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賀司嶼看著她,啞聲。
他按到桌旁的控制鍵,那面墻的灰色幕簾忽然自動向上勻速升起,蘇稚杳驚訝地見到,幕簾后整面竟都是玻璃墻,原來不是實(shí)墻,難怪要在這一面安裝幕簾。
玻璃干凈透亮,能清晰越過廊道,看到対面辦公室,徐界坐在里面,他當(dāng)時(shí)大約是在奇怪,老板怎么突然退出了會議,蘇稚杳都隱約能看出他表情,在苦惱琢磨要不要過來問問。
賀司嶼抱起她,徑直走過去,讓她正面対著玻璃,推她到墻上,蘇稚杳一踉蹌,掌心撐到玻璃壁。
這時(shí),幾名職員走出電梯間,經(jīng)過廊道。
應(yīng)該是企劃部的職員,因某人対項(xiàng)目報(bào)告不滿意,相關(guān)負(fù)責(zé)人都被徐界叫了過來,要他們重新審改。
他們越走越近,要被看到了。
蘇稚杳心突突地跳,害怕得都哼出了哭腔,慌張叫他:“賀司嶼……”
賀司嶼從背后抱住她,聲音低啞,在她耳旁:“怕什么,單向玻璃�!�
“……”就算是單向玻璃,也還是很丟人。
蘇稚杳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眼睜睜看著他們從眼前明晃晃走過,視若無睹地,進(jìn)了徐界的辦公室,果真看不見。
黑色襯得她肌膚更加瑩白,賀司嶼便沒剝落,覺得她這模樣更勾人。
他溫?zé)岬拇劫N著她耳垂,暗聲說輕點(diǎn)叫可能不太隔音。
蘇稚杳雙瞳浮出霧氣,覺得他是故意要嚇唬她,又怕萬一不敢冒險(xiǎn),只好在心里罵他。
花樣百出,壞得要命。
后面蘇稚杳就不搭理他了,但也沒餓著自己,吃過晚餐才趿拉著拖鞋,在某人好笑的注視下,氣呼呼進(jìn)了臥室。
蘇稚杳坐到床上,想著過會兒再出去陪他,結(jié)果看到自己內(nèi)側(cè)的皮膚都紅了,又窘迫又羞惱,頓時(shí)決定不再出去。
她趴到枕頭上玩手機(jī)。
屏幕彈出一側(cè)新聞資訊。
【據(jù)港媒報(bào)道,港區(qū)警方日前連破三起泰緬邊境毒品走私案,實(shí)施逮捕中五名犯罪分子被當(dāng)場擊斃,查獲毒品百余公斤……這是港區(qū)警方部署三年來,在泰緬邊境禁毒工作中的又一重大突破……繳毒近一噸,成為緝毒史上的傳奇……】
蘇稚杳眼睫止不住地顫了幾下。
這則新聞的每個(gè)字,都讓她不能自已地想起周宗彥。
三年,他不在的這三年,除了沒有他,所有事情都有在慢慢變好。
如果他能看到這則新聞,一定會很開心的……
蘇稚杳不經(jīng)意就濕潤了眼眶。
這則新聞下的評論留言,清一色的“向緝毒警察致敬”,但有一條很突兀。
【太厲害了吧!警方肯定有臥底在販毒團(tuán)伙里!好想知道臥底警察是誰!有沒有人挖一挖!太帥了!】
這條評論是無心的,但還是被群起攻之。
【你沒事吧???】
【想知道你個(gè)老太太的裹腳布!NC!】
【服了,警察這種高危職業(yè),臥底身份連家人都不能告訴,臥底過程犧牲了都不能公布身份,透露一點(diǎn)都能招來生命危險(xiǎn),你還挖一挖,不如把你自己的腦仁挖出來看看有沒有芝麻大】
【我的母語是無語……警察同志保家衛(wèi)國,求你別禍害人家】
【很多臥底警察一臥底就是十幾年二十年,天天危在旦夕,望周知】
……
蘇稚杳視線被水色暈得模糊,走著神,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些評論,臥室的門打開了。
賀司嶼走進(jìn),見她雙眼水盈盈的,微怔,到床邊坐下,指腹抹去她眼尾的濕痕。
“又沒進(jìn),哭什么?”他問。
蘇稚杳還挺憂傷的情緒頓時(shí)消散,瞪他一眼,用眼神控訴他說,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
賀司嶼隨時(shí)都能猜到她意思。
他一身西服端正,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笑非笑看著她:“磨傷了?”
