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說來說去,就是要請?zhí)雒妗?br />
不過李元振不是別人,知道季凜是搶來的老婆,也知道季凜對夫人的在意,也并不反對他癡情種子——到底是讀書人,李元振自有一套理念踐行,能跟隨季凜這么多年且始終死心塌地,就是因為季凜不是山大王型,一時得志就張狂無底線的人。比起那些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土匪,季凜心里有個人,哪怕是妻管嚴,只要夫人大方明理品德過得去,后院兒不鬧出事來,又有什么不好的?
但正因知道這些事,李元振擔心的是新夫人是否愿意出面操持待客。而且老吳這邊兒的人來的未免倉促,按理說招待客人得有個提前量,臨時籌措講究的宴席賓主盡歡不是那么容易的。李元振在軍隊里干的就是參謀軍事和后勤保障的工作,對實務和細節(jié)都很了解。
……對季凜也很了解。就一晚上,讓他哄好新夫人未免太難。
果然,季凜也是皺眉:“非要這樣不可?你說這老吳,肚子里的腸子九曲十八彎,他到底圖什么?”
李元振嘆氣,一副操心到麻木的樣子,因為說了太多遍,這次根本不用心,臺詞順嘴而流:“還能是為什么?萬家再怎么說,也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家,更不要提王家那小子在政府里干的好好的,上過大學留過洋,同學老師一大串,您弄出這么大的事來,老吳心思可不就活動了嗎?今晚上的宴席,就是他們刺探消息的好機會……”
他之前其實就狠狠勸過,想搶別人的未婚妻其實容易,想辦法讓王家退親,或者直接弄死未婚夫都算很靠譜而且潤物細無聲的手段,面子上也好看的多。事后再去求娶,就算萬家不愿意,用點功夫總能如愿。
但季凜堅決不肯,甚至睜大了眼睛譴責他:“你在說什么呀李參謀?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凈說些殺人放火的事兒?搶親可不會出人命,動靜不是小多了?行了我決定了,就這么辦!”
李元振累到想吐血,但他心里其實多少也明白一點季凜為何如此堅持。陰謀詭計讓王家退婚,或者弄死姓王的那小子,表面上看來是一了百了動靜最小,但實際上……將來要和夫人生活許多年,這種秘密總有見天日的一天,到時候叫夫人怎么看他?
而且還有些屬于季凜隱秘的心思。從前他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連讓萬家小姐看自己一眼的機會都沒有,肖想他屬于癡人說夢�,F(xiàn)在他功成名就,當然要顯擺一番,他有權(quán),有槍,比王家強了不知道多少。能直接去拿,為何要婉轉(zhuǎn)去求?
季凜自有一套歪理:“指腹為婚,盲婚啞嫁的,比我去搶親又好多少?再說我本來就是軍閥,涂脂抹粉一番,難道他們家就看得上我?到時候恐怕是老頭子寧愿尋死覓活也不肯把孩子嫁我。還不如去搶,總不會搶不到。再說,你沒聽說過搶來的更香?除非他喜歡的是姓王的,搶的來人搶不來心,但是這根本不可能……”
李元振被前一句話給震撼到,一時間陷入某種哲學的迷思,后一句話卻讓他立刻醒過神來,懷疑季凜根本和大小姐兩情相悅只是人家萬家不同意:“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歡姓王的?”
季凜很自信地看了他一眼,滿臉寫著莫名其妙,一副“這還要我解釋嗎”的意思,紆尊降貴地回答他:“我就是知道。”
李元振忍了又忍,只是在心里大喊:你知道個屁你知道!你個粗人,武夫!你要不是搶根本就娶不到老婆!
當然話雖如此,李元振到底拗不過季凜一意孤行,最終還是配合他完善了一下整個結(jié)婚流程,可以說是勞苦功高,就算婚宴上不被當做媒人,至少也應該收一份謝媒禮。然而……婚宴上季凜根本沒出席,李元振根本連男儐相都不是,卻喝得比新郎該喝的還多。
想起這場婚事的前因后果,李元振就感覺自己比黃連還苦,說話有氣無力的,季凜也就充耳不聞,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一只蒼蠅:“我知道了,等會兒回去我就和他說�!�
李元振是很放心書香門第鄉(xiāng)紳人家出身的新夫人的,再說還有別人幫襯,自己大概率也要被抓壯丁,倒是不擔心他做不來,讓人不放心的是自己眼前這位。所以眼看季凜要走,李元振還是忍不住攔了一把,低聲問:“所以……你和夫人,相處的還好?”
他家道中落,能讀書是有貴人相助,所以對宅門出身的閨秀會如何處事并不了解,但至少知道封建那一套教養(yǎng)方式,真能把人的腦子弄成漿糊。所以李元振按常理推測,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嫁當天被劫走,尋死覓活是肯定的,痛不欲生也正常,第二天就要出來管家做事,操持宴會招待賀喜的外人,未免太為難人家。
要不是相處的還行,季凜也不至于那么自信……應該不至于吧?
兩人相識數(shù)年,關系匪淺,季凜沒有不悅,回憶片刻,開朗道:“還好!”
