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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嗯。”

    極寒雪原相對靈龍上陸天佑大陸那樣的地方要小一些，進入雪原范圍內(nèi)，林南音兩人差不多飛了一個月左右，就來到了禁飛區(qū)域。

    因為禁飛區(qū)域沒有明顯分界線，林南音兩人還是飛舟闖入了此地后突然宛若失靈一般筆直往下掉，他們這才知道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和飛舟失靈一樣，林南音也在瞬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力被禁錮，整個人直從云端栽落。

    對于她而言，這種高度的墜落并不能讓她受傷，她也就直接放棄了掙扎。沒想到在半途卻被人拉住了胳膊，到她落地時身下也多了個肉墊。

    “嘭”的一聲，兩人一同砸進雪中，因為沖擊力夠大，等林南音再睜眼往上看，就見上方的雪坑口像個小天井似的，可見他們砸的坑有多深。

    “你還好吧�！绷帜弦粝胲S上地面，但靈力被禁錮的她只能往上又蹦跶出另外一個雪坑。

    “無事�！标滔�起身又拉了她一��，“這里雪層比較厚�！边@點撞擊程度對他來說毛毛雨。

    最后兩人將雪地壓實走上地面，就見眼前一望無盡觸目皆白。

    人站在雪原和在天上俯瞰雪原的感覺是不同的，在天上只能感到雪原的遼闊，而站在地上感覺更多的是自身的渺小。

    “過去鏡在雪原正中間，我們埋頭往前走就行�！绷帜弦粼拕傉f完，就見前面有個人正慢吞吞朝著他們走來。

    她有神識，不等對方靠近她就已經(jīng)感知到對方不是個正常人。

    那人兩眼緊閉，整個人像是夢游一般在無意識地游蕩。

    這應(yīng)該就是傳聞中‘失魂落魄’的修士了。

    容潮光呢？進入了過去鏡里的容潮光是否也會同此人一樣在這塊雪原上漫無目的地游走？

    因為這里距離邊界很近，眼看著那人就要游蕩出禁飛范圍，突然有一個穿著大紅衣裳的女修騎羊而來，用手里的鞭子一卷，生生將那游蕩的人換了個方向。

    那游蕩的人朝著向雪原內(nèi)繼續(xù)出發(fā)了，而女修則哈了哈氣，轉(zhuǎn)而將目光落在林南音和晏溪的身上。

    “你們新來的？”她抬了抬下巴道。

    “嗯�！绷帜弦魧Υ┘t衣服的人有種天然的好感，“閣下這是？”

    “拿錢辦事罷了。”女修也是爽朗的性子，“這人來雪原是為進過去鏡的。他在進去之前花靈石讓我照看他的肉身不出此處，我就一直幫他盯著�！闭f著她上下打量了下林南音和晏溪，“你們來此處應(yīng)該也是為過去鏡而來的吧。你們要不要也將你們的肉身交給我看顧？一年只收百塊下品靈石。雖然我價格比旁人貴，但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偷偷將你的肉身偷走�！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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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落魂山內(nèi)衍生出的這種交易林南音頗為新奇，她沒急著答應(yīng)，而是繼續(xù)詢問女修道：“這些人會無意識離開這嗎？”

    “當然。在禁飛區(qū)域禁制殺戮，但出了這塊地方，鏡神是不會管的。很多修士舍不得交靈石讓人照看肉身，走著走著就自己離開了這。就算他在過去鏡里的神魂未滅，他也活不了了�！迸�修見林南音有做交易的意��，也就多解釋了幾句，“但是有我們照看著的就不一樣。只要客人能從過去鏡里活著出來，肉身我保證毫發(fā)無傷。”

    “那經(jīng)你手的客人，在進過去鏡后成功出來的人多嗎？”林南音又問。

    女修原本滔滔不絕的話語這才有了一絲卡頓，她似乎也知道這種糊弄不了，干脆實話實說道：“有，很少，我遇到的客人里，百個人里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有一個人能清醒，若運氣不好，那就一個都沒。但你也不能說他死了，誰知道他會什么時候就醒過來呢�！�

