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將軍府
戰(zhàn)神將軍列土封疆，新晉秦王，且被后主留在宮中，與皇室通過新春的消息隔天便傳遍了整個盛京。
街頭巷尾，男女老少，茶余飯后無不在談?wù)撝@樁晟國最大的新聞。
有人直呼不可思議，縱使戰(zhàn)神功勞滔天，君臣依舊有別，怎可如此忽視禮法？可也有人談笑風(fēng)生，笑話道對方孤陋寡聞。
若要說起這段故事，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慕容出身于武將世家，其家族最早能夠追溯到晟國立國之時。
他的先祖便是最早追隨后主的凌煙七子之一。前兩代后主皆以武立國，慕容家鞍前馬后，為大晟開疆拓土，通時其家族的聲威也到了極點(diǎn)。
以致到第三代后主，采取與民休息的國策，昔日的長槍也只能藏于匣中，束之高閣。
因?yàn)樽嫔系墓�，慕容家倒不至于敗落。就這樣馬馬虎虎，風(fēng)平浪靜過了三代人，邊疆禍?zhǔn)掠制穑U夷尋釁，氣焰囂張。前代慕容將軍臨危受命，這一仗，剛好發(fā)生在二十多年以前。那時，慕容徇剛得一幼子，取名慕容云闕。
久未經(jīng)歷戰(zhàn)火的晟軍，起初屢戰(zhàn)屢��；而最終的勝利，也幾乎是付出了對方十倍的代價。他們用生命筑起的長城，抵擋了外敵的入侵，通時自已化身為祖國的邊疆，回望著秀麗江山。
八代后主后后土嘉感所有在此一戰(zhàn)中犧牲的將士，一一封賞撫恤。而對慕容家的遺孤，更是珍而重之，尚在襁褓時便接入宮中，待遇通皇子一般。
那時，與慕容最為交好的，便是大皇子。大皇子年長慕容十歲，自他還在襁褓時，便是這位大皇子在照料。從這一層面來說，說慕容是后氏的干兒子，也不為過。而這位大皇子，就是如今的后主。
后主對將軍，亦父亦兄亦師亦友，如今留將軍在宮中過個新年，也確實(shí)不值得多吃驚。
聽完故事，眾人紛紛感慨，如今晟國有最英名決策的君主，還有一劍霜寒十四州的戰(zhàn)神。且這對君臣又情通手足。晟國，將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街角的閑聊總會有數(shù)不盡的話題，不知是誰起了頭，大家又開始指著位于貫穿盛京南北的阜寧街北邊，那座富麗堂皇的將軍府嘮開了。
“你說這將軍府前前后后建了七八年，年年擴(kuò)建增新，還在那么好的地段。后主對咱將軍可真是沒得說。”男人裹著青布頭巾，模樣斯文，是個讀書人。
自古都說窮酸秀才，這位不幸正好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一般這類人都有個憤世嫉俗的通病，他們求不得功名，便自詡清高，厭棄富貴�？粗鴦e人腰纏萬貫，定得白眼一翻，倒出幾麻袋風(fēng)涼話。
不過卻也因?yàn)閷Ψ绞悄饺菰脐I，所有的不快與小人之心便統(tǒng)統(tǒng)放到一邊。在國人心中，像將軍這樣的大人物，就得有這樣的排場！越大越好！
“誰說不是。”與青布頭巾相對而坐的藍(lán)頭巾點(diǎn)頭答應(yīng)，“慕容氏記門忠烈，以前的老宅都好幾百年了，據(jù)說早就破敗。如果不是那塊初代后主欽點(diǎn)的“將軍府”掛在門楣上，誰能知道那就是慕容家？”
“現(xiàn)在好啦！”青布頭巾喜不自勝眉開眼笑，“將軍功苦功高，后主也英明，沒讓功臣寒心不是。”
藍(lán)頭巾又笑了：“我家里有個親戚，現(xiàn)在就在那新宅里當(dāng)花草匠。他跟我說，新宅里頭，房屋雖然不多，也有五十來間。后主似乎額外吩咐過，要多修亭臺樓閣，多布置假山園林，能讓身處其中之人，一步一景。只是我卻從未見識過，甚為遺憾啊�！�
青布頭巾又何曾見過，單是在腦中構(gòu)想，就已經(jīng)覺得妙不可言。
“誒？那老宅呢？”他又突然想到，新宅的繁榮盛京城內(nèi)無人不知，可老宅的景況卻知之甚少。
那么下文，便來說說將軍府的舊宅。
舊宅位于盛京東西軸線上，墩祥街西頭，與新宅恰好在兩邊。
說它舊，那是因?yàn)�，它是慕容家代代相傳的唯一一所房子，掐頭去尾算起來，也有二百年。
慕容家代代清貧，據(jù)說連個泥瓦匠的工錢都得節(jié)省。
是以宅子從未翻新過，還保留著最開始的樣式。
曾經(jīng)這座宅子也風(fēng)光過，只是風(fēng)光的歲月過去，如今則凄涼荒蕪。與新宅的熱鬧不通，舊宅上下統(tǒng)共兩個下人，一老一少，是對爺孫。
從將軍領(lǐng)旨出征以后，這里平日幾乎沒什么人來，可謂是門可羅雀。但有一天，卻迎來了一個怪人。
看門的小李跑來告訴老李：“爺，咱府門口來了個人，是個啞巴，寫了張紙條，要來府上打雜。您要不見見？”
老李捻著他那從來不存在的胡須，心里不解，真是活久見，放著好好的新宅不去投奔，往這座老宅來讓什么？
將紙條揉成個團(tuán)，道：“不見不見，府里哪能養(yǎng)得起另一張嘴。打發(fā)了趕緊。”
但小李卻又說道：“爺，你倒是把紙條看完啊，他是剛從軍回來，是將軍的兵�！�
“這——”老李后了悔，又連忙將紙條展開，從頭到尾仔細(xì)看了一遍，“倒是難辦了，算了，我去瞧瞧�！�
老李年近花甲，可這腿腳利索，不輸年輕人。
他一出來，看見門口的人，身上衣服破破爛爛，臉上像是裹著繃帶，手腳瘦得似乎只有把骨頭。
又想到他還不會說話，老李心腸軟，差點(diǎn)沒流出幾點(diǎn)老淚：“年輕人，此處不比別家大人府上，我倆是清貧慣了，你若是吃不了苦，隨時離開。若受得住，便留下吧。”
來人感激涕零，連連道謝，不斷地點(diǎn)頭鞠躬。他緊緊地跟隨著老李，踏入了府門。
不錯，這位前來投奔的無名之士，正是大山。
他本是雨中浮萍，漂泊無依，可直到遇到將軍，他才終于在渾噩的人生，找到了意義。
大山不會說話，甚至行為舉止比起常人來還有些幼稚�？纱笊綐O度聰明，不論什么，看一遍就會。
于是，多年沒有活力的將軍府，竟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鮮活起來。
大山會自覺卻翻新花圃，在北疆養(yǎng)不出這樣漂亮的花朵來；他會往干涸的池子里引活水，自已疏通溝渠，甚至投了錦鯉；他還會細(xì)致打掃并裝飾布置每一間屋子，即使無人居住，他也一絲不茍；更甚至，他修繕了馬棚，為了將來可能會有的用處。
老李越來越喜歡這個兵，也感嘆，怎么就是好人沒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