什么小!”

    閉眼沒一會兒,蘇稚杳又循聲睜開,抬頭就見艙室過道,程覺擋在小茸面前。

    他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程覺靈活閃身,一屁股蹲到蘇稚杳隔壁的座,強橫地對小茸說:“這兒我坐了,你上那兒去。”

    “我……”小茸抱著毛毯懵住。

    蘇稚杳蹙起眉:“小程總�!�

    “誒!”程覺立刻回頭,沖她笑。

    蘇稚杳問:“這是做什么?”

    程覺理所當(dāng)然回答:“你一小姑娘自己去港區(qū)多危險,這幾天,我就是你的護花使者,怎么樣,夠不夠溫柔體貼?”

    說著,他拍拍外套翹起二郎腿,起范兒了。

    毋庸置疑,行程是她爸爸透露的。

    “小程總……”

    她不悅的話剛到嘴邊,程覺倒先不滿了,搶聲道:“咱們念中學(xué)那會兒你還叫我學(xué)長呢,怎么長大了還跟我生分了?”

    蘇稚杳不聽他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覺態(tài)度和剛才對小茸時天差地別,乖乖地看著她笑:“想盡快把你追到手唄�!�

    這話聽都聽累了,蘇稚杳深吸口氣,保持冷靜,再一本正經(jīng)向他重申:“程覺,我不喜歡你,你別再跟著我了�!�

    程覺卻不見氣餒,甚至因她甜蜜的嗓音喚了聲他名字,還有幾分回味:“你不喜歡我,那一定是我追得還不夠,沒能打動你。”

    “……”

    他倚近:“乖乖,就這么說吧,任何人追走你,我都會挖空心思再把你搶回來。”

    蘇稚杳幾度無話可說。

    程覺哼了一聲,又帶著輕蔑說了句不實際的話,烘托自己的義無反顧:“除非你是跟我賀叔好了,我還隨十個億呢!”

    一想到那個冷漠的男人就煩。

    蘇稚杳沒心情搭理了,接過毛毯,讓小茸坐到自己前面的座位,然后側(cè)身一趟,蓋上毯子睡了,當(dāng)程覺不存在。

    一路上程覺倒還算安靜,沒怎么吵她。

    蘇稚杳睡睡醒醒,迷糊到飛機落地,再睜開眼,舷窗外的天已經(jīng)暗成了深好幾度的墨藍(lán)色,像陷落在深海里。

    “乖乖你醒啦?晚上想吃什么?”

    假如不是兩家人對他們的婚事催得緊,蘇稚杳其實也不討厭程覺,但當(dāng)時她只希望自己能短暫失聰。

    礙于不想被逼得更緊,她沒太給程覺臉色,靜靜回答:“酒店叫餐�!�

    蘇稚杳下榻在中西區(qū)的五星酒店,位于九龍黃金地段,臨近商業(yè)區(qū),周邊就是購物中心,觀景層還能望見維多利亞港。

    原本她是打算出來逛逛,感受感受被譽為世界之最的港區(qū)夜景,體驗當(dāng)?shù)囟嗖实囊股睢?br />
    其實很小的時候,她有來過這里,那時是來旅游的,爸爸媽媽都在。

    闊別十余年,港區(qū)變化很大。

    山河已秋,人各東西,人物皆非。

    她很想去一條舊巷子,找找那家雪糕店還在不在,那是她第一次和爸爸媽媽一起,吃到海鹽椰奶雪糕的地方。

    可惜程覺死皮賴臉地跟她到酒店,還在她隔壁開了套間,比狗皮膏藥還難甩掉。

    最后蘇稚杳只想在酒店待著了。

    距離藝術(shù)節(jié)開幕還有兩天,白天她找家琴房練琴,入夜就回酒店,半句閑話都不多聊。

    程大少爺?shù)故穷H有耐心,仿佛這趟過來真是單純?yōu)榱吮Wo她,從叫餐到出行也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把小茸的活都搶完了。

