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失戀后的一段時間里，他是何樂知僅有的還聯(lián)系的朋友。
他們理所當(dāng)然地變得生分，卻總有不動聲色的默契。從對方的眼睛里，能看到一種久違的親近。
從周沐堯那邊看，他們不熟。
從何樂知這邊看，倒也不生。
內(nèi)容標簽：
都市
輕松
日常
主角：韓方馳，何樂知
┃
配角：
┃
其它：換攻，日常，平淡
一句話簡介：你是不是忘了，是我先認識的你。
立意：尊重過往，尊重未來。
第1章
“哎！哥你是誰來著……你是樂……何樂……”
“何樂知�！�
“對！樂知哥！你是陽哥朋友，咱們見過！”
“哪個陽？”
“歡陽！”
戴著棒球帽的男生，手邊放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手上拿著一疊各式傳單，額頭上覆著一層汗。
對面穿著迎新白T恤的大二學(xué)長遞給他一瓶水，笑著搖搖頭：“我認識歡陽，但是不太熟�！�
“嗯？跟歡陽不熟？”男生眨眨眼，后作恍然大悟狀，又笑了，“我想起來了，是行漸！哥你是行漸朋友！他生日咱們一起出去玩兒了�！�
白T恤男生站在巨大的遮陽傘下，戴著個細框眼睛，清清爽爽地笑著，又搖搖頭。
“��？”棒球帽男生蒙了，眼神里不見尷尬，倒是有種直白的歉意，笑著說，“我真記著咱們一起玩兒了�！�
白T恤學(xué)長明顯沒介意，從迎新桌后面走出來，仍然笑得溫和親切，帶頭先走了，說：“我是方馳和肖遙朋友。走吧，小黑�！�
“哈哈對，對對對對是馳哥和遙遙！”棒球帽男生拉著行李箱邁步跟上去，“你們仨一個班的，我想起來了�！�
穿著白T恤的何樂知回頭，就看見一張黑黑的帥臉上笑出的一口白牙。
周沐堯本來皮膚黑，朋友們叫他小黑，這一個夏天在外面瘋跑兩個多月，曬得像條大黑貝。加之拿著好多東西，出了不少汗，略顯狼狽。
可仍是沒擋住少年眉目俊朗，神采飛揚。
那天何樂知作為接新學(xué)長，帶著周沐堯穿過整個校園，來到宿舍樓。
周沐堯沒有家長來送，他一口一聲“哥”，“哥”長“哥”短，何樂知被哄得服務(wù)了他大半天，帶著去認領(lǐng)宿舍、買日用品、辦校園卡。
等到日頭漸落，夕陽暈起，何樂知帶他去吃晚飯。周沐堯走在他旁邊，嘴甜，會聊，何樂知被他逗得一直在笑。
這么半天下來，周沐堯“哥”也不叫了，親近地叫名字。
“樂知！”
何樂知側(cè)頭過去，臉上笑意仍在，下意識看向周沐堯抬起的手。
周沐堯手指利落地一點，屏幕定格。
校園的梧桐步道，柏油路上的白線，角落里正要闖進來了半個自行車輪。
畫面中間是歪頭挨過來睜大眼睛搞怪比剪刀手的周沐堯，和眼里帶笑的何樂知。他們那時肆意得意，大好青春。
舊照片被好好收在相框，擺在周沐堯床頭。
那是他們在一起之后周沐堯特意打印出來的，說這是愛的起點。這個相框隨著周沐堯輾轉(zhuǎn)多地，大學(xué)宿舍、碩士宿舍、畢業(yè)后在北京租的房，最后終于得以擺在如今跟何樂知同居的床頭。
周沐堯比何樂知小一歲半，愛玩愛鬧，性格開朗，總是毫不掩飾對何樂知的喜歡和依戀。大四那年寒假，那時他跟何樂知在一起一年，因為家里說要給他介紹對象，周沐堯拒絕無果，腦子一熱回家直接出了柜，穿著毛衣和拖鞋讓他爸從家攆了出去。
周沐堯脾氣也倔，頭也不回，穿著那身衣服就去找何樂知了。
何樂知那天和朋友們在一起，一早就聚在一塊。本來周沐堯說下午才來，卻出人意料地上午就過來了。
高大的男生只穿了件毛衣從外面進來，把人都看愣了。