    “這么少�！�

    “那不然。若人人進了過去鏡都能好端端地出來，這里也就不叫禁地了�！迸�修��，“每個來到此處的人大多都是壽元將至，抱著突破的念想而來。若能突破更好，死里求生。若突破不了，死了也不虧不是�！�

    “確實是這么個道理�！绷帜弦酎c頭道，“那你的那些客人若是死了，他的肉身最后會如何？”

    “自然包括他的遺物都歸我�！迸�修理所��(yīng)當?shù)馈?br />
    林南音沒覺得有什么合理的，她還是沒急著雇傭女修，而是道：“我們初來乍到，不如先由閣下領(lǐng)我們?nèi)ミ^去鏡？”

    “可以。二十塊靈石酬勞�！�

    林南音痛快付了。

    女修對她的態(tài)度當即就和氣多了。

    接下來女修在前面給林南音和晏溪帶路的時候，可能是看在靈石又或者是看在他們是她潛在客人的份上，又提及了極寒雪原不少外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極寒雪原這地方任何修為的修士進入此地，所感覺到的寒意都是一樣的，哪怕是大乘期的修士進來都是如此。至于渡劫期的修士她不敢說，因為她沒碰到過。

    又比如被稱之為‘過去鏡’的湖泊下面的確有一面鏡子存在。但那鏡子不是隨時都能看得到的，必須是天氣特別晴朗的正午，陽光照進湖底，上面看的人才能隱約看到下面鏡子的輪廓。

    “可不是說站在湖邊的人往湖里看，看到的是自己的過去嗎？既然是看到過去，又為何能見到湖底的鏡子？”林南音問。

    女修顯然對這樣的詢問早有應(yīng)對，“總有人照鏡子是看不到自己過往的。這樣的人，據(jù)說要么極善要么極惡，過去鏡都不愿意收�！�

    “如此。”林南音自然沒有全部相信。

    他們大概在雪原上走了一天的功夫，周圍游蕩的修士也越來越多。他們?nèi)�都閉著眼睛，只是有的表情痛苦，有的臉上帶著一絲幸福。

    對于這樣的人，女修只指著說他們對林南音道：“這樣的人通常都是過去有太

    大的遺憾，以至于深陷過去無法自拔。希望你們倆不會如此�！�

    林南音也挺希望的，但未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其實相對這個，她想的更多的是，她會不會回到她真正的過去？

    如果可以的，她反而挺期待的。

    直到夜半時分，‘過去鏡’終于遙遙在望。

    漆黑的夜里，雪原上的雪折射著絲絲微光，再抬頭看雪原上的星空，滿月當空，夜在漆黑中暗到發(fā)藍�！�過去鏡’就如一面幽藍的鏡子靜靜地躺在那，像是沉睡的美人。

    “怎么樣，你們考慮好了嗎？”女修止步詢問林南音道，“前面就是過去鏡，你們?nèi)羰沁M去，最好還是找個人看顧你們的肉身為好。”

    “我想再考慮考慮。等考慮清楚了再找你可否？”

    “當然可以�！迸�修也知道客人的顧慮，她不介意對方貨比三家，“我就住在前面兩里處的雪屋里。你考慮好了可以隨時去那找我。”

    “好�！�

    同女修告別，林南音也不浪費時間，她開始在游蕩的修士中尋找起容潮光。

    冰原范圍有限，林南音神識又強，找人不說不費吹灰之地，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

    在東方雪原上亮起人間第一抹紅的時候，林南音發(fā)現(xiàn)了和周圍人群一樣游蕩著的容潮光。

    他果然進了過去鏡。

    能走，說明他人還活著。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看著渾身覆滿風雪的師父，林南音本想將他身上的塵土拍散，可又不想他在人群之中太打眼，手抬起便又放了下來。

    在她靜默的這么點時間，容潮光已經(jīng)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林南音有很多話想同他說，可最后她只能找到昨天碰到的那個女修，給她靈石讓她幫她多照看一個人。

    “如果，我說如果，他萬一在此處死去，請>>

    幫我好好照看他的肉身�！�

    女修聽完她的要求，道：“你難道不進過去鏡？”

