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他聽見男人的聲音,當真是忍耐到了極致,幾乎嘶�。骸八拐f,我的心肝,我的寶貝,一點都不是淫賤下流的小蕩婦,是爹爹的珍寶,會被好好看守,好好照顧,你不知道什么叫想男人,只會想爹爹�!�
說著,他便抓住了那雙纖細柔弱的手腕,挺起腰身,刺破了親生骨肉稚嫩柔軟的穴口,長驅(qū)直入,占了他的身子。那身子多嬌嫩啊,插進去的時候阻力重重,穴口軟肉深知都被他狂暴深入的力道捅得陷了下去。
小美人睜大了眼睛,哭叫聲被男人吞入腹中,兩行眼淚在極致的歡愉,被占有的安心之下猛然涌出。
男人第一下就插進了他的最深處,頂住了嬌嫩的宮口,然后——便是深重持續(xù)的激烈叩門。
【作家想說的話:】
一些久違的角色扮演。嗨呀看來這個if真的會很長�?湮遥。ㄌ善铰冻龆瞧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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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返魂香豈人間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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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香仰著頭,淚眼迷蒙,嘶聲哭叫。勾在男人身上的腿僵硬顫抖,腿心處被插得軟肉凹陷,嫩穴濕透,進出之間淫液潺潺不絕。
他的雙手緊緊環(huán)在男人脖頸上,被一番又猛又狠的頂弄奸到眼餳舌軟,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出,就再不能抑制婉轉(zhuǎn)柔媚的哭叫呻吟。皇帝埋在他頸間,咬住一層薄薄皮肉,頗為珍惜地吸吮舔舐,似乎要汲取他身上的某種清甜入骨的滋味,雖然已經(jīng)極其克制,但卻含著不放,令大片暈紅漸漸蔓延出來,又把持著他的腰不放,將那柔軟纖細,骨肉勻停的一段細腰幾乎揉成水。
瑞香身子嬌嫩,受不得這般大開大合的猛干,才只幾百下,便哀哀求饒,似輾轉(zhuǎn)啼鳴的鳥雀:“不行了,受不住了,饒了我吧……啊啊,別,別再這樣弄了,慢……且慢些吧嗯嗯嗯嗯……”
他的哭求也嬌得厲害,皇帝終于從他脖頸間抬起頭,便咬住了他被酒氣熏得嬌艷欲滴,鮮紅可愛的下唇,弓著背,捧著他的臀,邊吻邊哄,聲音含糊,還帶著重重欲色,勾人地喘個不停:“別哭,乖,我的心肝兒,自己把你的腿分開,爹爹疼你,嫩肉兒……”
說著,皇帝便一味在他身上揉搓愛撫。瑞香哭求不得,又受不住男人這種沉迷發(fā)狂的模樣,當真乖乖張開腿由著他捧著自己屁股發(fā)狠深入,被奸得啪啪作響,穴道深處抽搐不已,淫液汩汩如泉,扯了錦被擦拭,怎么都擦不干,滴滴答答打濕了大片床褥,倒招來男人嘲笑:“被操尿了的小蕩婦,爹爹的騷寶貝……”
說著,皇帝已是汗?jié)耵W發(fā),接了個纏綿悱惻濕透下流的吻后,便摟著瑞香換了個姿勢。兩人面對面躺下,瑞香抬起一條腿架在他身上,二人唇齒相接,摟抱一處,又深又重地放緩了動。
瑞香已是顫抖著泄過一次,倒在枕上全無力氣,由著他弄,只覺小腹中深處都已發(fā)燙發(fā)軟要被打開,眼淚橫流打濕鬢發(fā),吐著舌尖被他含弄淫戲,兩個小乳顫顫巍巍甚是可憐,也被吃得乳尖兒翹起,櫻桃一般紅艷。
皇帝一沾他的身子便十分難以自控,心里雖知道難為了他,可一想到這幅嬌怯怯不勝承歡的模樣多像是將近二十年前二人新婚,而自己已經(jīng)是中年之人,便再難以抵擋熾熱的欲念,種種變態(tài)的沖動。
奇妙的是,此時此刻對他們二人來說,彼此都是另一種模樣。相似又不似的妻子,憑空年長十歲的丈夫,便是日夜不離,親密非常,但親熱之際,也難免覺得像是某種壯舉,奇跡。