周沐堯進來就找何樂知，找到之后抿著唇走過去，腦袋往他肩上一砸，帶著一身涼氣，悶悶地說：“我爸打我了。”
何樂知都蒙了，問他：“為什么啊！”
周沐堯擰著眉說：“我媽非得給我介紹同事家女孩兒，我說不見不見，她說要讓人來家里玩，我一生氣就說我喜歡男的。”
周圍的朋友情不自禁地都瞪圓了眼睛，感嘆地發(fā)出一聲“操”。
“你瘋了啊，小黑？”肖遙想想都覺得瘋了，“就你爸那脾氣？”
“我就是瘋了�！敝茔鍒蚰X子里像是要炸了，可能是剛才在外面凍的，只覺得里面一陣陣針刺一樣的疼。
他依戀地挨著何樂知，當(dāng)著所有朋友的面，堅定地說：“何樂知，我永遠不放開你�！�
近年朋友們開始陸續(xù)有結(jié)婚的了，除了一對高中就在一起的小情侶，數(shù)何樂知他們倆年頭長。
他們倆這些年從不作妖，也不怎么吵架，周沐堯性格像小孩兒，何樂知比他沉穩(wěn)，但是能配合周沐堯偶爾的抽風(fēng)。
在前面的異地時間里，時不時周沐堯就要鬧兩場，偶爾會特別失落，說想何樂知。雖說不是每一次都是，但好多次何樂知都是擠出時間飛過去找他。
何樂知對他特別好，周沐堯知道。
陽光放肆地從兩片窗簾的縫里擠進來，一束光打在裝著那張合照的相框上，以及旁邊的手機、遙控器，還有周沐堯的臉。
“唔。”周沐堯覺得刺眼，咕噥著翻了個身。周沐堯把臉扣在旁邊何樂知的枕頭上，用力吸吸。枕頭上有何樂知的味道，是青檸味兒的洗發(fā)水。
“樂知——”周沐堯趴在那兒拖長聲音喊。
何樂知在書房遠遠地答應(yīng)了聲。
“你干嗎去了？”周沐堯哼哼唧唧地說，“你來抱抱我�！�
“忙�！焙螛分f。
周沐堯隔十幾秒叫一聲“樂知”，何樂知開著兩臺電腦看圖看得眼睛疼，嫌他煩，后來再不回應(yīng)他。
周沐堯在床上打了個滾兒下來，腳踩在地上，看見床頭擺的合照，拿起來啵啵地親了兩口，又放了回去。
“樂知——”周沐堯光著腳走進書房，過來盤腿坐在何樂知腿邊地板上，高大的男生團起來坐著也巨大一個，窩著頭往何樂知腿上一靠，“還困�！�
“那你接著睡�！焙螛分髦坨R，視線落在屏幕上沒空抬起。
周沐堯耍賴地搖搖頭：“你不陪我我睡不著，好冷一張床�！�
何樂知空出只手下來摸摸他的臉，敷衍著說：“那你就這么睡吧�！�
周沐堯從北京調(diào)回來快兩個月了，之前異地的時候動不動就情緒崩了，異地戀愛談得相當(dāng)痛苦。現(xiàn)在終于如愿跟何樂知住到一起，每天黏黏糊糊，像個黏人的大狗。
“今天一直要加班嗎？明天呢？”周沐堯哀怨地問。
“今天肯定加一天，明天看情況�！笔謾C在旁邊振動起來，何樂知說，“噓�！�
周沐堯轉(zhuǎn)了下頭，把嘴貼在何樂知腿上扣著，示意自己閉嘴了。
何樂知一個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后來嗓子都啞了。周沐堯去給他倒了杯水，遞在他嘴邊讓他喝。
“算了，周一我過去吧，這么說太費勁了�！焙螛分獙﹄娫捘穷^無奈地說。
周沐堯眼睛一瞪，表情頓時不愿意了。
見何樂知掛斷電話，他馬上抗議：“又出差！”
“很快回來�！焙螛分畔率謾C，站起來出去歇會兒。
早上起來吃了片面包就開始加班，最近幾個項目都壓在一起，忙得何樂知牙疼。一顆智齒時不時就有發(fā)炎的趨勢，還想著忙過這段時間去拔了。
周沐堯亦步亦趨跟在后頭，一直哼唧。
他特別討厭何樂知出差，而他回來的這兩個月何樂知已經(jīng)出差四次了。時間有長有短，不出差的時候也總在加班。
“你要不換個工作吧，這什么破單位啊�！敝茔鍒驇е箽庹f。
