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破局
陸安神色一僵,又很快恢復(fù)了正常。項宇等人對午夜兇鈴連環(huán)殺人案的調(diào)查,最終會牽出什么樣的存在,陸安心里其實清楚得跟明鏡似的。
只是,陸安更清楚一件事情,他自己也不干凈,且不說這些年來為了收攏資金反哺給安寧財團而犯下的累累罪責(zé),單是早些年間為了積累原始資金,而沾染的數(shù)條人命,就足以讓警方給他安排一顆子彈來結(jié)束生命。
此時此刻,陸安只覺得擺在眼前的兩個選擇全都成了死路,不和警方合作自己會死得很慘,可是和警方合作自己依然會死得很慘,不管怎么選都是死,那還怎么選?
“看看這個吧!”唐天見陸安陷入沉默,直接將彭月英的病歷資料丟在他的面前。
趁著陸安低頭查看的功夫,唐天轉(zhuǎn)頭看向項宇等人,說道:“項隊,汪隊,你們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跟陸董事長單獨聊聊!”
汪文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陸安,又將問詢的目光投向項宇。
“小唐想跟陸董聊聊,應(yīng)該有他的想法吧!老賈,你跟汪文搭把手,把這三個保鏢抬出去,小曲你去把臥室那個女人帶出來,我已經(jīng)叫了救護車,直接把他們送去醫(yī)院吧�!表椨詈芟嘈盘铺�,自從唐天加入特調(diào)局之后,已經(jīng)連續(xù)偵破數(shù)起大案,他覺得像這樣有能力的同志,適當(dāng)性地放寬一些標準還是可以的嘛。
既然項宇都沒反對,汪文自然也懶得管了,陸安這種人他也接觸過很多,往往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你要是抓不住重點,真的很難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既然唐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就讓他試試吧!
況且這才是接到恐嚇電話的第一天,還有六天的時間,就算今天沒有得出成果,及時調(diào)轉(zhuǎn)方向也是可以的。
就這樣,行動不便的項宇,反而成了最清閑的那個,汪文等人將昏迷的保鏢秘書挨個兒抬出套房,樓下已經(jīng)響起了救護車的笛聲。
項宇搖動輪椅,臨出門之前特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唐天,低聲提醒道:“注意安全和紀律!我讓小曲守在門口,有什么情況你就開口喊人!”
唐天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放心項隊!我心里有數(shù)!”
等項宇等人全都離開房間,陸安也已經(jīng)看完了病歷簿上的內(nèi)容,他并沒有感到驚訝,反而表現(xiàn)得非常平靜。
“看來,璇兒還真告訴你不少事情啊!”陸安的聲音頗為沉郁,他甚至覺得心底一陣酸楚,自己在女兒的心中,竟然趕不上眼前這個,她才剛認識一天的男人?!
“陸董事長,到了你現(xiàn)在的地步,糾結(jié)這個還有意義嘛?”唐天很隨意地斜靠在桌子上,臉上略帶著些許憐憫,“其實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以你當(dāng)年的收入,面對妻子患有白血病的事實,除了鋌而走險之外,還真是無路可走�!�
“如果你僅僅走錯一步,或許也不至于到今天走投無路,安寧財團的股份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感覺到燙手了么?”
唐天那略帶譏諷的話語,就像是一根尖銳的魚刺,狠狠地扎在陸安的心頭。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陸安瞇起眼睛看向唐天,身上騰起一股森然殺機,直覺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警察,遠要比自己所見過的,所接觸過的其他任何人都更加可怕!
“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忠告,彭璇對你有很大的誤解,如果你繼續(xù)一條道走到黑,這誤解就永遠不可能解開,在她的心中,你這個當(dāng)?shù)�,就真的是個人渣了!”
唐天絲毫不懼陸安身上的森然殺機,在他看來,現(xiàn)在的陸安完全就是被拔掉了牙齒的老虎,更何況還是隨時有可能被倀鬼反噬的老虎!
“你!”陸安猛地站起身來,他怒目直視唐天,眼睛里都快要噴出火來了,“不要把她牽扯進來!安風(fēng)物流公司的所有事情,跟她沒有一點關(guān)系!”
“沒錯,安風(fēng)物流的確跟彭璇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是,麗陽集團呢?你敢說麗陽集團的啟動資金不是來自安風(fēng)集團?你敢說彭璇的裝修公司跟麗陽集團之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唐天步步緊逼,陸安心中隱藏最深的逆鱗是彭璇,最不容他人碰觸的逆鱗也是彭璇,索性他就把彭璇當(dāng)成突破口。
陸安終于慌了神,他沒想到唐天居然知道的如此之多,從踏入這一行開始,陸安一直都在為自己準備后路,不!準確說是在為女兒準備后路。
盡管這些年來陸安不知道和多少個女人發(fā)生過關(guān)系,可他心底深處唯一愛著的只有彭月英,唯一牽腸掛肚的也只有彭璇!之所以用安風(fēng)集團的資金注冊了麗陽房地產(chǎn)開發(fā)集團,完全是為了給女兒的裝修公司輸血。
陸安和其他幾個人不同,他很清楚成為安寧財團匿名持股人意味著什么,自己遲早會死,要么死在警察手里,要么死在安寧財團背后的掌控者手里,他唯一能夠留給女兒的,就是足夠她安度余生的財富!
