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有話說:
79
第
54
章
龔?fù)匾贿M門,
先看去凌子良身后的無雙,她人已無恙,身著一套杏粉色襖裙,
簡單的挽著發(fā),耳后斜斜簪這一枚桃花釵。
她也往他看了眼,
清亮的眼底躺著慣有的溫柔,
讓人看了心中覺得發(fā)軟。很快,她收回視線,垂下眼簾。
“咳,”凌子良手掌往桌上一搭,輕咳一聲算是提醒,“龔大人這兩行字,是想說什么?”
龔?fù)匾暰往桌上一掃,
正是自己的那張紙。聞言倒也不急,緩步上去,
從桌上捏起那張紙:“西陲關(guān)軍,原也屬于宋家管轄�!�
宋家,
他的外祖家,
想查一個人很簡單。
凌子良雖然坐擁烏蓮寨,但是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
也查不到軍營中。龔?fù)刈銎饋砭秃苋菀�,親戚、命官,
甭管哪一個身份,一封書信就能解決。
也是巧,
吳勤來的時候,
就說西陲來了信,
提的正是這件事。
“的確�!绷枳恿紤�(yīng)了聲,
臉微揚看著龔?fù)�,等著人接下來的話�?br />
龔?fù)厣砩线是那件破衣,味道實在說不上好,與這精致的書房格格不入,可他仿若未覺,接著道:“凌無然,凌家還有一位二小姐。”
凌子良眸色一變,面上不顯:“對�!�
同樣,無雙心中波瀾起伏,迫切想知道下面的話:“大人知道我二姐下落?”
終于等到她的聲音,龔?fù)乜催^去,眸色不禁柔和幾分:“你風(fēng)寒好了?”
“我?好了�!睙o雙一怔,隨后看看凌子良,沒再說話。
“無雙,你回屋去,我和龔大人商討�!绷枳恿夹χ聪驘o雙,眼色溫柔,“該喝藥了�!�
無雙不想走,她想知道二姐的下落�?煽茨壳埃蟾绾妄�?fù)貞?yīng)該還有別的事商討,便也就離了書房。
眼看纖瘦的人影在門邊消失,龔?fù)夭攀栈匾暰,留下的也就是淡淡的百馥香�,F(xiàn)在想看看她,真的比登天都難。
“龔大人請說�!绷枳恿奸_口,完全沒有想請人坐的意思,甚至連一杯茶都不想給。
龔?fù)刈约赫伊说首幼�,書案一隔,就在凌子良對面:“我可以幫你找到凌無然。”
“然后呢?”凌子良笑了,仿佛將人的心思看透,“死心罷,我不會讓你帶走無雙。”
小妹心軟,可他不會。
龔?fù)匾膊徽谘谧约旱南敕�,語調(diào)平靜:“她是你的妹妹,我怎么能帶走?良先生真不想讓她光明正大站出來?”
“先說說這個�!绷枳恿贾钢�?fù)厥掷锏募垼盁o然在哪兒?”
事情不好談,龔?fù)匾脖惴啪�,將紙往桌上一放:“進了軍營就很難出來,她后面一直在里面,將近兩年�!�
“兩年?”凌子良胸口發(fā)悶,實在不敢想,一個豆蔻年華的姑娘,如何在軍營中兩年,“后來呢?”
“與北越的一場戰(zhàn)斗中,這個名字整理在亡者名單中�!饼�?fù)仄届o說著。
戰(zhàn)場上你死我忘,這也是正常事兒,后面沒有回來的人,大都是死在了戰(zhàn)場上,擬寫名單,也是后面給死者家人報信兒。
凌子良臉色攸地蒼白,嘴唇蠕動:“死了?”