    “要進的�！�

    女修不說話了。但她的表情很顯然是在說林南音自己都不見得能有機會出來，還要她保存別人的肉身。到時候他們倆個都出不來怎么辦。

    最后林南音先付了三百年的靈石，接著又給了她一個地址，讓她后續(xù)要靈石去這個地方找人要。

    女修沒出過雪原，不認識她給的地址，但她還是答應(yīng)了林南音的要求，“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正好也能去外面見見世面。”

    將一切交易談妥，林南音和晏溪來到了過去鏡前。

    白日里的湖水沒有夜晚那么幽深，整個湖泊清透若一塊巨大的翡翠。

    林南音微微探頭朝湖中看去，她先是看到她和晏溪并肩站在岸邊，緊接著她看到湖中波瀾漸生，似有什么東西將她一把拽進了湖中。

    在她掉進湖泊的瞬間，他們身后女修正打算在他們失魂之后給他們種上獨門神識印記，省的回頭找不到他們的肉身。然而她等到最后，卻見那一男一女中的女人竟然

    憑空消失。

    “……”女修微愣，旋即明白過來，“這是鬼修？”

    倒是很少有鬼修會來這，因為沒有肉身的鬼修沒有根，更容易死在過去鏡里。

    林南音以為自己掉進了湖中，但周圍沒有絲毫水的觸感。

    她不由睜開眼睛一看，就見周圍是成片的金黃稻田。風吹稻浪，豐收的香氣在周圍彌漫。

    這就是過去鏡里面？

    林南音不解，她下意識動用了下周圍的靈力，這回她發(fā)現(xiàn)不僅她的靈力沒了，連神識都不能施展。換而言之，她現(xiàn)在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普通人。

    小心地避免踩踏到旁邊田間的稻子，林南音深一腳淺一腳地從田埂上走到中間的小道上。這時有農(nóng)人從她身邊路過，個個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一絲憐憫。

    最后還是一個小姑娘似乎實在是不忍心，從自己帶去田里吃的燒餅里掰了半個塞她手里，然后這才不好意思地追上前面的爹娘，邊走邊回頭偷瞧林南音。

    林南音不解為何會有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她低頭看手里的燒餅，卻發(fā)現(xiàn)她那捏著燒餅的手干瘦的幾乎就剩下一把骨頭。

    “……”

    她撩起衣袖再看手腕，也同樣細的就像柴火棍。

    這時她發(fā)現(xiàn)她穿的衣服也不對，上面竟然打了不少的補丁，袖口都是磨損的線頭。

    自從她成功修行就再沒穿過任何破衣服。

    她進入這過去鏡的身份還是自己嗎？

    林南音捏著半塊燒餅走到了附近小溪邊，清澈的小溪將對岸的樹影都容進水里。她站溪邊往水里一看，大致看出了她現(xiàn)在的模樣。

    瘦。

    水中的倒影瘦到幾乎脫相，而臉又的確是她現(xiàn)在的臉。

    其實看到水里她現(xiàn)在的模樣，她就知道大概是個什么情況。她來到這過去鏡里沒有變成別人，而是成為了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的‘林南音’。

    那時候的林南音就是這樣虛弱瘦小。

    怪不得剛一路上的農(nóng)人看她的眼神滿是同情。

    坐在溪水邊，林南音就著清澈的溪水一口水一口餅將那半塊燒餅給解決了個一干二凈，開始思考晏溪此時會在哪里。

    他們差不多是同時進的過去鏡，他會不會也回到從前十八歲的樣子？

    十八歲的晏溪，她還沒見過呢。

    還有容潮光，容潮光此時也會在這里嗎？

    吃完燒餅，林南音洗干凈手，準備起身去周圍打探打探消息。

    結(jié)果沒走多遠，她就看前面一群人圍著那看著什么東西。

    “這誰家小孩，模樣真俊。頭發(fā)還是白色的，看上去比絲綢都滑�！�

    “你別亂碰人家，這崽穿的挺好的，怕不是哪個大戶人家走丟的�！�

    “小孩兒，你叫什么？可知道你家住哪？”

    隱隱約約聽到那些大人的話，林南音不由眉頭一揚，也走了過去。

    白頭發(fā)的人可不多。

    她過去撥開人群一看，嘖，中間十來歲嫩生生繃著一張小臉的小孩兒不是晏溪又是誰。

    不過，他為什么沒第一時間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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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道理說，以她和晏溪的關(guān)系，就算她現(xiàn)在骨瘦如柴他也該認出她才對。

