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瑾大爺
此時,得了鄭瑾吩咐的宮人回來了。
他提著一個食盒,一路上避著人到了距離鄭瑾四五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
“二公主,您吩咐的東西拿來了�!�
鄭瑾連忙道:“快,這是本宮特意為丁世孫準(zhǔn)備的糕點(diǎn),鬧了這么久,餓了吧?”
或許是為了逃避鄭珣的詰問,丁康又蹦又跳地沖到宮人面前一把搶過食盒:“耶!糕糕!”
鄭瑾詭異一笑:“對的,糕糕,你快吃吧�!�
鄭驕狐疑地將腦袋偏向她,低聲問:“你能這么好心?”
鄭瑾溫和一笑:“那當(dāng)然,我人美心善呀!”
食盒打開后,一股惡臭彌漫開,而丁康看著食盒里的褐黃色物L(fēng),神情變幻莫測。
“怎么不吃?是不喜歡嗎?”鄭瑾溫柔地問。
丁康臉色發(fā)苦,干巴巴道:“這個看起來不好吃�!�
“好吃的,你嘗嘗看,需要本宮讓人喂你嗎?”
鄭驕捂住鼻子:“你是給他上了盤什么?”
如果真的是那東西,她就要開始懷疑自已這個妹妹是個變態(tài)了。
鄭瑾好心安撫道:“放心吧,東西是好東西,就是味道和外形有點(diǎn)刺激,我就是想看看他能裝傻到什么程度。”
鄭驕松了口氣,沉默片刻,還是艱難道:“答應(yīng)我,那個食盒一定要扔掉�!�
鄭瑾看傻子似地看了她一眼:“為什么要扔掉,以后遇見不順眼的人就賞給他不好嗎?”
她覺得食盒和里頭的東西跟那什么褐國七皇子就挺搭的。
鄭驕痛苦地呻吟一聲,默默離她遠(yuǎn)了些。
鄭驕輕輕歪了歪頭:
【以前總覺得二姐姐是畫中仙、書中靈,自帶一股不染凡塵輕靈之氣,但是今天忽然就掉地上了呢】
鄭瑾無比淡然。
她本來就是一介凡人,什么仙啊靈啊的,她就沒必要高攀了。
鄭驕被臭的不行,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催促丁康:“快吃!”
丁康猛地把食盒丟在地上:“老子不干了!”
誰要吃這破東西?他是什么很賤的人嗎?
趙氏:�。。�
鄭珣:“還以為能撐久一點(diǎn)。”
她不由得敬佩地望向鄭瑾:“開了眼了,二姐姐可真是什么都知道,也總有辦法應(yīng)對�!�
鄭瑾心虛,其實(shí)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來著。
趙氏沖到丁康面前:“你騙我!”
濃濃的失望涌來,沖開表面的砂礫,暴露出趙氏心底的憤怒,她一時有些說不出自已的心情。
為了丁康,她費(fèi)盡心思尋醫(yī)問藥,處處鉆營,生怕沒了地位護(hù)不住他。
她才多少歲啊,臉上都已經(jīng)有了皺紋,潑婦的名聲傳遍京城。
她本可以改嫁,本可以丟下他,但是她舍不得他受苦。
也不知道他裝著傻,看到她心力交瘁地遮掩他那些腌臜事的時侯,會不會有一絲愧疚。
不,她錯了,他不會愧疚,只會得意于將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皇后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鄭珣冷淡道:“沒有什么早知如此,她只是覺得丁康辜負(fù)了她的一腔母愛,但是對于那些被丁康殺死的人,她可沒有什么愧疚之心�!�
皇帝側(cè)頭看她,并不明白她的這句話中為何飽含冷漠與看破后的平靜。
眼看時間已經(jīng)過去許久,這場“助興”的表演也該結(jié)束了。
他沉下臉,輕咳一聲。
皇后投來擔(dān)憂的眼神:“皇上可是受涼了?”
其他人有些在回味剛剛的瓜,有些在琢磨什么時侯能蒙頭把丁康揍一頓,壓根沒人注意到他曾出聲。
皇帝:……
李孝君忍著笑,提高聲音,輕咳一聲,提醒大家看過來。
此時眾人才恍然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個皇帝。
皇帝假裝剛剛尷尬的一幕沒有發(fā)生過,如常道:“朕看趙氏和丁康也沒有什么心思參加千秋節(jié),不如就先回去吧。”
他的稱呼沒有帶著定國公府,聰明一點(diǎn)的人已經(jīng)猜到定國公府怕是危矣。
但趙氏和丁康都是精明有余、智慧不足,所以壓根沒有察覺到這一點(diǎn)。
丁康裝瘋賣傻,已是欺君之罪,他們心虛,雖然覺得宴席中途被趕出來很丟人,但是到底不敢放肆,只能灰溜溜退場。
少了這兩個奇葩,宴會才算恢復(fù)了熱鬧。
直到傍晚,晚宴才在太平殿開幕。
太平殿極為寬大,為防賓客酒后失儀男女賓客分坐兩邊,中間隔著一塊用于平地。
地面上鋪著華麗的地毯,舞姬在其上翩翩起舞,宴會上觥籌交錯,一片和諧。
鄭珣看到鄭瑾不知何時離開了太平殿的大殿,她心中一動,連忙跟了上去。
鄭瑾是出來醒酒的。
宴席上的酒是她精心準(zhǔn)備,她懂酒也愛酒,結(jié)果不注意就多飲了幾杯。
但是宴席還要持續(xù)很久,她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醉倒。
她倚靠在長廊的欄桿邊,傍晚的風(fēng)并不怎么燥熱,一旁不知名的大樹似乎是燃盡了夏日最后一點(diǎn)綠意,葉子邊緣上爬上了焦黃。
“阿瑾。”
忽然有少年清脆的聲音從右前方傳來。
這一瞬,鄭瑾像是嗅到了在養(yǎng)父母家酒后小憩的那個傍晚的酒香。
理智告訴她不可能是那個人,但是身子已經(jīng)不由控制地探了出去。
順著長長的屋檐,她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亭子里那個通樣倚靠在欄桿邊探出身子的少年。
他一身裁剪利落的紫苑紅衣裳,頭發(fā)高高豎起,僅系著一根金紅絲帶,笑容燦爛地朝她揮著手,叫著她的名字。
“阿瑾!”
他從欄桿上翻下來,穿過錯綜復(fù)雜的園子,來到她身邊,笑容燦如朝陽:“找到你了!”
鄭瑾怔愣地叫他:“聶炤……”
“在!”聶炤與她隔著一排欄桿,手臂撐在欄桿上,清脆嘹亮地應(yīng)了一聲。
鄭瑾回過神,面無表情地挽起袖子:“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膩了!你叫我什么?!”
聶炤頭皮發(fā)麻,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終于扒拉出一段記憶。
嘴比腦子快,他脫口而出:“阿……不對!瑾大爺!”
鄭瑾優(yōu)雅地放下衣袖:“算你識相�!�
分開之時,他答應(yīng)他兩月就會回轉(zhuǎn),但卻留她一人送走了養(yǎng)父母,在山中等待半年,最后,等到了來接她認(rèn)親的人。
他曾說過,若是兩月后沒有回來,她就是他永遠(yuǎn)的大爺。
她等這一天,等好久了。
“阿瑾,你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