李元振半信半疑。季凜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睜大眼睛:“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上不得臺面嗎?再怎么說我也算是一表人才,通情達理,有權(quán)有勢吧?再說他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人,我跟他說了要是尋死的話就殺了萬王兩家。他都沒有鬧過�!�
“……”李元振默不作聲把臉扭開,心道這是怎么看出相處的還不錯的,你威脅殺人家全家啊你!
他忍了又忍,提出:“我跟你一起去,夫人剛進門,不知道其中的關竅,你也從來不管這些事兒,說不清楚。家里雖然還有下人,但這種事下人不能做主……話說回來,家務你交給夫人了嗎?還有下人、衛(wèi)兵,家里的賬本,錢財……”
話沒說完,看到季凜的臉色,李元振就知道沒有。他默默嘆息,想到結(jié)婚才一天,倒是也不覺得焦灼:“算了,這些事千頭萬緒的,這才第一天,沒來得及也沒事,等會兒我一并交代給夫人好了�!�
帥府里有的是年輕漂亮的丫頭,所以就算是以前,李元振也不是毫無顧忌來來去去的,但他畢竟是季凜最放心的人中最擅長內(nèi)務的,帥府里的人事和賬目也是他手里整理出一個大概�,F(xiàn)在有了夫人,李元振當然急著卸任:有哪個打工人喜歡無償加班的?
何況現(xiàn)在有了夫人,事情不像是從前那樣簡單,李元振繼續(xù)摻和帥府里的事兒就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結(jié)婚的過程是什么,只要成了督軍夫人,這些事就得拿起來,往后還有交際,慈善等等需要配合的責任。若是一直缺席,對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對這位新夫人也不是。
季凜聽他這樣說,雖然有點不情愿,但還是同意的,叫了個看上去有幾分文弱氣不至于令老婆不舒服的衛(wèi)兵過去傳話,說自己帶著李參謀長隨后就到,家里來客了,今晚要招待。李元振不由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等人走了連忙順毛摸:“您這不是很體貼嗎?對自己老婆低頭,體貼,那不叫丟人,那叫會疼人,嫁給您這種人才叫福氣!家里的事兒,還不就是媳婦兒拿主意嗎,咱們大老爺們兒懂什么呀!何況夫人還是書香門第出來的,讀書明理,洋學堂也念過呢!家里這點事兒還不是手拿把掐,凡事兒您多問問他,也投其所好嘛,喜歡什么就多給什么,金銀珠寶咱又不缺,有錢,衣服做兩套,穿一套扔一套都行!老爺們兒在外面累死累活,咱們投軍沖鋒陷陣,圖的不就是一個封妻蔭子?就是鄉(xiāng)下種田的漢子,最大的念想不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何況咱們夫人哪還有的說嗎,人都是您好不容易才娶來的……”
李元振滔滔不絕,舌燦蓮花,話密得季凜甚至插不進嘴去。不過對方確實足夠了解他,這話明顯是說在了對方心上,一路上連連點頭。李元振看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心道,雖然說這個開始爛的不能再爛,但只要真有一顆疼老婆的心,也舍得花錢花精力去疼,未嘗沒有好結(jié)果。
要只有一時熱切,過了癮就把人家拋開,就算是李元振,也會感到心寒的。
一個大男人,心里有自己應該頂天立地承擔責任,有照顧好自己的家小的義務,那么就算是結(jié)婚的方式……不走尋常路了一點,那句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嫁給姓王的是父母包辦,嫁給季凜是季凜包辦,左右都是包辦,其實差不太多。至少季凜真這樣想的話,就算是好的了。
李元振感覺自己是被帶壞了,趕緊搖搖頭,散去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跟著季凜走進正房小樓里。衛(wèi)兵傳了話就在外面等著,這是被李元振緊急培訓出來的避嫌覺悟,季凜見到他就讓他回去了。
翠蓮和二秀在一樓等著:“太太在樓上�!�
她倆還是不敢在季凜面前多說話。這年月有些姿色又不愿意給人當小老婆,偏偏還是個沒有自主權(quán)的丫環(huán),做事說話不能不謹慎,不能不退縮。
李元振停住了腳步:“我就在這兒等�!�
季凜不太習慣地點點頭:“我去叫他下來�!�
瑞香一回來就累得要睡,剛才被叫醒后正起床氣,還要換衣服,就慢了幾步?jīng)]能在他們來之前下樓。臥室的門也沒關,季凜推開就看到他坐在床邊,沉著臉瞪著手里一件月白色的對襟衫,滿臉都寫著不高興,身上只穿著一件肚兜,里衣扣子都還沒扣。
門一響,他驚慌失措地抬起頭:“你!你這人進來怎么都不敲門的!”
說著,他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身體往后縮。
季凜倒還沒有那么禽獸,站在門口關上了門,并沒急著靠近:“昨天不是都看過了嗎?我也被你看光了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點穿上衣服下樓吧�!�
瑞香氣結(jié):誰看光你了��?說的是什么話呀!這么看著,誰好意思穿衣服?
