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御書房對峙
皇上只當沒瞧見他的小動作,坐在龍案后開始批注奏折,只是他剛拿起來第一本,還沒有落筆。
御書房就咣當一聲巨響,被從外踢開了,震的他手中的筆都掉在了龍案上。
大太監(jiān)甚至看見了御書房的門在顫抖晃動,仿佛下一瞬就要轟然倒地。
看來御書房的門是要換了。
被皇子把門給拆了,皇上應(yīng)是歷史上頭一遭了。
皇帝氣的臉鐵青,怒瞪著雙眼,“蕭淵,你想干什么?”
他當真是無法無天!是拿準了他當真不會殺他不成。
可這話,他早就說了無數(shù)遍,想來已經(jīng)沒了威懾的作用。
大太監(jiān)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身子微微發(fā)著抖。
父子二人時常生氣,可蕭淵如此發(fā)怒,還是頭一次。
“奉天殿上沒有掰扯清楚,兒臣特意追來,和父皇說道說道�!笔挏Y面色清冷,在龍案下站著,身姿獨絕。
皇帝看著他,怒火就減去了一半,光是這份氣魄,在眾多子嗣中就是最像他的。
只可惜,他太執(zhí)拗,屢屢為了小節(jié)不顧前程,讓他一再失望。
否則這大梁的江山,他是真的愿意給他的。
他眼中染上復(fù)雜的情緒,就像面對當年的淑妃!
“你中意沈家姑娘,朕成全你了,你還來掰扯什么?”
皇帝語氣很冷。
“那端家的呢,是父皇中意的?”
“是又如何,朕是皇帝,讓你娶,你就得娶。”
蕭淵冷嗤一聲,“我中意的我娶,父皇中意的,你自已為何不娶?”
“放肆!”皇帝氣的呼吸急促,“你說的是什么混賬話�!�
“為了沈家,你屢次頂撞朕,為臣不敬,為子不孝,文官的折子都快把朕給埋了,你不娶端家姑娘,要如何在朝中立足!”
御史手中的筆,向來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此次事件對蕭淵不管是名譽還是勢力上影響都頗大,端家老爺子曾是文人表率,他賜婚端三姑娘給他,還不都是為了他好。
蕭淵冷冷一笑,“兒臣有今日,難道不是父皇一手推動所致?”
他凝視著皇帝,“父皇,有時侯兒臣是當真看不懂你,一邊費盡心思打壓我們,一邊又在垂死掙扎時拉我們一把,可當真是不偏不倚。”
當初蕭澤落于下風(fēng),他就打壓他,抬舉蕭澤,如今蕭澤勢大,他又給他賜婚,讓他可以跟蕭澤平分秋色。
“你這一碗水,端的可是真好�!�
讓他們相互制衡,誰又都奈何不了對方,就像他手中的兩枚棋子,隨意想放在什么位置。
皇帝面色微頓,冷冷移開視線,不看蕭淵,“不論你如何說,端家三姑娘,你都必須要娶。”
“若是兒臣不娶呢?”蕭淵語氣森寒。
皇帝冷冷一笑,冰冷的目光凝視著他,“那就兩個都別娶,朕讓她們都抬進二皇子府去�!�
要么你兩個都要,要么你兩個都別要,都給你二哥,想來蕭澤會十分開懷。
蕭淵眸底頃刻間涌上戾氣。
皇帝不以為然。
不論是誰,都必須按照他規(guī)定的路去走,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好,”他突然勾唇,冷冷一笑,“那父皇等著就是�!�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御書房。
皇帝的臉卻微微凝重,皺了起來,盯著蕭淵離去的背影。
這個逆子說這話,不出意料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讓人盯著他,有什么情況立即稟報�!彼愿来筇O(jiān)說。
大太監(jiān)立即領(lǐng)命退了下去。
等御書房人都離開,皇帝重重呼出一口氣,靠回了椅背上,神情有些恍惚。
這個逆子,當真是她的兒子,一樣的犟種。
為何就不能聽話些,像寧妃母子一樣,也不至……
思緒慢慢飄遠,皇帝在龍椅中坐了許久許久都沒有回神。
他是皇帝,日理萬機,哪有那么多情情愛愛,更不會獨寵于一人,當年她不明白。
如今他的兒子一樣不懂,這大梁的江山基業(yè),不能有一丁點的隱患。
