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醉云樓
是夜,慶安一臉凝重的回來,“主子。”
蕭淵一看他神情,心里就有了大概,輕輕將坐在他腿上的沈安安推了起來,“為夫想吃廚房讓的甜糕,夫人可否去準(zhǔn)備一下�!�
“好,我這就去�!鄙虬舶矝]有任何懷疑的離開。
等書房門重新被合上,蕭淵才冷聲開口,“聞音不在棺材里?”
慶安蹙眉點了點頭,“那些墳土看著像是不久前剛被人翻過,想來當(dāng)晚我們離開后,就有人挖了墳�!�
蕭淵冷笑了一聲,為了躲自已,那老頭可真是是費盡心機(jī)。
“加派人手,不論使用任何手段,也務(wù)必將他給我找出來�!�
慶安應(yīng)聲離開。
蕭淵一直提著的心有了些微松懈,聞音沒死,安安的情況,總算是有了希望。
他又批閱了一會兒公文,才離開書房回了梧桐苑,一踏進(jìn)門,就瞧見了趴在桌子上,酣睡過去的沈安安。
墨香后腳端著糖糕進(jìn)來嚇了一跳,“怎么這么快就睡了,奴婢方才離開時皇子妃還很精神的…”發(fā)呆呢。
也不知怎么回事,這些日子,皇子妃愈發(fā)的萎靡困頓,一日除卻陪在書房的時間,其余基本都是在休息,要么就是坐在某一處發(fā)呆,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
蕭淵食指抵在唇瓣上,讓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輕手輕腳的上前攔腰抱起熟睡的人兒,放在了里屋床榻上。
“姑爺,這是皇子妃吩咐廚房特意給您準(zhǔn)備的�!�
蕭淵伸手,墨香立即遞上托盤,他拿起一塊放入口中,小口咀嚼著,卻硬是吃不出什么味道來。
“你退下吧。”
墨香抿唇,端著托盤退了出去,順帶合上了房門。
蕭淵拿帕子擦掉手指上殘留的碎屑,轉(zhuǎn)眸靜靜看著床榻上熟睡的姑娘。
他知曉,她這些日子又愈發(fā)嚴(yán)重了,嗜睡,發(fā)呆,注意力不集中,反應(yīng)緩慢,連他和她說話都要說上好幾遍,她才會后知后覺。
“安安,別怕。”他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有我在,我一定會救你的�!�
他彎腰,把自已的臉貼在她臉頰旁,良久都沒有動。
月上柳梢,主屋中本已熄滅的燭火卻突然跳躍了幾下,亮了起來,不一會兒,房門被推開,蕭淵一身暗黑色錦袍出來。
“姑爺�!�
“守好皇子妃�!�
墨香連忙應(yīng)下。
蕭淵抬頭看了眼月色,闊步離開了梧桐苑,墨香看著他背影,總覺得最近許是會有大事兒發(fā)生,不過她不敢問,她的分內(nèi)事兒就是照顧好皇子妃。
四皇子府書房,燭火微弱,勉強(qiáng)能視物,蕭淵推門進(jìn)去,在書案后坐下,陰暗的角落突然蠕動了幾下,一個黑影慢慢起身,瞬間在燭火的映照下被拉長了身影。
他穿著一身黑衣,聲音沙啞難聽,“主子�!�
“那邊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初見成效�!�
蕭淵眉頭微微蹙起,“繼續(xù)加快速度,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
二人在書房中待了有一刻鐘,書房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個黑衣像是貓兒一般迅速鉆入黑夜中,躍上房梁,消失不見。
片刻后,蕭淵也從書房離開,回到了梧桐苑,進(jìn)門前,他轉(zhuǎn)身吩咐慶豐說,“去趟李國公府,讓他明日來一趟。”
第二日一早,李懷言就只身一人來到了四皇子府,只是他垂頭耷著眉,一副大受打擊,沒精打采的模樣。
凌辰逸也在蕭淵書房中,瞧見他這模樣眉梢一挑。
“這是怎么了?婚后日子不順?biāo)�?�?br />
“去,”李懷言瞪他一眼,“那也比你孤家寡人強(qiáng)�!�
他有一肚子無可奈何的水想要往外冒,可是又怕被笑話,只能自已忍著。
蕭淵蹙眉睨著他,“你要是不說,那就談?wù)聝毫恕!?br />
李懷言張張嘴,又閉上,揮了揮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我自已能解決,正事兒要緊�!�
他明顯是袒護(hù)鄭月兒,既人家夫妻恩愛,蕭淵和凌辰逸自然懶得廢那耳朵,便開始談起了正事兒。
李懷言聽完眉頭緊蹙,“事兒倒是不難,不過你當(dāng)真想清楚了,如此急促下行事難免會有疏漏…”
“我等不了了,”蕭淵眸色陰沉,“必須越快越好�!�
李懷言和凌辰逸對視一眼,眸中都浮上擔(dān)憂,“可是嫂嫂身子又嚴(yán)重了?”
