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徹底墜入黑暗之后，梁慕凡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雖然還是27歲的模樣，卻回到了18歲那年。

    那時候，他和郁初微已經(jīng)在一起三年了。

    他看著18歲的郁初微邁著小碎步走到他身邊，主動牽起他的手的時候，那顆心又不受控制地淪陷了。

    他反握住那只纖細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把她擁入了懷中。

    力氣大到，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里，這輩子也不再放開一樣。

    沒一會兒，郁初微就喘不上氣了，笑著輕輕打了他兩拳。

    “你又在發(fā)什么瘋？街邊人這么多，快松開�！�

    他看著那雙倒映著自己身影的清澈眼眸，只覺得在她離開之后，這具趨近麻木僵化的身體，重新注入了生機。

    他慢慢松開了手，卻一直盯著她看，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郁初微很快也察覺到了他的反常，踮起腳尖，抬手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高興的事情了嗎？說說，全世界最最最最好的女朋友，一定會給你想到解決辦法的�！�

    她笑得像四月的春光一樣，溫暖和煦，輕易就融化了梁慕凡身上那些用了五年才生長出的堅硬盔甲。

    他低下頭，靠在她肩膀上，啞聲開口。

    “初微，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們長到了27歲�！�

    “那很好啊，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應該搬到了海邊，生了兩個孩子了吧，每天下班后，我們會牽著兩個孩子，在夕陽下漫步嗎？”

    聽著她描繪出來的畫面，梁慕凡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那個場景。

    他心里泛起無盡的酸澀，只能貪婪地嗅著她身上淺淡的梔子花香氣，才能壓下那些讓他絕望的情緒。

    “沒有，那時候我們還沒結(jié)婚。”

    郁初微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

    “怎么可能？你又在騙我是不是？”

    梁慕凡精準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閃而過的驚慌。

    他知道她也和他一樣，在擔心同一件事。

    27歲的梁慕凡和郁初微為什么沒有在一起呢？

    是分開了嗎？

    他覺得那些真相太過殘忍，太過殘酷，不該成為壓在她心上的一塊石頭。

    她就該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地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對愛情、對未來、對幸福，都抱有最真摯的期待。

    所以他擠出一抹笑，玩笑一般開口。

    “是啊，我騙你的哦。我們已經(jīng)領(lǐng)結(jié)婚證了，只是還沒有舉辦婚禮�！�

    郁初微這才輕舒了一口氣，眨了眨眼。

    “那你為什么27歲才娶我？”

    “因為……”

    梁慕凡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因為我生了病，養(yǎng)了五年，等徹底好了才能娶你�！�

    仿佛冥冥中有神明在窺探一樣，他剛說完這句話，心口就止不住泛起痛。

    痛不欲生的折磨里，他的靈魂漸漸被抽離出那具身軀，漸漸飄遠。

    徹底消失前，他聽到18歲的梁慕凡問了一個問題。

    “初微，你會愛我一輩子，永遠也不離開我嗎？”

    而18歲的郁初微只回答了一句話。

    “當然，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