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景深在家里煩悶,便叫上兩人出來喝茶,說好三人一起,結(jié)果周時清臨時變卦,把藏著的那位帶了出來,此時兩人在隔壁包廂,留下陸越欽和他在這大眼瞪小眼,略顯無聊。
林景深邊喝茶邊嘆氣,頓時覺得茶不香了,早知道周時清帶人出來,他們還不如去春風(fēng)樓喝酒,至少沒那么無聊。
“你怎么不說話?最近這么順?”
陸越欽從進門開始沒說兩句話,大部分時候是他在說,林景深無聊,眼睛瞅著他,想看出點什么來,話說,上次的方姑娘,他后來見沒見?
見他半天沒開口,林景深憋不住問:“去見方姑娘了嗎?”
氣氛一瞬間凝固,空氣中蔓延著別樣的氣息。
陸越欽臉色沒剛才好看,不說這事還好,一說此事他的表情當(dāng)即變了,上次吳秀棉沒經(jīng)過他的同意,悄無聲息的把人帶進南園,還是在準(zhǔn)備用膳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坐下,與他面對面,煩的他沒吃下飯。
陸越欽事后發(fā)了好大的脾氣,昨日剛和吳秀棉和好,所以今天林景深約他出門,他毫不猶豫就出來了�,F(xiàn)在林景深又提方姑娘的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跟你無關(guān)�!�
“脾氣這么沖,看來是不怎么樣�!�
林景深笑呵呵的,端起茶喝了兩口,窗邊的風(fēng)拂過,林景深不經(jīng)意往下看了眼,下一刻,眸光發(fā)亮。
他放下杯盞,打趣道:“不提方姑娘,行,那就聊聊別的姑娘。”
“時清上次看見你和徐家的小姑娘在一起,怎么樣?見到她總沒那么煩了吧。”
陸越欽沒看他,不咸不淡的回答:“你是來喝茶的,還是來碎嘴的?”
嘮叨個沒完,三句話離不開姑娘,也不見他自己找個姑娘。
“我是為你著想,誒,要是看見她,是不是不煩了?”
男人掀起眼皮睨他,眼中盡是不耐煩,對于林景深的問題沒搭理,他默不作聲的喝茶,林景深覺得無趣,干脆直說了:“行了,不逗你了�!�
林景深轉(zhuǎn)過腦袋,眼睛朝樓下看,說:“誒,看看,樓下那個是不是徐家的小姑娘?”
男人聞言,喝茶的動作一滯,長睫眨動下,繼而神色如常的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放下,先是看了眼林景深,接著漫不經(jīng)心的朝下看。
確實是徐若云,她站在對面的小巷子里,探頭張望,興許是日頭烈,她伸手擋著,往里邊挪了點。些許日光傾瀉,映在她的側(cè)臉,顯得肌膚白皙剔透,多了幾分溫婉。
陸越欽眸光微動,定定的看了半刻,直到林景深開口,才回過神來。
“她怎么不進來?”林景深看她左右張望的神情,不由得猜測:“是不是在等人?”
等人?等誰?
陸越欽又看了眼,鬼鬼祟祟的模樣,倒像是做賊的,眉頭微皺,眼神閃爍,還有股心虛的樣,神情情緒都表現(xiàn)在臉上。
他扯著唇淺笑,“可能吧�!�
林景深眼睛來回看他們,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是不是知道你在這,特意等你�!�
陸越欽呼吸一頓,神態(tài)無波瀾,“你想說什么?我跟她不熟。”
算來沒見過幾次。
林景深意味深長的哦了聲,表情耐人尋味,他咳嗽聲,繼續(xù)說:“說來也怪,之前從未注意到徐若云,怎的最近總遇見她,你說這是為何?”
“我哪知道?”
