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偷親一口

    淚水模糊了眼眶，不知過了多久，虞江尋還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時(shí)，眼角的淚水早已滑落在枕頭上，留下點(diǎn)點(diǎn)水漬。

    睫毛是濕潤的。

    沒有人為她擦干眼淚，換句話說，蕭承熙壓根沒有過來看她。

    明明親眼看到她轉(zhuǎn)身傷心離去，他卻不肯過來。

    是因?yàn)槟莻�(gè)叫阿芷的宮女么？

    他們兩人才認(rèn)識多久，虞江尋在過去甚至從未見過那位宮女。

    這么短的時(shí)間，就可以輕易取代她的五年嗎？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窗邊矮榻上，抱著膝蓋，不肯說話。

    蕭承熙沒有托人送來膳食，她從昨晚起就沒有再吃東西了。

    她犯了錯，蕭承熙果然還是要懲罰她的。

    虞江尋本以為自己這次會生氣，會惱怒。

    可是這些情緒通通沒有，只有心寒。

    蕭承熙說，她只是一個(gè)奴婢，她那些媚術(shù)，對蕭承熙不起任何作用，想來是真的不喜歡她吧，否則怎么會沒有絲毫的動搖？

    等到蕭承熙來尋她的時(shí)候，虞江尋因?yàn)轲囸I變得有些虛弱，她赤著一雙腳就下了榻，眼睛不復(fù)往日的神采，就這么仰頭看著他。

    蕭承熙看到她這副模樣，不明顯地扯了扯嘴角，道：“穿好衣裳，帶你去靶場�！�

    說罷，他沒有多看虞江尋一眼，轉(zhuǎn)身等著她去換衣裳。

    蕭承熙對她的態(tài)度依舊冷淡，虞江尋沒再說什么。

    她托著虛弱的身子走了進(jìn)去，緩慢穿好鞋襪，將頭發(fā)用一支玉簪挽起，走到了蕭承熙身邊。

    蕭承熙很少會帶著她主動去什么地方。

    靶場，一般都是她練習(xí)飛針的地方。

    曾經(jīng)有許多次，蕭承熙站在一旁舉著一柄弓，迎著風(fēng)輕易將弓弦拉起，身姿挺拔，隨意搭箭，并未猶豫分毫，利落松手時(shí)，箭矢飛一樣精準(zhǔn)扎進(jìn)了靶子的中央。