跨越歲月,生死,像是回到過去,又像是照見未來,迷亂的。瘋狂的,蘭·笙從前與現(xiàn)在交織變幻,光怪陸離。
瑞香被含腫了嬌嫩的奶尖兒,哭著捧著雪白的茉莉花苞般的乳肉,難耐的自己揉捏著,飲泣道:“慢慢的……進去吧……要,要被弄壞掉了,爹爹憐惜我呀……”
男人仍舊壓在他身上,緩慢,謹慎,卻堅決地往他被耐心開拓了幾日,終于開了一條肉縫的嬌嫩胞宮里插。
他那龜頭碩大飽滿,圓潤堅硬,干了這一回,流出許多汁液來,抽插時更是如魚得水,可要進子宮便過于濡濕,幾次一用力便從旁滑過,狠狠抵在瑞香穴內(nèi)深處軟肉上,叫被禁錮又軟得動彈不得的瑞香驚呼一聲,淚眼迷離。
皇帝見不得他流淚,心痛又心下滾燙,便捏著他的下巴舔去了他的眼淚,叫他看著自己:“別哭,別哭,看著我,讓我看見你眼中的我……”
瑞香便癡癡的望著他,眼橫秋水,眉分翠羽,唇又濕又紅,滿面春情,眼神卻含著深深情意與憐愛,溫柔得像千里春風駘蕩,又像是多年前二人相依扶持,當真是經(jīng)年未改。
皇帝沉醉于被他凝視,每逢此時便覺得自己被他變得無人能敵,偉岸廣闊,又像是柔弱無力,小小軟軟一團,在他心口只能蠕動,緊緊貼著,不愿離開。
離開他,當真是活不成的。
他又珍重地吻了吻這雙眼睛。
瑞香的臂膀柔柔地抱著他,被他一下下弄得輕輕呻吟,又軟軟地躺在他身下,像是兩人天生便該是這樣親密無間,這樣彼此嵌合。天生一對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緊緊扣在一起,分也分不開。
皇帝看見兩人的頭發(fā)在床帳里匯在一處,像是并流的江水,不由心滿意足,哄著瑞香自己來獻吻。
他不由想起當年新婚的時候。
皇帝身份尷尬,上有庶長兄,自己是繼后之子,母親卻早逝,得過父親的一段特殊寵愛,又有了新后和新的嫡出幼弟,長大后便處處尷尬,人人忌憚。先帝晚年昏聵,專寵妖后,為政混亂不堪,屢屢流露要立幼之意。
作為兒子,皇帝爭奪帝位的姿態(tài),便如同火中取栗且要姿態(tài)好看,時機絕佳。遭受冷落的時候,他娶了瑞香。
當時萬家也不得意,瑞香門第雖高,品貌出眾,當年幾個皇子都有娶他的意思,最終還是皇帝給自己爭取來了這門親事。
他是看中萬家,看中岳父,但也是看中了瑞香這個人。
早先為了打消各方疑慮警戒,皇帝故意做出放浪形骸斗雞走狗打架好色,總之不堪的模樣,也無法拒絕各方送來的美人,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別說享受,甚至只有厭惡。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折磨當真是無窮無盡。皇帝多年來孤身一人,處處都是猜忌,算計,連自己的外家都不能多聯(lián)絡,孤獨之感也就縈繞不去。
成婚后,瑞香迅速將王府變成了家�;实墼葘λ挥幸环輰φ薜钠谠S,對這個身份的看重,可事實證明,瑞香遠比這更多,更鮮活。
兩人那時候都只有十六歲,沒有可以信任的長輩,過日子也是磕磕絆絆,相處更是彼此試探適應,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便伴隨著皇帝多年籌謀的開花結(jié)果。彼此扶持,逐漸情深,真的和什么都不一樣。
瑞香是個完美的妻子,可在此之外,皇帝覺得他還有更多。正如在丈夫之外,皇帝也愿意和他做更多。
恩義緣分之外,情意無邊無際。
那時候雖然有許多不由自主的事,但著實是最好的年歲。九年相守,二人志趣相投,感情深厚,彼此扶持,無論是作為夫妻,帝后,父母,都配合無間,親密非常,彼此信重,毫無懷疑,亦無嫌隙。
假如一個人一生不止一次有這樣的幸運,那么于皇帝而言,這確實是一生一次,無可取代。
可惜緣分只有九年。
所以當分別的年頭來到第十年,皇帝的心情便格外惡劣——從今開始,你我分別的時間已經(jīng)超越相守的時間,命運何至于這樣殘酷?它究竟是覺得我不能得到幸福,還是覺得你不值得長命?你我究竟有什么大罪,又何至于此?