可如今,唐天一語道破了他多年來潛心經(jīng)營的后手,更是將彭璇徹底卷入了這個旋渦。
這一刻陸安怕了,不是為自己的生命或者財產(chǎn)而擔(dān)憂,而是為彭璇而擔(dān)憂!
“璇兒什么都不知道,我寧愿背負她的不理解和罵名,只求你在我死后好好照顧她!”陸安深吸了一口氣,實際上就在唐天將彭璇護在身后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在陸安心中留下了烙印。
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上,能夠毫不猶豫將自己女兒護在身后的,或許不是個好人,但他肯定是個好女婿!
“跟我說說安寧財團吧!”唐天看到陸安用近乎懇求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得心中一軟,“彭璇那邊你放心吧,只要你的問題交代清楚了,她那邊就不會受到太大牽連�!�
實際上唐天也有些拿不準,畢竟彭璇的裝修公司受到麗陽集團的長期輸血,從兩家公司的角度來講,這是合乎法律的正常商業(yè)合作,可問題在于,麗陽集團的資金不見得完全干凈,這筆贓款最終流入彭璇的個人賬戶,事后法院會如何判決,唐天也不知道。
“好!我相信你一次!”陸安終于妥協(xié)了,一方面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方面是自己終將一死的生命,作為一名父親,陸安作出了偉大的決定。
“安寧財團的股份并不是白給的,我們這些人從安寧財團獲得了啟動資金和渠道保護,看似混得風(fēng)生水起富甲一方,可實際上我們手里所能夠動用的資金并不多,包括我的麗陽房地產(chǎn)在內(nèi),兩家集團總收益得百分之七十,都作為反哺融入了安寧財團的海外離岸公司,至于他們?nèi)绾螌⑦@筆錢洗白,亦或者是這筆錢最終流向了哪里,那就不是我這種外圍角色能夠知道的了!”
陸安說出這番話后,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他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才真正意義上徹底瓦解。
“你認識康陽和吳友倩么?”唐天嘗試性地開口問道。
“認識!他們死得很冤!”陸安面露苦澀,從懷里掏出雪茄煙盒,慢條斯理地將其點燃,“我本以為反哺數(shù)額最高,在安港市影響最大的我,并不會被當(dāng)做清除目標,卻是沒想到他們還真狠��!”
唐天的瞳孔猛然收縮,直到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這個陸安知道的,遠要自己想象的更多!
“你知道么,安寧財團的匿名持股人名單上,原本應(yīng)該是十三個人,最早的那六個人都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至于你們口中的午夜兇鈴連環(huán)殺人案前三名死者,都是自以為是,想要脫離安寧財團的控制,才被逐一清除。剩下的四個人里,我本以為除了白手套康陽之外,我應(yīng)該是最安全的才對,可現(xiàn)在康陽都死了,吳友倩也死了,最后的那位怕是也要被逼回國了��!”
陸安的語速不快不慢,時不時地還停下來猛抽幾口雪茄,好像在品味著最后的奢華。
唐天沒有開口催促,心里思索著陸安的這番供詞,根據(jù)午夜兇鈴連環(huán)殺人案的卷宗來看,從第三名死者出現(xiàn)到吳友倩接到催命電話,其間隔足有半年之久。
這很符合陸安所說,那三個人是因為心生反念,這才被安寧財團動手清除的。可吳友倩的死,又該如何解釋呢?還有陸安口中的白手套康陽,如果這個人真的只是個白手套,他又有什么資格背叛安寧財團呢?
“你一定在想,第三個死者和吳友倩之間為何間隔半年之久,也在想安寧財團為什么忽然決定繼續(xù)拿我們開刀對么?”陸安的表情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講述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無趣的茶后閑話。
唐天根本沒有急著追問,只是靜靜地看向陸安。
都已經(jīng)說出來這么多了,陸安沒理由說一半藏一半,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和警方合作,這樣才能最大程度上降低對彭璇的影響。
除非,陸安之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彭璇的關(guān)心全都是在演戲。
正如唐天所想的那樣,陸安只是略微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自嘲:“事實證明,你們對連環(huán)殺人案的調(diào)查,觸動了安寧財團的某根神經(jīng),他們繼續(xù)動手殺人,已經(jīng)不再單純?yōu)榱饲謇黹T戶,而是為了殺人滅口!吳友倩知道的并不比我少!她的真實身份是安寧財團用來拉攏某些貴賓的交際花,接觸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她的死排在了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