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
一個兩臂長的木箱子被兩名大漢合力抬到了云傾羨的小院。
云守財滿臉堆笑,一副獻(xiàn)寶的模樣,搓手道:音音啊,這可是爹重金給你買來的禮物,爹爹保證你指定會喜歡。來人,把箱子給本老爺打開。
大漢上前,咔噠一聲,開了箱子的鎖。云傾羨、采兒和小廝程金三雙眼睛齊齊盯著落在了箱子上。
看清里面的禮物,采兒驚地瞪圓了眸子。嚇得連往后退了兩步,這......這就是老爺送小姐的禮物老爺這是想讓小姐......玩物喪志嗎
哎呦,我滴個天!程金雙腳離地,直接蹦了起來,老爺,這是個活人還是死人啊斷氣了嗎
白守財一巴掌拍在程金的后腦勺上,小心翼翼留意著云傾羨的臉色,大驚小怪的,斷氣的人老爺我能往家里抬嗎晦氣!
云傾羨怎的也沒想到,再次見顧霽北會是這樣的場景。兩臂寬的木箱里,高大的男人勉強蜷縮在里面,身上不再是上好的綢緞錦衣,一身褻衣褻褲不見原本的顏色,面色青黑,雙目緊閉,劍眉緊鎖,一動不動。
看清楚箱子里人的那一瞬間,她心臟猛地抽痛一下,原本透紅的小臉白了下去,雙手在身側(cè)緊握。夢里的畫面似皮影戲一般,連環(huán)閃現(xiàn),心疼抽痛加劇,她死死扣著手心,看向了一直在瞧自己的父親。
爹爹,您怎么的那他帶到府上了永安侯府......
云守財屁顛顛給云傾羨搬了把凳子,倒上溫水遞到她手中,這才大咧咧說起近日永安侯府的境遇。
總結(jié)便是,永安侯府私吞邊關(guān)糧草,被抄家了。自此,顧霽北淪為賤奴,不得翻身。
夢里的永安侯被人算計,發(fā)現(xiàn)運往邊關(guān)的糧食不翼而飛,陷入危機。而她就是為了救永安侯府,救顧霽北,帶著云家大半家業(yè)收糧置銀,幫永安侯堵上了窟窿。因此得以嫁入侯府。
這次沒她的助力,永安侯府就是這樣的結(jié)局嗎呵呵,夢里的她還真是功勞蓋過天。只是,她都做到了那般,依舊沒有好結(jié)局。憑什么呢
她不欠永安侯府什么,也不欠顧霽北什么下毒穿腸爛肚而亡,不應(yīng)是她的結(jié)局。
音音啊,怎么,你是不是不喜歡爹買的這個禮物云守財在外,生意做的風(fēng)生水起,可在家中卻是十足的女兒奴,見閨女一直不說話,他頓時板起了臉,音音是不是不想看見他我也瞧這小子不順眼。本想著買回來給音音當(dāng)牛做馬的,音音既不想看到他,爹這就把人扔出去。
云守財說著,就對身后的小廝揮了揮手。小廝示意,上前就要扣上箱子的蓋子。
慢著!幾口溫茶下肚,云傾羨小臉神色已經(jīng)回緩,將茶杯遞給采兒,朝著箱子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箱子里的人,明艷的唇翹起了弧度。
爹爹,把人留下吧,我身邊剛好缺個端茶倒水的。夢里遭受的折磨和苦難,總不能輕飄飄的一笑泯恩仇。她夢里的一切苦難都來自于這個沒有心的男人,現(xiàn)在人送到了她手里,不正是讓她討債的嗎
總要讓他也體會體會,她遭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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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守財把人送到,轉(zhuǎn)身就又去忙了。
采兒盯著箱子里的人,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置信,昔日那位風(fēng)光霽月,俊臉絕倫的世子,當(dāng)真成了奴仆
小姐,這人怎么一直不醒啊該不會......程金扒著箱子往里看,像是猴戲一樣稀奇。
云傾羨漂亮的桃花眼彎起,冷颼颼開口:去端盆涼水來。
得嘞,小的這就去。程金手腳麻利,轉(zhuǎn)身就去了小廚房,使了老鼻子的勁端了一大鍋的涼水出來。
采兒小聲嗔道:小姐讓你端盆水,你這是打算給世子洗澡嗎
程金雙臂打顫也沒將鍋放下,擠了擠眼,去去去,別礙事,小姐等著呢。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進了云傾羨的耳朵,她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前,并未阻攔。
嘩啦一聲,整整一鍋冷水全數(shù)潑在了男人身上。箱里的男人只穿了褻衣,二月的天還冷的牙齒打顫,一鍋冷水下去,當(dāng)真給男人洗了個冷水澡,箱子的男人驚醒,倏地睜開了如鷹的眸子。
犀利眼神掃除,程金被嚇了一跳,連忙扔了鍋,躲到了云傾羨身后。男人的肅殺的視線隨著他轉(zhuǎn)移到了女孩身上,輕易地便對上了女孩一雙清凌凌的眸子。
清澈好看,只是那眸子里凝了些嘲笑和譏諷。
一陣頭暈?zāi)垦�,顧霽北垂首擰眉,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誰。想起了今日種種屈辱,搭在木箱上的手緊握成了拳,青筋暴起。
采兒俯身在云傾羨耳邊低語,小姐,他怎么不說話啊,還不會是啞巴了吧,被人潑了冷水還一動不動,是傻了吧
云傾羨一身火紅色的兔領(lǐng)大氅裹在身上,手中握著暖爐,好整以暇地盯著箱子里的男人,粉唇輕啟,透著冷意問:你還打算在箱子里待多久
男人聞聲轉(zhuǎn)頭,依舊一動不動。
小姐,他指定是傻了。采兒下結(jié)論。
你應(yīng)該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你既已經(jīng)進了云家,日后就是云家的下人,在用之前的名字不太合適。云傾羨沒那么多耐心,清冷的眸子盯著男人,涼涼開口了,現(xiàn)如今你是我的下人,那本小姐就賜你個名。
她歪頭,秀白的小手托腮,似很為難,叫個什么好呢
程金很會為小姐排憂解難,俯身建議道:小姐,不如就叫二狗吧,賤名好養(yǎng)活。
女孩桃花眼一亮,唇角蕩起明麗笑意,拍桌道:這名不錯,那日后你就叫二狗,可記住了
男人已從木箱里站了起來,身形挺拔,單薄的褻衣被冷水打濕,緊貼著皮膚,冷風(fēng)吹過,他沒抖一下,面上亦無表情。沒點頭也沒搖頭。
你不會說話他的面無表情落在云傾羨眼里,便是不服挑釁,笑臉黑沉,聲音染怒。
小姐問你話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不要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你看清楚了,這里是云家,你現(xiàn)在是我們小姐手底下最低等的賤奴,若是惹得我家小姐不快,小心老爺把你賣去教坊司。程金往前了兩步,做小姐的傳話人,氣勢當(dāng)仁不讓。
教坊司,乃盛京專供女子婦人玩樂的地方。
說,小姐給你氣的名,你滿不滿意
男人面色神色未變分毫,只是眼瞼低垂了下來,眼眸漆黑如洞,晦暗不明,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最后再女孩不難微怒的視線下,輕不可察地點了下人。
程金嘴上暴躁:點什么頭小姐和你說話,你不會回話,難不成啞巴了
男人再次面無表情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