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無人能夠回答,不過是天問罷了。
然而……然而,誰能想到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峰回路轉(zhuǎn),這樣的奇異之事?死去的人能復活,失去的珍寶居然重回。
皇帝越發(fā)患得患失,他的心里痛苦恐懼甜蜜交織,可終究是幸福的,且越來越難以放手。患得患失,也越發(fā)離不開瑞香。
把他的小腹塞得滿滿的,皇帝終于不動了,埋在里面,交織纏綿。瑞香有點受不住,抱著他被撐得難受,又有一種詭異的滿足感,得到占有欲的饜足。
豈止是皇帝瘋了?死而復生的皇后,難道就不貪婪嗎?
他低低在丈夫耳邊說話:“就是你一個人的,弄壞掉也沒什么,我心甘情愿,我求之不得,你……你也是我的寶貝呀……”
九年夫妻,恩情深重,所以就算是再醒來的一開始,瑞香仍覺得活著生疏,可面對皇帝,他一直不覺得哪里有改變,只是更用力想要抓緊他。
迫不得已的分別有一次就夠了,刻骨銘心的傷疤,有一個就夠了。
他緊緊纏在丈夫懷里,漸漸喘得厲害�;实壑浪缓檬�,畢竟身子還嫩一點,受不住太多折騰,能進去到最深處便覺得很滿足,很是謹慎小心地把兩人送上了高潮,便叫人進來備水沐浴。
瑞香喘息著,渾身乏力,大汗淋漓被他抱起,忍不住微微蹙眉——小腹里酸痛感仍舊鮮明,可這點異狀仍舊是活著的證明。他忍不住輕輕笑起來,撫摸皇帝擁抱著自己,健壯有力的臂膀玩笑道:“你的病還沒好,我便這樣纏著你,叫人知道了,免不得一個妖孽誤國的罪名了�!�
其實他心里早已經(jīng)不在乎了。不是不在乎自家的家國天下,而是不在乎些許細節(jié),不要緊的虛名。便是放縱一二,只要有功績留下,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對英主賢后呢?
皇帝倒是真的不在乎了,聽他這樣說,只是笑一笑:“我有什么病?分明早就好了,偏偏你們都不肯信。你看我現(xiàn)在有幾分病色?”
