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掉吧

    還沒等他說完，孟方意眼淚滾了下來，“打掉吧�！�

    墨司淵一頓。

    太醫(yī)的臉色驟然一變。

    孟方意閉眼，不再去看墨司淵，“既然我注定要離宮的，這個孩子便不來了�！�

    墨司淵眼神涌動了一瞬，片刻未見波瀾，“也好�！�

    他說，“這個孩子本是個錯誤�！�

    孟方意雙手不自覺攥得發(fā)白。

    心臟波瀾四起，像是被重重壓下，喘不得氣。

    娘說過，有愛的爹娘才能生出漂亮的孩子，而墨司淵對她只有利用和恨，她不想她的孩子一生下來，便被人厭棄恥笑。

    既如此，那就不要來了吧。

    孟方意眼神空泛地望著一處，見他依舊沒走，她開口道，“墨司淵，一年前我曾用身體幫你擋劍，肩上留下一道疤，半月前用這個恩典求你放過孟家，你不允。如今我可否求一道圣旨？”

    墨司淵眼睛凝著她，“你說。”

    孟方意抬眼望天，“那就求一道廢妃圣旨吧�！�

    瞬間整個宮內(nèi)上下震動，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孟方意。

    墨司淵眸底涌動了一絲情緒，冷得看向她，“這就是你所求的�！�

    “是�！�

    墨司淵冷沉地凝視著她，“你想清楚了？”

    孟方意聲音微沙，“這三年沒有一刻比此刻活得清楚，墨司淵，你我本是孽緣，就到這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已經(jīng)沒了爭辯的力氣。

    墨司淵忽然想起兩人新婚之時，他因朝廷上下事物繁多，并未踏足她的宮宇。

    直到被太傅勸諫，他踏入她宮中的那夜。

    那日她跪在菩薩像前，撥轉(zhuǎn)經(jīng)筒，虔誠低吟，“信女叨擾，愿夫君無憂安康……”

    那時的虔誠乞求，到如今成了一句‘孽緣’。

    他眼眸陰郁之際，冷得起身，“既如此，朕允你，從此以后皇宮再無孟貴妃，允你再嫁�！�

    孟方意眼睛無悲無喜，只有那輕輕低垂長睫，“謝主隆恩，妾也祝陛下從此與謝姑娘恩恩愛不疑，子孫滿堂�！�

    墨司淵研磨著尾戒，看著她垂下的纖細(xì)脖頸，心燥氣悶。

    壓下心中的悶感，冷聲道，“十日后，孟家的人會來接你出宮。你也不用在宮中待著了，這里也確實(shí)不適合你�！�

    孟方意無言，只是目送他離開。

    直到聽到殿門闔上的聲音，她這才像是抽空了力氣，蒼白的靠在了枕邊。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十日后，墨司淵，我們永生不見。

    很快墨司淵擬定了廢妃圣旨，昭告六宮，孟方意被廢之事瞬間傳遍整個京城。

    雖然大家都早有預(yù)感，但沒想到來的這樣快，畢竟當(dāng)初的孟方意曾經(jīng)多么的得寵，果然再寵，也比不上陛下正兒八經(jīng)深愛的謝姑娘。

    如今孟家已被貶為庶民，貴妃又被廢了位置，昔日如日中天的孟家，短短半月便大勢已去，令人唏噓。

    面對外面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孟方意閉耳不聞。

    夜晚，她終于等來雪衣的消息。

    “娘娘，云珠的尸首已經(jīng)被人扔在了亂葬崗，沒有皇家的命令，根本進(jìn)不去�！毖┮录t著眼道。

    孟方意一愣。

    亂葬崗是何許地方？

    是罪大惡極的犯人死后才會被遺棄的地方，沒有皇族的命令，是不能把尸體帶走的。

    不能入墳，不能超度。

    就算死也只能做個孤魂野鬼！

    “我們?nèi)デ蟊菹麻_恩吧。”雪衣聲音帶著哭腔哀求。

    孟方意雙手握緊，“不必，我們自己去找，三日之后便是皇家圍獵，屆時云曲山門大開，我們偷偷混入其中，將云珠背回來�！�

    雪衣無言，她明白娘娘這是不想再與陛下牽扯上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

    若非傷心至極，又怎會如此……

    雪衣擦淚點(diǎn)頭，“奴婢這就去打點(diǎn)！”

    孟方意閉眼，雪衣借著燈火看著自家娘娘的瘦影，心酸無比，何曾幾時，娘娘總是笑靨如花，如今什么都變了……

    想必如今陛下還在那鳳鳩宮陪著那位謝姑娘。

    ……

    三日后。

    孟方意靠著雪衣打點(diǎn)的人脈，成功混進(jìn)了皇家圍獵的下人當(dāng)中。

    皇家圍獵乃高祖來便立下來的規(guī)矩，前些日子因謝姑娘病中，便一直延誤至今。如今謝姑娘已服下奇丹，身體已然大好，故而繼續(xù)圍獵。

    隊(duì)伍浩浩蕩蕩，在云曲山頭駐下大營。

    外面是巡邏的隊(duì)列，帳篷內(nèi)三等宮婢穿梭不停。

    孟方意穿著太監(jiān)的衣服，帽檐壓得極地，火星子噼啪地響，她用蒲扇扇動火苗。

    雪衣去為她尋馬了，若想要去往云曲山另一頭的亂葬崗，光靠腿力至少要半日功夫。

    而這時旁邊的幾位宮婢低道，“方才見了那位謝姑娘，真是好生嫻靜，看著似乎是病中，但人很好的樣子�！�

    孟方意微頓，繼續(xù)搖著團(tuán)扇，火勢見明。

    另一名宮婢附和點(diǎn)頭，“那可不，那是先太師之女，曾是圣上的老師，就算那那孟家構(gòu)陷，也難摧謝家風(fēng)骨！”

    孟方意手指不自覺的攥進(jìn)了團(tuán)扇，抿唇不語。

    在世人眼中，如今孟家已經(jīng)成了作亂的小人之家。

    可孟家也曾兼濟(jì)天下，她不覺得孟家會刻意害謝家。

    可說這些有什么用，認(rèn)罪書已簽……她已經(jīng)辯無可辯。

    “你說，陛下究竟是對以前的貴妃好，還是謝姑娘好？”

    一道輕嗤之言立即而出，“還用比嗎？你何曾見過陛下親自背人下馬，廢妃從來是她自己向陛下索取，而謝姑娘不用做這些矯揉造作之姿，陛下也會如此�！�

    “再者，我聽聞陛下為給謝姑娘入藥，親自割剜滴血，聽聞廢妃曾經(jīng)為救陛下而受傷，陛下也只是請醫(yī)問藥，可從沒向?qū)χx姑娘般，無微不至過�！�

    那些聲音陸陸續(xù)續(xù)傳來。

    孟方意的眼睛一點(diǎn)點(diǎn)透紅，直到她們的聲音遠(yuǎn)去，孟方意看著那染得越來越旺的火苗，一點(diǎn)點(diǎn)失笑。

    就連外人都看得出。

    她當(dāng)時怎么就這么蠢？以為他是事物繁忙所以才不來看她。

    其實(shí)她早就該發(fā)現(xiàn)了。

    孟方意這方湯藥已然煮沸，雪衣的身影匆匆而至，“娘娘，馬匹已經(jīng)備好了，我們可以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