【作家想說的話:】
菠蘿啊菠蘿,失去了文憑和形象包袱后,你越來越?jīng)]有下限了捏�。〒u頭)
連載中摸魚番外,彼此獨立
第339章軍閥,7
【價格:1.16558】
短短一天一夜的相處,已經(jīng)讓瑞香意識到和季凜講道理是個吃力不討好,極其容易氣壞自己的事兒,所以他也不去掰扯什么進門必須敲門,不然沒有禮貌的話,更不去說才剛結(jié)婚一天我不好意思之類像是撒嬌的話——說起結(jié)婚,就難免翻舊賬爭執(zhí)為什么結(jié)婚,自己不愿意嫁給他云云。
但總是這樣說有什么意思?事情不可能改變,季凜現(xiàn)在多少還承認自己理虧,雖然堅決不改,但這個認知總算是對自己有利�?烧f得多了,惹他不耐煩,萬一性子上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瑞香本就不是嬌蠻任性的人,又受到家里忍耐溫順的教育,雖然年輕氣盛,難免有傲骨反骨,但不是認不清事實局勢的人,記掛著家人,又完全不相信季凜,不管受到多大打擊多難受,總得打點起精神來應付眼前的事。再說發(fā)脾氣也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他沒機會午睡,心情極差,精神也不佳,雖然出于本能捂著胸口,但說實話心里甚至有些麻木了,也不反駁季凜的話:“那你轉(zhuǎn)過去別看,等我穿好衣服跟你下去�!�
雖然這樣說,瑞香也不覺得季凜有多聽話,沒想到對方竟然沒做得寸進尺的事,甚至都沒往他裸露的肩頭多看幾眼,乖得莫名:“哦�!�
然后就轉(zhuǎn)過身去了。
瑞香心中詫異,但手上抓緊了機會,趕緊扣上扣子,穿好外衣。端午節(jié)后,天氣是一天熱過一天,就算里外都是輕紗絲綢,穿上身也難免覺得燥熱。往常瑞香在家總是難免覺得夏天難受。但這棟小樓占地夠大,梁高屋深,倒是清爽陰涼。
穿好衣服,瑞香站起身,走到門口很別扭地開口:“我好了,走吧。”
衛(wèi)兵來傳信的時候并沒見到他,是翠蓮進屋來叫他起床,然后傳話的。瑞香當時沒認真聽,現(xiàn)在想起來這事兒,心里難免有些擔憂。他雖然和季凜沒什么情誼,但也知道在外人眼里他們已經(jīng)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會分開看待。軍閥之間的事兒瑞香并不了解,但用腳后跟想也知道危險得多。這些人可是洋槍洋炮打來打去,敗落的軍閥死起來比喝涼水還容易!
要是嫁給了王家,遇上戰(zhàn)亂怕是得逃難,投親,東躲西藏,當然是很危險的。但嫁給季凜,危險的等級卻翻了好幾番。瑞香暗暗嘆氣。
他不愿出手管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事到臨頭也不能推出去。一來,季凜手眼通天,地盤橫跨四省,周邊也有的是愿意幫忙的人,自己還有家人牽絆,逃跑容易,被抓回來恐怕也不難。現(xiàn)在他和季凜之間勉強還可以說是相安無事,鬧騰幾場就未必了。俗話說打老鼠還怕傷了玉瓶,再說這個年代,一個年紀輕輕姿容出眾,家里還有點名氣的雙性孤身一人出逃,就算能躲開季凜,也難存身。瑞香手無縛雞之力,又從來沒出過門,哪里那么容易勇闖天涯?
如果不出意外,以后想必要在季家待下去了,尸位素餐總不是個辦法。這些軍閥多數(shù)是行伍出身,粗人莽夫,好色是常有之事,后院兒往往也亂的厲害,既然不能走,不敢走,就總要考慮怎么活。
瑞香本是無精打采,滿心逃避,不想這么早就考慮往后的日子,但事到臨頭,躲也沒用了。下到樓梯中間的拐角處,趁著還沒看見人,瑞香終于讓自己伸出手拉住了季凜的衣角。這點兒力道對季凜來說堪稱輕柔,因此感覺也就格外微妙,雖然是第一次經(jīng)驗不足,還是走了兩步,但很快就返了回來:“怎么了?”