    可她從人群外走過來，晏溪并沒第一時間就看向她，還是他視線在周圍人群臉上梭巡一圈后，才微微在她臉上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絲疑惑后，他終于主動對她道：“你認識我？”

    得，就這一句話林南音已經(jīng)斷定這家伙大概率是沒了記憶。

    可為什么她還有留存記憶？

    眼下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林南音朝小晏溪點點頭，“對。”然后她朝其他人道，“老爺讓我來接孩子回去，麻煩諸位讓讓，多謝多謝�！�

    她上前去牽小晏溪的手，晏溪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對她伸出了手。

    周圍人見孩子不排斥她，心里仍有懷疑，有老人微擋了林南音一下，問她晏溪的名字。林南音答出來后，老人見晏溪點頭，這才讓開了身子，叮囑林南音以后要把孩子看好云云。

    “會的�！币姸嗔诵奘渴虏魂P(guān)己高高掛起，突然碰到這么多好心人，林南音心中很是感慨。

    她帶著小晏溪一直走到?jīng)]人的地方，這才看向他道：“你記得你的名字？”

    不然剛剛別人問她他的名字，她說出來后，他也不會點頭。

    小晏溪略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又沒有失憶�！�

    林南音笑而不語。

    “你是誰？”小晏溪不喜歡她這個表情。

    “不知道我是誰你還跟我走？”林南音調(diào)笑道，“回頭就把你給賣了�！�

    小晏溪半點不怕，“你的眼神告訴我你認識我�！倍�且不知道為什��，他明明沒見過這個人，卻覺得她可以信賴，不然也不會跟她離開，“你是道宮派來接我的人嗎？這里是道宮嗎？”

    道宮？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經(jīng)過詢問，林南音根據(jù)晏溪說他被他師父看中收為弟子，本來他是要隨師父一同去宗門的，結(jié)果師父臨時遇到了別的事，說的會讓其他人來帶他回宗門。

    結(jié)果他一睜眼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林南音大概懂了，過去鏡這是把她和晏溪都回溯到了過去，晏溪回到了他準備進宗門的那會兒L，算下來那的確是他人生最大的轉(zhuǎn)折點。至于她，她那個時候剛來這個世界，也算是她人生最大的轉(zhuǎn)折點。

    “我不是道宮的人，這里也不是道宮�！绷帜弦舻�，這里是哪她還不清楚，“我跟你一樣也是莫名其妙就來了這里。至于你，我的確認識，我以前見過你一回，你可以叫我……唔，姐姐�！�

    小晏溪很懷疑她的說辭，但他現(xiàn)在小胳膊小腿，只能她說什么是什么，“哦�！�

    “哦什么，先叫聲姐姐來聽聽�！绷帜弦粽讨�他一無所知，還順手薅了把他的頭發(fā)。

    手感不錯。

    小晏溪扭頭撇臉，當沒聽到，“你說這里不是道宮，那你應(yīng)該去過那里。你可以帶我過去嗎？”

    “再說吧。先看看這里是哪。”

    “好�！�

    兩人暫時達成一致，林南音抬頭眺望周圍，這會兒L太陽已經(jīng)西斜，想來過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她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住處才行。

    周圍全是田野，田野之間隱約藏有幾間小屋。

    林南音最后還是決定問問看周圍有沒有客棧之類的地方，好在路邊遇到的人都比較熱心，他們告訴林南音兩人說距離這十一二里的地方就是綠水鎮(zhèn)。

    十一二里，那近得很。

    林南音帶著晏溪道完謝就朝著綠水鎮(zhèn)出發(fā)。

    有靈力在身的時候，萬里之遙隨隨便便就能到，現(xiàn)在沒有靈力，靠著這細胳膊細腿趕路，他們倆一弱一小，走得氣喘吁吁，直到天黑透才終于抵達綠水鎮(zhèn)。

    綠水鎮(zhèn)還算熱鬧，食肆客棧都有，但林南音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銀子。再看晏溪，雖然他穿得不錯，可小少爺也沒出門帶銀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