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回紫竹苑
三月廿一日，母親逝世三周年的忌日，林卿蕪怎么可能會忘記？
想起母親最后的日子里對自己碎碎念的叮囑，總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卻又無比坦然。
后來母親離去，每每回想起這些她總自責地以為母親是不相信自己的醫(yī)術，所以定是怪自己的。
可現(xiàn)在，她卻突然開始懷疑，母親是否是在提醒著自己什么？
還有這林青蕓，一次又一次的陰謀算計，惡毒又愚蠢的模樣究竟哪里有半分像母親…
林青蕓突然感覺到林卿蕪的目光異常，心中不禁涌起一陣不安。
“姐姐，你怎么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恐，隨即像受驚的小鹿般，可憐兮兮地躲到了林清硯的身后：“大哥，姐姐的眼神……好可怕。”
林清硯聽到這話，目光轉向林卿蕪，心中也是一震。
在那短暫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卿蕪，那個連他這個做哥哥的都感到畏懼的妹妹。
但當他再次凝視時，林卿蕪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溫順和恭敬，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林清硯輕輕搖了搖頭，試圖擺脫心中的困惑，他輕聲自語道：“一定是我剛才想多了，才會有這樣的幻覺�！�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林青蕓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安撫：“蕓兒，別害怕�？赡苁莿偛诺箷r受驚了�，F(xiàn)在天氣還有些寒涼，你身體弱不宜在外面久留，我送你回去吧�！�
……
紫竹苑。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和權衡，林卿蕪最終沒有拒絕林清硯，而是選擇在傍晚時分搬了回去。
說是搬住處，但其實不過是兩手空空，孤身一人回到這里罷了。
此處，曾是她還是林家嫡女時的居所，當年真千金林青蕓出現(xiàn)后，她就被從這趕了出去。
如今再次踏入紫竹苑，林卿蕪的目光瞬間便被院子里那些已經枯槁的紫竹所吸引。
還記得當年，因為自己的一句喜歡，母親便不惜耗費巨資命人尋來了這些紫竹，親自陪著她栽在院子里精心養(yǎng)護。
可如今，母親已逝，紫竹枯死，再也不復往日幸福的時光…
“小姐，你受苦了�！闭斄智涫彸两诨貞浿校鋈簧駛麜r，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林卿蕪轉過身，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竟是她曾經的貼身侍女：“云裳，你怎么會……”
當年林卿蕪被貶為奴時，林家怕她身邊的人會對林青蕓心存不滿，從而傷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于是便將那些舊人都遣去了外面的莊子上，所以她此時對云裳的出現(xiàn)很是意外。
“是大少爺讓我回來伺候您的，他說您受傷了不方便�！痹粕颜f著目光已經落在了林卿蕪的手臂。
她走上前去，滿臉心疼地輕輕捧起了林卿蕪的手：“小姐，她們是不是欺負你了，怎么能將你傷成這樣？”
林卿蕪看著啪嗒啪嗒直掉眼淚的云裳，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傷而已，不打緊的�！�
比起林卿蕪這些年身上落下的傷痕，這次的傷確實不算什么。
“怎么會不要緊呢，若是日后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云裳憂心忡忡地說著，輕輕拉著林卿蕪坐到了院子里的椅子上。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背上的包袱，從中取出一瓶外傷藥粉，開始專注地為林卿蕪的傷口上藥。
“這藥是哪里來的？”林卿蕪一眼便認出，這正是她當年指導太醫(yī)院首李大人改良過的外傷藥，后來多用于軍中，即便是京城權貴也難以輕易得到，更不用說一個小小的丫鬟了。
可提起這個，云裳的憤怒溢于言表：“這藥也是大少爺給的，虧奴婢還以為他是個好的，沒想到他竟然幫著林青蕓那樣欺負您！”
“奴婢就是想不通，就算您不是他的親妹妹，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也曾將你視若珍寶，怎么如今就能如此狠心？還有國公爺，如果不是當年您……”
“多說無益�！绷智涫徏皶r打斷了她，輕聲提醒道：“若這些話被有心人聽了去，你又要受罰了。”
“奴婢不怕受罰，奴婢只是替您感到不值�！痹粕颜f著，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林卿蕪強行擠出一抹笑道：“你也說了，他們之前的疼愛都是給林家嫡女的，本與我無關�！�
“云裳，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跟著我是沒有前途的�！绷智涫忀p柔地擦去云裳眼角的淚痕：“聽話，盡快找個機會，給自己謀個好差事去吧�！�
“奴婢不走！”云裳聞言立即跪在了她面前，急切道：“這些年您受了太多的苦，奴婢一直愧疚沒能陪在您身邊，替您分擔苦楚，如今好不容易再次回到您身邊，奴婢是斷然不會再離開的。”
“別說前途，就是死，奴婢也要陪著您一起，如果小姐您非要趕走奴婢，奴婢就只能在此長跪不起——”
“罷了。”林卿蕪看著一臉倔強的云裳無奈道：“你要留便留下吧�！�
言畢，林卿蕪起身直接回了主屋。
云裳見狀頓時破涕為笑，趕緊跟上去幫著她一起收拾了起來……
夜里，終于停止了一天的忙碌，簡單用過晚膳后晚餐后，主仆二人便早早地回房休息。
看著身旁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的云裳，林卿蕪也在不久后沉沉睡去。
“不要！”半夜時分，林卿蕪突然從噩夢中驚醒，她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跳如鼓。
林卿蕪驚魂未定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直到看見身旁躺著的云裳，這才松了口氣。
但經過這一夢，林卿蕪卻是徹底睡不著了。
“云裳~”林卿看著熟睡的丫頭輕輕呼喚了一聲。
但見云裳只是微微動了動，并沒有醒來，她這才輕輕地拉過一旁的被子幫云裳蓋好，隨后下床來到了窗邊。
林卿蕪透過窗戶望向夜空，眼眸深邃，思緒隨著方才的夢境已然飄遠：“母親，可是您在給女兒托夢，您是想我去看您嗎？”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林卿蕪似乎終于做出了決定。
她堅定地轉身向門口處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