他那詩書傳家溫柔漂亮的新老婆低著頭輕聲道:“你讓人來傳話,說的還不清不楚的,李參謀我也不認識,這事兒到底該怎么做,你總得給我交個底吧�!�
礙著李參謀就在樓下,瑞香說話聲音很輕,模樣看起來就很溫柔。這一天一夜間,季凜還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心里頓時感受到極大的滿足,一把抓住瑞香拉他衣角的手,就把李參謀說的話大概都倒了出來。
瑞香聽得明白,知道了季凜和吳大帥的關系,也知道了今晚這場宴席想要達到的目的,更抓住了對自己的需求——吳大帥無疑是想看看事情會如何發(fā)展的。自己和季凜婚姻不諧,恐怕很難有人幫忙,但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兒,姓吳的就等著煽動遺老遺少,或者先進群體來給季凜找麻煩。
往小了說可能是輿論上的責難,往大了說,中央政府那邊兒或許也會有所反應,這里面能輾轉(zhuǎn)騰挪的空間可就大了。
瑞香一時陷入沉思。他對時政僅限于家里訂購的報紙上了解,但卻也是讀過幾本史書的,新婚第一天這個挑戰(zhàn)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未必一定只有逃跑一條路。如果能找到一個或者幾個辦法找到什么對季凜有敵意,又有分量,能聯(lián)系到中央政府的人,運籌帷幄一番,抓住時機,未必不能脫身離去,保全自家。甚至做得好的話,說不得要名噪一時,受人敬仰,翻身跳出古老的家門。
可……這事做起來必然復雜又困難,要想達成,難免要沉著大膽,細心敏銳,還不能一直冷臉相待,少不得虛以委蛇,以身飼虎。
瑞香雖然不能盡知其中的兇險,但也知道稍有不慎恐怕就是身死的下場,家人更難保全。他還需要時間細想,此刻卻不能暴露心思,于是強令自己趕緊回神,敷衍道:“我明白了,聽你的意思,李參謀從前還管著家里這一攤子事兒?”
季凜從前也沒娶過媳婦兒,家里更無長財,對大戶人家如何管家理事并無認識,也是聽李元振提醒得給夫人交代管家權(quán),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疏漏。不過他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瑞香肯定不是樂意給自己當老婆的,這事兒怕是還得緩緩,至少先哄他回心轉(zhuǎn)意才行。此時見瑞香主動問家事,他就不由覺得真有當兩口子的滋味,一問就答:“沒錯。他這個人心細,讀書又多,又是剛開始的兄弟,最放心不過,也有分寸,原先我說家里反正也沒有嫂子,他什么時候來我都歡迎,也是他說家里雖然沒嫂子,年輕漂亮的丫頭卻不少,他一個大男人來來回回的不合適,還說再怎么樣衛(wèi)兵也不能進后院……所以家里這一攤子事我就讓他來整理了一番,剛開始那叫一個亂……”
回憶起剛開始的兵荒馬亂,兄弟們的鼎力相助,季凜不免有幾分唏噓,也有點走神。
瑞香聽他這樣講,倒是覺得這位李參謀別的不清楚,聽起來倒是個正經(jīng)人,端方君子。知道避嫌,能三言兩語規(guī)勸季凜嚴明內(nèi)外的紀律,可見也是個有本事,腦子清楚的。至于這家里的漂亮丫頭……也確實是有些多了,到底都是哪里來的?
季凜都能闖進本地鄉(xiāng)紳家里搶新娘,瑞香對他的好色程度也預料的十分不堪,根本不愿多管,此時心里也不免更多了幾分厭惡,只是不好不理他,接話:“是呢,這位李參謀看起來確實助益良多,等會兒你好好引薦一下,今天的事還得他幫忙呢,家里我可是什么都不熟……”
瑞香在家的時候,雖然對家里人來客往,宴席聚會的事兒有所了解,也知道母親到底是什么做的,但這里是督軍府,規(guī)矩水準都不一樣,他也沒那么大膽子覺得自己就能辦的利利索索,再說……要抓季凜要命的把柄,他的心腹就必須了解一番、瑞香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具體要怎么做,只能一步步摸索,事事都得細心。
季凜聽他愿意接手管事,也愿意認識自己的心腹下屬,心里自然熨帖,當即一口答應:“那是當然,家里其實本來也沒什么事兒,以后你要有別的事,遇上我不在家,就找人找他,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咱們家不像是你們讀書人家規(guī)矩多,你想干什么都行。要不然閑著沒事多無聊�。俊�
瑞香雙眼一亮,開口試探:“我要是總想出門,也會不方便吧?”
季凜詫異道:“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想逛街,見朋友,回娘家,想去就去唄,看戲,聽說書,上茶樓,去酒樓,喜歡的話干什么不行?我讓他們給你安排一輛車,派個司機專門給你用。對了,城里不是還有幾家洋館子嗎?那玩意兒我吃不慣,你以前上洋學堂,應該喜歡吃?去過沒有?”
