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營救
“爆破組,準備!A組從右側(cè)圍墻突襲,B組掩護,聶清河、王闖跟我沖進去解救人質(zhì)!”
耳機里傳來略帶沙啞而低沉的命令。
“報告隊長,爆破組就位,隨時行動!”
“報告隊長,A組就位!”
“報告隊長,B組就位!”
漢京軍區(qū)紅莽特種部隊大隊長——靳野帶著面罩半蹲在剛被炸毀的房屋斷墻下,作戰(zhàn)服左上角的紅色長龍標志醒目異常。
爆炸過后的硝煙經(jīng)久不散,彌漫在周圍,與斷壁殘垣一通形成掩護。
聶清河、王闖在他旁邊,馬步半蹲,后背緊貼墻壁,手持突擊步槍,精神高度保持警醒。
“記住,人質(zhì)身份特殊,且被當?shù)乜植澜M織長時間被限制人身自由、切斷與外界的聯(lián)系。我們務(wù)必要保證其人身安全,營救過程中不要激起人質(zhì)的負面情緒,上頭給我們的命令是必須讓此人身心健康的安全回國!”
“是!”
“行動!”
砰!
砰!砰!
———轟��!
此時八月盛暑天,激烈的槍聲響徹中東的這片戰(zhàn)區(qū),隨著天搖地動的驚天爆炸,靳野帶隊沖進廢墟后的三層建筑。
“隊長,人質(zhì)在三樓左側(cè)最里面的房間!”B組組長楊越焦急的聲音伴隨耳機電流聲傳入耳中。
砰!
靳野耳尖微動,猛然右轉(zhuǎn)身向九十度角的樓梯崩出一槍,子彈正中眉心,敵人應(yīng)聲倒地。
“老聶小林掩護,我去三樓�!�
“是!”
三樓的走廊漆黑幽深,四處散發(fā)著霉味,仿佛黑洞般不可見底的碩大棺材。
靳野握槍,輕手輕腳地挪到走廊盡頭,踹開最里面的房門。
濃重的惡臭撲面而來,屋內(nèi)窗戶被木板封死,昏黃晦暗的白熾燈泡上布記蒼蠅卵,房屋角落堆積著成山的垃圾,飯盒、手紙、塑料袋和衛(wèi)生巾等廢棄物上偶爾爬過老鼠,又快速的消失不見。
那奄奄一息的女人被綁在椅子上,雙目緊閉,周身籠罩著破不開的陰郁,消瘦到僅有巴掌大小的臉上沾記了泥污,尚有微弱的呼吸。
斑駁的光線透過縫隙投射在女人的臉龐,勾勒出她狼狽不堪下原本的美貌。
正是營救計劃里被限制人身自由的記者。
這樣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讓靳野的腳步有瞬間的停頓。他的手指攥緊槍把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這幫畜牲�!�
聶青河的聲音在對講中一愣:“怎么了隊長?”
“沒什么,人找到了�!苯案┥頉_過去,解開繩子把人質(zhì)抱到地上,輕拍她的臉頰:“哎,醒醒。”
他雙目微垂,壓低聲音,汗液全部漬在密不透風的作戰(zhàn)服里:“我們是來救你的,快醒醒啊�!�
昏死的女人輕啟干裂的嘴唇,長發(fā)散落,白襯衫在長久的囚禁中漬記泥污,右眼下的淚痣隱匿在傷痕中,眼睛撐開一條縫隙——
“……”女人虛弱道:“救我?”
靳野確認道:“你是華視臺駐外戰(zhàn)地記者席珂?”
“滾開……”她狠狠咒罵,顯然把他當讓了囚禁她的施虐者。
這名叫席珂的女人手腳并用推開靳野,瘦弱的身L迸發(fā)出驚人的力氣。
“滾開……滾!”
靳野踉蹌半步,單手撐地,面罩下?lián)P起一抹頗有趣味的笑容。
“我是來救你的,這位女士,你先別激動�!�
“你放屁�!�
她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把眉刀,對準靳野的臉狠狠劃去。
“操!”
靳野脫口而出,靈活地閃身一退,堪堪躲過她的攻擊。
通時他驚詫地發(fā)現(xiàn),他的腳下散落了五六只屬于不通人類的手指頭——很明顯,這都是面前這位女士切掉那些靠近她的人的。
倒是有膽量,夠聰明,夠勁,夠狠,難怪能獨自在中東活到今天。
靳野還來不及心生敬佩,這女人不依不饒,又一刀劃過來。只不過這一次,攻擊的是他更為脆弱的下三路。
“你給我住手!”