“戰(zhàn)場上什么事情都會發(fā)生,”龔?fù)赜值�,這些事情他很清楚,“一場大戰(zhàn)下來,沒回來的人八成是死了,當(dāng)然也會有逃兵、失蹤這種,還有一種情況�!�
“什么?”凌子良問,手在袖下攥緊。
龔?fù)匾恢弊⒁庵枳恿嫉纳袂�,抓住了人眼底的悲慟。心中某處微微波動,凌家兄妹的感情看得出很好,能為彼此拼命。反觀恩遠伯府,親情十分淡漠,他能想到親近的人,大概只有那個相差十歲的妹妹,龔妙菡。
“還有一種是最不好的,是被俘�!�
剩下的也不必多說,凌子良自己心里清楚。被俘是什么下場,便是在北越為奴,真正的奴,腳上戴著鐐銬,鞭打驅(qū)趕……
“說這么多,”凌子良穩(wěn)了情緒,面上重新平靜下來,“龔大人想如何?”
肯坐在這兒心平氣和說話,那證明凌無然還活著,至少龔?fù)刂廊说南侣洹?br />
“還是那句話,”龔?fù)刂苯亓水?dāng),“我手里的案子,需要良先生的助力。彼此合作,你給我想要的,我讓你們兄妹團聚�!�
凌子良看進龔?fù)匮壑校坪跸胍獙⑷丝赐�。這件事看下來,是他得益更多。
說實話,真想查當(dāng)年案子,龔?fù)厥掷锏淖C據(jù)說不定不比他少。
龔?fù)夭患敝说拇饛?fù),從座上起身:“你可以考慮�!�
說完,轉(zhuǎn)身走出門去,傾瀉的陽光落在一身襤褸上。
書房內(nèi)靜了,凌子良搖著輪椅到了窗邊,一把將窗扇推開。
站在外面的無雙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忙往后跳了一步,躲開窗扇。
“都這么大了,還喜歡躲在窗外?”凌子良看著窗外的小妹,無奈一笑。沒有責(zé)怪的意思,畢竟?fàn)砍吨锜o然。
無雙呼了口氣,隨后來到窗臺前:“我沒聽到�!�
她說的是實話,繞一段路過來不說,里面的兩個男人,耳朵一個比一個靈敏。到最后好容易摸到窗下,只聽到個兄妹相聚。
凌子良斂了笑,隨后道:“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這個他指的是龔?fù)亍?br />
“他,”無雙垂下眸去,聲音細柔,“嚴(yán)肅的事情上,他不會打誑語�!�
可能凌子良不了解龔?fù)兀巳宋迥�,是了解脾性的。拋卻身上那份高傲,龔?fù)靥幨率菢O認真的。他既然能說出凌無然的事,那證明他一定知道什么。
無雙見凌子良不說話,便又道:“我能去……”
“去吧�!绷枳恿紨[擺手,已然看穿無雙的心思,“但是,大哥覺得就算你去,他還是不會說�!�
謀算嘛,他也整日里玩這個,所以自然知道龔?fù)氐男乃迹诉锜o然的消息做籌碼,沒達到目的之前,絕不可能松口。
想到這兒,凌子良看著轉(zhuǎn)身離去的無雙,當(dāng)日她從京城逃離,面對龔?fù)�,是用了多大的心力�?br />
兄妹三人,屬這個小妹心思最簡單,從小被家人保護的嚴(yán)嚴(yán)實實,后來也只能靠著她自己,一點點的成長。
無雙回頭看看還在窗邊的凌子良,對人揮揮手,隨后按照原路返回。
來了烏蓮寨兩日,無雙只留在西島這邊,大寨從沒去過。凌子良有事,也是去大寨那邊處理,從不讓寨里人來西島。
“三當(dāng)家啊?”菊嫂端著托盤,小心看看四下,“姑娘別去惹就好了�!�
無雙也是剛知道,那灑金礦是三當(dāng)家開采的,其余人并不知道,如今硬仗著那處島子在他勢力范圍內(nèi),對凌子良不依不饒。
“他人很兇嗎?”
菊嫂嘖嘖兩聲:“何止?姑娘別打聽了,說出來夜里你都睡不下覺�!�
無雙本也是和人隨便聊聊,見前面房間到了,從人手里接過托盤。菊嫂會意,留在原地等候。
走到客房前,無雙伸手敲了門,待要敲第二下的時候,門被人從里面拉開。
她還抬著手,保持著敲的姿勢,抬臉瞧進對方眼中:“我……你,你沒事了?”