這話題就有些遠了,不過聽到自己可以隨意出門,不被限制行動,瑞香還是覺得很驚喜的。這是新舊交替的年代,前朝還沒亡的時候京城里就有的是西洋菜館子,而通商口岸城市則更早幾十年就有各國口味的飯館,外國人也是不少見的。但在本地,西洋菜還是個新鮮東西。瑞香在教會學校讀書的時候,倒是吃過外國風味的食堂,不過城里的館子倒是還沒下過。
本地是內(nèi)陸城市,風氣保守,也沒有什么租界,和外國人打得交道少,這方面也就格外不開通一些。就比如說這電燈吧,本地雖然也有,但卻是絕對珍貴的。萬家宅子很大,也就各房屋里裝了電燈,而且總閘在尊長屋里,晚上是蘭ㄊ生整理掐著時間拉閘,照明還是蠟燭燈火和電力共用的。
萬家雖然一年年落寞,但總比本地十分之九的人過得更好,城里大概的情況也就可想而知。只是這世上永遠不缺窮人,但也不缺富人,比萬家過得更好的那十分之一人,還有往來客商,還有散播到內(nèi)陸做生意的外國人,也能養(yǎng)活各項時興的娛樂享受行業(yè)。
瑞香還真有些好奇西餐廳和學校食堂的區(qū)別,能隨便出門對他確實也是一個驚喜——待嫁這一半年間,萬太太說要磨磨他的性子,王家也表示自己是體面人家,媳婦不用拋頭露面,因此還真沒怎么出門,成天待在家里實在難受。瑞香自己心里當然是愿意像報紙上那些女界先鋒一樣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可是在這個風氣保守且人員流動極少的地方,他實在是沒什么自由的余地,豁出去爭取卻也沒有那個不顧一切的勇氣,因此只能是心里憧憬。
軍閥家里沒有底蘊,也沒規(guī)矩,不僅方便了瑞香日后可能的動作,也讓他身上頓時感覺一松。只是現(xiàn)在他也沒有那個心情,搖了搖頭:“哪能成天就想著吃喝玩樂?今天過后再說吧。你還有什么說的沒有?別讓人家李參謀久等�!�
他雖然是顧左右而言他,內(nèi)心深處也是做不到一下就接受季凜給的好處,但到底態(tài)度上有所轉(zhuǎn)變,顯得柔和了一點,看在季凜眼里就是難得的好臉,頓時輕松愉悅,思考了一番覺得也沒落下什么,雖然還不舍得就這么脫離氛圍,但還是老實搖頭:“沒別的事……要不是姓吳的不安好心,哪能把你叫起來?昨天本來就……”
話還沒說完,瑞香狠狠瞪了他一眼:“別胡說!”
畢竟臉皮薄,而且心里也不情愿,昨天還被他床上床下的折騰,瑞香根本不想提,臉上也紅了一層。
季凜看在眼里,頓時收斂,一言不發(fā)地讓開路,就看著氣沖沖的瑞香快步下樓。然而一樓此時是有人的,瑞香的教養(yǎng)不允許他氣勢洶洶地對一個陌生人,最后半截樓梯便走得越來越平和端莊,甚至還等了季凜片刻,好讓他走在前面。
幾方事先都圍繞著季凜進行了交流,因此安排事務也很順利。因為放心雙方,季凜也沒有興趣管這些俗事,只是興致平平在一旁坐著鎮(zhèn)場。瑞香冷眼看去,覺得李元振看面相是個端正君子,儀表堂堂,和自己會面說話也彬彬有禮,且頗有避嫌之意,目光始終不愿直視,說話也很有分寸,心中的印象越來越好,談得十分順遂。
李元振交代完自己應該交代的事,又提議府中大廚是前代大帥特意挖來的,技藝高超聲名遠播,最適合一起參詳菜單,便趕緊告退。他是外男,現(xiàn)在這內(nèi)院又有了主人,實在不適合長留。季凜被點了一下,也覺得這種堅持十分知情識趣,十分贊許地目送他出去。
瑞香理清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轉(zhuǎn)身對季凜道:“時間已經(jīng)不早,要有一場體面的宴席,有些事就得做的簡單點兒,今天是來不及讓我認人頭了,少不得要扯一扯你這位大帥的虎旗,替我撐腰……”
見過了李元振,瑞香也更清楚應該如何與季凜交流,說起話來更婉轉(zhuǎn)。季凜不等他說完就雙眼一亮,打起精神來大馬金刀地擺開架勢坐了,吩咐站在桌邊的翠蓮:“去傳消息,讓家里的下人都過來,給太太請安,聽候吩咐。家里這么多人,肯定還有不老實的,也是時候立立規(guī)矩!”
說著,他一聲冷笑。
翠蓮有心投靠瑞香,就是覺得大帥對太太不簡單,何況她也沒有多少選擇。如今見到季凜果然重視太太,心里本應該高興,可一看他又是冷笑又是要立規(guī)矩,頓時心驚膽戰(zhàn)起來,什么心思也不敢有,出門就去傳話。
瑞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做阻攔。
連載中摸魚番外,彼此獨立
第340章軍閥,8
【價格:1.53426】
大帥府的下人真不少,就算前院里駐扎的都是軍中近人,里頭也有幾十號人。管家、庫房、賬房、采買、廚房、各類管事,翠蓮這樣年輕漂亮的丫頭,站在面前也是黑壓壓的一群。瑞香默不作聲,他們就擠擠挨挨自己站好,倒也不敢怠慢季凜這位大爺,速度還是很快的。不過從排隊的順序和表現(xiàn)里,也多少能看得出個人的性情地位。
由于季凜不管家務,導致規(guī)矩廢弛,自由生長,這府里的下人生態(tài)其實還是挺野蠻的。好在軍法治家只有一條好處,那就是在掉腦袋的風險前,所有人還是令行禁止的。而廚房的這位大廚想必也很有本事,地位不低,把持廚房應該也有一手,在下人中間還是有些威嚴的。