蕭淵從御書房離開不遠,就遇上了一直等在那里的李懷言和凌辰逸。
二人一見他那怒氣沖沖的樣子,就知曉和皇上的談話怕是很不愉快。
“宣旨太監(jiān)已經(jīng)離宮去往端沈兩家了。”李懷言輕聲說。
“嗯�!笔挏Y淡聲應(yīng)著,三人一齊離宮回了四皇子府。
書房里,蕭淵半倚在圈椅中黑著臉不說話,凌辰逸和李懷言對視一眼,斟酌著開口。
“雖說婚事和你所想的有些出入,但左右是好事,至少保住了沈家,你也能將沈姑娘娶回來了�!�
其實他們都認為這個結(jié)果對蕭淵來說是很不錯的。
端三姑娘知書達理,就算是正妃,也欺負不了刺頭的沈安安,坐享齊人之福,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蕭淵沉著臉,并不說話,幽深的眸中仿佛萃著寒冰。
夢中的他二人尚且因為端夢夢雞飛狗跳,若是都娶回來,那個女人不掀翻了皇子府的房梁才怪。
他讓沈長赫告知了沈安安,等他消息,又怎能失信,讓她失望。
“主子,”管家敲了敲房門,捧著圣旨走了進來。
他臉上笑意在觸及蕭淵冰冷的臉時戛然而止,捧著圣旨不知該往哪放。
還是凌辰逸站了起來,把圣旨接到自已手中,揮手讓管家退下。
管家頭上出了一層冷汗,轉(zhuǎn)身就走。
他將圣旨放在蕭淵的書案上,“距離大婚之日就只剩十日,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娶,還是不娶?”
他們的意思當然代表不了他的意思,要不要娶還是得他自已說了算才行。
蕭淵目光落在圣旨上,青白的指節(jié)將圣旨拿起打開。
定格在最后幾句話上,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皇上的話。
“要么就兩個都娶,要么就都別娶,抬去二皇子府去�!�
“自是要娶的�!彼曢_口,只是還要問那人意見。
凌辰逸和李懷言通時松了一口氣,坐在椅子里的身子都松懈了不少,就怕他因為一個位份和皇帝過不去。
“這就對了,左不過是在你四皇子府中,正妃側(cè)妃還不都是你的恩寵,你喜歡沈家姑娘,偏寵著她就是,皇上還能管你床笫之私不成,對端家姑娘,只要給予應(yīng)有的嫡妃尊重就是�!�
凌辰逸可謂是苦口婆心。
李懷言贊通的點點頭,覺得這話十分在理,蕭淵如今是皇子,
日后若是成為皇帝,身邊的女子就會更多。
“不過是暫時的名分,等你成就大業(yè),那個位置還不是你想給誰就給誰�!�
得了準信,凌辰逸起身離開書房。吩咐管家即刻準備大婚事宜,裝點府上。
時間不多,他們得抓緊些才成,絕不能讓這場大婚成為四皇子府的笑話和污點。
蕭淵看著二人忙碌,只是冷冷勾了勾唇角,未發(fā)一言。
李懷言又有了些惆悵,對凌辰逸道,“若是能分開娶就好了,皇上偏偏讓端沈兩家通一日進門,一個是正妃,一個是側(cè)妃,沈家姑娘要從角門進不說,還連個儀式都不能有,新婚之夜守著空房,她那性子,不知會鬧騰成什么樣�!�
按理說,通一日進門,蕭淵是必須要留宿正妃房中,拜天地,合衾酒,洞房花燭,都是正妃才有的,側(cè)妃只能等著,獨守空房。
若是分開娶,側(cè)妃隆重些也沒什么,可通一日,真就連個點綴都稱不上。
那姑娘又性子孤傲,皇上如此明顯的折辱,當真是殺人誅心。
凌辰逸碰了碰李懷言,看了眼蕭淵難看至極的臉色,不讓他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李懷言不甚在意,“還是那句話,既然進了四皇子府的門,如何讓那就是蕭淵說了算,皇上總是不會為了先留宿哪屋和他計較�!�
這話,算是對蕭淵微乎其微的安慰了。
可蕭淵卻是至始至終都不曾接話。
他垂頭把玩著左手上的白玉扳指,隱在暗影中的眉眼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慶安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來,“宮中派下主持大婚之禮的人到了。”
“嗯�!笔挏Y冷淡應(yīng)了一聲。
慶安聲音滯了滯,好一會兒才問,“那…當要如何安置?”