第64章奶鹽
起先只是有點(diǎn)惱,想到在玻璃前放浪形骸,就羞恥得很,但眼下他語氣這么溫柔,充滿著疼愛,蘇稚杳一下就可憐了。
眼睛還真起了層薄薄的水霧。
他抬掌要去揉她的頭發(fā),蘇稚杳就拍開他,帶著悶悶的鼻音,還挺傷心地說:“不要和你說話。”
她趴著枕頭,臉別向另一邊,一副鬧了脾氣,再不搭理他的樣子。
賀司嶼身子俯下去,貼近她耳旁,輕聲:“生氣了?”
蘇稚杳坐起來,一聲不吭挪到邊上。
這下有得哄了。
不過女孩子鬧小情緒的模樣也別有幾分可愛,賀司嶼無聲彎唇,他一個(gè)大男人,也沒太多哄小姑娘的經(jīng)驗(yàn),從背后摟住她細(xì)細(xì)的腰肢,把人擁到懷里。
淺淺親了下她微紅的耳垂:“讓我們寶貝受委屈了,下次不會再這樣�!�
這人一向是被高高捧著的,對外陰晴不定,開會時(shí)全程冷著臉,話里都像帶著冰刀子,背后對她卻愿意低聲下氣,這樣的柔情,輕易就能催化她的傲嬌。
蘇稚杳很輕地哼了聲:“以前說自己克己復(fù)禮,還答應(yīng)想做什么都得經(jīng)過我同意,哪次做到了?”
不等他回應(yīng),她又自顧自,咕噥著定他罪:“男人的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這話他確實(shí)辯無可辯。
賀司嶼低下頭,擱到她肩:“我這人不是很好,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蘇稚杳啞了一下。
“鐘意的女孩子在面前,我要真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你不是該要反思自己了?”他話里笑意隱約。
“你……”蘇稚杳難以置信,卻還是被他荒謬的邏輯帶進(jìn)去。
他又問:“是不是這道理?”
這人能言善辯,談判方面蘇稚杳從來就不是他對手,就是一開始也都是他愿意讓著,她都知道。
蘇稚杳抿抿唇:“不說了……我說不過你�!�
男人就喜好逗喜歡的姑娘,不管放在誰身上,似乎都是永恒真理。
賀司嶼笑,偏了下臉,用唇輕輕碰到她頰側(cè),像個(gè)中世紀(jì)的歐洲紳士:“所以美麗的蘇小姐,愿意原諒我么?”
原來這就是人格魅力,他明明都沒哄,可三言兩語比什么話管用,就如同曾經(jīng),分明知道他就是危險(xiǎn)本身,絕非善類,那群大小姐依舊對他瘋狂迷戀。
蘇稚杳心里那一丁點(diǎn)兒委屈也沒了,但想著不能太便宜他,扭過頭,瞥他一眼:“那你立字據(jù)。”
賀司嶼看著她,眉眼柔和:“寫什么?”
她思考片刻,起了壞心思,故意往夸張了說,訛他:“以后你都得聽我的,我說了算。”
他被引得一笑,讓著她:“還是合同吧,正規(guī)些,法律效力更高�!�
這就答應(yīng)了?