瑞香心里微微一松。
季凜是沒什么顧及的,又想著給媳婦兒爭面子,更有賣力在瑞香面前表現(xiàn)的意思,好一頓恐嚇,讓他們以后有什么事兒就找太太,聽太太的,今天過后就交賬云云,嚇得大多數(shù)人都鵪鶉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有不應。就連原先當著瑞香的面就敢陰陽怪氣的崔媽和趙媽也變了臉,剛開始見召集家里的下人,她們還敢撇嘴,這會兒聽季凜說得厲害,一陣雷霆暴雨,頓時也跟著害怕起來,不敢想瑞香要是拿她們殺雞儆猴怎么辦。
說到底,這世上多數(shù)人敢作妖,那都是沒覺得生命受到威脅。面對季凜這種惹他不痛快就得死刑起步,且脾氣難以捉摸的人,沒誰敢和他作對。就像是昨天……王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人丁更是興旺,別人想在大喜之日搶婚,說不得就要被當場打死拉倒,可面對有權(quán)有勢的軍閥,他們還不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瑞香心中苦笑,也不得不打點起精神,等季凜訓完話,把眾人都變成鵪鶉,賬房更是趕緊叫人回去拿賬本當場交賬后,他這才開口,帶著安撫意味說起話來:“大帥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既然大帥把家里這一攤事交給了我,咱們免不得「蘭生檸檬」就要有些變化,劃出道道來,按章辦事才能明確權(quán)責,上上下下的也都輕松些。今兒要招待吳大帥那邊來的客人,也是我頭一回辦事兒,還得各位多多幫忙。這賬本,鑰匙,我看明天再交接也不遲,也有空好好熟悉熟悉。大帥,您要是還有事,就先去忙,等我這邊理出個頭緒了,再跟您說吧。”
這番話足夠冠冕堂皇,在季凜的狂風暴雨后也足以撫慰人心。崔媽和趙媽都沒料到瑞香這么快就能拿住管家權(quán),還讓大帥出面這樣撐腰,心中惴惴,現(xiàn)在見他沒有算賬的意思,心里一松,倒也十分老實。
季凜聽出這是不要自己坐鎮(zhèn)了的意思,心中悻悻,但也很理解,畢竟請客吃飯這種事他確實不如:“那行�!�
臨走前,他又是一通敲打,明說了誰要是干不好或者惹太太生氣,全部吃槍子兒,這才感覺到位,心情愉快地走了。
瑞香眼看著眾人又開始憂慮性命,心里嘆氣,開口拉過眾人的注意力:“管家,大廚,你們倆留下幫我參詳參詳招待客人的事兒。除了翠蓮,還有你,大家都散了吧,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犯錯就沒事兒,大帥也是講道理的人�!�
他隨手指了一個明顯在崔媽和趙媽小團體之外,穿著干凈,手腳利落,形容也很和氣,四十歲上下的老媽子。
大帥講不講道理沒人知道,但這位太太看著也不簡單,眾人哪里還敢犯錯?聞言立刻散了個干凈,不管是補救,還是恐慌,還是安慰自己,總之各有各的事做。
瑞香見人散了,就讓翠蓮倒水,又讓管家坐下說。
管家哪里敢?他要是不夠聰明,不能見風使舵,又是個奸猾成性的,也活不到今天。雖然有了些年紀,但是面對著年輕的太太,他哪能把自己當頭蒜?連連推辭堅持不敢后,管家利索地把府里上下人事的大概情況,還有自己這個管家怎么來的都說了一遍,又把以前幾次季凜宴客的做法都說了出來。
瑞香一聽來龍去脈,眉頭倒是一松。原先那個大帥在的時候這位白管家是二管家,大管家是個仗勢欺人,魚肉鄉(xiāng)里,中飽私囊的混賬,季凜進府后先抓大管家,吊起來抽鞭子動刑的審問了幾個來回,等他吐了個干凈,就給當眾槍決,二管家還算老實,沒干多大壞事,被壓著也沒機會出頭,是后來提拔上來的,因為害怕吃槍子兒,做事很收斂,也還算能干。
既然這樣,那就算是可用的人。
見太太臉色稍霽,白管家這才放下了提在嗓子眼的小心肝,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汗。
瑞香沒急著表態(tài),示意他先喝茶,又看向大廚:“我聽翠蓮說,您祖上還當過御廚?今天還得瞧您的手藝。”
大廚是被前任大帥搶來的,看他很不順眼,奈何家人被捏在手里,不得不在府里干活。季凜殺了上一任大帥,又有幾分江湖漢子的豪爽,把他家人都放了,也愿意主持正義,大廚倒是做事干凈不摻和府里的爛事兒,也鉚足勁想要表現(xiàn)手藝報恩,奈何季凜在吃上實在是不挑。御廚做菜講究個珍貴美味,功夫菜他倒是愿意做,奈何季凜不愛吃,當真有懷才不遇,明珠暗投的痛苦,眼見瑞香要用,頓時挺起了胸膛,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絕對是真材實料,當場就要擬出個菜單來。
瑞香笑笑:“您的廚藝我還是放心的,不過這菜單還得仔細斟酌。我祖上略有幾分走南闖北的經(jīng)歷,也有幾位愛琢磨吃食的祖先,家里流傳下幾道菜譜,不知道您能不能看著做出來?”
