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算計
就沈姑娘那脾氣,發(fā)起火來燒了主子的書房,他都是信的。
沒一會兒,暖爐就抬了進(jìn)去,慶安親自吩咐擺放好,才再次退了出去。
沈安安手邊的那壺茶已經(jīng)喝了一半,書房門再次合上時,她終于緩緩抬頭,將手中茶盞放在了書案上。
墨香蹲在暖爐旁烤著果子,她蹲在地上,窗欞上沒有倒映出她的影子。
方才慶安進(jìn)來時也知曉。
就算在外面盯著,只要椅子上的人影不動,慶安就不會起疑。
她沖墨香勾了勾手指。
墨香立即就明白了姑娘想干什么,蹲著身子挪過去,然后迅速和沈安安交換了位置。
她看著彎著腰挪步去書案旁,好似在翻找折子的姑娘,有些納悶。
她聲音壓的很低,“姑娘,慶安不是說了,四皇子書房里的折子書本您可以隨意翻看嗎,您為何還要躲躲藏藏的?”
沈安安翻完一個放回去,再重新拿起下一個,隨口說道,“因?yàn)椴荒茏屗獣晕铱催^�!�
墨香皺巴了下小臉,都讓姑娘隨便看了,為何不能讓四皇子知曉。
沈安安沒有多讓解釋。
她不可能讓側(cè)妃,也不會將希望寄托于任何人,更不清楚蕭淵對端夢夢究竟是什么樣的情分。
但想來,他該是會愿意娶她的。
所以,她不會讓蕭淵的人知曉,從而懷疑她,破壞了她接下來的計劃。
她,不信任何人。
釋懷是一回事,全身心的信任,把日后甚至是生命托付給一個人,是絕不可能的。
墨香端著茶盞,僵硬著身子,不時低頭裝作喝幾口,不過也只是影子看上去是而已。
沈安安已經(jīng)將書案上的折子翻了一半,最后才終于找到了自已要找的東西。
她快速攬閱著,手指點(diǎn)在上面,腦中記錄著上面書寫的時間。
墨香探頭看了一眼,蹙了蹙眉,怎么又是徐州水患,姑娘對這件事仿佛格外上心些。
“姑娘,,這徐州是有哪里不一樣嗎?”
大梁泱泱大國,哪一年沒有天災(zāi)人禍發(fā)生,徐州水患也再正常不過,只是救援不及時罷了。
其實(shí)以往也不是次次都救,越是位高權(quán)貴就越是惜命,遇上兇猛些的瘟疫,放棄一個村子以前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沈安安沒有功夫和她說話,目光快速的在折子上掃過。
蕭淵勢力在軍中,尤其是南邊一帶,而徐州就處于南邊,若是論收到消息,蕭淵一定在朝廷之前。
地方官員怕上面怪罪,即便是上書朝廷求援,災(zāi)情時間上也會有所出入,只有
蕭淵這里有幾分可信度。
她記得,上一世徐州雨雪下了足足有月余才停,而拋去書信在路上需要的時日,再結(jié)合折子的日期。
她指尖輕點(diǎn)在折子上,杏眸染上一縷深沉。
這兩日,雨雪應(yīng)是就該停了。
天災(zāi)人禍不可控,是最容易傳出流言,引起動蕩的誘因。
“沈姑娘。”慶安先是敲了敲房門,才推開書房門走了進(jìn)去。
瞧見沈安安端著茶盞朝自已投來的眼神,慶安一哽,立時不知該說什么,聳頭耷腦的,臉色也不怎么好。
沈安安把茶盞放在了桌子上,隨手接過墨香遞來烤熱了的果子。
“怎么了嗎?”她邊放入口中,邊問道。
“……”慶安憋的面皮發(fā)紫,“主子…主子他…”
沈安安挑了挑眉,把果子盡數(shù)放入口中,酸的她小臉都抽了抽。
“你主子回來了?”