“沒事,咳咳咳!”龔?fù)卦捨凑f完,手蜷起擋在唇邊咳了幾聲,“可能只有一點兒受涼,不礙事。”
他身子一側(cè),將門讓開,伸手作請。
無雙對人彎了下腰,端著托盤進屋:“這里有件衣裳,你換上罷�!�
說著,她把托盤放去桌上,隨后看了眼房間。布置簡單,她也是醒后才知道,龔?fù)乇粠Щ貋頃r,凌子良將人安排在柴房。
柴房?天之驕子的伯府世子,何時受過這種待遇,還呆了一宿,幸虧現(xiàn)在給人換了客房。
“有勞�!饼�?fù)乜囱弁斜P,一件普通的灰色布衫。
無雙站在門邊,雙手疊在一起:“你如何知道我二姐的事?”
“或者,”龔?fù)乜催^去,門邊人身上落了一層霞光,溫和而美好,“她也正在找你�!�
安建七年,大渝與北越在西陲大戰(zhàn)一場,那個軍營中凌子良在戰(zhàn)役中消失;同年北越相關(guān)記載,當(dāng)時領(lǐng)軍的是宏義王溥瀚漠,在戰(zhàn)役中俘虜眾多南渝將士。
次年,溥瀚漠娶了正妃,西正林番主的小女兒,蕭然。
曾有傳言,蕭然是奴隸出身,并非西正林正統(tǒng)郡主,后來番主與夫人親自證明,事情這才壓下。
如果沒算錯,蕭然就是凌無然。
無雙垂眸,心下思忖:“你知道什么?”
“我?guī)湍闳フ��!饼復(fù)刈呱锨皝�,與人兩步之隔,垂下的手動了下,想去拉人的手,“有些事還要確定,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無雙點頭,她知道龔?fù)刈鍪孪騺硎镁欧(wěn),這廂愿意說這么多,已屬不易,便也沒再問。
見她不說話,龔?fù)赜盅a充一句:“可能,她過得很好,別為她擔(dān)心。”
“是�!睙o雙嘴角淺淺一笑,對于人的善意,她是接受的。
原來,龔?fù)剡@樣的人,也會說安慰人的話么?
沒有久留,來這一趟,一來是為了凌無然的事,想知道些消息;二來,也是看看他,畢竟島上同生死,他豁了一切將她送出來。
無雙對人行了禮,隨后出了門去。
龔?fù)卣救ラT邊,目送著人走遠。
他不想讓她留在烏蓮寨,那樣他和她注定難以走到一起。所以,她該回到她原有的位置。
很難罷?不過,在他看來,也不是做不到。
無雙同菊嫂一起往回走。
菊嫂回頭看了眼還在門邊張望的男人,快走兩步跟上:“這行商的怎穿的這樣寒酸?”