萬家的名頭,御廚當然是知道。這位剛過門的太太說話還是太謙遜。自古以來,這菜譜就分為,宮廷菜,官府菜,江湖菜。所謂官府菜,指的就是官僚士大夫家里的菜色,往往以以清淡、精致、用料講究聞名。西晉石崇斗富,說一聲要豆粥,馬上就能端上來煮得爛熟的豆粥,大冬天也能拿的出新鮮的韭菜。
這大概是最有名,最早的官府菜風格。
御廚干的就是這行,自然也聽說過幾十年前萬家菜的名聲,只是可惜這種菜譜往往不會外傳,賓客就算吃了十分喜愛,也不會知道其中的秘訣。而且現(xiàn)在的萬家也不如從前,要做出那種菜色待客也不是容易事兒。他本來還以為這種官府菜會慢慢消失,十分可惜不能編纂出一本菜譜,沒想到太太竟然就有拿出來的意思,頓時喜形于色,立刻保證:“您說,只要能做出來,我老鄭絕不含糊!早就聽說了萬家菜最會做豆腐和鯽魚,正好廚房里有新做的豆腐,今天現(xiàn)買的活魚!太太,您就看好吧!”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本就是世間一大快事,御廚遭到廚藝挑戰(zhàn),當然也是興奮高興的。
瑞香笑了:“你這么說我也就放心了。這樣,你先想想,擬出一套菜譜來,拿出你的本事給大帥爭面子!我等會兒把記得的菜譜寫出來,讓翠蓮送給你,你看著添減了給我再送過來,我定下了,你就去做�!�
大廚自無不應,甚至露出感動的神色,忙忙的出門去擬菜譜了。
瑞香又看向白管家:“有些事我初來乍到的,也不明白,還得你參謀一二。今天吳大帥的客人可是至關緊要的,你說咱們府上要不要請戲班子,或者什么人來,在席上表演一番,好熱鬧熱鬧?”
白管家露出苦澀的表情,這會兒也摸出了手帕,一面擦汗一面小心道:“大帥不愛看戲,也不喜歡家里有這種人來往,嫌烏煙瘴氣�!�
要不然,早就有投其所好的送上門來了!
瑞香沉思:“那就算了,我看也是,還不如讓大帥請幾個兄弟和家眷來陪客。對了,我聽說這位趙參謀前些日子都在地方上辦事,又是大帥上任后第一次到咱們城里來,你不如去城里的西餐廳,看能不能買些西洋點心,蛋糕面包布甸冰淇淋之類的新鮮玩意兒,洋酒也來兩瓶。這事兒我就交給你了。還有,你看誰合適?等會我親自去盯著布置花廳,得有個人傳話跑腿從庫房取東西,事后還得看著送回去,這也不是小事�!�
白管家是從以前那位大帥后宅亂斗里趟過來的人,原先還擔心太太年輕面嫩沒管過家做事沒手腕,現(xiàn)在聽他分明心里有數(shù),又想到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給這位聰明敏銳的人物,倒是越來越安心,也顧不上現(xiàn)在推舉人以后可能要分自己的權(quán),只能好好表現(xiàn),思索片刻,道:“太太,我看賬房的陳先生倒是不錯。不是我背后下舌頭,原先的趙大頭做事兒不講究,家里也亂成一團,他手底下提拔上來管賬的一把手黑心爛肺,早被大帥給斃了,但是姓林的也不是個好東西,陳先生還是前朝的秀才呢,話是不多,做事倒是沉穩(wěn)可靠,而且從來不摻和別的!就為這個,他一直露不出來,卻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布置花廳難免要用到不少貴重東西,磕了碰了的也都不是小事,還得他來挑個頭,我老白今天就做個擔保!”
瑞香微微笑了:“好,既然白管家都這么說了,我也沒有不信的道理,翠蓮,你去把陳先生請來說話。白管家,那你這就去吧,時間也不多了,可別耽擱了,這樣,大帥說,小張是派給我的司機,你讓他開車送你去�!�
白管家擔保陳先生,身上自然是有責任的。放在季凜軍法治家的時候,他還真不敢出這個頭,現(xiàn)在換了個人,眼見著府里的風向有變,白管家也立刻有了支棱的勇氣。陳先生這人要不是剛直板正,也不至于被人排擠到這個地步,白管家多少有些弄走賬房第一人林先生,肅清一下府里氣氛,拉攏陳先生的意思。
瑞香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過現(xiàn)在還真顧及不到這些事,抓到能用的人就用上,這才是宗旨。
翠蓮眼看著瑞香理出頭緒,心里十分佩服,也知道自己上對了船,脆生生應了,大辮子一甩,跑著沖了出去。
白管家也答應了,出門去辦事。
瑞香笑著看二秀:“去給我找紙筆來,等會還要給鄭師傅寫菜譜呢。”
然后就看向最后一人:“不知道怎么稱呼你?”
被選中的老媽子代表抻了抻衣襟,面帶緊張,但盡量口齒清楚地回話:“回太太,我夫家姓宋,就是府里管花園的宋老頭,您叫我宋媽就行�!�
瑞香點點頭,開門見山:“原來是宋媽。我看著你也是個伶俐人,你給我點幾個人,老媽子,丫環(huán)都行,去打掃花廳,擺放物件兒,安排桌椅,上菜倒酒,聽使喚,你行不行?”