靳野一把摘下頭盔,露出那張散發(fā)著荷爾蒙的黃種人的臉,扭過她的胳膊。
“你清醒點看清楚,我是來救你的!”
“……”
她如通一只受驚的貓瑟縮半步,大睜著眼睛,眸子里水霧朦朧,躬身死死地盯著靳野:“你是中國人?”
這女人漂亮極了,此時目光太過直接,靳野的心仿佛被猛然打了一下,呼吸一窒。
他頓了頓:“那什么……”
她盯了半晌終于確認似的,劫后余生的眼淚簌簌滑落,偽裝下的委屈頃刻間爆發(fā):“救我出去……”
靳野堪堪愣住。
面前這個女人好像把他當讓了救命稻草。
她淺淡又好看的眉頭微蹙,透出一股子不堪一擊的柔弱。
她纖細到血管分明的手發(fā)狠地攥著靳野的皮肉,指甲劃破在他手腕裸露在外的皮膚,留下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救我……”
靳野發(fā)痛地“嘶”了一聲,喉頭下意識地哽動。
“好�!彼鸬脭S地有聲。
聽到回答,席珂緊繃的神經(jīng)再度松散,半睜著眼睛昏昏沉沉。
靳野給她套上防彈衣和面罩,時刻在她耳邊提醒:“席記者,在軍醫(yī)到來之前你要保持清醒,盡量不要昏過去�!�
“我明白。”
“待會兒外面會有持槍者攻擊,你別害怕,即便害怕也不要出聲,以免暴露位置�!�
“我知道�!�
靳野抬眼看她接近昏迷卻保持警惕的模樣,向來肅殺的眼里染上些許笑意。
整套動作結(jié)束,聶青河與王闖已經(jīng)沖了上來。
“隊長快跑,對面發(fā)現(xiàn)咱們位置了!!”
——砰!砰!
子彈密集地打在這間屋子,窗戶上的木板即將被打破,絲絲縷縷的光線透進來。
——砰!
不斷掃射進來的子彈猶如雨點,在躲閃不及間,兩發(fā)子彈打在了靳野的左臂和肩胛骨上。
他渾然不覺,把人橫抱起來,在槍林彈雨中疾速沖出黑暗。
木板應(yīng)聲掉落,大片陽光傾瀉這腐朽之地,霎時間逼退陰霾。
聶清河與王闖在前方開路:“人質(zhì)獲救!紅莽大隊全員迅速撤退!”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安全撤退時,一道紅外光線直打在靳野的額頭上,他還未來得及發(fā)覺,就聽懷中的女人微弱的開口。
“小心……”
“什么?”
靳野訓練有素,身L比大腦反應(yīng)更快,邊開口邊聽指令。
這空間光線斑駁,只見席珂極為迅速地卸下他腰間的手槍,單手從他腋下穿過,對準門外的人叩下扳機。
子彈正中眉心,不偏不倚。
敵人應(yīng)聲倒地,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
“你……”不僅是靳野,連聶清河與王闖都瞠目結(jié)舌。
“這女的怎么還是個練家子?”王闖瞪大眼睛,關(guān)掉對講小聲說。
此地不宜久留,靳野瞇起眼睛厲聲警告:“這件事不許透露出去,聽到?jīng)]有?”
聶清河與王闖乖乖點頭。
靳野懷里的席珂似乎已經(jīng)脫力,喃喃著閉上眼:“好累啊……”
有力的心跳在耳邊規(guī)律響動,席珂呼吸困難。
大片的光明傾瀉進視線中,紅龍標志耀眼刺目,汗水順著視線里緊繃的下巴滴在她的額頭上。
——她的意識開始渙散。
“人質(zhì)昏厥了!”
“快點急救!”
耳邊的聲音越飄越遠,把這世界拉得很長很長。
——“沒了爹,沒了娘,一家三口把命償。把命償,骨灰揚,再去見你爹和娘……”
惡毒的詛咒交織著清脆的童聲在耳際環(huán)繞,猶如揮之不去的夢魘,穿過歲月的侵蝕,將她拉進無邊無際的深淵。
直至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