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徐皓比較偏科,不愛學(xué)文科,所以多數(shù)是驗算用的本子,還有幾本數(shù)學(xué)物理課整理的筆記本,再往后掏,還掏出來兩只打球用的護腕。
這兩只護腕買的時候挺貴,白底黑紅紋路,中間鑲著一個很小的金標。徐皓以前打球老愛帶,后來找不到了,徐皓還以為弄丟了,原來在這里。
徐皓隨手把護腕往口袋里一揣,算算快到中午放學(xué)的時間了,徐皓背起書包,抱著一大摞本子書什么的往外走。
快走出門去的時候,一個男生突然推門進來。
徐皓的同班同學(xué),平時不太熟,叫江書云。
這位江書云同學(xué)一進門,看見徐皓,立刻緊緊張張地在門口站定,順手把門關(guān)上。
徐皓愣了一下,堵他的?
江書云個子比徐皓矮半個頭,長的眉清目秀,氣質(zhì)文文弱弱,雖然學(xué)習(xí)成績在級部算是很好的,但跟徐皓這幾個平時玩也玩不到一起去,頂多算是解題之交。
徐皓問他,“咋的呢,江同學(xué)�!�
江書云的手擰在衣服下擺上,絞的手指發(fā)白,吞吞吐吐道,“徐皓,那封信你看了嗎……”
徐皓一聽,心想,不了個是吧。
左思右想,只有那么一封未署名的信,洋洋灑灑三千年多字,全文皆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之云云,讓徐皓這個語文常年不過百的文科學(xué)渣看的頭大無比,到最后也沒整明白寫信人到底想說什么。
至于那些讓人能一眼看懂的表白常用句,文中更是一句沒有。徐皓甚至懷疑這封信是不是有人來故意整他的。
如今,這位江書云同學(xué)在徐皓跟前一站,不像開玩笑。且看他窘迫的神色,紅暈的臉,徐皓感覺自己可能把這事兒想得有點簡單。
男生的情書,真是破天荒頭一遭,怪不得寫得這么含蓄。
徐皓撓著頭考慮了半晌,說,“看了�!�
江書云心思細膩,一眼就看出來徐皓站在那里,回答的有些為難。然而江書云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強壓下自己心里難過的情緒,咬著牙低下頭,深深地鞠躬下去,說,“徐皓,對不起,我喜歡你!”
江書云臉對著地,全身都在發(fā)抖,他感到眼睛里有炙熱的淚水在往外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溶成小水印。他知道,徐皓要出國了,今日一別,可能沒有再見的機會。
這份感情,哪怕無望,可今天不說,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江書云悲傷地、無助地向神明祈禱,不要讓徐皓覺得惡心。
求你了,別覺得我惡心。
大概沉默了有個幾秒鐘,徐皓頗為無奈地開了口,“你有什么好對不起的�!�
徐皓站在講桌側(cè)面,日光攀過窗臺,臨摹出徐皓側(cè)臉少年樣的輪廓,徐皓說,“江同學(xué),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馬上要出國了,沒辦法回應(yīng)你的感情。我并不是對你的性取向有偏見,我尊重你的選擇,就像我尊重我自己的選擇一樣。只是我真的沒辦法喜歡上男生,你的這份感情我會記住的,謝謝你在這么美好的年紀喜歡我�!�
江書云手忙腳亂地捂住臉,強忍著沒哭出聲來。
徐皓覺得自己該表達的意思都表達清楚了,再說下去容易添亂,就打算走。
擦肩之際,江書云哽咽著開口,“徐、徐皓、我可以留一件你的東西、作、作紀念嗎?”
徐皓一聽,覺得這也不是很強人所難的要求。但看了看自己懷里,除了一堆破書啥也沒有,就說,“我只有這些了。”
江書云從最上面拿了一本徐皓的數(shù)學(xué)筆記本。
徐皓寫字比較獨一路,字體開頭比較用力,又收得瀟灑自如,十分有他本人的風(fēng)格。
江書云把筆記本抱在懷里,勉強收住眼淚,跟徐皓說了一聲,“謝謝你�!�
徐皓笑了一下,沒說什么,走出教室門。
一出門,卻見右側(cè)墻根下面坐著一個人。
閆澤一條長腿伸直了,一條腿半蜷著,胳膊搭在膝蓋上,正在抽煙,一句話不說,淡藍色的煙絲一圈一圈的往空氣里纏繞。
大概抽得還不利索,閆澤拿著細長煙卷的手一直在抖,一大口吸進去,嗆得直咳嗽。
也不知道剛剛那番對話,他在門口聽見多少。
但徐皓還是不著邊際地想,學(xué)校走廊啥時候可以抽煙了?
