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偶遇前妻時，我正在甲方的會議室點頭哈腰，而她就是項目甲方的負責人。
我四處看去，卻沒看到那個連我們睡覺時，都要躺中間的男閨蜜。
因為他想要我的婚戒，所以我干脆把老婆一并送給他了。
項目簽約成功后，晚上和甲方一起去聚餐。
輪到游戲環(huán)節(jié)，主持人讓單身的未婚的全部站起來，將單身男士和女士交叉安排坐下。
我剛起身，就被前妻拽著往外走。
“裴佑，出來跟我談一下拍攝計劃�！�
她將我抵在走廊冰冷的墻壁上，氣若游絲。
“喜歡玩單身游戲?她們有我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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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魅惑的樣子瞬間將我拉回到離婚之前。
我心中涌起一陣無名之火。
“不關(guān)你事，我們離婚了�！�
扭身便走，任憑她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回到包房，大家看我的眼神都變得多了一份同情。
實習生小楊連忙湊近我低聲道：“你什么時候惹上穿Prada的惡魔了?”
我還不知道前妻有這么個外號。
她雖然不像安妮·海瑟薇那般耀眼，卻也同樣氣質(zhì)迷人。
是不折不扣的萬人迷。
我拿起水果自顧自吃起來。
“我沒惹她，就是為了工作�！�
幾個同事更有興致了。
將我包成半圓，開始不停分析其中緣由。
“哎?不對啊，剛才吃飯的時候她還老看你�！�
“是的，她還知道你不吃芹菜，她怎么看出來了?”
“你們倆不會認識吧！”
我立即起身，尋了借口。
“我肚子不舒服，我去趟衛(wèi)生間�！�
“你們也別問了，人家興許馬上就要再婚了�！�
此話一出，周圍更炸鍋了。
“什么！萬人迷結(jié)過婚?”
“裴佑你被太離譜，造謠可是犯法的�！�
我當然沒有造謠。
因為我就是那個帶著綠帽忍氣吞聲的“忍者神龜”。
而她的男朋友，我也見過。
想到這心里一陣憋悶。
那種被背叛的痛感還未徹底忘記。
我到走廊里點了一根。
伴隨著陣陣煙霧，我的思緒飄回幾年前。
我和沈念是大學同學，戀愛四年，一畢業(yè)就結(jié)了婚。
人人都夸我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原本我也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會持續(xù)下去。
直到微信更新到8.0.53版本那天。
沈念發(fā)在朋友圈的實況照片，有男人曖昧不清的聲音。
“念，給我生個孩子吧�！�
雖然那條朋友圈秒刪，我還是無法裝聽不到。
我立即用小號搜索沈念男閨蜜。
看到他朋友圈的內(nèi)容，我的心涼了個徹底。
原來沈念說的出差，是跟男閨蜜顧俊在W酒店纏綿。
三天三夜，他們不曾分開。
2
那天我記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到沈念父親家的。
沈念的父親有早期阿爾茨海默病現(xiàn)象，醫(yī)生囑咐即便不能天天陪在身邊，也要定期照看。
沈念三天兩頭不在家，連我都看不見，更無法指望她照顧自己父親。
于是每天過來給老人做一頓飯就成了我的日常。
我照例炒了兩個菜一個湯，端上桌時，岳父卻不肯動筷。
“裴佑，你是不是有心事�！�
老人家抓著我的手，給我倒了一杯酒。
“爸，我不喝，我開車來的。”
酒杯還是被推到我面前。
“沒事，叫代駕。”
老人家不該糊涂的時候一點都不糊涂。
“是不是跟沈念那丫頭吵架了?”
