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俗不可耐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好一個鳳求凰。”
男人眼眸幽暗,薄唇微抿,朝琴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身后的瑞王見二哥感興趣,便也步履恭敬地跟上。
琴音渺渺,花草萋萋。
風(fēng)過竹林,暗香自來。
兩人走近了,終于得見這轎中彈琴人的真容。
真真是粉面含春,脂凝新荔。
宓善低著姿態(tài),額頭垂落了一縷青絲。
一身紅衣極妍,從脖頸倒胸口的那塊肌膚,白得像會發(fā)光。
分明是循規(guī)蹈矩的模樣,卻有種隱隱勾人于無形之中的味道。
“美,好美!”
瑞王已看得癡了,俊龐上浮現(xiàn)一抹紅暈。
“普渡庵乃清凈之地。姑娘此舉,怕不是別有用心吧。”
黑袍男子卻徐徐冷聲,瞥了一眼身旁的瑞王。
一雙黑眸似能洞悉所有。
話落,
弦斷。
宓善眼皮一跳,手指按住琴弦,抬起頭。
正對上噙著笑意,面如冠玉的瑞王。
他還是上輩子那副風(fēng)度翩翩,富貴迷人的公子哥的模樣,一身紅袍,鑲金戴玉。
不過是,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只要一想到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那幕,宓善就忍不住微微戰(zhàn)栗,有種想作嘔的沖動。
強(qiáng)忍著才克服住,看向他身邊的那位。
男子一身玄紋,蛇紋加身,氣勢凌厲,渾身都散發(fā)著寒意。
一雙丹鳳眼幽冷深邃,給人一種參不透的感覺。
面容倒是出奇地俊美。
但就是太冷了,氣場太強(qiáng)。
以至于讓人多看他一眼,就立覺胸悶心慌。
宓善別開視線。
強(qiáng)壓下心頭那股不安的感覺。
“二位公子見笑了。民女只是上山祈福,見這雨景漫漫,就想撥弄一番琴音,不曾想,擾了這山間清幽。”
宓善不緊不慢地說完,讓婢女收起古琴,自己下了轎攆。
提起裙擺,恭恭敬敬地朝二位福了一禮。
腰畔掛著的香囊。
隨著她的步履走動,
散發(fā)出幽幽香氣。
不知不覺間,一群黃蜂聚集飛來。
“姑娘小心!”
瑞王離她最近,察覺到危險(xiǎn)時(shí),忙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宓善順勢為之,裝作一副受驚的樣子躲進(jìn)了他懷里。
卷翹地眼睫之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幽光。
好在黃蜂嗡嗡飛了一圈就散了,沒有傷害任何人,只是虛驚一場。
“別怕,姑娘,我在的�!�
溫香軟玉在懷,瑞王喉結(jié)一滾,輕撫著宓善的后背。
暗暗在她發(fā)間嗅聞了一下,那股獨(dú)屬于女子身上才有的清幽冷香。
“對不起,民女失禮了�!�
宓善回過神來掙脫,薰兒連忙上前扶住她。
“多謝這位公子搭救,小姐,你沒事吧?”
宓善故作含羞地?fù)u頭,抬眸風(fēng)情萬種看了瑞王一眼。
見他還環(huán)著手,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
心下落了塊石頭,已有了七分把握。
“這群馬蜂倒也是會趕巧的�!�
不料,一道冷冽的譏諷響起,
“早不來晚不來,偏姑娘你一下轎,冒著雨也要來�!�
“不知是姑娘太能招蜂引蝶呢,還是這群馬蜂太會湊熱鬧�!�
李長虞不疾不徐地冷聲,唇線一彎,涼涼地瞥向她腰間掛著的香囊。
一語雙關(guān)。
漆黑鴉睫下,沉靜的冷眸閃過不屑。
他最看不上的,便是這種憑借有幾分姿色,便自以為是,玩弄心機(jī)的女人。
和父王后宮里那群鶯鶯燕燕一樣,俗不可耐。
宓善臉一白。
瑞王這時(shí)也回過味來,尷尬之余還有一絲惱羞成怒。
“大膽!太子殿下面前,你也敢這般放浪形骸!”
什么?
太子!
這兩個字一出,宓善猛然驚覺。
睜圓了一雙清澈杏眸,看向男人線條冷冽,沉雋桀驁的側(cè)臉。
……前世死之前,那股心臟被貫穿的痛意,再度鋪天蓋地襲來。
她下意識抓緊胸口衣衫,額頭驚出了冷汗。
整個人像泡在冬天的冰湖里,寒浸浸渾身濕透。
那時(shí),她聽得一清二楚,最后沖入屋里的侍衛(wèi)們,口中喚著的正是“太子”!
上輩子,她就是死在這個男人的劍下!
還是和瑞王一起被他背刺的。
而現(xiàn)在,他竟與瑞王同行,看起來,瑞王對他還沒有半點(diǎn)防備。
來不及多思量,宓善跪倒在地。
“民女不敢,民女并非有意冒犯,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說罷,只聞得他似有若無地冷嗤了一聲,
似乎從骨子里瞧不上她這種輕賤的女人。
矜貴傲然地朝前走去,清冷的背影,很快就離遠(yuǎn)了。
宓善伏身在地,雙肩仍微微顫抖,轉(zhuǎn)眸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都出現(xiàn)得好不是時(shí)候……
瑞王慚愧地看了宓善一眼,就匆匆追了上去:“王兄等我!”
走了幾步。
宓善這邊冷著蒼白的臉起身。
原以為已經(jīng)無望,白費(fèi)了這大半日的功夫,正要緩緩離開。
瑞王忽又回頭,
“慢著!本王還沒問你的名諱!”
熏兒面色一變,緊張地看向小姐。
卻見二小姐臉上一亮,一掃先前的黯然。
斂笑轉(zhuǎn)身,恭順謙卑:
“小女子姓宓,單名一個善字�!�
“宓善……可是禮部侍郎宓修言家?”
“正是家父�!�
“好,我記住了,你走吧�!�
瑞王看著她上了轎攆,適才滿意地轉(zhuǎn)身離去。
“小姐,你為什么要告訴他你的名字��!萬一他來宓府找你麻煩怎么辦!”
方才瑞王和太子的陣勢,把熏兒嚇壞了。
“我只怕他不來呢。”
宓善幽幽嘆了句。
熏兒聽了,更疑惑了,她總覺得小姐似乎變了。
變得不再唯唯諾諾,有種經(jīng)歷了很多,沉淀后的氣質(zhì)。
拜完觀音回去后。
宓善等了一天半,還沒等到瑞王的消息。
心中不僅有些燥意。
想小憩一下。
躺下一閉上眼,卻就浮現(xiàn)上輩子被那人一劍刺穿胸膛的猩紅。
不一樣的是,這一回,他的臉是清晰的。
那雙令人琢磨不透的陰冷眸子,始終泛著毒蛇般危險(xiǎn)不定地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宓善坐在床上,捂著胸口大聲地喘氣。
索性不睡了,起來拿了剪刀和花肥,到庭院中去修養(yǎng)花草。
穿梭在植物間,專注地只做這件事,能讓她感到心緒寧靜。
不知不覺,面前多了一雙靴子。
宓善抬起頭。
看見了上輩子日夜相對地那張臉。
張澗月定定望著她,俊眸中隱含著光芒,闔動嘴唇。
“善兒,我……”
宓善看到他這張?zhí)搨巫鲎鞯哪樉偷刮浮?br />
不等他說完,就要離開。
“別走,善兒!”張澗月見狀,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