不過徐皓沒問,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臨下樓梯的時候,徐皓說,“謝謝你昨天送我回家哈。”
再別的,徐皓沒多說,也懶得想。
順著樓梯一路下去,走到校門口,迎接他的就是新生了。
可惜事有不巧,徐皓剛一出門,就看見幾個赤橙黃綠青藍紫頭提溜著棍子在校門口不遠處等著,其中打頭的幾個還有點眼熟。
徐皓一看,納了悶了,難道經(jīng)過上次那一出,閆澤他們家還沒把這幾個送進局子嗎?還敢來?
而且r中門口,怎么也算鬧市區(qū),大中午頭的真打起來,估計警察不用十分鐘就到。
徐皓抱著書本往外走。
站最前面的那個橙頭發(fā)眼神還真好使,隔了這么久,一眼就看見徐皓了。
二十幾個人提著棍子就往這走。
周圍中午出來吃飯的學(xué)生們呼啦一下讓出道來,一個個神色緊張竊竊私語,估計沒怎么見過這種場面。
打頭那個橙頭發(fā)陰陽怪氣地笑,“小子,沒想到吧,又跟爺爺見面了�!�
徐皓裝作思考,“你誰?”然后一手抱著書,另一只手費勁吧啦地從口袋里掏出幾百塊錢,“要錢是吧,給給給,就這么多。”
橙頭發(fā)一棍子撥拉開徐皓的手,扯著嗓子叫囂道,“少跟爺爺來這個,讓你認孫子,你打發(fā)要飯的那?”
徐皓手被打了一下,目送那幾張紅燦燦的鈔票順著風(fēng)飄落到地上。
再抬眼看那個橙頭發(fā),徐皓順手就把手里的書本扔了。
校服一脫,書包扔一邊去踢開,壓根不管后面是十個人還是二十個人,徐皓一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橙頭發(fā),火氣已經(jīng)壓到嘴邊了,說,“你這就沒意思了。”
橙頭發(fā)把手里的那根木棍子往徐皓肩膀上一杵,杵的徐皓稍微側(cè)了側(cè)身,然后罵,“小癟三,爺爺給你臉了……”
話還沒說完,突然聽見徐皓不遠處的身后一陣大喊,“臥槽,皓哥給人堵截了!”
然后是張旭升罵罵咧咧的聲音,“劉磊,叫人!你媽的,敢堵我兄弟!”
話音剛落,徐皓余光瞥見從自己的斜后方,突然飛過來一個人。
陽光落在地上,只捕捉到一個少年的陰影。
說飛過來一點不夸張,那人奔跑速度極快,跨過來的時候,大概離地有徐皓半個人那么高。
一腳踹在徐皓面前那個橙頭發(fā)的臉上,直接給人踹飛老遠。
夾雜著風(fēng)聲,徐皓還聽見一聲啞著嗓子的,“cao你媽的……”
徐皓想起剛剛還坐在墻根抽煙的那個人的側(cè)影,煙抽得半生不帶熟,手一直在顫抖,卻始終沒說一句話。
徐皓還以為這輩子,他跟閆澤就這樣形同陌路的告別了。
誰成想最后竟然是閆澤第一個跑過來幫他。
閆澤一腳踢飛眼前的那個人,然后不管不顧地一拳砸在另一個混混臉上。
徐皓一看,擼著袖子就上了。
起先就徐皓和閆澤倆人,沒兩下就見血,緊接著張旭升也掄著王八拳沖進來,再往后,真算是劉磊這小子有能耐,直接把r中半個操場的男生喊過來,手里還拎著各種掃帚拖把礦泉水瓶子啥的,基本都是平時徐皓他們打過球的交情。
到最后,這場混戰(zhàn)竟然變成了二十個小混混對好幾十個高中男生,縱觀r中百年歷史,從沒在校門口經(jīng)歷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堪稱一大奇觀不為過。
某一個瞬間,徐皓跟閆澤靠得近了,余光瞥見閆澤一閃而過的臉。
那張帥氣的少年的臉上,有憤怒,有不甘,還有掩不住的難過。
閆澤眼圈是紅的,他喘著氣,像是要把風(fēng)撕碎了,再喊出來。
擦肩而過時,閆澤好像真的說了句什么。
然而耳畔的風(fēng)聲呼喊聲太大,這句聲腔硬是被閆澤捏碎在喉嚨里,徐皓一個字都沒聽清。
兩個人就這么錯過身。
最后這場械斗以警察同志及時趕到為終止,十一個人被送進醫(yī)院。散場的時候,因為徐皓和閆澤相對別的同學(xué)受傷比較重,分別被推上了兩輛120。
徐皓躺在擔(dān)架上的時候還在昏昏沉沉地想,今天這檔子事,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跟閆澤說個謝謝來著。
不過當徐皓在醫(yī)院養(yǎng)了一天,去閆澤的病房找他的時候,那邊早沒人了。