瑞香就不說話了,把不相信他幾個大字寫在臉上,催著他趕緊沐浴睡覺——次日還要請萬家眾人入宮。
二人再度上床后,瑞香摸到枕頭,想起那件舊寢衣,心里一酸,鉆進皇帝懷里,帶著幾分睡意懶懶道:“那件衣裳趕緊扔了吧,我再給你做幾件新的穿。”
皇帝不肯。這么多年過來,他養(yǎng)成了一個輕易不肯扔掉任何瑞香留下的東西的習慣,但嘴上卻不說,答應著,還提要求:“繡幾朵瑞香花。”
已經(jīng)十年沒捏過針,瑞香聽見這種要求便覺得心虛,又想起似乎衛(wèi)氏的女紅很不錯,這又牽起他近日來的一樁心事,想了想,睜開了眼睛:“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說。衛(wèi)氏去了,我和他一個來,一個去,論理雖不是我害死了他,可卻也占了人家的身子,圓了自己的一生,得了他的壽數(shù),又受了他的遺澤,固然不能承認我就是衛(wèi)氏,可在他身上也該有所補報才是�!�
這話他不愿提起,倒不是因為不承情,而是不愿提醒自己和皇帝橫亙在中間的十年天塹。但終究是要面對的,無法逃避太久。
皇帝大概也是早就想過,聞言絲毫反對的意思都沒有:“他的家人縱不能有后族之待遇,卻可以將他封個神位供奉起來,其家人也可獲得封贈——說來你我確實應該感謝他。我已經(jīng)叫人立了神位,至于定名分,還得叫那些僧人道士來才可信�!�
一個皇后不能有兩個母族,皇帝知道這種事后世必然不能相信,但他不可能叫當世人也懷疑瑞香是不是本人。他認的是瑞香,不是衛(wèi)氏,也因此絕不可能讓衛(wèi)家得到任何比肩后族的待遇。
且不論他不知道衛(wèi)氏家人是何品行,又有誰能夠拒絕成為后族的顯赫榮耀,地位利益?現(xiàn)狀已經(jīng)夠復雜,所以不能更復雜。于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叫衛(wèi)氏飛升,皇后回來。
與其給衛(wèi)家俗世的利益,不若給他們生了個仙人的榮耀。
瑞香的想法也和他相同,只是道:“雖然如此,宮中也應該有他的一份供奉——我想到時候,也給他立個神主�!�
不管有意無意,有心無心,自愿與否,到底是他得了人家好處,又如何能不記在心上?
皇帝應了:“到時候我也要上香謝他�!�
雖然沒有瑞香回來,衛(wèi)氏也會死去,此時大概已經(jīng)葬在了宮人斜,可是得失不能這樣算的,對皇帝來說沒有什么比瑞香的回來是更無能為力,更驚喜的事,衛(wèi)氏又如何當不得他的謝意?
作為出身皇室,又成了天下最尊貴之人的皇帝,對鬼神之說他是信的。人死之后會有來世,有陰間,有功過評說,他也是信的。至于神佛……他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很沒用。既然不曾給他一絲希望,又叫他怎么虔誠供奉?
時間長了,反感就成了厭惡,痛恨。
但該用的時候,皇帝也不會鬧脾氣。他自己是無所謂了,可衛(wèi)氏若真能夠因受香火而成神仙,也算是他這人間帝王給這位恩人的一份報償。
瑞香縮在他懷里,尚且年少的身子被他摟的嚴嚴實實,又道:“叫景歷去萬家吧,父親和阿娘年紀大了,這事又太離奇,還是叫他們有所準備的好。旁人說了我怕他們不信,只有景歷他們幾個去,才足見可信。”
皇帝拍拍他:“好�!�
提起這事,瑞香就有些緊張。他不是怕父母認不出自己,而是忍不住畏懼——時移世易,實在是彼此都改變了很多。
皇帝感覺得到他的擔憂焦慮,低頭在他臉上親了親:“睡吧乖乖,會沒事的,都會過去,我們會好好在一起的�!�
瑞香嗯了一聲,緊緊貼著他,漸漸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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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返魂香豈人間有,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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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瑞香回來后,兩人便再也沒有分開過。在一起的時候還睡不安穩(wěn),分開那就更睡不成了。不只是皇帝離不得瑞香,瑞香也對丈夫十分放縱,以他的熱烈纏綿佐證自己的存在。
兩個人坐臥起居都在一處,親近默契令原先根本不相信他是圣元皇后的宮人們都沉默了。畢竟如果不是的話,哪兒來這種對皇帝的了解與熟悉,輕輕松松就能把皇帝安排好?