蕭淵一直有私下秘密尋找能人異士,二人是知曉的,雖然他們不明白那些人對沈安安奇怪的病癥能起到什么作用。
蕭淵沉默,緩緩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辦�!崩顟蜒云鹕黼x開了書房。
*
李國公府。
鄭月兒看著人牙子領(lǐng)來的人,挨個仔細(xì)的打量。
“國公夫人放心,奴家保證都是身家清白的,干活也麻溜利索,規(guī)矩也都是仔細(xì)教養(yǎng)過得。”
鄭月兒點了點頭。
牙婆子突然發(fā)現(xiàn),這位國公夫人挑人好像和別家夫人不太一樣,人家都看手,挑勤快本分的,可這位,好像看臉,專挑丑的能嚇人一跳的。
不過那也只是放在這些丫鬟之中,畢竟能被帶來大戶人家挑選的,不會丑到哪里去,最多是,看著不賞心悅目而已。
果然,鄭月兒最后挑了一個年歲稍大些的,一個厚嘴唇,牙往外翻的。
“就她們了�!�
“哎,好好好,這兩個是最便宜的,國公夫人好眼光。”牙婆子高興的不得了,又反應(yīng)過來人國公府門戶哪是會在意三五兩銀子的,立即換了別的說詞。
鄭月兒面色不變,“去尋管家領(lǐng)銀子吧�!�
牙婆子應(yīng)下,帶著剩余一臉懵的姑娘離開。
她們沿途遇上了不少丫鬟,更是讓諸人想不通自已輸在了哪里,牙婆子嘆口氣道,“好了,要怪就怪你們長的不夠丑吧�!�
“我知道了�!币粋丫鬟小聲說道,“聽說李國公最是風(fēng)流成性,國公夫人如此讓,八成是在防國公爺。”
牙婆子蹙眉,一記冷眼朝說話那人掃去,“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胡咧咧的。”
那人立即就住了口。
鄭月兒帶來的陪嫁丫鬟小蝶看著二人,面皮也有些抽搐,“夫人,她們二位要如何安排?”
“去國公府書房侍奉,紅袖添香啊�!�
“……”怕不是紅袖添香,而是添臭吧,這國公爺回來瞧見,還不嚇一大跳。
“夫人,這樣是不是不好,國公爺會不會生氣��?”
鄭月兒端起茶盞輕抿,蹙眉瞥了小蝶一眼,“生氣?為什么生氣呀?我又沒有阻止他寵幸府里的丫鬟,他喜歡哪個,盡管要去侍奉就是,況且我身為主母,更是他親自將中饋交給我的,我錄用什么人,難道不是該我說了算嗎?”
小蝶啞口無言,夫人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可……這分明就是轄制國公爺嘛。
如今記府里莫說小家碧玉,就是五官端正的都沒有,國公爺眼高于頂,怎么可能瞧得上。
鄭月兒渾不在意,“反正婚前答應(yīng)的我都讓到了�!�
……
“對了,國公爺人呢?”
小蝶蹙眉,“今日一早就出府了,據(jù)小廝說是去了四皇子府。”
鄭月兒擰眉,看了眼天色,“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才是,你去打聽打聽,看看是不是還在四皇子府�!�
鄭月兒知曉他去四皇子府是為了正事兒,所以從不會打擾,反而還會給他安排好一切,等他回來。
她興致勃勃的吩咐婆子去廚房要一些李懷言喜歡的菜色,還準(zhǔn)備了一壺老酒。
婆子剛離開,小蝶便回來了,只是她耷拉著腦袋,仿佛是不敢看鄭月兒的臉。
鄭月兒臉上的笑意瞬間淡去,微微抿了抿唇,“他不在四皇子府?”
“提前回府的車夫說,國公爺中午就從四皇子府離開了,一個人…獨自去了醉云樓。”
他去了青樓?
鄭月兒面色一白,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他們?nèi)缃襁是新婚啊,他竟然去了醉云樓?
這么快,他就膩了自已嗎,一股酸澀涌上來,瞬間模糊了她的眸子。
“夫人�!毙〉奶鄣难廴Πl(fā)紅。
“姐姐,我回來了。”一個略微膽怯的聲音響起,鄭業(yè)走進(jìn)屋,禮數(shù)周全的行了個禮,“今日夫子教了識字,布置了課外功課�!�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沓宣紙遞給鄭月兒,“這是我今日在書塾寫的,姐姐請過目。”
鄭月兒將眼淚逼了回去,拿起宣紙一頁頁翻看,“寫的不錯,但字L還有待進(jìn)步,回去接著練,明日我要看到進(jìn)步�!�
“是。”鄭業(yè)十分乖巧的把宣紙重新塞進(jìn)書包。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鄭月兒,忍不住問,“姐姐,你怎么了,是誰欺負(fù)你了嗎?”