去跟醫(yī)院的人打聽閆澤傷的怎么樣,每個人都說不清楚,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皓的本子,書和書包都沒丟,事后都被警察送了過來,偏偏校服外套里那兩個護腕不知所蹤,估計打架的時候不知道滾哪里去了。
再往后,徐皓訂好機票,推著行李走進國際航班口的時候,他腿上的刮傷還沒好全,留著一道二十厘米左右的傷痂。
不過徐皓的心里朝氣蓬勃,這點小傷,對于接下來要面臨的求學(xué)之路,不值一提。
只是上飛機前,徐皓沒由來的想起打架那天,閆澤在難過什么呢?
又不可能是打架打哭了。
當飛機穿破云層,徐皓迎接了太陽金色的光輪。
滿目望去,一切屬于未來。
--少年篇完
第27章
五年后。
美國,賓夕法尼亞州。
費城。
作為全美第五大城市,費城有一切經(jīng)濟發(fā)達城市通有的特性:擁擠,匆忙,交通堵塞。
但作為美國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這個城市干凈、天空凜冽,建筑形態(tài)優(yōu)美,美食文化多元,藝術(shù)氛圍十分濃厚。
這是一個古老又生機勃勃的城市。
安德烈喜歡費城,不僅因為它美,還因為它接地氣。
費城的物價比起紐約、洛杉磯那種大都市還算實惠,校區(qū)周邊食物美味,當然了,也從不缺夜生活。
安德烈插著兜在路上行走,費城隨處可見的自由涂鴉像常春藤一樣蔓延在各個街區(qū),云彩一大團一大團擁簇在一起,安德烈就這樣一路穿插著小跑,穿過大學(xué)城核心街區(qū),一路走進一棟高層學(xué)生公寓。
安德烈有意大利人常有的樣貌特征,身材高大,棕色卷發(fā),眼窩立體而深邃,還有一雙多情迷人的綠眼睛。安德烈性格熱烈,善于交際,還被譽為是奧運會級別的劃船手。這令他在賓大就讀本科時期緋聞不斷,其中幾樁艷史至今仍為部分學(xué)生所津津樂道。
安德烈今天高興,不僅僅是因為剛結(jié)束了為期兩周的夏威夷之旅,在旅行途中結(jié)交了二位法國美女,還因為他大學(xué)時期最好的搭檔今天從紐約回費城了。
眼下,就在這座公寓。
安德烈嘴里哼著小調(diào),坐電梯一路攀升到19層,然后找準其中一家,急促的按了幾下門鈴,以示自己著急想見面的心情。
不多時,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亞洲男性,二十三四歲的年級,身高比一般亞洲人來的要高,幾乎跟安德烈持平,相貌端正,正常審美里是屬于英俊的范疇。他身穿一件黑色毛衣配灰色休閑褲,袖子挽到肘關(guān)節(jié),并把一只手搭在門框上,一見到安德烈的面,這位亞洲男性便用流利的幾乎沒有口音的英語說道,“安德烈,幾年了,你按門鈴的節(jié)奏還是這么有風(fēng)格�!�
安德烈一把擁抱住眼前這位亞洲男性,高興的叫道,“Hale,我的兄弟,你可算回來了,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這位被稱為Hale的亞洲男性笑著跟安德烈擁抱了一下,說,“我不相信會比我?guī)淼南⒏��!?br />
擁抱過后,二人進屋,安德烈輕車熟路的從柜子里拿了一瓶威士忌,拿著玻璃杯走到公寓落地窗前,腳下河景寬闊,周邊城區(qū)盡收眼底,安德烈喝了口酒,說,“怪不得你總不想換地方住,你這地方真不錯�!�
安德烈的朋友已經(jīng)走進臥室,并且說,“屋里有點熱,希望你不介意我換套衣服,要知道我也剛進門,你來的速度真夠快的�!�
安德烈哈哈大笑,“我正好在附近吃飯,接到你電話就急忙過來,總之只要你別光著出來,怎么都行�!�
說完,安德烈又喝著酒打量了一下房間內(nèi)飾。
整得來說,是一個單身男人常有的居住風(fēng)格,家具一切從簡,裝修偏北歐風(fēng)格,然而東西亂擺成一團,沙發(fā)上堆著幾件衣服,一堆書,一個pad,還有一個手寫筆記本,筆記本上面別著一根筆。客廳沒什么東西,冰箱旁邊擺著一個小黑板,上面畫著幾個曲線方程式,還有一行行蝌蚪似的備注,十分有學(xué)術(shù)風(fēng)格。
安德烈突然沒由來冒出一句,“我說,你們中國人是不是對數(shù)學(xué)有什么奇特的種族天賦?”