    那個(gè)時(shí)候的他英姿颯爽，意氣風(fēng)發(fā)，不復(fù)往日穩(wěn)重的模樣，倒多了些許倨傲。

    每每這些時(shí)候，虞江尋的心思就不在自己手中的銀針上，時(shí)不時(shí)會看得呆立在原地，隨后又被蕭承熙察覺到視線，含著笑用眼神詢問她。

    虞江尋的心跳就會漏了一拍，看著他舒緩的眉眼，和隨風(fēng)飄起的長發(fā)，她的心境便難以平復(fù)。

    回想起過往種種，虞江尋心情復(fù)雜，期盼著今日也能回到從前那般。

    她嫻熟地整理著自己的幾根銀針，用綢布裹起來后，塞進(jìn)袖口，快步走了過去。

    蕭承熙只瞥了她一眼，隨后大步離去。

    她努力地在身后跟著，唇色卻早已發(fā)白。

    原以為靶場內(nèi)只有自己和蕭承熙在，難得的獨(dú)處時(shí)光讓她格外珍惜。

    可等她真的進(jìn)了靶場，卻發(fā)現(xiàn)阿芷正站在圍欄邊上。

    她俏立在原地，聽到腳步聲傳來，轉(zhuǎn)頭嬌媚一笑，連忙行禮。

    虞江尋腳步微滯。

    這個(gè)地方，承載了她和蕭承熙之間美好的回憶，偏偏這個(gè)阿芷如此輕易地進(jìn)來了。

    平日里，蕭承熙搭弓射箭時(shí)，是不允許旁人隨意進(jìn)去打擾他的。

    虞江尋深吸一口氣，指甲嵌入掌心，她勉強(qiáng)一笑，提起裙擺快步上前。

    阿芷也對著虞江尋行了個(gè)禮，輕聲喚：“姑娘，你也來了�！�

    虞江尋只當(dāng)沒聽見，與她擦肩而過。

    阿芷無所謂地一笑，轉(zhuǎn)身自然走到了蕭承熙的身旁。

    蕭承熙今日并不打算練習(xí)射箭，反倒是看著虞江尋，道：“你許久不曾練習(xí)，今日孤要看看，你退步了沒有�！�

    蕭承熙脫口而出的“許久”，讓虞江尋有些高興。

    她能夠贏了阿芷的地方，就在于她和蕭承熙的這五年。

    蕭承熙的身邊，再沒有旁人能待這么久了。

    她輕聲道：“奴婢雖許久不練，卻一刻也不敢松懈�！�

    說罷，她將銀針拿了出來，微微挽起袖口。

    如蔥段般纖細(xì)修長的手指輕輕翹起，中指與拇指相對，只見她巧指輕捻，銀針只隱隱劃過一道銀光，隨后立即飛了出去，正中靶心。

    虞江尋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蕭承熙。

    從前只要蕭承熙夸獎她，她就會因此開心許多天。

    只是現(xiàn)在，不會了。

    阿芷也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她的確和虞江尋不同。

    虞江尋雖然自稱奴婢，可眾人都知道，她的地位要比一般的奴婢高上許多。

    單憑她是太子養(yǎng)在身邊的人這一點(diǎn)，就不會有旁人主動找她的麻煩。

    她的確被養(yǎng)得很精細(xì)，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帶著撩人不自知的媚意。

    這樣的氣質(zhì)，是旁人很難模仿出來的。

    畢竟可是整整五年的時(shí)間，這樣的儀態(tài)動作，早已經(jīng)浸潤了虞江尋，將她的骨頭都浸酥了。

    任誰看了，都要感慨一句，蕭承熙教得好。

    虞江尋的指甲薄如蟬翼，晶瑩透粉，阿芷默默將她的雙手交疊在一起，仍然云淡風(fēng)輕地看著這一幕。

    蕭承熙面無表情道：“還算不錯，只是你不覺得你的手有些太明顯了嗎？”

    虞江尋一怔，隨后不解地詢問：“明顯或不明顯，又有何關(guān)系？”

    蕭承熙沒有說話，只是忽然走上前，站在了虞江尋的身側(cè)。

    他的臉驟然貼近，虞江尋呼吸窒了一瞬，隨后他張開雙臂，伸手微微碰著虞江尋的手腕。

    他的聲音在虞江尋耳畔響起，虞江尋身軀一僵，不知所措。

    “手腕用力，手指注意，不要這樣動......”

    她只覺得自己學(xué)了個(gè)囫圇吞棗，什么話都飄進(jìn)了耳朵里，可具體什么意思，她反倒聽不懂了。

    蕭承熙甚至沒有觸碰她的手，虞江尋的眼睛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腕，忽然覺得那一片格外滾燙。

    “明白了嗎？”

    “啊......奴婢明白了。”

    蕭承熙的眼神卻突然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隨后，他不顧虞江尋驚訝的視線，抓住了她的手。

    他將虞江尋的手拉到眼前，仔細(xì)端詳著。

    “殿下，您在看什么？”

    虞江尋的臉上劃過一絲疑惑，有些難以適應(yīng)蕭承熙突如其來的靠近。

    蕭承熙伸手，輕輕摩挲著虞江尋手指兩側(cè)的繭。

    長久練習(xí)飛針，手上總是會磨出些繭來的。

    雖然只是薄繭，可在她這雙白嫩的手上，看起來倒有些美中不足了。

    而且顯得格外可疑......

    他沒說話，只默不作聲地摸著她的繭，不知再想些什么。

    “無礙，孤只是隨意看看。”

    說罷，他終于放開了虞江尋的手指。

    虞江尋這才把視線縮了回去。

    “手指千萬夾緊，針不可落地。”

    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虞江尋抿了抿唇，沒忍住扭頭再次看向他。

    蕭承熙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高挺的鼻梁下是兩瓣薄唇，他神情專注，并未注意到虞江尋的心思不在飛針上。

    自己肖想了許久的人近在咫尺，竟隱隱有些不真實(shí)。

    虞江尋像著了魔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蕭承熙。

    站在兩人身后的阿芷見狀，欲言又止。

    虞江尋的視線實(shí)在太灼熱，蕭承熙察覺到了之后，眉頭微蹙，忍不住輕嘖了一聲。

    虞江尋突然在想，蕭承熙不是不喜歡她么？不是執(zhí)意要推開她么？她偏要湊上去，讓所有人都不高興。

    蕭承熙正想偏過頭去說話，沒想到虞江尋忽然踮起腳尖，仰著頭在他的側(cè)臉印下一吻。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虞江尋做完這一舉動后，自己先愣住了。

    隨之而來的，則是莫名的快意。

    像是在故意撕扯一處結(jié)痂的傷口，非要看著鮮血再次汩汩流出，她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