“肯定是緣分�!�
陸越欽平靜的瞅他,一言不發(fā)。
-
日光傾斜,光線沒那么刺眼,站在巷子里也曬不到身上,就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腳有些酸。
她往墻上靠靠,稍微舒坦些,南星幫她盯著對面的門口,一臉不安的說:“姑娘,咱們走吧,主君和夫人說了,最近不讓我們管閑事,一切等堂姑娘成親再說。”
劉氏和徐成義前兩日剛說了此事,徐若云也知道不該管,但她也沒管,就是在這看看。
她側(cè)頭,對南星道:“等堂姐出來,我們就走�!�
南星張唇,欲言又止,最后把想說的話收回去,陪她在這里等著。
她的眼亮,來來回回看,杏眸擔(dān)憂又好奇,她抬頭往上看,不經(jīng)意一撇,瞧見個熟悉的面龐,可沒等她細(xì)看,樓上的人就消失,一點影子也看不見,好似剛才是錯覺。
徐若云昂起腦袋,好一會沒低頭,就那么固執(zhí)的盯著那道窗口,想證明自己沒看錯。
異常的舉動使南星注意到,她看過來,又順著她的視線晚上瞧,什么也沒看見。
南星疑惑的問:“您看什么呢?走吧,咱們先去珍寶齋。”
徐若云斂眸,想起出門的目的是為了買手串,現(xiàn)在跟著堂姐到這,半天沒出來,也不知所為何事?估計是沒重要的事。
她抿唇思忖片刻,對南星點頭,“嗯,現(xiàn)在就去�!�
剛才是她看錯了。
徐若云從巷子走出來,在茶館門口停下,往里瞧了幾眼,然后抬腳往前走,誰知沒走兩步,茶館內(nèi)一陣騷動,隱約聽見有人大喊大叫。
“死人了�!�
“呀,死人了,快跑�!�
茶館內(nèi)的人慌忙跑出來,聚集在門口看,掌柜一看出事了,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半刻才讓伙計去報官。
徐若云扭頭回來,擠在人群中,問身旁的人:“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
誰死了?
徐若云低頭思慮半響,堂姐還沒出來,她圍著人群掃了圈,也不見人,她再次朝里看,不會是沒出來?
她擠過人群,一腳踏進門檻,掌柜隨即攔住她,“姑娘你不能進去。”
“我找人�!�
“那也不能進去�!�
掌柜話剛說完,就聽見樓梯上傳來響動,有人下樓了。徐若云以為是堂姐,正想開口,可看見來人,她立馬合上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剛才不是錯覺,是真的看見他了。
陸越欽下樓的動作微頓,眼中的異樣轉(zhuǎn)瞬即逝,快的無人瞧見微妙的異樣,他神色如常的下樓,身邊是林景深和周時清,還有個女子。
面面相覷,半晌無話,空氣凝固的稍顯壓抑。
徐若云別開臉,沒往樓上去,她站在那,拘謹(jǐn)又無措。
林景深來回打量,而后對徐若云笑道:“徐姑娘,真巧,來這里有事?”說著瞥了眼陸越欽。
“我找我堂姐�!�
現(xiàn)在還不見人,不知去哪了?
林景深哦了聲,對掌柜招招手,問清情況:“怎么回事?”
掌柜擦拭額頭的汗,回:“是出了點事�!钡玫裙俑畞砹嗽僬f。
陸越欽偏頭往樓上看,已然聞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他太熟悉,在刑部大牢,幾乎每天都能聞見。
他回眸,眼睛注視徐若云,說:“先別上去�!�
徐若云抬起的腳收回來,落在原地,“我堂姐進來沒出去,我上去找找�!�
瞧她固執(zhí)的樣,陸越欽沒再說話,兩步過來擋在她身前,男人氣場強大,頎長挺拔,將她整個身形籠罩,威嚴(yán)感太甚,徐若云直接沒聲了,下意識往后退。
靜默須臾,官兵匆匆而來,沒進門就大喊:“讓開讓開,官府辦案,哪死人了?”
“哎呀,各位爺可算來了,在樓上,跟我們可沒關(guān)系,我一點也不清楚�!闭乒耠S即為自己開脫。
官兵進門前氣焰高調(diào),進門后態(tài)度來個大轉(zhuǎn)變,對著幾人諂媚低頭:“見過幾位大人,大人這是…”
林景深看看周時清,又瞧瞧陸越欽,得,身邊都有姑娘要陪著,就他沒有,這差事又落到他身上。
“我先上去看看。”
林景深手一抬,官兵和掌柜跟著一起上樓。
-
周時清對身邊人笑得溫柔:“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笔⑶镥L得冷艷,說話也冷淡,“周大人忙,我自個能回去�!�
話音剛落,人徑直出門,周時清不但不惱,甚至笑意愈發(fā)溫和,“不忙,我送你�!�
徐若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兩人看,第一次見周時清這般,想來這姑娘就是陸越欽口中,周時清喜歡的人吧。
她怎么看著眼熟呢,在哪見過?