    到藝術(shù)節(jié)開幕前一晚。

    蘇稚杳終于還是沒忍住。

    等聽見隔壁房門一關(guān)響,程覺進了他自己的套間,蘇稚杳就馬上隨便裹上一件厚絨長外套,怕驚動到他,所以沒叫小茸,自己悄無聲息地出了酒店。

    經(jīng)過外面的總花壇,身后骨碌一聲,有鵝卵石被踢得滾動的聲響。

    還以為是程覺又跟上來了。

    不耐煩回頭,空空蕩蕩,路燈下只有散尾葵婆娑的影子,沒有人。

    蘇稚杳松了眉。

    港區(qū)街景和京市有著一種很相似的新舊矛盾,幢幢嶄新的摩天大廈拔地而起,錯落密集,可高樓的陰影底下,隨處可見縱橫在舊巷里的筒子樓。

    銹蝕的防盜鐵門,小廣告貼得方寸不露的水泥墻,近大道的地方要亮堂些,外墻側(cè)掛出許多復(fù)古的紅綠店名燈牌,橫豎擁擠不一。

    蘇稚杳只是想在這片久違的土地走一走,透透氣,卻沒想到,那家雪糕店居然還在。

    舊墻上綠茸茸的青苔,生在這處那處,店門外橫出一塊掛牌,亮著字。

    【雪條鋪】

    她驚喜地走進去,店里一點兒沒變,三兩張木椅子,一臺老式冰柜,只是明顯陳舊了。

    店主也從當(dāng)年的帥大叔成了灰發(fā)小老頭。

    “要一支海鹽椰奶味的,師傅�!碧K稚杳指指冰柜里藍(lán)色包裝的那堆。

    老爺爺把雪糕遞過去,透過下滑的老花鏡看著她說:“天咁冷,囡囡慢啲食,雪條唔會融啦�!�

    聲音里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讓時間突然有了實感,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十余年時光真實的流逝。

    其實沒聽懂意思,但蘇稚杳還是對他笑了。

    舊巷子很冷清,路也昏暗,蘇稚杳沒打算逗留,冰手的雪糕塞進外套厚口袋里,心滿意足地準(zhǔn)備回酒店,結(jié)束短暫的故地重游。

    穿堂風(fēng)刺臉,四周越發(fā)靜得詭異。

    后知后覺感到一絲心慌,蘇稚杳攏緊外套,加快步子。

    幾平方的窄道橫七豎八地停滿破舊自行車,不易通行,蘇稚杳想邁過去。

    看路時一低頭,后方有雙似曾相識的棕皮男士馬丁靴,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她的余光里。

    陡然間,她感覺這是曾在和平大院停車場里尾隨她的人……

    難道他不遠(yuǎn)萬里,都跟蹤她到港區(qū)了?

    蘇稚杳心驚肉跳,驀地回頭。

    看見了隱匿在暗中的男子。

    這里偏僻,男子沒想躲藏,被她發(fā)現(xiàn),就壯著膽走出陰暗。

    幾乎是同一秒,蘇稚杳扭頭就想跑,聽見身后男子喊她“等等”。

    沒邁出兩步,被扯住外套。

    蘇稚杳驚叫一聲,本能甩袖,胳膊掙扎著抽出來,脫離外套,慣性一踉蹌,人跌坐在自行車堆里。

    “別怕,你別怕”

    男子似乎比她還要驚慌,見她摔倒,忙不迭伸手,示意自己不過去。

    聽見普通話,某個懷疑落實。

    蘇稚杳悚然地望著他。

    “你不要怕,杳杳�!蹦凶幽笾齺G棄的外套,手腳不知往哪兒放,安撫的話很焦急:“我不是想傷害你!”

    知道她名字,他果然是預(yù)謀已久。

    蘇稚杳害怕得蜷縮起來,抗拒地瞪他一眼:“……你是誰啊?”

    “我、我……”一和她說話,男子就有點生理性地?zé)o措,語無倫次:“我喜歡你很多年了,杳杳,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只是、只是想找機會和你認(rèn)識,希望你能答應(yīng)和我約會,你不要怕……”

    蘇稚杳從話里行間確定,他不是綁匪,而是類似于私生的存在。

    這倒是讓她稍稍冷靜一些。

    “別過來!”蘇稚杳喝聲不準(zhǔn)他前進。

    男子身形虛瘦,看著挺忠厚的。

    蘇稚杳屏了會兒氣,表現(xiàn)出幾分似真似假的柔弱:“你……嚇到我了�!�

    男子急忙退后半步:“我不過去!不過去!你小心,別被車刮傷了�!�

    蘇稚杳望向后面。

    自行車歪歪扭扭擋著過道,跑不了……

    “羅祈的事查清了,他父親混黑路子做了不干凈的生意,被人抓到把柄,以此要挾,他不想父親進去,所以借您之便,登陸內(nèi)網(wǎng)想盜取總部的機密文件。”