“嗯。”慶安耷拉下腦袋,聲音有些怯怯,“但…又被端家請了去�!�
沈安安愣了愣,才算是明白慶安為何吞吞吐吐。
原來蕭淵去了端府找端夢夢,她目光下移,定格在書案上的一摞子折子上,片刻又挪開視線。
沒有發(fā)火,也沒有不高興,臉上一直都冷冷淡淡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才說,“沒關(guān)系,我再等等就是�!�
也正好可以探探蕭淵的態(tài)度,心中好有個準(zhǔn)備。
他讓沈長赫帶的那句話,沈長赫帶到了,只是沈安安不明其意,又或許不是不明白,只是根本不會去信。
慶安臉皮抽動了幾下,為難之色溢于言表。
在沈安安的視線中,他迫于無奈說道,“送回來的消息說,端三姑娘要去香覺寺給端老爺子祈福,端老爺子于主子情意頗深,主子…就陪著一起去了�!�
沈安安擰著眉,一時沒有說話。
慶安心里七上八下的,雖然他不明白主子這一出是什么意思,但卻可以肯定主子心里的人定是沈姑娘,他吞吞吐吐的解釋著。
沈安安想的卻根本不是什么男情女愛。
“最近這段日子,是不是有不少年輕男女去香覺寺求姻緣花?”
她突然轉(zhuǎn)變的話題,讓慶安一愣。
他搖了搖頭,“這個屬下也不知曉,皇子府從不關(guān)注這些。”
沈安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依照日子來算,上一世他二人去香覺寺求姻緣花時,也是臘月,端老爺子逝世前后。
她記不清具L的時間。
但如今看來,除了因她而改變的走向,其余都還在循著軌跡重復(fù)發(fā)生著。
只是這一世,她不會去香覺寺了。
慶安見沈安安不說話,很不放心,始終沒有停止替自家主子開脫。
沈安安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若是依慶安所言,上一世蕭淵陪著端夢夢去香覺寺,也是為了給端老爺子誦經(jīng)祈福,那朵姻緣花只是順帶嗎?
如此說來,邏輯倒也是通順。
不過那又如何,當(dāng)初他不曾解釋什么,如今她也不想知曉。
她緩緩站起身,目光從書案的折子上略略掃過。
雖不曾料到,但二人香覺寺之行于她而言也算意外之喜,讓她事半功倍。
慶安見沈安安要走,連忙讓開了路,面色很是尷尬,“屬下送沈姑娘,等主子回來,屬下定稟報主子姑娘來過�!�
沈安安不咸不淡的應(yīng)了一聲。
慶安不怎么敢抬頭看沈安安的臉色,只是偷覷了她一眼親自引路將她送出了皇子府。
一路上,沈安安都沒有說話,越是沉默,就越是讓慶安心里沒底。
“姑娘慢走。”府門口,他拱手行禮。
墨香攙扶著沈安安上了馬車,忠叔駕車離開,慶安窩了好一會兒的氣才終于松緩。
立即吩咐人備馬,前往端府去稟報。
這種事情,他可是不敢耽誤,若是讓沈姑娘心里不痛快,主子得不到好臉色,他也別想好過。
沈安安并不知曉慶安的想法,從上馬車她就特別安靜,也不讓墨香說話。
厚厚的車簾擋住了外面的冷風(fēng),沈安安倚靠在車壁上,垂著眸子出神。
誰都不知曉她在想什么。
忠叔詢問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姑娘,我們要回府嗎?”
沈安安這才回過神來,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眼,輕聲吩咐,“先不回,找個沒人的巷子里,我有事交代你�!�
忠叔也不多問,駕車穿梭在街道上,一炷香后,在一處偏僻的胡通里停住。
這里四處都是高墻,死胡通還有些窄,沒有任何人煙。
“姑娘您吩咐�!�
忠叔在沈安安的示意下跳上了馬車。
他在沈府多年,被沈文撥給沈安安后也算盡職盡責(zé),忠心耿耿。
沈安安給墨香一個眼色,讓她去馬車下面等著,才對忠叔說。
“有個可能會掉腦袋的活,忠叔可敢讓?”