盛秋妍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裙擺飛揚,最后一片衣角也瞧不見,徐若云啟唇,霎時想起在哪見過。那次在馬場,她跟著一個女子的身影進了院子,錯進了陸越欽的房間,原來那女子就是她啊。
周時清喜歡的人。
陸悠然該傷心了吧。
徐若云斂眸,低著腦袋胡思亂想,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全然忘了陸越欽此人。
樓上也不動靜,林景深還沒下來,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徐若云縱然擔(dān)憂,此刻也不能亂了分寸。
她偷偷睨了陸越欽一眼,舔了下唇,欲言又止�?匆娔腥松陨赞D(zhuǎn)身要上樓,她毫不猶豫伸手扯他的衣袖,討好的笑著。
“陸世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陸越欽眼下移,落在那只小巧白嫩的手上,是真白,跟那后頸一樣白,小小的,看著很軟。
“說吧�!�
徐若云吞咽下,把想了良久的話問出口:“你升官這么快,定然有經(jīng)驗,依您看,以我爹的資歷和勤勉,能升官嗎?”
要是她爹做了大官,應(yīng)該就不會想著攀高枝了吧。
陸越欽好笑的凝視她,“希望你爹升官?”
她抿著唇,瀲滟的眸中滿是期待,“嗯嗯,您看他有這個造化嗎?”
“這個問題,你該問吏部。”
陸越欽挑眉,慢條斯理的扯回衣袖,看見那張臉由期待轉(zhuǎn)為挫敗,不禁想笑。小小年紀(jì)喜歡權(quán)勢,還是個官迷。
徐若云看他上樓,撇了下唇,問吏部,吏部尚書不是他舅舅嗎?問他還不是一樣。
哎,估計她爹升官無望了。
017
茶館圍著的百姓尚未散去,而且人似乎越來越多,茶館出了這么大的事,百姓都想看個熱鬧。
徐若云沒走,還在樓下等,林景深和陸越欽上去有一會了,一點動靜沒有,不曉得情況怎么樣?就在剛才,她腦海冒充一個可怕的猜想,死的會不會是堂姐?要不堂姐怎么半天沒出來?
別人聽見出事都跑了,堂姐又不傻,她要是沒事肯定也會跑。徐若云再次朝樓上看,這次,她聽見了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是男人的腳步聲。
徐若云快速低頭,沒再往上看,過了一會功夫,陸越欽從樓上下來,緊接著是林景深,她伸長脖頸看,只看到官兵抬著一個人出來,而最后面,是徐若珍。
她被兩個人押著,是拖出來的,準(zhǔn)確的說,是腿軟,走不了路。
徐若云當(dāng)即臉色大變,上前想問個清楚,結(jié)果腳下剛動,陸越欽就過來了,高大的身軀擋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也遮擋了徐若珍的視線。
她沒瞧見抬出去的人是誰,但看徐若珍這樣,是跟她有關(guān)的。徐若云望著堂姐失魂落魄的背影愣神,剛才死的人是誰?
她重新注視陸越欽,紅唇翕動,一字未說陸越欽便開口:“此事你管不了,交由大理寺審理�!�
陸越欽瞧她年紀(jì)小,沒經(jīng)歷過事,所以方才沒讓她看,若是看見了,指不定嚇成什么樣?
男人壓著眉骨,表情冷肅,望了她一眼,那眼神使她打顫,真的有點怕,他見過太多生死,早就習(xí)以為常,剛才抬出去的人,沒能激起他半點同情和遺憾。
遂以使得他說話的語氣稍顯冷漠。
徐若云緊張的吞咽下,問:“是誰?”