“沒有�!编嵲聝嚎粗币姷臎_他笑了笑,“回你院子里去吧�!�
鄭業(yè)受寵若驚,從鄭家倒臺,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他就被徹底嚇到了,姐姐將他接來,卻比夫子還要嚴(yán)厲。
“是,我一定努力�!�
他抱著書包,火速離開了主院。
他并非是徹底改了,而是怕了,比起玩,他更怕死。
怕姐姐覺得他不聽話,將他推去午門外,一刀結(jié)果了他��!
鄭月兒看著他小小的背影,眸底升起淺淺的暖意。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她從火坑的鄭家逃出來,不就是靠自已嗎,如今也一樣可以靠自已經(jīng)營好自已的婚姻。
她對他溫婉賢淑,百般嬌軟都無用,既是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好了。
“我記得我陪嫁里,有個通曉醫(yī)理的婆子,你將她調(diào)來主院侍奉�!�
小蝶愣了一下,“夫人,那是下等婆子,她不是正經(jīng)大夫,是夫人從大街上撿回來的,聽說以前是…專給那地方的姑娘看病的�!�
“我知道,你將人調(diào)來我身邊,我自有打算�!�
“是�!毙〉诡^應(yīng)下。
“走吧,備馬,我們?nèi)プ碓茦��!?br />
聞言,小蝶的頭猛然抬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夫人,您說什么?”
可鄭月兒卻已經(jīng)起身往外走去。
小蝶一路提心吊膽,不時瞅著自家姑娘的臉色,去青樓抓人,自家姑娘恐怕是全京城第一個,這還不出了名,被人戳脊梁骨。
馬車在醉云樓停下,小蝶還在垂死掙扎,“夫人,要不還是算了吧,姑爺那么好面子的人,今日事發(fā)后,他許是會怨您的。”
鄭月兒垂眸看了眼小蝶抓著自已衣袖的手,眸中糾結(jié)一閃而過,旋即化為了堅定,“不如此,我便只能接受,且一輩子忍著�!�
小蝶聞言,緩緩松開了手,鄭月兒跳下馬車,直接進(jìn)了醉云樓。
老鴇瞧見她,眼皮子跳了跳,立即迎了上來,“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奴家這青樓,可不招待女子�!�
鄭月兒早就打聽好了李懷言若在的位置,提起裙擺上了二樓,老鴇嚇了一跳,樓上可都是貴客,她當(dāng)即就要阻攔,卻被小蝶擋住。
鄭月兒一瞧就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官宦夫人,她也不敢讓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動手,只能不住的喊叫,希望她家的郎君可以聽見,別被逮了正著。
樓下的騷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守在門口的小廝瞧見鄭月兒上了樓,面色立即變了,慌忙敲門稟報,“國公爺,國公爺�!�
雅間里,李懷言和一個藍(lán)袍男子相對而坐,正在低聲說話,不遠(yuǎn)處屏風(fēng)后,一個姑娘坐在那里彈琴。
藍(lán)袍男子蹙著眉,一臉的不自在,“李兄,下次議事兒,能不能選旁的地方�!�
李懷言挑眉,“越是嘈雜的地方,談?wù)聝翰旁绞前踩w兄你不懂,以后我多帶你來幾趟,你就能L會其中的妙處了�!�
藍(lán)袍男子扯扯唇角。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傳進(jìn)來,李懷言眉頭蹙起,有些不悅,“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小廝立即推門而入,很是慌張,“國公爺,夫人,夫人來了。”
瞧著還氣勢洶洶的。
“什么夫人?”李懷言愣了一下,流連煙花場所習(xí)慣的他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自已已經(jīng)娶妻的事情。
他偏頭看向藍(lán)袍男子,“你的夫人?”
“……”藍(lán)袍男子搖頭,“我尚不曾娶妻�!�
“夫人,是國公夫人,”小廝兩只手一起擺著,李懷言猛然想了起來,一躍而起,“艸,鄭月兒?”
小廝僵硬的點了點頭,而一旁的藍(lán)袍男子已經(jīng)迅速起身,“四皇子的吩咐,臣記下了�!�
說完這句,他火速進(jìn)了里間,藏了去。
二人會面,是絕對不能讓旁人知曉的。
李懷言還懵著,雅間門就被推開,鄭月兒走了進(jìn)來。
老鴇也隨后而至,瞧見屋中的情景和李懷言之后,立即猜到了鄭月兒的身份,又手忙腳亂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