“就這一段時間，過了這段就好了�！焙螛分π�，“就這個工種，換到哪兒都一樣。”
“以前沒見你這么忙。”周沐堯皺著眉，蹲在何樂知旁邊。
何樂知摸摸他短短的頭發(fā)，說：“你乖點。”
何樂知本性并沒有那么愛拼，不是個工作狂，上學(xué)的時候也是成績過得去就行，從來不貪黑起早地學(xué)習(xí)，媽媽何其對他也沒太高的要求，母子倆的人生信條就是得過且過，何樂知這輩子最努力的時間除了高考前就是之前考證的那半年了。
當(dāng)初從大設(shè)計院辭職出來也是因為經(jīng)常要熬夜畫圖，加上不喜歡國企單位的一些社交規(guī)矩，說辭就辭了。別人都想往大地方跳，只有他拿著注電發(fā)輸證去了個私企設(shè)計院，圖的就是項目少，拿著項目獎金掙的也過得去。
現(xiàn)在的工作就是有項目的時候集中忙一段時間，沒項目的時候每天審審圖，上下班也不用打卡。只是不湊巧周沐堯回來的這段時間一直在忙。
“那銘揚結(jié)婚你還去得成嗎？”周沐堯問。
“應(yīng)該可以，我盡量�！焙螛分肓讼胝f。
周沐堯還是不太高興，腦袋往何樂知身上一杵，讓人哄了好半天。
“下午約了打球，你去嗎？”周沐堯問。
“加班�！焙螛分傅匦α讼抡f，他笑起來眼睛很漂亮，總是顯得很溫和，“你自己去，對不起啊小黑�！�
陽光隔著紗簾含蓄地灑進來一半，落在何樂知臉上，使他看起來暖洋洋的。
周沐堯看著他，本來剛才因為他又要加班的那點情緒莫名其妙地散了，拱過去摘下眼鏡，親了親他的眼睛。
“原諒你�！敝茔鍒蛟陔x他很近的距離看著他，輕聲說。
何樂知已經(jīng)三十歲了�？蓵r間好像沒有在他身上留下明顯的痕跡，周沐堯總是能夢到他們大學(xué)的時候。那時何樂知就長這樣，鼻梁上有個小小的鼻峰，上面有時卡著副眼鏡。他不太發(fā)脾氣，臉上總帶笑，他一笑周沐堯就想抱著他。
他們一起度過了將近八年時光，這八年幸福柔軟，慢慢長長。
周沐堯碰碰他的睫毛，又摸摸他鼻梁上凸起的小小鼻峰，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
他喜歡何樂知的眼睛，戴著眼鏡也喜歡，不戴眼鏡也喜歡。
還喜歡他的鼻梁，喜歡嘴唇，喜歡下巴。
好喜歡他。
第2章
“小黑再不用回北京了？”有人問。
周沐堯眉開眼笑地回答：“定期去總部匯報！平時不用去了！”
“可把你美死了，”另外一個人用肩膀撞撞他后背，“你天天在家還不得把樂知煩死�！�
“怎么可能，”周沐堯半躺在沙發(fā)上，一條腿搭著另一邊膝蓋，神氣地說，“稀罕我都來不及�！�
“你不吹憋得慌��？”肖遙在另一邊沙發(fā)坐著玩手機，嘲諷他，“樂知也就是跟你處得早，甩不下去了，帶傻兒子湊合過吧�！�
周沐堯晃晃腿，美滋滋地說：“你們就酸去吧，羨慕我。”
明天要結(jié)婚的新郎官兒是他們的朋友之一，提前就把他們聚到一起，給他們開了個套間關(guān)在里面，需要找人干活兒就上這屋抽。
周沐堯穿著黑T，工裝褲和運動鞋，身材高大，平時經(jīng)常運動，肩膀很寬，不說話正經(jīng)是個挺酷的男孩兒。
不過一張嘴就露餡兒，性格不但不酷，還帶點幼稚，有時候傻了吧唧的。
但他愛玩，性格也好，人緣相當(dāng)不錯，大家都稀罕他。上學(xué)那會兒他最小，嘴又甜，別人都愛帶著他玩。他對朋友沒的說，單純且十分講義氣，所以盡管前些年在外面不�；貋恚蠹叶紱]疏遠他，依然跟他很親近。
何樂知這些年和朋友來往不多，除了聚餐之外私下里不怎么跟人見面。人長大了性格也不完全和小時候一樣，現(xiàn)在要比從前內(nèi)向一些，有時會避開一些熱鬧場合。時間久了如果周沐堯不在的話，大家也不會每次都特意叫他。