凌子良沒有說破龔?fù)氐恼媸巧矸�,所有人�?dāng)他是個行商的,因為牽扯著二當(dāng)家和三當(dāng)家的恩怨,這才留了下來。
“菊嫂,”無雙微微側(cè)臉,“你一會兒給他送碗傷寒藥。”
昨日龔?fù)乇蝗藦暮飺瞥鰜�,晚上又留在柴房,身體再好,有時候也架不住。他幫過她,她理應(yīng)回饋。
菊嫂點頭,剛要說什么,在看到大門進來的人時,當(dāng)即停住了腳步。
無雙順著人的視線看過去,見走進來一個男人,身形粗壯,老遠的就能感受到人身的戾氣。
“姑娘,咱們往那邊走。”菊嫂拉住無雙,眼神做了個示意。
無雙會意,便轉(zhuǎn)身往一旁小道走去。
“站��!”男人的粗嗓門喊了聲。
無雙才停步,后面的人就追了上來,身軀繞到她身前,雙臂往胸前一環(huán),一雙眼睛肆意的對她上下打量。
來人很是無理,出口的話亦帶著狂妄:“你就是二哥家的妹妹?這樣子,和他還真有幾分像�!�
聽人這話,無雙便猜到眼前這位應(yīng)當(dāng)就是烏蓮寨的二當(dāng)家,魏廬。瞧著樣貌平平無奇,只一雙眼睛帶著陰戾,讓人看了發(fā)瘆。
沒有打算打理,她收回視線,往旁邊一轉(zhuǎn),邁步離開。
“欸,”魏廬大步一跨,擋住無雙去路,“小妹,按理來說你該叫我一聲三哥�!�
無雙掃人一眼,淡淡道:“我家只有一個大哥�!�
菊嫂深知魏廬為人,心里十分焦急,忙上前一步將無雙擋在身后,陪著笑臉:“三當(dāng)家,我們先生在書房�!�
魏廬卻是不走,一雙眼睛黏在無雙身上,滿是橫肉的臉露出一個笑:“以后就有三哥了。”
這樣的話語和注視,著實讓無雙感到厭惡,沒再停留,帶著菊嫂離開,走上游廊。
走出一段,菊嫂才長松了口氣,拍拍胸口一副后怕。
天色暗下來,無雙回頭看了眼:“上次聽菊嫂說過此人,到底是怎樣的?”
菊嫂想了想,往無雙身邊靠近一些:“他是寨主的親兄弟,所以平日里肆無忌憚。以前寨主還會管束,自從病倒,也就少了些精力�!�
親兄弟只給了三當(dāng)家,而且看著魏廬這人年紀(jì)比凌子良大一些,卻不知為何這樣?
“寨主也是看出三當(dāng)家容易惹是生非,故而讓先生做了二當(dāng)家,算是約束,”菊嫂說出了無雙心里的疑問,又道,“當(dāng)然,先生救過大當(dāng)家�!�
這些事情,凌子良并不會與無雙說,大概心中是不愿讓她摻和進來。
菊嫂干脆打開話匣子說個明白:“烏蓮寨以前很小,二三十號人,是先生來了后,一點點成了現(xiàn)在這樣規(guī)模。寨主是知道,但是三當(dāng)家就覺得這寨子該是他們姓魏的,明里暗里對付先生�!�
聽到這里,無雙一陣揪心,大哥腿有殘疾,自然什么事都比別人下更多功夫,該有多難才走到今天這樣?
“不過姑娘你放心,”菊嫂趕緊道,“憑先生,可沒人能讓他吃虧。我們私下都喊他,賽諸葛�!�
“賽諸葛?”無雙笑了下。
大哥以前也不是善于心計之人,大概就是為了生存,改變成這樣。就像她,要生存,就得小心謹(jǐn)慎,做成別人喜歡的樣子。
她想起了二姐凌無然,龔?fù)卣f二姐應(yīng)該過得不錯。
那就好。
晚膳,無雙等了很久,凌子良還是沒有過來。
她想去書房看看,剛出來,就見到菊嫂從外面回來,臉上笑嘻嘻的。
“有什么好事?”無雙笑著問,低頭看著人手里的托盤,便知道菊嫂是給龔?fù)厝ニ退幜恕?br />
菊嫂臉上笑開,指著客房的方向:“那人真和善,與我講了外面許多事,還有京城�!�
無雙嗯了聲。龔?fù)貢鸵粋勞作的婦人講話,這已經(jīng)夠奇怪,還講了許多。
邊想著,她往書房走去。
前方,一個人從游廊上過來,看到她,大跨步過來,人未到聲音先至。
正是那個魏廬,沒想到已過了半天,人還沒走。菊嫂說過,這位三當(dāng)家之前可是不會踏進西島的。
“小妹呀,”魏廬掐腰往人前一站,他不算高,但是身形粗壯,“三哥有好事跟你說,咱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無雙皺眉,身子一側(cè),轉(zhuǎn)去一旁不予搭理。
魏廬卻不在意,回頭盯著無雙的細腰,嘴角砸吧兩下:“適才,我跟二哥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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