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沈清筠仰頭看他:“我第一次看你的時候你才十六歲?那時候你……”
她一頓。
“我什么?”
“一身黑衣,戾氣很重,不像現(xiàn)在這么清冷矜貴�!鄙蚯弩尬⑿φf。
“是么?”謝硯懷淡聲。
他聲音不輕不重的,讓沈清筠忽然想起在那個村莊的晚上,他身上那份戾氣還是在的,只是被他藏了起來,只有她能看見。
她不覺一笑,輕晃他胳膊:“你還沒說你第一次在船上見我是什么感覺�!�
謝硯懷眉梢一挑:“誰說我第一次見你是在船上?”
“不是嗎?”沈清筠頓住,“那是……在沈府?不應(yīng)該啊,我在沈府明明只見過舅父�!�
謝硯懷淡聲:“你的確沒看見我�!�
她在后院,不能見外男。
那日他去給謝佑稟報事情,站在外院等人,聽見在她二門里頭甕聲甕氣地吩咐:“從京城來的都是貴客,你們務(wù)必要招待好�!�
他當時對她是極為不屑的,分明沒了父母,竟連傷心都沒有,卻有空做這些表面功夫。
只是那聲音不知為何叫他印象深刻,一直縈繞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后來一天晚上他巡夜時,聽見了幽微的、強忍的哭泣聲。
既然拿了銀子自然要辦好差事,怕她無父無母反而被下人欺負,他跳上墻頭看去——
小姑娘手里拿了一盞琉璃燈,蹲在自己院子門口槐樹下將頭埋進腿間低低地哭泣。
原來不是不上心,只是被教得太好,不在人前傷心。
謝硯懷那刻心里浮起了幾分內(nèi)疚,幾乎同時也浮起了幾分心疼。
說完后,謝硯懷摟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以后我決不叫你再哭。”
沈清筠忍不住彎唇,又聽到肅然道:“除了在床上�!�
“……”她剛彎起的嘴角瞬間僵掉了。
這狗男人,不過是一句情話而已,需要這么周密嗎?
主子在外頭,下人自然沒有待在屋內(nèi)的道理。
宋聞和長青在瑟瑟寒風中搓搓手,對望一眼。
仇廣一襲黑衣站在甲板風里,眉目沉靜,一動不動。
長青凍得受不了,看一眼遠處仇廣,又望向宋聞:“要不我們也摟一下,摟一下暖和�!�
被宋聞言辭拒絕:“滾�!�
長青看了眼仇廣,仇廣冷冷看他一眼,他頓時什么也沒敢說,轉(zhuǎn)頭又跟宋聞小聲道,“你說娶了媳婦兒的人都這樣嗎?我就不明白了,這冬天的北風有什么可吹的?”
宋聞道:“這是情趣,懂嗎?”
好在謝硯懷和沈清筠終于被冷風吹夠,攜手進了船艙。
宋聞和長青趕緊跟了進去。
他們一行人租了條中等船只,有六間房足夠用。
房內(nèi)不能燒炭,只能灌幾個湯婆子暖暖。
好在運河上不是那么冷。
謝硯懷換了個湯婆子塞進沈清筠手里,平聲問:“想吃雞汁包子嗎?”
“……”
沈清筠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那本地方志里在船上的場景,她懷疑謝硯懷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那本地方志帶著,就為了沿途……
她一陣臉熱,嬌羞道:“我不要�!�
上次在村莊留下的傷還沒好呢。
謝硯懷沉默片刻,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烏黑的長發(fā):“還疼么?”
“……”
沈清筠撒嬌地看他一眼:“還挺疼的。”
謝硯懷又輕輕摸了摸她臉頰:“那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看表情已是決定放過她。
沈清筠彎唇說了幾個菜,謝硯懷點頭去了廚房。
水路快,不過七日就能到杭州。
這六日時間,謝硯懷都沒怎么碰她,最多就是親一親,給足了她充分休息的時間。
隔日就要下船,到了晚上沈清筠開始緊張起來:“會有官員來接你嗎?”
話本子里好像都是這樣寫的。
謝硯懷平聲:“應(yīng)該不會,我這趟過來暫時沒通知底下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