宮人內(nèi)侍命苦,一入宮門深似海,再無機會出去,能夠出頭也未必不苦,篤信佛道的人多的是,轉(zhuǎn)世來生,天仙下凡成為皇后這種說法他們是很相信的。李元振那個仙人重新降臨的說法,很快就在宮里流行起來。
消息一旦傳出去,也就難以控制到底怎么傳,傳到哪里去,因此宮里必須盡快作出反應,定下名分,免得節(jié)外生枝。
次日上午,景歷出宮去萬家,瑞香還在床帳里睡覺,皇帝坐在床榻邊,頭也不梳,衣服也不穿看著他,只覺得心情平靜又煎熬。
他已是想通了,不在乎煎熬的底色,只抓緊眼前的真實。人會愛才會痛,痛總是不可避免的,活著每一次呼吸都痛,時間長了也就習慣,痛苦不會麻木,可是人會學會與之共生。
這十年他已經(jīng)明白,天意弄人,痛苦煎熬擔憂都沒有用,人在天地之間實在是太渺小了,就算他是人間帝王,也一樣會被命運一掌擊倒,天旋地轉(zhuǎn),什么都留不住。既然如此還不如破罐破摔,若是再度變成個笑話……他寧愿一死,徹底了結(jié)這堪稱滑稽的波瀾起伏。
瑞香睡得安穩(wěn),他便覺得松了一口氣,也不打算叫醒了他,就連自己其實也不想起身。簾外宮人靜靜等候,滴漏不知道滴了多少聲,瑞香終于慢慢醒轉(zhuǎn)。
他半夢半醒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皇帝的目光,覺得那目光灼灼,專注卻不炙熱,在這種注視下他可以一直睡,但又非要勉強地睜開眼睛。
皇帝見他艱難地半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過來,便不由融化了,俯身溫馴地靠在他懷里。瑞香雙手抱住他很有分寸,并沒有壓壞自己的頭顱,上下摸了摸,漸漸找回幾分清明,想起來今日還要見家里人,便柔聲哄賴在自己懷里,比孩子還脆弱的丈夫:“怎么頭也不梳衣服也不穿?這樣敞著懷,難道不怕又病了?起來罷,今日還要見家里人,怎好一味懶著?”
皇帝很依戀地靠在他軟熱的胸口,并無絲毫情欲氣息,轉(zhuǎn)過頭來只在雙乳之間親了親,便應聲而起,自己來給瑞香穿衣服。
在兩個人的記憶里,最鮮明最習慣的還是從前的瑞香,雖然也曾經(jīng)這樣嬌小過,可那時候皇帝也還是個少年,兩人的身體始終很相稱�,F(xiàn)在皇帝將他抱在懷里,簡直輕輕松松就能單手舉起,實在覺得他脆弱又嬌嫩,整個人都像個潔白馨香的花苞一樣,動不動就把他抱在懷里。
他已是獨自能夠撫育三個孩子長大的那種父親,將瑞香抱在懷里給他穿衣服的動作那么溫柔熟練,穿得又快又好,時常叫瑞香恍惚,好像自己確實是個孩子,叫他心里泛起一陣帶著罪惡感的悸動綺思,好似昨夜真的同足以做自己父親,平日也確實將自己嬌寵憐愛的年長男人翻云覆雨做一對鴛鴦,頓時便不自在起來,又被勾起內(nèi)心罪惡的貪婪。
皇帝認認真真捧著他的雙足給他穿上絹襪,瑞香便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親,整個人都撲在他懷里�;实垡膊粏査鍪裁�,在想什么,摟著他沉默了一會,兩人都從親密中汲取勇氣,看上去是抵死纏綿,情深不可自抑,實則不過是身心都以此為生。
此時,太子已經(jīng)到了萬家,與祖父母見面,請求二人屏退左右,細說來龍去脈。
圣元皇后去的時候才二十五歲,他是萬家夫婦的幼子,有他的時候萬夫人已經(jīng)快四十歲,將他看得掌上明珠般,真是個鎮(zhèn)日高擎在掌。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瑞香還留下三個稚兒,怎能不叫人摧心斷腸?
