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宮中來的聘禮一抬抬進(jìn)門,把院子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p>
我有些愣怔。</p>
前一世并沒有這些。</p>
宣旨公公朗聲讀完圣旨,院內(nèi)鴉雀無聲,沒有一個(gè)人上前接旨。</p>
我掃了一眼,可謂眾生百相。</p>
父親一臉怒容,母親憂愁,大哥錯(cuò)愕,小弟懵懂,而崔淑然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p>
我此前從未留意過,她有著那么深的心思與怨恨。</p>
她在崔家這么多年,到頭來竟能眼睜睜看著崔家滿門覆滅。</p>
我坦然地上前接過圣旨。</p>
「臣妾謝主隆恩�!�</p>
自這一刻起,我不再是崔氏的嫡長女,而是宮中的崔貴妃了。</p>
我又對那位公公道,「可否留幾個(gè)人告知本宮宮中相關(guān)事宜?」</p>
這位公公自然說好。</p>
如此一來我爹就不可能再讓我「自盡以全崔家清名」了。</p>
回到內(nèi)堂,我爹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p>
「崔家怎么會生出你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p>
我平靜地回道,「父親,抗旨是死罪。」</p>
他冷笑一聲,「女子就是女子,讀再多書也不堪大用。」</p>
說罷又將怒氣撒到母親身上,指責(zé)她不會教導(dǎo)兒女。</p>
是了,前世父親也是這般說的。</p>
我自小受他教導(dǎo),他后來自然認(rèn)得出謝憑輕拿去揚(yáng)名的詩詞文章都是出自我的手。</p>
可一向在意文人風(fēng)骨的父親,卻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因此看輕謝憑輕。</p>
反而對我說,「女子讀再多書也無法施展,這般倒也不算辱沒了你的才學(xué)�!�</p>
幼時(shí)他總是稱贊我的課業(yè),也無數(shù)次感嘆為何我不是男兒身。</p>
那時(shí)我卻不懂。</p>
父親最終撂下一句,若我執(zhí)意入宮,自此便與我父女情斷。</p>
夜里母親細(xì)心為我的嘴角上藥,不斷為父親說著好話,更憂心宮墻深深,若是失去家族支持,我又該怎么辦。</p>
崔淑然卻滿心滿眼只有自己。</p>
「姐姐這般,我們族中姐妹如何自處��?」</p>
她怕我影響崔家清名,影響崔氏女婚嫁。</p>
我淡淡瞥她一眼,「父親不是說了,我不是崔氏女了�!�</p>
母親拍拍我的頭,「瞎說,你父親氣頭上罷了�!�</p>
可我知道他并不是一時(shí)氣話。</p>
臨行前,他不許任何人來送我,以此表明與我劃清界限的決心。</p>
可是小弟卻偷偷摸摸來了。</p>
塞給我一包槐花餅。</p>
那是母親親手做的。</p>
往日槐花開時(shí),她會帶著我們兄弟姐妹一起去摘,做了槐花餅再分給我們。</p>
他的眼睛紅紅的。</p>
「大姐,娘親說你以后再也吃不到了�!�</p>
我又想起第一世。</p>
崔家覆滅,父親自撞城墻,大哥也隨他而去。</p>
而我的弟弟,謝憑輕把他做成了人皮鼓。</p>
在我的靈前敲響。</p>
只因?yàn)樾〉苡X得他待我不好,覺得他靠著吸食我們崔家的血肉平步青云。</p>
那一刻我只恨不得變成厲鬼,日日啃食他與崔淑然的皮肉。</p>
前世我錯(cuò)過了一次報(bào)仇的機(jī)會。</p>
但這一世不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