忠叔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姑娘盡管吩咐,老奴的命都是沈家的,只要姑娘需要,老奴都敢讓�!�
“好。”沈安安勾了勾唇,聲音壓的很低,外面的墨香都不知二人都說了什么。
只是片刻之后忠叔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快步離開了胡通。
“姑娘,忠叔去哪了?”
沈安安中指抵在唇瓣上,示意她不要說話,墨香便也抿緊了嘴。
主仆二人在馬車?yán)锎俗阕阌行“雮時辰,忠叔才匆匆回來,只是卻重新?lián)Q了一套衣服。
墨香看了眼沈安安,又看眼忠叔,十分識趣的什么都沒問。
馬車離開了胡通回沈府,卻又在華安街時與一輛馬車迎面遇上。
道路本不窄,可靠右邊的一側(cè)卻都是冰雪,莫說是馬車,就是人走在上面也不一定能穩(wěn)住身形。
沈安安沒有心思去爭這個高低,本要吩咐忠叔給對面馬車讓路,不料熟悉的柔聲低語突然響起。
“是沈姑娘嗎?”
沈安安皺眉,借著墨香掀開的車簾瞧見了對面馬車中的人。
“端二姑娘。”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倒是巧,我今日還說有些日子沒見著沈姑娘了呢,你這是要去哪?可也是去吏部尚書府參宴的?”
沈安安淡淡掃了眼她柔婉的神色,淡聲說,“不是�!�
“哦。”端瑩瑩仿佛這才發(fā)覺自已話中的不妥,“我忘了,你別放在心上�!�
忘了什么?當(dāng)然是忘了沈家如今的處境,哪會有人給沈家遞什么宴會的帖子。
沈安安眉眼冷凝了些許,不耐和她在此處廢話。
“既是等著參宴,端二姑娘該走了�!�
端瑩瑩倒是十分有禮貌的模樣,“我不著急,還是沈姑娘先過吧�!�
她吩咐車夫給沈家的馬車讓路,沈安安自然也不客氣,讓忠叔駕車。
等馬車擦肩而過時,端瑩瑩再次說,“想來沈姑娘這會兒出門,也是要去香覺寺吧,四皇子和我三妹妹這會兒子應(yīng)還沒走,沈姑娘過去應(yīng)是還能趕的上。”
沈安安抬眸,對上端瑩瑩無辜清麗的面容,眸底泛起陰冷。
端瑩瑩面上依舊笑著,探出去的身子卻立即退回了車廂中。
“聽說端夫人在四處給端二姑娘相看,今日這么冷的天兒還去參宴,看來是有了初步目標(biāo),那就預(yù)祝端二姑娘旗開得勝了�!�
端瑩瑩面色立時僵硬。
相看歷來都是男子主動上門,閨秀上門去給男子相看是自降身價,沈安安在羞辱她!�。�!
可沈家的馬車已經(jīng)快速駛離,蕩起了一片泥濘。
在外面看來,剛才的短暫交談就真是好似老友搭話。
“這沈家姑娘嘴也太毒了些,分明姑娘也是善意提醒,當(dāng)真是狗咬呂洞賓�!�
丫鬟皺著眉說。
以往懟三姑娘時她只覺得解氣,如今也是真的覺得氣人。
端瑩瑩面色不怎么好看,沈安安反應(yīng)速度著實(shí)太快了,她還沒想好該怎么接話,人就走了。
而自已說出去的話還沒落地呢,就被給堵了回來。
這會兒她才算是明白,為何端夢夢提及她就恨的牙癢癢了。
——
沈家馬車上,墨香氣沖沖的。
“以往瞧著端二姑娘挺溫婉,想著還算不錯,如今一朝得勢,竟也如此落井下石�!�
沈安安聞言勾唇笑了笑,散漫的半倚在車壁上,“她那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挑唆事端�!�
見不得所有人好,包括端夢夢。
然后端坐釣魚臺看戲罷了。
“那姑娘,咱們?nèi)ハ阌X寺嗎?”墨香想著四皇子和端三姑娘去了,自家姑娘不去會不會讓他二人又促進(jìn)了感情。
“不去�!倍爽摤撓胱屗投藟魤舳罚伤齾s是沒那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