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弟弟
南嘉魚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本小姐……
你閉嘴!再叫囂,我立時絞了你的頭發(fā)把你送去家廟,你娘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南老夫人白了南伊湄一眼,看到她縮得跟個鵪鶉似的后,才看向南嘉魚:你繼續(xù)說。
南嘉魚直起身子,恭恭敬敬:大伯的三周年祭快到了,正好,可以借此機會以他老人家的名義做一場盛大的水陸法會,追薦先亡、普度眾生。
需請國寺里百八十個和尚來諷誦經(jīng)懺、宣揚法事,最好是在京中搭棚施粥,施舍孤弱……
你瘋啦!南伊湄發(fā)出一聲尖叫: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銀子花再多的銀子,換得回她的爹娘嗎
錢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一切;可對南嘉魚來說,只是向仇人報一箭之仇見效最快的方式,是南懷義他們?nèi)乙冻龅淖畹讓拥拇鷥r……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她湊在南伊湄耳邊輕輕說道:
人心比金銀現(xiàn)實,金銀又比人心好用。若是沒有金銀開道,現(xiàn)實的人心絕對會將姐姐打回原形,打回三年前宴會都收不到帖子、議親都只能嫁給權貴做妾的境地!屆時……呵呵~
南伊湄嚯地一下推開南嘉魚,臉色慘白提著裙子就跑出去了。
南嘉魚挑了挑眉:拿住了她南伊湄的七寸,自己就屁顛屁顛花錢去了……
她是把老婆子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嗎南老夫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南嘉魚淡笑:祖母還不了解姐姐嗎列祖列宗面前都敢對妹妹大打出手。剛才那出,小巫見大巫罷了~
看著南老夫人的臉色逐漸黑沉,南嘉魚這才慢悠悠地開口:不過祖母您放心,姐姐不敢不聽您的話的,她會乖乖回來下跪的。
聽了這話,南老夫人心下才熨帖兩分。
看著打算抬腳走人的南老夫人,南嘉魚終于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祖母,弟弟……他還好嗎
南嘉魚努力讓自己做出只是閑閑敘話的模樣,實則心都快從腔子里跳了出來。
在南嘉魚本人的記憶里,她除了能看到早逝的姨娘、兇悍的余氏和冷漠的南懷義,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原來母親難產(chǎn)而死的那日,是有生下一個孩子的!
那個孩子被祖母養(yǎng)在膝下精心照顧三載,是父親的遺腹子,更是她的親弟弟�。�
哦,邦彥啊,他最近似乎是碰上了什么臟東西,我讓嬤嬤帶他去廟上住段時間,不日就回來了……
南老夫人似乎是累了,說了句你有心了,跪兩個時辰就回去吧便帶人離開了。
很快祠堂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南嘉魚看著面前的牌位,喜極而泣,在心里說道:爹、娘,你們聽到了嗎弟弟還活著,他叫邦彥……
***
三日后,積香寺。
南嘉魚站在樹下,呆呆地望著那棵干枯斑駁的柳樹。
她的父母就是因柳樹而結緣。
那年,母親在堤邊折柳贈人,柳樹下的少年轉(zhuǎn)過臉來,兩人俱都紅了臉……
父親母親成婚的第一年,父親在任上遇險,九死一生,又渴又餓又缺藥的情況下,一邊想著母親、一邊靠啃柳樹皮挨到下屬找到了他……
她出生的那一年,父親母親來到積香寺,親手為了她種下了這棵柳樹……
是以當時事發(fā)積香寺周圍,南伊湄還用了那種手段,更使南嘉魚怒不可遏。
南嘉魚摸著粗糙的樹干,不知是對它說還是對自己說:我從前想著,若塵埃落定時,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還要活著嗎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人家只是過個冬,又不是死了。
南嘉魚受驚一般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一身黑色的簡單勁裝,只簡單地將頭發(fā)扎了個馬尾,卻越發(fā)襯得他鬢似刀裁、發(fā)如鴉翎,若非面帶一股難辨喜怒的陰鷙之色,當真會是極受歡迎的美男子。
燕指揮使,你怎么在這南嘉魚不確定地喊了聲。
畢竟燕綏這番模樣,倒和記憶中紅衣玉冠、陰郁昳麗的樣子相去甚遠。
燕綏向來不會回答別人的問題,他背過手走到南嘉魚不遠處,挨著那棵柳樹眺望山下:
你們南家辦法會辦得好生熱鬧,施粥、贈藥、送棉衣……世人無不稱贊南夫人與大小姐心善,那件事對她們的影響幾乎一掃而空;可這不是和你的目的背道而馳嗎
她的目的
呵呵,她的目的可從來不是讓她們聲名狼藉這么簡單,她只是想讓她們嘗嘗活著進入地獄的滋味罷了。
就像……她也沒指望她們可以真心為父親做祭一般,讓她們出血、肉疼,才是她的目的。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若想跌重,只得登高。這很難理解嗎
呵呵,燕綏一聲低沉喑啞的笑意散在風中:南北鎮(zhèn)撫司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南嘉魚剛想彼此彼此一番,燕綏長臂一展扔出一個薄且小的玉佩——
南嘉魚下意識地伸手接住。
一枚玉佩落入掌心,質(zhì)地上佳,觸手升溫,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這是南嘉魚將狐疑的目光投向燕綏——
信物。你既是本指揮使埋下的一枚暗棋,自然有特定的聯(lián)絡方式。你只要拿著這玉佩去通寶錢莊找錢掌柜……
燕綏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方才捏著玉佩的手指——
他自是不怕暴露實力的,畢竟他捏死南嘉魚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可……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用一個螻蟻一般的小人物以小博大,豈非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南嘉魚一陣無語:她什么時候同意加入錦衣衛(wèi)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乍起的北風帶起燕綏的發(fā)絲,他瞇了瞇眼睛,眺望遠方。
從積香寺的方位看去,皇城就如同一個乖乖囿于囚籠的巨獸,卸掉爪牙、皇權消失、再無威壓。
他也只有站在這里,仿佛才能從那夢魘一般的窒息血紅中脫身而出、博得一絲喘息……
當他在此地看見南嘉魚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是同樣的人:同樣有秘密、同樣有見不得光陰謀的人。
而且他有預感,南嘉魚,會是很好的助力……
南嘉魚瞧著神游天外的燕綏,不耐煩地挑挑眉,好像在說:說��!
燕綏瞧見她不忿的模樣,展顏一笑,雙臂環(huán)胸、姿態(tài)閑適地倚起了樹:自然是因為……請神容易送神難啊!與虎謀皮,你難道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嗎這很難理解嗎
燕綏學著南嘉魚的語氣。
你——
哈哈哈哈!燕綏瞧著南嘉魚漲紅的臉色,爆發(fā)了一陣暢快的笑意。
他真是越來越期待,和南嘉魚接下來的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