起先萬家人怕的是三個孩子尚幼,宮里若有新寵,皇帝若是續(xù)娶,則恐怕三個嫡出的孩子為人忌憚,不能見容,尤其景歷是幼年便封了太子,有正嫡的名頭,卻沒了作為皇后的母親,再有繼后,他嫡長子的身份便會立刻尷尬起來。
萬家人只能在風雨飄搖,心痛欲死中支撐起來。
隨后,他們便發(fā)現(xiàn)或許不必擔心繼后幼子之事,皇帝不僅毫無續(xù)娶之意,甚至還……哀痛過度,不能自已,于是作出種種失常之事。三個孩子被留在紫宸殿由皇帝親自撫養(yǎng),而皇帝自己則在年復一年,形容減損,意興闌珊,脾氣極差,時常的不理朝政,又時常的大開殺戒,朝中上下俱是擔驚受怕。
以季家歷代皇帝生平來看,情種也有過,瘋子也有過,暴君也有過,對臣民天下而言,碰到哪個也只能忍耐。而皇帝令人頭痛難以侍奉處,在于他三者皆有,卻仍舊不失對局勢人心的掌控洞明,他只是喪失了勤政與敬畏,又弄壞了身體,脾氣更是古怪起來,叫人捉摸不透,預料不到。
又或者,他只是痛失所愛,永遠孤單彷徨,十年如一日地沉浸痛苦之中,因此無法維持自我。
孤獨痛苦總是越浸染越深。
萬家和太子不能不勸,不能不諫,可許多事勸諫也無用,也攔不住一個暴怒的皇帝。畢竟無人能夠以身替之,也無人能夠叫他心里的傷痕淡去。
孩子們逐漸長大了,皇帝仍舊如故,偶爾請萬夫人入宮,當母親看待,恭敬禮遇,待萬家父子們也毫不見疑,十分重用,可卻越來越少和他們回憶起瑞香——他自己記得清清楚楚,栩栩如生,無需同人復習,他仍然獨守一份痛苦,天長日久品味。
政局洶涌,十年來翻覆多少人,就算是萬云宸,也常有日漸艱苦之感,勸皇帝不住,身在中樞,上下百般周全,鞠躬盡瘁。唯一欣慰者,太子逐漸長成,十六歲的少年,秉父母之容貌品性,天資粹美,性情溫厚仁善,早早聽政,皇帝信重,朝中敬服,實在令人欣慰。
然而,這種日子過久了,兩夫妻聽見景歷將宮中之事平鋪直敘誠懇告知,一時間俱是不能相信,面面相覷。
景歷誠懇道:“此時確然離奇,阿翁阿婆不信,入宮一看便知。阿娘雖然形容有所差異,又重回年少,可我姐弟三人與阿父,俱是一見面便能夠認出�!�
他來時便神情鄭重,又再三說自己有驚人之事告知,叫人提前備下了提神鎮(zhèn)靜的藥湯,此時萬云宸凝視他片刻,便端起金桃杯一飲而盡。又遞給妻子一盞。
苦藥湯入口,至少排除了做夢的可能。萬云宸沉沉道:“殿下親眼見過了,認其為母親,陛下亦深信他確實是……是皇后?如今,可是要我等入宮相認?”
景歷肅穆點頭:“正是。此事自古未有,可確實為真。下來該如何做,尚需阿翁阿婆與萬家曾見過阿娘的眾親眷見過了才好安排。”
萬夫人潸然淚下,心中驚惶且恐懼,想要相信,可又不敢,強行抑制了洶涌情緒,斷然道:“這自是應該。我們即刻安排入宮!”