正說著,那個男人走出來了,他換了一身輕薄的單衣,接過安德烈遞過來的酒瓶,在玻璃杯里倒了小半杯酒,然后半舉著杯子說,“我們只是數(shù)學(xué)基礎(chǔ)教育比較早,這個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還有,這次回來是想告訴你,我們的計劃,勝利在望�!�
安德烈對此并不意外,早在一個月以前,他的搭檔要去紐約,安德烈知道他是為什么而去的。他倆是賓大本科商學(xué)院同一期的同學(xué),在上學(xué)之前,安德烈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中國人做搭檔,更別提一起干點什么事業(yè)。
倒不是說安德烈有多么強烈的種族歧視。安德烈傳承了意大利風(fēng)土獨有的那種浪漫開明的天性,這個天性在擇偶方面發(fā)揮的異常淋漓盡致——安德烈對于欣賞美麗的女性,從不會因為膚色和語言、文明障礙產(chǎn)生隔閡,他本性里也確實沒有那么重的排他性。
但交友和擇偶又不同。
擇偶,你可以單純的因為一種人類形態(tài)的美感而迷戀、欣賞一個人,甚至可以省略許多步驟,直接通過幾個簡單的動作在兩個語言不通的人之間產(chǎn)生人類社會共情和隨之滋生的荷爾蒙,畢竟肢體語言也是語言的一種。
但交友,尤其是合伙干事,那完全是一種內(nèi)在層面的交流,是一種性格,精神,文化,社會觀的碰撞和磨合,對于兩種文明體系下長大的人,安德烈不認為這樣的兩個人可以相處得很融洽。
不過賓大入學(xué)那年,學(xué)校分配宿舍,給安德烈分了這么一個中國舍友,倒是使安德烈以往對于中國片面化認知發(fā)生改觀。
回想安德烈在宿舍公寓里與新舍友的初次見面,這位中國舍友一身運動裝,坐在沙發(fā)上操作電腦,見有人進來,他抬頭,隨即站起來,善意的向安德烈伸過手,“你好,我叫徐皓,你可以叫我Hale�!�
安德烈當時腦子一愣,直接問了句,“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這句話問的其實有點冒昧,但被問話的人并沒有露出任何被冒犯或者尷尬的神色,而是十分自然又帶著微笑的回答道,“中國人�!鳖D了一下,又補充道,“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中國山西,順帶一提,我們那里的面條很好吃�!�
不知道為什么,安德烈總覺得這位名叫“Hale”的室友再說起自己家鄉(xiāng)的面條,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優(yōu)越感。
但,一說到吃,尤其是面條。
身為意大利人的安德烈立刻感覺到一股熱血在往頭上涌。
安德烈怎么也沒想到,他跟一個中國男人建立深厚友誼的第一步,竟然是從討論意大利面和山西面條哪個好吃,繼而發(fā)展到意大利美食和中國美食那個更牛逼,這種命題辯論里面發(fā)展出來的。
再說到這個叫徐皓的中國人,給安德烈的第一感覺,就是交談很順利,還挺有趣。
首先,這位同學(xué)雖然是在中國長大,但英語說得非常流利,不僅沒什么亞洲口音,還有隱隱一股子不大明顯的英國味,然而他本人又說沒在英國長期生活過,這讓安德烈百思不得其解。
其次,他本人不是那種東方民族常有的拘謹,內(nèi)向的性格,這個中國同學(xué)對于西方的社交文化非常熟悉,也應(yīng)付的很自然。他為人樂觀,外向,善交友,學(xué)業(yè)優(yōu)秀,在團體活動中頗具向心力和領(lǐng)導(dǎo)能力,甚至身上有一種特質(zhì),可以在交談時很容易博得別人好感,令別人輕易就相信他口中所說的話,同時,又不會冒犯到別人。憑借這種談判優(yōu)勢,Hale幾乎沒多費力就在上學(xué)期間打入了校內(nèi)白人圈。
至于優(yōu)渥的家境,安德烈倒是沒太在意,能來就讀賓大沃頓商學(xué)院的學(xué)生,個個家境殷實,于是突顯的個人能力反而會變得很招眼球。
正當安德烈神游天外回憶過往時,卻聽他的搭檔突然開口,說,“對了,有件事還沒告訴你,我近期準備回國。”
安德烈一愣,問他,“什么時候?”