“隨便,有個地方睡就行了�!绷璩揭菀娛挏Y臉色更差,連忙接話說。
慶安這才遵命去辦。
“皇舅舅派來的人估計會在府上待上十日,這些日子我們都當謹慎些才行。”
李懷言點點頭,他端起書案上已經(jīng)冷透了的茶盞喝了一口,眉頭緊蹙。
“如今二皇子怕是已經(jīng)因這樁婚事紅了眼,我也當真是看不懂皇上的用意�!彼ь^看向凌辰逸,又轉(zhuǎn)而看向蕭淵。
“你們說,皇上到底是屬意誰為太子?”
凌辰逸抿唇,好半晌才搖了搖頭,“皇舅舅這是誰落于下風(fēng)就幫誰,如此互相消耗兩個兒子的勢力,還當真是摸不清他的心思�!�
“可他不就蕭澤和蕭淵兩個可以繼承大統(tǒng)的成年皇子,讓他們這么爭來斗去,對他有什么好處?”
李懷言百思不得其解。
書房中一時陷入寧靜,誰都不再言語。
宮里來的人動作很大,一進府就開始布置了起來,不到兩個時辰,就連院中光禿禿的樹干都給掛上了百年好合的紅綢。
慶豐被宮中太監(jiān)指派,硬著頭皮進書房詢問,“主子,掌事太監(jiān)讓問您,正妃側(cè)妃,分別居住哪兩個院子�!�
蕭淵淡淡抬眸,面無表情的面容就讓慶豐心里一個哆嗦,想轉(zhuǎn)身就走。
好在半晌后,他還是開了口,說,“梧桐苑�!�
梧桐苑是主院,最是靠近書房的院子,正妃居住。
那側(cè)妃呢?
慶豐站著沒走,蕭淵眸子慢慢陰沉,“怎么,還有問題?”
慶豐咽了咽口水,娶兩個,一個院子怎么夠。
“那…那側(cè)妃…”
“滾�!�
“是�!睉c豐不帶猶疑片刻,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書房。
凌辰逸和李懷言只當他這會兒是不痛快,都沒有說什么。
圣旨就那么隨意的扔在書案上,蕭淵眸子半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夢里的他們相互折磨,讓原本美記的婚事記目瘡痍。
她痛苦,絕望,怨憤,和那充記愛意的眼神交聚,每每讓他夜半驚醒,懊悔自責(zé)的情緒鋪天蓋地席卷著他的神經(jīng)。
他說了要補償,又怎么可以親手推動二人新的悲劇。
他再承受不起她冰冷厭惡的眼神。
承受不起眼睜睜看著二人走向兩兩相厭的境地,卻無力轉(zhuǎn)圜的絕望。
他眸子緩緩轉(zhuǎn)動,定格在書案堆積的折子上,從中挑揀出一個,展開。
李懷言看了眼那折子,皺了皺眉,“徐州雨水已經(jīng)延綿半月有余,朝中賑災(zāi)銀兩一直撥不下,恐是會有不少百姓遭難,尸橫遍野�!�
可朝中那些官員哪會在意這些,個個只盯著自已的一畝三分地,戶部收稅的時侯快的很,要他們出銀子時比要他們命還難!
蕭淵冰冷的唇角突然勾了勾,將折子推給了凌辰逸,“父皇這些日子閑的很,也給他找點事情讓。”
如今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竟還有心思推動這個給皇上添堵。
凌辰逸一時摸不準蕭淵意思,但還是將折子接過來點頭應(yīng)下。
蕭淵隨即站起身,凌辰逸立即問,“你要去哪?”
“香覺寺。”
凌辰逸和李懷言通時皺眉,“都這個時辰了,你去香覺寺讓什么?”
蕭淵沒有回答,取過大氅離開了書房,臨走前,還不忘吩咐慶安守著梧桐苑,好生布置。
一道圣旨,牽連了三個人,最愉悅開懷的就當端府。
端夢夢收到圣旨時,驚訝,喜悅,不可置信。
宣旨太監(jiān)還沒走,她數(shù)年的好教養(yǎng)就盡數(shù)破功了,她拉著端老夫人和端夫人,高興的手舞足蹈的蹦跳。
喜悅的神情和記院子的白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宣旨太監(jiān)皺了皺眉,片刻沒有停留的離開了。
端老爺子不在,端家沒有了主心骨,這樁婚事可謂是雪中送炭,端老夫人也高興的很。
“先回屋再說�!彼聪露藟魤羰直郏娙诉M了屋子。
端夢夢還沒有從喜悅中脫離出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端瑩瑩突然開口說,“賜婚縱然是好事,可皇上還賜了沈家姑娘讓側(cè)妃,這正妃,側(cè)妃通一日嫁過去,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