這回輪到蘇稚杳自己迷惘,他這么精于算計(jì)的人,同意簽賣身契就算了,還給她出主意。
“……喔。”她懵懵應(yīng)聲。
賀司嶼勾住她雙腿,攬背抱她坐到床邊,彎腰撿起她亂丟的襪子,抬起她腳放到自己大腿。
蘇稚杳蜷著腳趾頭,低聲:“癢……”
見他要給她穿上襪子,蘇稚杳掙了兩下,雙腳縮了回去:“屋里熱�!�
賀司嶼一不留神被她溜走,眉頭輕蹙:“過來,手腳冰涼�!�
蘇稚杳頗為嫌棄:“不要穿�!�
他那雙深黑的眸子,定定盯著她的眼,語氣不容置疑,重復(fù)一遍:“過來。”
蘇稚杳被他突然的嚴(yán)厲惹得有些怕,莫名有種小朋友犯錯(cuò)被家長教育的心虛,但又是真的不想穿。
她瑟縮,不敢看他的眼睛,悶聲不語。
賀司嶼也沒強(qiáng)硬著來,鼻腔慵懶地呼吸著,瞧著她:“現(xiàn)在不穿,等下回家了也都別穿�!�
他說得慢條斯理,但明顯意有所指。
蘇稚杳一下子就聽懂了他意思,心怦著,耳垂都紅了起來。
這人壞就壞在,表面輕描淡寫,一副不強(qiáng)人所難的樣,實(shí)際上句句都在套著你,達(dá)成他的目的。
蘇稚杳有經(jīng)驗(yàn)了,他看著清心寡欲,但在那事上玩兒得又花又野,就怕回去后他再生出什么新趣味要和她弄。
不情不愿,卻還是放乖,雙腳抬過去,擱到他腿上,由著他握住。
蘇稚杳幾不可聞地抱怨了他兩句,岔開話題:“你忙完了嗎?”
“想走了?”他垂著眼,將她瘦白的腳套進(jìn)棉襪里。
“想去街上逛逛�!碧K稚杳手心壓在兩側(cè),雙腳搭著他腿,略歪著腦袋:“給媽媽帶些禮物�!�
“還要回滬城?”
“當(dāng)然了,我就陪你兩天�!�
蘇稚杳說著,沒忘自己答應(yīng)母親要帶他回去,可這也算是見家長了,女孩子先開口,總歸不太好意思,含糊呢喃:“你要有空的話,也可以和我一起過去……”
她聲音太輕,貓叫似的,聽不清楚。
賀司嶼掀了掀眼皮:“嗯?”
第一遍他沒聽見,第二遍蘇稚杳就沒好意思再說了,言辭閃爍:“沒、沒事,你好了沒有?”
紐約時(shí)代廣場,周圍摩天大樓幢幢,霓虹燈和各種立體廣告屏色彩繽紛,人影憧憧的廣場上除了行人還有很多街頭藝人,美國隊(duì)長和鋼鐵俠之類裝扮的街頭藝人吸引游客拍照,四周歡笑聲一陣高過一陣,格外熱鬧。
賀司嶼一只手抄在褲袋里,一只手牽著蘇稚杳,閑閑地漫步在人群中。
蘇稚杳東張西望,看什么都新鮮。
她太久沒有像這樣出來散散心了,過去不是保鏢跟著,就是戴著口罩和墨鏡,現(xiàn)在有他在,就覺得很安心。
經(jīng)過出售雪糕的櫥窗,展示有海鹽椰奶味。
賀司嶼步子慢下來,回過頭去問她:“海鹽椰奶雪糕,想吃么?”
蘇稚杳目光定在遠(yuǎn)處,走著神。
開放的紐約街頭,路燈下,有一對外國情侶在忘我擁吻,女人背抵燈桿,勾著男人的脖子,男人的手在她毛衣里看不見的地方。
這里不是中國,遇見情人當(dāng)街熱吻再正常不過,蘇稚杳待過幾年早已見怪不怪,只是這回身邊有他,她意外生出些別樣的心情。
從前感觸不深,現(xiàn)在忽然覺得這種不顧世俗眼光,大膽縱情的交往令人有幾分羨慕。
“杳杳?”
蘇稚杳倏而回神,望著他,茫然地“啊”了一聲。
賀司嶼垂下眸:“在想什么?”
總不見得要她說,想在這里和他接吻吧……蘇稚杳無辜地眨眨眼:“沒有呀。”
兩人的身高差,賀司嶼隨意抬下眼,視線就越過她頭頂,瞧見了遠(yuǎn)處的畫面。
蘇稚杳趕緊去捂他的眼睛:“哎呀,人家小情侶接吻,你不要看——”
眼前暗下,女孩子柔軟帶著涼意的手心覆到眼皮,賀司嶼輕輕勾唇,將她的手拉下來:“你看得,我看不得?”