不提還好，一提我就眼眶發(fā)脹。
我猛地搖了搖頭，眼淚卻差點掉下來。
硬生生悶下一口白酒，憋了回去。
“沒事爸，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
老爺子嘆了口氣，慢悠悠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我的女兒我自己清楚，我太嬌慣她了�！�
“養(yǎng)成這種張揚的性子，我知道你忍了很久了。”
喝完那一口，他慢悠悠放下酒杯。
“你還年輕，應該為自己著想，該離就離�！�
“放心，只要我還活著，沈家絕不會虧待你�！�
我連忙把眼淚吸回去，再一次保證。
“爸，你就別操心了，我們好著呢。”
那頓飯吃得極其快。
我很怕我們的婚姻影響到老人。
于是我出了門就給沈念打電話。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看過岳父了，看得出岳父很想她。
可我打了幾遍都是無人接聽。
等我到家之后，我才再次打給她。
前幾次被掛斷，后面終于接了。
“你煩不煩?”
我的心擰著疼，原來她一直覺得我煩。
強忍住情緒，我沉聲問她。
“你在哪?”
沈念明顯也壓低了聲音。
“在出差啊，你問什么問�！�
沈念對我的耐心值幾乎為零。
我?guī)缀鯉е澮魡査?br />
“你跟誰在一起?”
沈念的聲音更小了。
“我自己，裴佑你在想什么東西，你懷疑我?”
突然話筒那邊傳來腳步聲。
像是在回應我的疑問。
我心里的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我腦中響起岳父說的那句話。
我還年輕，我應該為自己著想。
于是我捏緊話筒，心底的那股涼意終于破口而出。
“離婚吧，盡快回來辦手續(xù)。”
沈念突然無語地笑了。
“離就離�！�
3
掛了電話我立即收拾東西。
這個家大部分東西都是我的。
然而想帶走的寥寥無幾。
沈念由于工作原因經(jīng)常出差，這個家就像是只對沈念開放的一家旅館。
她時不時回來一下，又很快離開。
我裝滿了一個行李箱。
還有一些東西我不知道該不該帶走。
那些是我送給沈念的禮物。
小到牙刷大到奢侈品包包，全都陳列在這個家。
可沈念從未使用過。
當我拿起我為她精心挑選的禮物，發(fā)現(xiàn)有些已經(jīng)過期了。
要是顧俊送她的，哪怕是“三無”產(chǎn)品，她也一定會很用心地使用。
想到這我把東西全部收起來，于是垃圾桶也被我裝滿了。
最后我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家。
這個房子是婚后一起買的，我應該體面離開。
最終我?guī)ё叩闹挥羞@一個行李箱。
我五年青春，換來的只有這些。
我一個人開車回到爸媽的房子。
自從爸媽去世后，我再也不敢回到這里。
如今爸媽的家卻成了我唯一的屋檐。
那晚我守著爸媽的遺照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沈念給我打了電話。
我回過去時，沈念一接起來便不耐煩。
“不是要離婚嗎！干嘛躲著不接電話�！�
“你昨天的骨氣哪里去了?”
我揉了揉發(fā)脹的眼眶，努力讓自己清醒。
“我睡過頭了，你在哪里?”
問完我就后悔了，由于是下意識出口的，想收回已經(jīng)晚了。
她在哪關(guān)我什么事。
既然決定離婚，我就不該再問這么多問題。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
“你幾點方便，我們在民政局門口見�！�
沈念那邊突然傳來男人的笑聲，帶著幾分輕蔑。
接著沈念也笑了。
“你多大了還玩這種把戲，威脅我?”
“裴佑，這樣是沒法得到我的心的，你太幼稚了。”
說完她便掛了電話。
我起身動了動僵掉的脖頸，給她發(fā)了條消息。
“下午兩點門口見�！�
那條消息就如往常一樣，石沉大海。
過了沒多久，我刷到顧俊的朋友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屏蔽我了。
照片是他和沈念的合照。
文案寫得深情動人。
我要不是被綠的那個，我都想為他們的愛情鼓掌。
【一開始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現(xiàn)在我想和你過圣誕，過新年，過每一個有意義的節(jié)日】
我默默點了個贊。
沈念立即發(fā)了幾個語音條過來。
“裴佑你的手怎么這么欠�！�
“顧俊不過是在懷念過去，你點個贊什么意思。”
“我告訴我你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第一次見出軌這么有底氣的。
那天我沒有回她的消息。
以前她哪怕發(fā)個表情包，我都至少回復三條詢問她的心情。
如今我不在乎了，讓她的“男閨蜜”去關(guān)心吧。
中午吃完飯，我收拾好前往民政局。
外面風和日麗，暖風吹得人臉上癢癢的。
我在民政局的休息大廳等了很久。
叫號機早就過了我手里的號碼，于是我不停地取號，廢掉，又去取號。
直到工作人員用異樣的眼神看我。
“這位先生，請不要耽誤我們工作，你到底離不離?”
