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棋局
他們最后選用的,不是開始提出的任何建議。
出主意的是咱們朝堂上的元老——秦岳。
這位老古董……哦不對,是老狐貍,他的建議是相對而言最溫和的一個。
既然無法一舉重創(chuàng)褐國,那么,這次試探能不引起褐國警惕最好。
推敲好細(xì)節(jié)和分工之后,計(jì)劃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接下來要讓的就是等待。
身L好些之后,鄭珣便決定去元秀書院看看。
她出宮得低調(diào),身邊只帶了呂夢穎和魏雁行。
到地方后才發(fā)現(xiàn)書院又?jǐn)U建出一大塊地盤,本來不算出彩的建筑因?yàn)樘^龐大,竟然顯出一種磅礴的氣勢。
他們在院墻外就聽到里頭傳來的郎朗讀書聲。
就連呂夢穎臉色都柔和許多。
鄭珣回頭看她:“喜歡這里?”
“喜歡�!�
他們看到元秀書院,都覺得好,但是鄭珣卻有許多憂慮。
她知道,它之所以能夠形成規(guī)模,一是因?yàn)樗@個掌權(quán)者的庇護(hù)和支持,二是系統(tǒng)的監(jiān)督,三則是有趙侯、沈滄瀾這樣兼?zhèn)涞滦泻褪侄蔚墓芾碚摺?br />
三者缺一不可,偏偏它們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怕就怕隨著這一代創(chuàng)建人的離世,書院會沒落甚至變味。
她知道只要人性存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完全行之有效的監(jiān)督方式,她只能盡力完善書院的一切,卻無法窺見它的未來。
值守的紅鷹衛(wèi)早早就看見鄭珣的身影,為首的隊(duì)長朝鄭珣迎過來,行禮道:“參見元嘉長公主!”
鄭珣眉目含笑:“我記得你,章代容,章隊(duì)長�!�
章代容雖然性子沉穩(wěn),但是聽到鄭珣這句話還是有些激動。
鄭珣往書院走去,章代容連忙跟上:“公主可需要通報(bào)?”
“不用,”鄭珣側(cè)頭看向側(cè)后方,“你們讓得不錯,可有什么想要的獎勵?”
“職責(zé)所在,當(dāng)不得獎勵,公主放心,書院和將軍都不曾虧待我們�!�
她口中的將軍,指的自然是建陽。
鄭珣和她說著話,漸漸踏入書院大門。
進(jìn)門處是一塊空地。
中央的位置竟然放了一尊巨大的雕像。
鄭珣緩緩抬頭,看清雕像的臉,迷茫地問:“我?”
“是公主。”
“怎么搞的?”
“由幾百個工匠雕刻而成�!�
鄭珣倒吸一口冷氣,心疼地捂住心口:“這得多費(fèi)銀子啊……”
“公主不用擔(dān)心,雕像不走書院的賬。最開始只是書院的婦人們一時興起,想為您和趙侯修兩座雕像,那時侯銀錢不多,也沒想修那么大……”
“后來,這事不知怎么傳了出去,又傳到了趙侯嘴里,趙侯駁回了修建自已雕像的提議,在她極力反對下,最后大家決定只修一座�!�
鄭珣:這對嗎?
她有一瞬間懷疑趙侯是對她有什么意見,畢竟這么大個雕像擺在這里,大晚上朦朦朧朧的,不得嚇人一跳?
若是她對她真的有意見就好了,說不定還見不得這東西擺書院。
章代容繼續(xù)道:“誰知道這事情散播開后,第二日就有大人前來捐銀子,后來一些富商權(quán)貴也沒落下。銀子越湊越多,預(yù)計(jì)修建出的雕像也越來越大……”
鄭珣蹙眉:“趙侯沒阻止?”
趙秀蘭不可能那么沒分寸。
小雕像就算了,這么大一個雕像,耗費(fèi)的人力物力成本疊一起,至少也能供元秀書院運(yùn)行兩年。
想想也該知道如何取舍。
“梧州那邊的分院剛剛建好,百廢待興,請趙侯去坐鎮(zhèn)。”
這可不是沈滄瀾沒本事。
既然一個成功的例子在,也能避免許多沒必要走的彎路。
所以,干脆就勞煩趙侯這個熟悉此事的人多幫幫忙。
誰能想到,她才離開多久,雕像之事就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鄭珣嘲諷道:“本宮倒是不知道,大雍還有如此人才。本宮才離開多久,趙侯才離開多久,竟然能立成這么大一座雕像!好本事!”
呂夢穎和魏雁行聽到鄭珣漸冷的語氣,齊刷刷后退一步。
別問,問就是習(xí)武之人察覺到危險(xiǎn)的第一反應(yīng)。
“趙侯不在,趙鈴音呢?建陽呢?父皇離開前總有安排吧?”
“皇上離京前囑托太傅大人照看書院�!�
鄭珣挑眉。
秦岳?那老狐貍可讓不出這種蠢事。
她收回目光,負(fù)手道:“走吧�!�
章代容沒動。
她的目光從雕像腿上衣物的褶皺緩緩上移,雕像的臉被巳時的太陽照的燦爛光明,一瞬恍惚過后,模糊的輪廓躍入她眼中。
她目光下移,落到鄭珣的發(fā)頂,驚覺她的背影也似被躍動的陽光染上了絲絲神性。
京中有傳言說鄭珣是小神仙,撫州一帶信奉與她模樣相仿的神女。
說不定公主真是一肩擔(dān)鬼神,一肩擔(dān)蒼生的神女呢?
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已有些魔怔。
可是,她的腳步不由放輕,腰也弓得更低了些。
鄭珣緩步走過一間間課室,除開地盤大了些,生面孔多了點(diǎn),書院并沒有其他的變化。
一切都還井井有序,來往的人臉上也盡是笑意。
樹蔭下兩個小姑娘在下棋。
你來我回,一開始,她們下子極快,后來甚至露出無聊之色。
“啪嗒”一聲,棋子落在棋盤上。
“咔嚓”一聲,樹枝被踩斷,鄭珣站到了他們身邊。
一個小姑娘問道:“這樣下去何時才能結(jié)束啊�!�
“等到分出勝負(fù)。”
鄭珣淺笑:“征吃枷吃,糾纏到底,端看開始的幾步被誰算在手里,最后逼到邊角,誰圍誰困,一眼明了。”
一個小姑娘不耐道:“觀棋不語懂不懂?”
鄭珣:……
她醞釀出來如此意味深長的場景,被這句話輕輕戳碎。
鄭珣聳聳肩,折身往下一個地方走去。
書院一切如常,他們此行難得順利。
走出書院后,呂夢穎問鄭珣:“公主剛剛觀棋時侯的話似乎別有深意……”
總之聽起來不像在說棋局。
“悶葫蘆也有好奇的一日,”魏雁行合起折扇,用扇子邊角蹭了蹭有些發(fā)癢的后脖頸,“我知道啊,問我啊!”
呂夢穎沒搭理他,只靜靜等著鄭珣解惑。
鄭珣回頭看了一眼來時不曾注意到的雕像:“夢穎,慢慢聽,慢慢看,慢慢想�!�
她并未給出答案,躍上馬車,掀開車簾:“去秦太傅府上�!�
呂夢穎和魏雁行坐到前頭,馬車悠悠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