徐皓一口灌了玻璃杯中的酒底,說,“碩士拿下來就走。”
安德烈皺著眉思索起來,“下個月?可你不是剛從紐約回來嗎,不接著做了?”
徐皓知道安德烈指的是什么,但是他沒有正面回復(fù),而是笑著敲了敲桌子,道,“互聯(lián)網(wǎng),朋友,互聯(lián)網(wǎng)�,F(xiàn)在是21世紀,我不用每天待在一個地方守著。不過說實在的,馬修下個周從英國回來,我約了他去拉斯維加斯,瘋一把,順便分贓。你怎么也得騰出時間跟我走一趟。”
安德烈聽徐皓這么說,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意義,就聳了聳肩。幾年的交情,早在當年打算合伙炒期貨之前,安德烈就知道徐皓有畢業(yè)回中國發(fā)展的打算。
然而現(xiàn)在一提起分贓,聽起來跟大家要散伙各奔東西似的,安德烈難免覺得有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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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皓覺得,他跟安德烈的交情發(fā)展一直挺有趣的。。
從剛一見面,這個名叫安德烈的意大利小伙就看上去有點傻。不知道是意大利人對自己國家的美食有天生的執(zhí)念還是怎么著,第一天見面的晚上,安德烈為了跟徐皓證明意大利面在世界的影響范圍,在大晚上跑出去敲別的宿舍的門,找新生給他做聲援。
結(jié)果還是安德烈點太背,那天晚上來的十幾個新生,大家舉手投票,竟然是喜歡中國食物的人占多數(shù),這個認知令安德烈備受打擊。
事后還得是徐皓在反過去安慰他,好說歹說,才讓這哥們終于不再愁眉苦臉。
但能憑實力考進賓大商學(xué)院的應(yīng)屆生,哪有真傻的。
安德烈泡妞技術(shù)一流,與之媲美的,還有他行業(yè)內(nèi)的敏銳度。
有時候想想,徐皓真覺得安德烈才是重生來的。安德烈是天生的操盤手,他對某些股票,期貨,以及某行業(yè)價格走勢預(yù)估的就跟作弊了一樣,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對可投機的買賣,天生有“野獸一樣的嗅覺”。
所以安德烈第一次跟徐皓提議要搭伙做點什么的時候,徐皓還挺意外。
每人五十萬美金,徐皓和安德烈就在費城這么一個不到90平的小公寓里建立了當時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綠色基金”,起始資金100萬美元。
至于馬修,拉馬修入伙是一年以后的事兒了。
馬修更是個神人。
馬修和安德烈在紐約距離哥倫比亞大學(xué)不遠處的一家小酒吧相識。
安德烈進去的時候,這個大學(xué)生聚集的酒吧里面即將進行一場高難度連體數(shù)獨比賽,報名需繳納20美元,累計參賽一共9個人,氣氛十分活躍,周圍參觀者臨時做起了賭池,獲獎金額高達800多美金。
因為店內(nèi)人多,安德烈就挑了靠吧臺的位置。他旁邊坐著一位看上去相當年輕的男孩,身材矮小,瘦削,一雙藍色眼睛極有神,卻夾雜著一種不屑,嘲弄的神情。安德烈甚至懷疑他有沒有到足夠喝酒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