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是，以前他總會一個人跟郗芮說些什么聊聊天，但是今天，他一句話也沒說。

    不知走了多遠，海岸線蜿蜒在前頭，出現(xiàn)一片斷崖。

    傅時深看著斷崖的方向，眼神愣愣的。

    他抱起輪椅上的郗芮，一步步走上前。

    到斷崖邊上的時候，他往下看了看，這里的海水很深，也很干凈，是他看了很久的地方。

    海風吹得郗芮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傅時深替她理好，站在崖邊溫柔道：“我不會再讓你沒有尊嚴的活著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歡�！�

    “我不折磨你了，你也別折磨我了好不好？”傅時深將她抱在懷里，一步一步往前走。

    葉懷宇找到這里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他嚇壞了。

    “傅先生，不要！”他慌忙要跑上前。

    可是傅時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腳步?jīng)]有停歇。

    在他沒有看到的瞬間，他懷里的郗芮，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傅時深眼里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片大海，他的腳步緩慢且沉重。

    真的不想再等一個沒有希望的奇跡了，他在被絕望一次一次的打倒，真的撐不下去了。

    他不是不愿意一輩子照顧郗芮，而是每次看到這樣的郗芮，他都覺得無比痛苦。

    植物人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他無法想象，像郗芮那樣驕傲的女人，怎么能忍受這種連自己排泄都不能控制的日子。

    沒有尊嚴，像行尸走肉一樣的活著，究竟還算是活著嗎？

    身后，葉懷宇焦急的吶喊。

    傅時深是感謝葉懷宇的，只是晚了，他想是不是死了她就能見到活蹦亂跳的郗芮了？

    他不得而知，邁出了最后一步。

    一腳踏空，他只能聽見耳邊風聲呼嘯而過，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跌。

    郗芮在風中翻飛的頭發(fā)撓得他的脖子癢癢的，他忽然像是找到了久違的幸福感。

    大致當年小芮決定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他將懷里的郗芮抱得更緊，嘴角終于綻出一抹由衷的微笑。

    終于，結(jié)束了，終于，解脫了。

    “噗通——”傅時深的身影沉入湛藍的大海，濺起一朵浪花便沒了蹤跡。

    葉懷宇一急，忙撥打急救電話。

    他看著恢復平靜的海面，心中閃過一絲若有所失的悵然。

    ......

    大抵就連傅時深本人都沒有想到，他還能睜開眼，他還能活下來。

    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手邊掛著吊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忽然驚醒，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醫(yī)院，他掙扎著爬起身來，發(fā)現(xiàn)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了郗芮的影子。

    他瘋了一樣拔掉手上的輸液管，扶著床沿就要往外跑。

    正巧葉懷宇推門進來，忙扶住了他。

    傅時深一把揪住葉懷宇的衣領(lǐng)，雙目赤紅：“小芮呢？她在哪？”

    葉懷宇眼神一暗，指了指走廊最里頭的那間病房：“她在那里�！�

    傅時深這才松開他，跌跌撞撞跑過去，臉色卻是白的嚇人。

    門被猛然打開，傅時深站在門口就看見郗芮帶著氧氣面罩躺在床上，床邊的醫(yī)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醫(yī)生，她怎么樣？”傅時深跑上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那醫(yī)生嘆了一口氣：“病人肺部積水，想必痛苦萬分。可她身體衰竭，我們不好施救�！�

    輕飄飄的幾個字，落在傅時深耳朵里，他覺得他的天都要塌了。

    為什么他會活著，為什么不能死，為什么命運還要折磨他的小芮？

    他將手里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最后他撐著床沿走上前，把手伸向郗芮的呼吸面罩。

    他壓抑著極大的痛苦，他恍惚聽見郗芮在低泣著，不自覺的，他眼里噙滿了淚，手也不住在顫抖。

    如果活著這么痛苦的話，他怎么忍心讓她更痛苦？

    最后，他還是將氧氣面罩取了下來，醫(yī)生在耳邊說著什么他聽不清了。

    他只能聽見耳邊心電儀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滴聲，跳動的曲線變成一條直愣愣的綠線。

    他終于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

    可是他知道，終于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看見郗芮的眼角掉下一滴眼淚來。

    第二十章

    可是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總是會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