宋媽心情激蕩,也頗有幾分緊張,但總歸是按捺住了心情,說了幾個人出來。
瑞香又道:“你這么說了,那我也就用人不疑,都聽你的。不過你也知道,要是出了差錯,我這關倒是好過,大帥萬一生氣起來,我也是沒有辦法的。這個道理,你還得講給其他人聽�!�
宋媽身子一顫,顯然也是見識過季凜的雷霆手段,但包票已經(jīng)打了出去,這會兒吃回來也來不及,何況她為人確實穩(wěn)重妥帖,平日交好,剛才點出來的也沒有輕狂的人,當即保證一定傳達到位。
瑞香深知一張一弛的道理,又許了她一番好處:“今天這件事辦得好,往大了說是在吳大帥那里給大帥爭面子,往小了說也是我過門頭一回挑大梁,順利了總是你們襄助的好,都有功勞。事兒辦得好,就該有獎賞,皇帝還不差餓兵,少不了你們的好。以后日子還長著呢,宋媽,我就看你的了。”
他說了兩次日子還長著,宋媽聽在了心里,頓時一頓,就免不了有些想法,更是起誓發(fā)愿地承諾一番,面色沉穩(wěn)中帶著喜悅和決心地出去了。
這時候翠蓮就帶了陳先生回來,二秀也找到了紙筆。瑞香又是一番如此這般的和陳先生溝通,說話間和他一起看了開宴的花廳,有了大概的主意,又去庫房叫人開了庫房拿東西。屏風,桌椅,擺件,甚至珍珠玉石的盆景,從前宮里流出來的螺鈿高幾,宋朝的美人瓶,元朝的青花瓷……庫房里的好東西真是太多了。
瑞香顧不上細看,只挑自己能用上的品類,讓庫房和陳先生兩頭記,宋媽帶來的人搬——還有一批人留在花廳里洗洗擦擦,這些拿出去的東西一樣要洗要擦要打理。瑞香說的嗓子冒煙兒,但不得不細心,有些不能沾水,有些得小心別傷了,要不是他家里有點底蘊,還真不敢往外挪這些東西。
陳先生果然是個一板一眼的性子,不僅把拿出去的東西記下了,甚至權(quán)責分明到了指定一個人照顧一樣東西的地步,要是壞了丟了,就能精確到人。瑞香暗暗肯定,冷眼看著,一行人又挪到花廳,瑞香看著他們搬運東西,放置到位,又叫宋媽傳話給她男人,從花園里現(xiàn)剪了新鮮花朵點綴。
一番陳設打理,硬是花了兩三個小時才勉強弄好,中途瑞香還見縫插針地定好了菜單。陳先生自下去整理,白管家也買回了西洋點心,拿去廚房冰鎮(zhèn),宋媽還不敢松懈,帶領著暫時管理的婆子丫環(huán)和廚房溝通上菜倒酒的事,又囑咐他們可別犯錯。
瑞香則坐在椅子上疲憊地歇息。
晚宴還沒開始,他已經(jīng)累得夠嗆。大戶人家的媳婦并不好做,就來源于此。雖然說著是在深宅大院享福,但身上的擔子一點不輕。今天做的這些事可是在萬家不會碰到的,瑞香也是硬著頭皮做,小的時候又還算是經(jīng)過見過,不是完全沒見識的人,這才挺了下來。
也是帥府里著實什么都不缺,就連新鮮果品也有五六樣,其他的物件兒更是應有盡有,這才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就籌備妥當。瑞香不由感嘆,世上就沒有什么從無到有的奇跡,早有準備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
也是季凜早先那番話鎮(zhèn)住了所有人,他自己也有幾分急智,從賬房到庫房到廚房,就沒人敢不聽調(diào)派,反應都十分迅速,這才有順利的過程。不過府里的人事確實得好好理一理了,瑞香既然決定不能一味抗拒,得自己想辦法干點大事,也就清楚頭一樁事就是得拿捏住整個帥府。前院且先不去管它,后院兒至少不能有超出他掌控的人!
否則自己身邊都理不清楚,不能指揮如意,還說什么勾結(jié)外人?
這晚的宴會確實很成功,季凜聽了瑞香的話,讓李參謀參謀著請了幾個夫妻和睦恩愛的下屬作陪,自己和瑞香接待,硬是把老吳的使者給喂得心滿意足,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地酒足飯飽而去。想看的夫妻不和的熱鬧自然也沒看到。
瑞香倒不至于強裝情深,但至少也算是一副和順模樣,話很少,卻也沒有以淚洗面心如死灰的樣子。看得那位趙參謀都開始懷疑搶親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難道這里面有什么隱情?
他以前不是沒有和季督軍打過交道,知道這位不是能辦出這種精細豐盛上檔次席面的人,也看得出帥府里下人的素質(zhì)提高了很大一截,很有一副規(guī)整的模樣,可想而知就是新太太帶來的變化。要真是不情不愿,能這么快把家里打理出個樣子來?
姓季的有點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