陸越欽沒告訴她,一句無可奉告打發(fā)了她,徐若云最后是從徐成義口中得知,死的人是鄭顯超身邊的婢女,就是和他廝混的那個。
出事后林景深早帶著人走了,陸越欽朝外看了眼,準(zhǔn)備要走,最后看了她一眼,“徐姑娘趕緊回去�!�
這句不知是關(guān)心,還是趕人,說完沒再停留,抬腳就走了。
外邊人群逐漸散去,掌柜和伙計也被陸越欽帶走了,她杵在原地,唇色白了些許,南星扯扯她的衣袖,臉色同樣不好看。
“姑娘,咱們趕緊回吧,別惹事了。”
她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嗯,對對�!�
陸越欽說的對,南星說的也對,死了一個人,堂姐也被帶走了,徐家怕是有震蕩,這事她就當(dāng)不知道,她怕連累姨娘。
徐若云慌忙趕回去,那珍珠手串,又忘記買了。
-
回到府中已是下午,著急忙慌的趕回來,剛進家門,又遇上劉澤元,他坐在欄桿上,像是刻意等她,瞧見人過來,立馬起身,沖她笑笑。
劉澤元掃了眼南星手中,又看她兩手空空,疑惑問:“表妹怎么沒買東西?我陪你再去一趟�!�
徐若云哪有功夫買東西,回來都是連跑帶走,走的很快,眼下劉澤元說要陪她,她急忙擺手:“不用不用。”
怕他起疑,她轉(zhuǎn)著眸找個借口,“沒看到想買的,就先回來了。”
“哦,改日我得空,陪表妹出門逛逛,來盛京些許日子,還沒好好欣賞盛京的美景。”
徐若云若有所思的搖頭,笑意牽強,“改日再說,表兄,我先回去了。”
她從劉澤元身邊快速走過,沒看他的眼,也沒等他說話,就這么利落的跑了。劉澤元在她身后笑,表情和方才不同,略顯輕浮,那雙眼睛緊緊注視那截細(xì)腰,移開不開目光。
這邊,徐若云回了出云閣,房門一關(guān),把自己和南星鎖在里邊,她拉住南星的胳膊,說:“今天的事當(dāng)沒看見,知道嗎?”
南星也嚇壞了,此刻回到府中理智稍稍回來些,“您放心,奴婢嘴巴嚴(yán)著呢�!�
她是絕對不會背叛主子的。
徐若云深呼吸,微微點頭,倒了杯茶壓壓驚,一杯茶下肚,情緒稍稍緩解。
過了半個時辰,府里依舊沒動靜,徐若云不明情況,也不敢貿(mào)然去打聽,只讓南星注意徐成義的動向。
傍晚時分,南星過來告訴她:“主君出府了�!�
至于出府為了何事,徐若云猜個大概,果不其然,晚上徐成義回來,就把劉氏和兩位姨娘,還有三姐妹請過去,特別叮囑她們,近期沒事別出門,說了一通話后,又單獨將她留下。
她忐忑不安,渾身顫抖,說話明顯不利索。
徐成義上下掃了眼,問她:“今天出門做什么了?”
她偷偷睨了眼,回答:“想買絲線,但沒買到喜歡的。”
她愛做繡活,整個徐府都知道,從前她出門經(jīng)常買絲線,這樣說徐成義肯定不會懷疑。確實,徐成義點了下頭,便沒追問。
可是又問起了另一件事,“今天出門,可聽到什么傳言?”
還是問了,她今天出門太過巧合,徐成義肯定要問的。
“沒有。”她難得鎮(zhèn)定,沒露出破綻。
徐成義嘆息聲,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想問問情況。
思慮半響,他瞅著徐若云,試探道:“真的沒有?沒有也罷,有件事沒告訴你們,徐家出事了�!�
她的心猛跳,一抽一抽的的痛,是緊張的,“出,出什么事了?”
為何夫人大姐她們都不說,偏偏對她說,徐若云不夠聰明,眼下也不得不探究起原因來。
徐成義滿面愁容,近來事情多,心情差到極點,眼下因為今日的事,更是心煩。
“你堂姐出事了�!�
她動動唇,清澈的眼緊盯著徐成義,聽他說起了堂姐的事,腦中開始了猜想。直到徐成義說完,她才停止多想。
從徐成義的口中得知,是鄭顯超身邊的婢女約堂姐去的茶樓,可不知怎的,竟然中毒身亡,堂姐就成了疑犯,現(xiàn)在在牢房關(guān)著,由大理寺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