    港區(qū)的夜晚霓虹炫目,黑色商務(wù)車穿梭在九龍繁華連綿的大廈間。

    賀司嶼以手支額,倚在窗邊,闔目聽著。

    副駕駛座,徐界接著同他報告:“不過他不知道內(nèi)部有雙層防止非法侵入的警報系統(tǒng),沒有您的許可,私自查看一定會觸發(fā)警報,因此沒能得手�!�

    賀司嶼神情并無任何異樣,漠然依舊,片刻后,他冷冷淡淡問重點:“誰。”

    要挾羅祈的人。

    徐界回答:“您大伯�!�

    賀司嶼唇角勾起一絲諷笑,懶態(tài)底下壓著一層陰翳:“亞太區(qū)行政董事的位置坐得不滿意,那就給他挪挪�!�

    聞言,徐界在心里提前為賀榮默哀。

    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車?yán)锇察o下來,徐界思來想去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先生,明天董事會結(jié)束,晚上的時間空著,您要約蘇小姐用晚餐嗎?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港區(qū)�!�

    賀司嶼緩緩睜開眼,先前聽到的那些,都不如此刻得知這姑娘人在港區(qū)帶給他的意外要多。

    “你倒是清楚她行程�!彼�。

    徐界立馬解釋:“明天國際藝術(shù)節(jié)開幕,您前段日子托人送了蘇小姐幾張入場票,不出意外,蘇小姐今天該到港區(qū)了�!�

    賀司嶼想起是有這回事。

    這頓飯還了也好,省得她再鬧騰不休。

    賀司嶼指腹按過手機,憑借記憶撥出蘇稚杳的號碼,她的手機號不是從那條絲巾上記下的,Zane早已給過他。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接通。

    賀司嶼秉著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語氣沒有起伏,開門見山:“蘇小姐,明晚我有一小時的時間�!�

    良久,那邊都是寂靜無聲。

    似乎不敢置信電話里是他的聲音,呆愣很久,她才帶著揣測,虛飄飄地問:“賀司嶼?”

    “嗯。”

    想等她表態(tài),對面卻沒聲了。

    又過半晌,他索性直接說明白:“明晚七點,九龍國際中心餐廳,你自己……”

    “賀司嶼。”她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賀司嶼感覺到她聲音空洞,失去了平日里嘰嘰喳喳的活力,甚至有些木訥。

    下一秒,又聽見她略有些低迷無助地,接著出聲。

    “我在警署……”

    賀司嶼神色一凝,眉眼沉下。

    警署治安科。

    辦案大廳的背景墻高懸著紫荊花警徽,蘇稚杳坐在椅子上,盯著徽底藍(lán)部“港區(qū)警察”四個字發(fā)呆。

    四周傳入耳底的全是難以聽懂的粵語。

    “唔做嘢就冇飯食,撲你個街!”

    “你再講!”

    “揾你死鬼老母去啊衰嘢!”

    ……

    幾撥鬧事被帶到警署的人還在沒完地吵,警長到后,扯著嗓子一吼:“鬧乜鬧,都想踎格子啦!”

    大廳里瞬息靜下。

    一名男警員拿著筆錄冊,走到她面前:“叫咩名啊小妹?”

    蘇稚杳聽不明白,眼神愣愣。

    “名、字。”男警員嚼著燙嘴的普通話。

    長這么大,蘇稚杳連京市派出所都沒進去過,忽然被關(guān)在異地警署里,人面生疏,語言不通,心慌膽怯之外,還有種令人窒息的尷尬。

    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他正想再問,過來一名女警員,拍拍他肩說了句話,蘇稚杳艱難聽出幾個字眼。

    好像是說“周sir來過電話了”什么的。

    男警員新奇地端詳了蘇稚杳兩眼,似是想看出她到底是何來頭,而后便跟著女警員離開。

    蘇稚杳并著腿,人微微縮著,獨自在角落里坐得很拘謹(jǐn)。

    夜色漸深,大廳里的鬧聲漸漸散了,不知過去多久,那名警員忽地在門口喊她一聲:“小妹,賀先生嚟接咗你(賀先生來接你了)”

    聽見“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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