兩夫妻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敢說出口的希望與種種憂慮恐懼。景歷退出去等候他們安排好帶進宮的家人,收拾好情緒,再按品妝飾,便一同登車上馬入宮。
皇帝不曾續(xù)娶,萬家屹立不倒,太子逐漸長成,眼見得如此榮耀還能延續(xù)五十年,行動便也為人矚目。萬家又向來謙退謹慎,從不張揚行事,此時眼看已是年節(jié),卻忽然呼啦啦一大群人入了宮,頓時叫人警醒起來,只怕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萬家人已是顧不上外人怎么想,各個心亂如麻,想說不信死而復生,又盼著皇后確實回來,此事太荒誕,不親眼所見,終究不能令人確信,于是都望宮門欲穿。
紫宸殿里,瑞香亦是期盼已久,忐忑難安,走來走去,又盯著御醫(yī)給皇帝診脈,兩處都緊張擔憂。
皇帝早起心情很好,萬家人還沒進宮,他已經(jīng)叫人去灑掃裝飾含涼殿,以備皇后復位,又臨時起意要過個最熱鬧的年節(jié)。一時間宮中震蕩驚恐,卻不敢違逆他,私底下不知怎樣叫苦。
御醫(yī)被輕松愉快的皇帝和焦躁不安的皇后一起盯著,把了脈便跪地道,表癥已是頗有起色,但尚需長久調(diào)養(yǎng),固本培元,強壯根本,如此才能逐漸去除病根。
瑞香神情肅穆地聽了,叫他去開方子,又蹙眉盯著皇帝看,許久嘆氣:“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不下你,不要做出這副表情,老老實實吃藥吧,總不能你做過一次鰥夫,我還得做一次寡婦�!�
也就只有瑞香能夠這樣對皇帝說話,狠狠戳他痛處。皇帝聽得神情變換,心痛又心虛,連聲答應會聽話,又撒嬌般對瑞香伸出手叫他過去。
兩人便并肩坐著。一時御醫(yī)拿了方子過來,皇帝照舊先看了一遍,問了幾個問題,瑞香不放心,也跟著看過一遍,才叫人去撿了藥熬起來。
到午后,萬家眾人進了宮,徑直入紫宸殿。紫宸殿是個工字殿的格局,前面問政,后面起居,中間是穿堂,兩邊有許多側(cè)殿配殿,各有所用。帝后便在明光殿見到了萬家眾人。
消息很快伴隨著皇帝叫人重整含涼殿,又似乎心情大好的事一同傳了出來。
【作家想說的話:】
手機碼字太不舒服了,先更個三千的。今天電腦就會修好了,我想念我的電腦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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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返魂香豈人間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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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涼殿原先并不是皇后居所,但卻與皇帝的寢殿長生殿同在內(nèi)宮中軸線上。原先立政殿是皇帝母親在世時居住,在皇帝一朝則供奉太后之靈,蓬萊殿又被用作內(nèi)宮宴飲,皇后會見命婦所在,含涼殿就因其位置恰到好處而成了瑞香當年的寢殿。嚴格說起來,其實蓬萊殿也是他的,兩座宮殿并在一處,是個完整的前殿后寢的格局。
他是皇帝結(jié)發(fā)之妻,出身名門,生育太子,獲得如此殊遇自然無人能夠說什么,可惜在含涼殿里他還沒有住到一年,蓬萊殿里也并沒有開過幾次歡宴。圣元皇后崩逝后,皇帝便命人鎖了含涼殿,又在立政殿里讓妻子與母親同受香火。
因此重開殿宇,灑掃陳設的動靜傳出去,頓時由內(nèi)宮到外朝紛紛變色,驚懼而疑惑,卻死也不敢打探消息——皇帝已經(jīng)命太子去請萬家人,這消息傳出來的還要更早,為的是什么,前后聯(lián)系起來不難得出結(jié)論。想來冊立繼后已經(jīng)是萬事俱備,只剩下元后家族的同意。
只是唯一令人不解的是,進宮的萬家人也太多了些。
瑞香是幼子,他年幼的時候,幾個嫂子就陸續(xù)進了門。萬夫人治家嚴謹,精明強干,萬家家風清正,上下和睦,幾個嫂子也是看著他長大,彼此間從無齟齬,感情深厚,且相處日久年深。莫說是萬夫人夫妻,就連幾個少夫人見了瑞香,都頓覺心酸痛楚——實在是太像了,一見面便勾起這些年的傷心,當初的驚痛。
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萬夫人怎么可能不認識?還來不及行禮,瑞香便急急下了臺階,皇帝亦早叫了免禮,一家人陸陸續(xù)續(xù)都紅了眼眶。
瑞香死去的這些年,雖然沒什么痛苦,但也并非毫無感覺,最清晰的便是孤獨,黑暗,他思念留在人世的一切,見到母親便立刻不能自持,一面撲過去叫娘,一面就情不自禁哭了起來。
一時間殿中哭聲此起彼伏。太子扶著萬云宸,熙華便上去扶了萬夫人,皇帝伸手接了瑞香,嘉華便干脆擠進父母之間,淚眼朦朧,兩處尋求溫暖與安慰。
見面相認并沒有多少波折,因為瑞香在家中排輩最小,就算是兄嫂也是看著他長大,實在無法錯認。一個人的神態(tài)脾氣說話,雖然想要模仿也不難,可處處嚴絲合縫地像一個已經(jīng)死了十年的人,確實不是一個普通宮人能夠做到的。人都已經(jīng)到了面前,到底是不是,親人間怎么可能認不出?