蘇稚杳嗔道:“有什么好看的?”
“不好看么?”
“不好看�!�
他順著問:“那你半天不搭理我?”
蘇稚杳欲言又止,意識到又被他套話,不和他爭論了,癟癟唇:“你剛說什么?”
“我說,你要不要吃雪糕。”賀司嶼看了眼櫥窗。
蘇稚杳這才留意到他們就站在一家雪糕店前,仰頭望見展示牌,眉眼一彎:“吃!”
賀司嶼親自進(jìn)去買了一支,遞給她,蘇稚杳歡歡喜喜含到口中,海鹽的清爽和椰乳的濃郁混合在一起,口感醇厚不膩。
她嘬一會兒,再吮上兩口,又去抿。
余光掃見他在看自己,蘇稚杳抬起眼睫,和他對視一眼,不知怎么腦中隨即浮現(xiàn)出在辦公室里的情景。
含雪糕的動作突兀頓住。
賀司嶼倒是平靜地看著她:“怎么了?”
一旦想著那事,這雪糕就吃不對勁了,蘇稚杳微微苦著臉,別扭:“不吃了�!�
“不好吃?”
“就是不吃了……”蘇稚杳直接將雪糕塞到他手里,靴子噠噠噠地跑開,坐到街邊的長椅上。
見她這么扭捏,再想到姑娘家一向臉皮薄,賀司嶼若有所思地笑了下,不慌不忙跟過去,坐到她旁邊,曲著長腿,隨意后靠著。
他穿商務(wù)西裝,眉骨深邃,面部輪廓清晰,一身的冷硬,手里那支淺藍(lán)色的雪糕顯然是小姑娘的東西,和他的氣質(zhì)格格不入。
但他張開薄唇,咬下一口雪糕,漫不經(jīng)心咀嚼時(shí),瞬間帶出了壓在矜貴底下的那一絲匪氣,惹得來來往往的女人們回頭,用曖昧的目光看他。
蘇稚杳當(dāng)時(shí)顧不得其他,只有心疼。
心疼雪糕,他居然用咬的,簡直暴殄天物。
“有你這么吃雪糕的嗎?”蘇稚杳忍不住抱怨:“這樣都嘗不出味兒了。”
賀司嶼不易察覺地抬了下唇:“是么?”
蘇稚杳拖著尾音,理所當(dāng)然:“對啊。”
“那該要怎么吃?”賀司嶼佯作無知,好奇問她:“寶貝教教我?”
這有什么可教的。
蘇稚杳長睫扇動著:“不能咬。”
“不能咬?”
“嗯�!�
他故意停了那么兩三秒,微微低頭,鼻息湊近她,聲音耐人尋味地壓低下去:“你也知道不能咬?”
蘇稚杳反應(yīng)過來他所指,瓷白的臉蛋瞬間飛起紅暈,難為情得語氣都澀了幾分:“嫌棄以后你自己弄!”
“不嫌棄�!彼菩膿岬剿脒吥�,拇指指腹壓她唇上:“恨不得每天都在里面�!�
蘇稚杳臉紅得更厲害,惱羞成怒拍開他手:“賀司嶼你就是一流氓�!�
他不否認(rèn),只是噙著笑。
蘇稚杳惱得撲過去,想要鬧他,賀司嶼單手也輕而易舉制住了她,將她的毛茸茸的腦袋按下,陷在羊絨大衣里,貼在他胸膛。
她掙脫不掉,隔著西服,張口就在他心口咬下去。
賀司嶼瞇眼悶哼一聲,兩指捏住她下頷,讓她抬起臉,嗓子微微啞了:“別在這里招我。”
他眼神危險(xiǎn),蘇稚杳脖頸縮了一下,小聲懟回去:“你亂來,我可就要喊非禮了……”
她既慫又勇的模樣還挺有趣。
賀司嶼輕笑:“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