我當然想離，但是沈念人不來，電話也不接。
又過了一個小時，工作人員實在看不下去了。
“人不配合就回去吧，找個律師，起訴也是可以的�！�
我宛如任督二脈被打通。
對啊，我為什么一定要等她配合呢。
我可以起訴��！
按沈念的性格，除非是她想離，不然她有一萬個理由不來。
我傻等有什么用呢。
于是我直接找到一家律師事務所。
找好律師后，我開車回家的路上，沈念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餓了，裴佑，我想吃你做的炸醬面�！�
“你幾點到家?”
那一瞬我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剛結(jié)婚那年。
每天下班就給她做飯，吃完飯后再一起去散步。
可惜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我不回家，那里不是我的家了�！�
沈念頓時來了脾氣。
“你什么意思裴佑?你在陰陽怪氣什么！”
我將車子停在小區(qū)樓下。
清了清嗓子。
“沈念，我說離婚，不是開玩笑的�！�
“我已經(jīng)起訴了，你不配合，那就找個律師吧�！�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4
沈念又打了一遍，我沒接聽。
她就不再打了。
半小時后，顧俊的朋友圈更新了。
兩人正在酒店天臺浪漫呢，顧俊指著北斗七星的位置說那是半人馬座。
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念大概是回家了。
她打電話給我，語氣帶著醉酒后的繾綣。
“裴佑，幫我……卸妝。”
我直接掛掉了電話。
看來她還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家。
不，離開了她的家。
起訴的事情還在繼續(xù)。
第二天下班后，剛坐到車上就接到沈念的電話。
“你死哪去了，家都不回了翅膀硬了是吧�！�
我聽得出她今天心情不好，但與我無關(guān)。
我上了一天班，也有幾分煩躁。
“沈念，我回哪不關(guān)你事，管好你自己。”
我從來沒這么懟過她，電話那邊的沈念也是一愣。
足足空白了幾秒她才發(fā)出聲音。
“我不管，我想吃你做的飯了，外賣吃得我胃痛。”
沈念的“男閨蜜”不會做飯。
她經(jīng)常說我把她養(yǎng)得太好，她吃不慣外面的飯。
一邊夸我一邊抹干凈偷吃的嘴。
沈念真是出軌屆的天賦型選手。
“胃疼找醫(yī)生，吃飯看外賣，我沒義務伺候你�！�
說完這句話，我直接掛掉了電話。
內(nèi)心卻無比輕松。
結(jié)婚五年，我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以前只要我稍微一抱怨，沈念就會拿出“家法”懲罰我。
輕則冷戰(zhàn)，嚴重了就離家出走，幾天不回來。
和好后問她，她只說借住在朋友家。
現(xiàn)在想來，朋友恐怕也都是男的。
她對散發(fā)魅力似乎有絕對的自信。
時常發(fā)一些追求者的騷擾信息給我，還說嫁給我是上天的恩賜。
我只求上天收回這份恩賜。
吃過晚飯后，律師打來電話。
他告訴我，如果想以最快的速度離婚，還是沈念配合簽字比較好。
由于城市居民離婚率較高，開庭也要排隊。
我給沈念打電話，這次第一遍她就接了。
“干嘛?我忙著呢�！�
沈念的氣息忽上忽下，像是在做劇烈運動。
就當我打算開口時，顧俊的喘息聲突然傳了出來。
我一瞬間想到二人在做什么，慌亂掛了電話。
心臟快到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這種被背叛的窒息感，像是溺水一樣讓人掙脫不了。
我在沙發(fā)上靜靜坐了一個小時。
然后我打給律師。
“提交對方出軌證據(jù)可以加速審理嗎?”
得到答復后，我將U盤放進檔案袋。
沈念，這個婚，我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