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說客

    云屹沉默了一下，輕聲道：“你母親當(dāng)時年少，有那么一個人，不顧一切地愛著自己，她怎會不心動？且那個時候的她，大概也沒想到以后那么長遠(yuǎn)的，只想憑著那會兒的感覺，好好地愛一個人，和這個人過一輩子，你母親，曾有很純粹的感情和期盼�！�

    錦歡心中一動。

    云屹繼續(xù)道：“雖我不喜你父親，但是，他對你不好，不意味著他不愛你母親，聽說，他這輩子一直都是孝順的人，唯獨(dú)為了你母親曾和老夫人頂撞數(shù)次，才惹得老夫人對你母親生出憎恨之情，自然，這大概只是其中的因素，人的情感是很復(fù)雜的。”

    錦歡忽然有種想去查看母親遺物的沖動。

    她知道母親出嫁之后，她閨閣屋子一直無人居住，里頭的東西重要的收拾好了，但是不重要的也都還留在屋中

    不知道那些東西，能否看出當(dāng)年未嫁時候的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思。

    云屹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直直地看著她道：“走，去你母親的屋中看看去�！�

    兩人一拍即合。

    當(dāng)下就鬼祟了出去，云屹一路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笑容咧到了耳朵后去，說不出的恣意開心。

    甄依出嫁之前住的院子一直都空著，后來她出嫁之后偶爾回娘家，也不住在這里，而是另外尋一個屋子來住，這聽說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錦歡自己猜度，覺得她應(yīng)該是想保留自己未出嫁之前的純真。

    院子里藤蔓纏滿了圍墻，墻角伸出了幾多開到極致的薔薇，除了藤蔓之外，院子里其他的植物都打理很好，菊花盛放了一角，菊香撲鼻。

    院子許久沒修繕過，油漆褪色，斑駁的陽光才從開始飄黃的樹葉間隙里透下來，有時光的影子，如夢如幻。

    院子里空無一人，青石板小道旁邊也長了一些淺淺的青苔，錦歡牽著云屹的手，沿著這條青石板路走著，她仿佛看到了前面有一個女子用輕盈的腳步走過。

    那人，如今已經(jīng)不在了，可她曾經(jīng)鮮活地在這個院子里生活過。

    她或許穿青色的衣裳，或許穿紅色的緞裙，繡花鞋上有南珠，步履之間，南珠在裙裾下若隱若現(xiàn)。

    她或許在花叢里笑著，她或許在回廊里看著天空，又或許沿著矮墻爬到了琉璃瓦頂，坐在瓦頂上眺望遠(yuǎn)遠(yuǎn)的湖面。

    她會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她會雙手枕在后腦勺上，仰望天空的時候，心里閃過一絲少女的惆悵。

    她有愛的人，她有不喜歡的人，但是恨從不在這個年輕少女心里存在過。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以后的命運(yùn)，她很自信，以為人生能夠按照她所預(yù)想的那樣一直走下去，她會和自己所愛的人牽手白頭。

    可明天的事情都是難以預(yù)料的，更不要說以后的以后了。

    錦歡這一路進(jìn)去，腦子里不知道為什么就涌上這么許多想法。

    且她很篤定，這就是母親當(dāng)年的想法。

    進(jìn)了屋中，其實(shí)到處都張貼著許多大紅喜字。

    只是，這些紅紙都被時光沖刷變成了破舊褪色的淡黃微白。

    有些已經(jīng)被撕過，但是沒有撕干凈，只留一抹殘色幾乎與窗棱融為一體了。

    桌子，茶幾，椅子，屏風(fēng)，置物柜，靜靜地?cái)[放著，有細(xì)微的塵埃，應(yīng)該是甄家回來的時候，命人打掃過，但是，又疏于打掃。

    這里，曾活著一個美好的少女。

    穿過正屋，進(jìn)了寢室。

    有一張很大的書桌子擺放在南窗底下，書桌擺放著已經(jīng)被蟲子蠶食的書，錦歡走過去，伸手抹了一下，這里塵埃很厚，看來，打掃的人應(yīng)該沒有進(jìn)來這里。

    是的，這里對下人來說，不是小姐的閨閣，而是一個死人的房間。

    誰知道，這個死人的魂魄會不會飛回來駐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