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首都人民醫(yī)院。

    “林北雁同志，你確定要去留洋?兩國交通不便，回來一趟不容易，這一去，就是五年！”

    我堅(jiān)定點(diǎn)頭：“國外有最新的技術(shù)，最先進(jìn)的器械，我想去學(xué)習(xí)，師夷長技以制夷！”

    “可你跟韓釗才結(jié)婚半年，新婚燕爾的，他能接受兩地分居這么久?”

    “國家還未富強(qiáng)，怎能兒女情長。”我攥了攥手指，微微撒了個謊：“韓釗也是支持的�！�

    “好，年輕人就是覺悟高！”

    領(lǐng)導(dǎo)大手一揮，在我的留洋申請書上蓋章。

    “出國手續(xù)預(yù)計(jì)一周后辦好，這幾天你就別上班了，回去收拾收拾，小兩口好好道個別�！�

    走出醫(yī)院，莫名覺得天空都藍(lán)了不少。

    對韓釗的失望到達(dá)臨界點(diǎn)，心涼，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回憶劃到昨天……

    下班后，我拖著疲累的身子，蹬自行車回家。

    軍屬大院里，馮升拿著一個五彩繽紛的包裝盒，跟周圍孩子炫耀。

    “看到這些洋文沒?這可是進(jìn)口的巧克力，洋人的高檔零食！國內(nèi)沒有的，老稀罕了！”

    馮升和姐姐馮巧釵，是韓釗戰(zhàn)友的家人。

    戰(zhàn)友病故后，他就接過擔(dān)子，把這對姐弟安排在我們家隔壁住著。

    每個月津貼還給出大半。

    沒人不夸的，都說我嫁了個好男人。

    我當(dāng)他重情重義，忍了。

    忍到現(xiàn)在，我的東西他問都不問就給了。

    那盒巧克力分明是在M國的教授寄給我的生日禮物。

    昨天才收到，今天就被韓釗給了出去。

    只見馮升掰下一小塊巧克力，放在嘴里，瞇起眼一臉享受。

    一群孩子圍著他，眼巴巴看著。

    馮升絲毫沒有分享的意思。

    年齡小的孩子都要哭了，我拿出車籃里的雞蛋糕，招呼他們來吃。

    雞蛋糕分完的時候，馮升跑過來，伸手。

    見袋子空空如也，他突然發(fā)脾氣，踢了我一腳，跑了。

    “壞女人你就是故意的！”

    我搖搖頭，上樓去質(zhì)問韓釗。

    韓釗把菜端上桌，不以為意：“你都多大人了，還吃巧克力吶?巧釵說小升最近不好好吃飯，給他潤潤嘴�！�

    還記得小時候，他好不容易得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怕別的小孩搶走，攥在手里都有些融化了，也要留給我吃。

    如今……

    我抿了抿干澀的唇，說：“你事先跟我商量，我未必不給，但你不能越過我�！�

    “問不問你都會給，那不是一回事嗎?”

    “你這樣，我感覺不到尊重……”

    “你是自己人，小升是客人，我真不懂你計(jì)較什么�！表n釗有些不耐：“別說了，趕緊吃飯吧！”

    沉默蔓延，熟悉的凝滯又來了。

    自從馮家姐弟住到隔壁，才三個月，我們的爭執(zhí)越發(fā)頻繁。

    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馮巧釵在念大學(xué)，馮升才上小學(xué)。

    這意味著，我和韓釗的生活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這對姐弟。

    說曹操，曹操到。

    馮巧釵走進(jìn)來，紅著眼眶把巧克力放在桌上。

    “嫂子，這個還給你，小升是鄉(xiāng)下孩子，不配吃這種高級玩意�！�

    “可是……嫂子買的雞蛋糕分給那么多孩子，唯獨(dú)不給小升吃，他難過得一直在哭�！�

    “我們是鄉(xiāng)下來的，比不得你這種城里大小姐，就連雞蛋糕都不配吃了么?”

    韓釗皺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