“我哥怎么還不來�！敝茔鍒騿�。
“方馳�。俊庇腥苏f，“加班去了，早上我問說臨時加了個手術(shù)，一會兒來�！�
“哦哦�！敝茔鍒蚴謾C舉得高高的，歪在那兒玩泡泡龍。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進來。
“誰找我？”
“韓大夫來了？”門口朋友“喲”了聲。
韓方馳走進來，坐周沐堯旁邊，問他：“找我干什么？”
周沐堯笑嘻嘻地往旁邊一滑，頭靠他肩膀上：“想你，么么噠�！�
周沐堯和韓方馳小時候是鄰居，還有點沾親帶故，小時候周沐堯總是記不住他倆的關(guān)系，只知道能攀上點親戚，長大了才捋明白，他們倆的姥姥是表姐妹關(guān)系。這么遠的親戚之間倒沒什么來往了，但他倆從小玩到大，是親近的發(fā)小關(guān)系，周沐堯從小就前前后后地追著人喊哥哥。
韓方馳比周沐堯大兩歲，現(xiàn)在是口腔醫(yī)院的副主任醫(yī)師。
“樂知沒來？”韓方馳隨口問了句。
“不在家，出差�！敝茔鍒蛘f。
韓方馳點點頭，周沐堯問他：“聽說你談戀愛了？”
“聽誰說？”韓方馳問。
周沐堯朝對面抬抬下巴，指向也坐沒坐相的肖遙。
韓方馳看向?qū)γ妫骸澳憧匆娏�？�?br />
“我猜的�！毙みb笑嘻嘻地說，“誰讓一找你你就說加班了。”
“我跟你談的？”韓方馳挑著眉問。
“我不跟你談，我不搞同性戀�！毙みb搖頭，“你還是加班去吧。”
韓方馳懶得搭理他。
這伙人里除了何樂知和周沐堯都是直男，就出了這么一對。韓方馳之前也談過女朋友，上一任處了兩年多，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兒，兩人感情穩(wěn)定，大家都覺得他倆能結(jié)婚，最后卻和平分了手，那之后一直單著。誰問為什么分了他都不說，嘴嚴。
總有人琢磨著要給他介紹女朋友，畢竟現(xiàn)在優(yōu)質(zhì)男不多了。韓方馳長相是很周正的俊朗，工作和家庭都不錯，人也好，只是有時候一板一眼的，可能也不太浪漫。
韓方馳一直沒讓人介紹過，人單身久了就習(xí)慣了，而且他對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沒那么期待。
“對了哥，”周沐堯想起來，問，“你們小區(qū)房子現(xiàn)在多少錢了？漲價沒？”
韓方馳說：“我不知道，你要買？”
周沐堯點點頭，“我想買房了，你小區(qū)離樂知單位近，這樣咱們還能離近點兒，嘿嘿�！�
肖遙在對面接話：“真的�。磕銈z要去那兒買那我也買一個，我就有地兒吃飯了�！�
韓方馳說：“我回去問問�！�
肖遙說：“問完也告訴我一聲�！�
“你是跟風(fēng)狗�。 敝茔鍒驋吡藢γ嬉谎�，“誰想跟你住一個小區(qū)了！”
“我也不是看你，少沾邊，謝謝了�！毙みb嫌棄地說，“我是沖樂知�！�
“樂知更不樂意搭理你�！敝茔鍒蛘f。
何樂知現(xiàn)在確實不經(jīng)常出來玩，要么加班，要么運動。肖遙挺久沒見他了，問：“樂知都忙什么��？”
“出差，審圖，改圖，”周沐堯說，“就單位那些事兒。”
“上學(xué)時候也沒見他這么努力啊�！毙みb笑了下說。
沒過一會兒，這倆人又鬧騰起來，韓方馳嫌他倆吵，自己去一邊坐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