何況當年皇帝在潛邸時,夫妻二人共謀大事,瑞香曾經(jīng)參與過的事多了,并非普通后宅內(nèi)眷,其氣度談吐,著實不是輕易能夠模仿來,有些機密之事至今無人知道細節(jié),他卻全部都能說出來自證,真假已無需復言。
萬夫人淚落不盡,顫抖著手來摸他仍然細嫩光滑,一如未嫁時的臉:“我的香香,沒想到,阿娘還有能再見你的一天!”
她確認了是真的,悲痛才徹底席卷內(nèi)心。瑞香近日每次見人必要大哭一場,此時卻顧不上撲進母親懷里發(fā)泄,而是攙著她安慰。
萬夫人年紀畢竟已經(jīng)大了,快七十的人,頭發(fā)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銀白。從前她是何等雍容華貴,落落大方的模樣,這十年間老態(tài)畢露,作為孩子瑞香卻是給了她最重傷痛,讓她如此衰老的原因,又豈能讓母親更加傷心?
萬云宸亦是老了,好在精神還好,因進宮的時候心頭就考慮了無數(shù)種可能,眼下無疑是最好的那一種,便扶著太子的手看向皇帝,補上了拜見的禮節(jié)�;实塾辛似拮樱纳癖惚葟那皥阅�,脾氣也頓時恢復十年前,一把扶起不讓他拜,又叫景歷扶了萬云宸坐下,還專門賜了胡床,又安慰幾句瑞香與岳母。
萬夫人掌上明珠失而復得,哭過一陣子便緩了過來,只是年紀上來,有些頭重腳輕,一面道謝,一面接過瑞香手中的帕子自己拭淚,又不忘為自己的失態(tài)請罪。殿內(nèi)的愁云慘霧悲哭陣陣消失,頓時彩徹區(qū)明。
多年夫妻,互相扶持,萬夫人看得出丈夫使眼色給兒子們,知道還有許多事需要和皇帝詳談,便看向瑞香:“多年不見了,香香,阿娘還有許多話要與你說……”
按說這個時候,就應該皇后帶著內(nèi)眷到其他地方說話,叫男人們好好商議一番重新立后的章程,以及對外的說法。但瑞香猶疑地看了一眼皇帝,到底不敢離開他的身側(cè)——這段日子他當然察覺得到,自己的回來讓快要繃斷的皇帝頓時放松許多,可就像是修補瓷器,表面上看來傷口已經(jīng)消失,行為舉止都已經(jīng)恢復正常,可是在內(nèi)心里,皇帝仍然是破碎的。
瑞香不是察覺不出,皇帝對自己離開視線的恐懼與抵觸,便輕嘆了一聲,道:“把簾子放下來吧,陛下與父親兄長們議事,我也和阿娘,嫂嫂們說說話�!�
皇帝微微蹙眉,但沒說什么。李元振應聲是,領著宮人忙忙碌碌陳設坐席,準備茶點,熙華和嘉華便先后扶著母親與外祖母入座,景歷則留在父親這邊。
殿內(nèi)用的是珠簾,顆顆瑩潤碩大,但并不算密實,帝后之間一側(cè)頭就能彼此相通�;实垭m然不滿,但勉強也夠了,就不曾說什么。女眷這邊先傳了水來,給哭過的眾人洗臉,重新上過脂粉,這才細細說起話來。
眾人都有些不習慣,因為彼此之間聲音相聞,稍不注意便被另一側(cè)帶偏,然而好處也是顯而易見。萬家人聽見皇帝欲重新冊立皇后,且昭告天下這就是從前的皇后,便紛紛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