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啟程
李明庚離家的時候定在五日后，那時李樓風(fēng)應(yīng)該才抵達徐州。
他本著不能親送親哥的歉意，晚上見縫插針地跟他二哥閑談，要不是他二哥有了二嫂，他估計就抱了枕頭跑去李二房中，預(yù)備來一場促膝長談。
李二斜他一眼：“這么舍不得我？”
李樓風(fēng)呵呵笑道：“畢竟是將走之人，得好好溫存溫存�！�
李二被他溫存出一身雞皮疙瘩，李國公難得見他們兄友弟恭，負手進來稀奇道：“你又把你哥的什么玩意弄壞了？”
柳扶風(fēng)被這一家子逗得面色紅潤不少，又聽他們閑話幾許，微微困倦。
“你先去睡吧。”李二牽了牽她的手，把她勸回房中。
她把地方留給他們爺仨，招呼著走了。
李國公都沒怎么去過南邊，想象不出那邊的生活，叮囑他道：“聽聞那邊蚊蟲瘴氣皆是大患，你帶著妻子須得多加小心。”
李二這兩日購置了不少驅(qū)蚊除蟲的藥水，去到那邊會有人安排住處，若是住處不合適，他帶著柳扶風(fēng)在另覓他處便是。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還能被困住不成。
李國公又與他們絮絮地說了些陳年舊事，大都是李二小時候的趣事，李國公覺得自己大抵是真的老了，越發(fā)懷念以前年輕的時候，懷念與妻與子們的過去。
李二聽得默不作聲，李樓風(fēng)聽得津津有味，在李國公還要抖落些糗事之前被李二一把攔住了。
“時辰也不早了，爹你早些歇息吧�！�
李國公朝李樓風(fēng)擠眉弄眼道：“等你二哥不在家我再說與你聽�！�
“好了，父子情深就敘到這里，我歇著去了，你們也早些歇下吧。”
兄弟倆目送他哼著小調(diào)繞出前廳。
半晌，李二問他：“明日出門的行裝可都收拾好了？”
“那是自然！”他拍著胸脯打包票：“萬事俱備矣。”
他今晚怕是要興奮得睡不著了，從曹之愷那兒打打鬧鬧回來，就一直在整理東西，心情那叫一個舒暢。
說來他也是第一次自己出遠門呢。
李二將袖間的書信掏出來遞給他：“這是大姐今日送來的書信，我與爹俱已看過�！�
李憐徹是出了名的怕麻煩，不可能給他們一人一封家書敘些邊關(guān)苦寒思念情深的廢話，因此這封家書捏在手里就薄薄一張，恐怕也和之前一樣，寥寥數(shù)語就交代了。
“我走之后，爹就交給你了。”李二難得語氣溫柔，拍了拍他的頭。
李樓風(fēng)險些鼻尖一酸，大姐二哥紛紛離去，偌大的府中就剩下他們父子一老一小的光棍，實在有些凄涼了。
“嗯……我會守好國公府的�！彼寡劭粗欠荼痪淼冒l(fā)皺的書信，篤定道。
李二搖頭失笑，迎上他不解的目光，“倒也不要你真守著些什么，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都說事在人為，盡心便好�！�
他聽不懂這似是而非的話，只是重復(fù)了一遍：“我會守好的�！�
李明庚斂了笑意，定定看在他臉上，那張與母親最為相似的五官上滿是年少的堅韌。
“好，二哥相信你。”
……
李樓風(fēng)回到房中，將家書拆了看去，李憐徹那龍鳳鳳舞一撇一捺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字跡映入眼簾。
一張紙不過百來字，說的最多的是軍中境況，今年的寒冬比往年更嚴酷，匈奴虎視眈眈，在邊境屢屢騷擾，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開戰(zhàn)。
信上說她在軍中獲益頗多，讓他們別擔心，過好自己的日子。
真是妥妥的李憐徹式關(guān)心。
看完信后他把信夾在書中放入柜里，吹滅了蠟燭躺在床上。
本以為會興奮得睡不著，但他甫一閉眼，就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翌日，昨夜無星無月濃云密布，果然天不見亮就飄起細雪，北風(fēng)呼嘯而過，吹得人心里發(fā)毛。
李樓風(fēng)精神抖擻，和家人用過早飯后，也沒再一身單衣雪中行。
路途遙遠，他把紫色大氅系上，與追風(fēng)一黑一紫駕著馬車去蕭府，路上還買了些點心零嘴，以防途中餓著。
蕭泉帶了叢云立在府門，流云和蕭程永也出來送她，拉著她的手不住叮囑著，流云都要后悔真讓她孤身遠行了。
蕭淞倒是高興極了，活像她也要出游似的，不住朝路面張望，嘟囔著怎么還不見來。
“等阿姊回來，一定將路上好玩的說與我聽！”
蕭泉笑著應(yīng)下。
叢云提著食盒緊張得滿手是汗，沒想到大小姐會帶上她，她也是頭一回出遠門，擔心自己不堪重任一夜無眠，現(xiàn)在眼下還頂著兩個黑眼圈。
終于，青石路面上駛來一駕馬車，蕭淞蹦起來：“來了來了，要出發(fā)了！”
李樓風(fēng)跳下馬車，走到蕭家父母面前拱手道：“晚輩見過二位，此番遠行，我會照顧好蕭泉的，伯父伯母請放心。”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要照顧蕭泉一輩子似的，流云面色古怪，蕭程永抬了抬他的手笑道：“世子客氣了，那小女就拜托你了�！�
寒暄過后，蕭泉跟父母道別，摸了摸蕭淞的頭：“你莫要偷奸�；�，好好聽先生的話，回來我可是要抽查你功課的�！�
蕭淞癟癟嘴，很快雀躍道：“知道了阿姊！你真是我的親姊姊�！�
蕭泉嗔她一眼，上了馬車掀開窗簾跟他們揮手。
流云紅著眼眶追了幾步，壓下心中酸澀：“去吧去吧，兒女總是要遠行的。”
蕭程永將她攬在懷中，輕聲寬慰。
“小姐，我們不出半月就能回來，你別太傷心了�！眳苍茖⑹澈蟹旁谛“干希p撫她的肩頭。
“倒也不是傷心……”蕭泉哽咽片刻，緩了緩道：“就是，有些舍不得�！�
她是蕭家父母養(yǎng)在膝下看著長大的，骨子里的戀家，分別難免惹起愁緒。
叢云在此處，李樓風(fēng)規(guī)矩許多，輕咳兩聲調(diào)轉(zhuǎn)她的思緒：“今日我們坐車抵達赤釧峰，明日再坐半日的車觀察一下路況，再做定奪�！�
蕭泉昨晚也是查了一晚的路況，蕭程永常年有商隊來往的朋友，幫她看了路線，與李樓風(fēng)說的大差不差。
接著李樓風(fēng)從包袱里拿出自繪的地圖，跟她細細闡明了他預(yù)定的路線。
她漸漸將離家的愁緒拋之腦后，有了遠游的實感。
游記里寫的那些美景，在他們的腳程里，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