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
一夜未眠，頂著一雙明顯的“熊貓眼”，羅慶福腳步沉重的回到了總裁辦公室。然而當忐忑不安的他準備向林忘匯報，卻意外地發(fā)現，頂頭上司的精神狀態(tài)同樣異于往常。
林忘懶散地倚在大班椅的寬闊靠背上，眼神空洞無物，臉龐上掛著一抹難以名狀的萎靡，全然不見平日里的精明干練、雷厲風行。
林忘斯斯文文，外表如同書生般溫文爾雅，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但這些只是表象，能夠統(tǒng)領一家估值十數億、員工數百人的公司，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中把握機遇，引領公司穩(wěn)步前行，林忘又豈是好相與之輩？
羅慶福暗自揣摩，必是有什么變故悄然發(fā)生，只是他拿捏不準，是否與李承鵬的神秘失蹤有著關聯。他駕輕就熟地拿起水壺，為林忘和自己添茶倒水。
除了核心工程師李承鵬，其他人包括CEO、副總裁全部集體辦公，因此這里也是羅慶福的辦公地點。
文不過夜、事不過周的基本要求，這便是林忘一以貫之的工作方式，這一點頗得黃浦江畔某家通訊公司強硬作風的真?zhèn)�。對于其他公司或許是作秀，但在“地脈通達”公司卻是百分之百的真實——連與其同處一室的副總裁都深感壓力。
當然林忘也不是一味地強硬。他深諳剛柔并濟才是正道，在員工的福利待遇上毫不吝嗇、出手大方。中式風格裝修的豪華辦公室彰顯了公司的品味和實力，淡雅色調的芝華士真皮沙發(fā)，舒適的頭等艙坐感仿佛讓人陷入了溫柔的懷抱，一旦躺下便沉醉其中，久久不愿起身。
員工戲稱，老板之所以把辦公區(qū)按照五星級酒店的標準打造，無非是希望大家“有家的感覺”——字面上意思。
在這里你不需要996，因為已經007了。
林忘曾經打算在辦公樓裝上桑拿房，但在總裁辦公會上就被勸住了。副總們紛紛表示，豪華的辦公室裝修并非員工首要關切，相比之下，他們更加重視合理的工作。
大家一番苦口婆心，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林忘，至于待遇和休假，根本無人提及。
因為林忘真的讓員工賓至如歸，而且親自帶頭。這樣的感覺不是說不好，但大家總有槽點想吐吐不出來，如鯁在喉。
雞血雖好，超綱折壽。
今天的林忘不一樣，這種不一樣從他手持手機投影在空中漫無目的虛點，從他一臉迷茫思索的表情可以看出。
“林總，李承鵬……”總裁辦會議室的高檔沙發(fā)兼具接待作用，羅慶福在林忘身旁的沙發(fā)上落座，輕聲開口，吞吞吐吐地準備匯報。
雖然羅慶福等一幫高管對林忘的性格知之甚稔——不管林忘嚴格也好，古板也罷，但那些都是針對內容的嚴格要求，形式上反倒是沒有太多條條框框——但這一次的事件確實太過嚴重，讓羅慶福也感覺到了事態(tài)的緊急和情況的棘手。
注意到林忘的狀態(tài)不佳，羅慶福特意留下一個停頓，以便對方回過神來。他以為林忘仍然糾結于核心工程師失蹤事件，但他不知道他的林總因為昨天路演中的小插曲黯然神傷，陷入了自我懷疑的精神內耗之中，內心的掙扎如同一場戲，不僅扼腕嘆息自己的行動滯后、動作緩宕，更自我懷疑精神狀態(tài)是否正常。
羅慶福知道林忘一直以來的信條是：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所以對于自己老板的不在狀態(tài)，羅慶福此時更多的是關心，而非擔心。
“林總？”
直到羅慶福第二次發(fā)聲提醒，林忘才反應過來。
“嗯？”林忘回頭，茫然若失的表情不似偽裝，真實地流露出了內心的困惑與無助。
地脈通達的高管們想不到，此時他們平時英明豁達的總裁兼CEO正為情所傷——準確地說是為記憶所困。
那不是一見鐘情！準確地說，那個人讓林忘覺得他應該喜歡過一個人，但通過理性分析，他又也在疑惑究竟是腦海中的幻象，還是曾經發(fā)生過的真實。昨天成功的路演解答了投資者的疑惑，卻沒能解開林忘自己的疑惑。
想起一個人，為什么想起一個人？如果當時找到她，也許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上@鴻一瞥的身影如同曇花般易逝，只留下一抹不可捉摸的幽光。。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一切都來得及，卻不知道時間在悄然流逝，錯過了最佳時機。等到宴會結束，林忘準備尋覓芳蹤的時候才發(fā)現早已人去樓空。
其實羅慶福不在意林忘的不在狀態(tài)。相反這讓他感覺林忘更接地氣了。今天不在狀態(tài)的林忘讓羅慶�？吹搅肆滞鳛橐粋�普通人身上更多的表現。
以前羅慶福一直認為林忘就是完美老板的化身，不僅在決策上展現出卓越的領導力，在業(yè)務推進中擁有堅決的執(zhí)行力，而且在關懷員工、營造積極工作氛圍方面也做得極其出色，讓人由衷地敬佩和信賴。
過去的林忘是完美的、神性的、超脫的，但今天他的表現讓他看到了更多人性的成分。
“李承鵬他人……”羅慶福觀察著林忘的神色，小心地措辭。畢竟這個人太重要了，作為公司高層，羅慶福深知李承鵬對于整個團隊乃至公司的重要性。
“沒有找到？”
林忘那早在意料之中的淡然態(tài)度讓羅慶福有些意外。他目不轉睛地追隨著林忘的一舉一動，只見林忘輕輕一揮，空氣中的虛擬投影悄然收斂。盡管只是短暫的一瞥，羅慶福的視線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畫面中的殘影——仿佛是喀什古城斑駁的街區(qū)和香妃廟古樸的輪廓。
都是一些老照片罷了。但通過這些蛛絲馬跡，羅慶福終于確認了自己的老板并非正在思考李承鵬的動向，而是好像在梳理自己的思維，解決一個困擾他自己內心的問題。
“如果一個人鐵了心要走，留是留不住的�！绷滞坪跏窃趪@息，似乎是在囈語，在靜謐的空間里回蕩著。
“找到了些什么？”
“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完完整整地搜索了辦公樓周邊一公里范圍內的商鋪、賓館酒店，為此引發(fā)了至少11起沖突，其中還有個別報了警，但是因為時間久遠，而李承鵬除了有些偏胖，但其他的個特征也不是特別明顯，導致大家的印象不深，能夠配合查閱私人監(jiān)控的也沒有找到有效信息。另外一路在李承鵬辦公室和休息區(qū)開展地毯式搜索，即便是挖地三尺，最終只找出來一些私人信函�！�
“常用搜索有什么發(fā)現？”沉思片刻，林忘發(fā)問。
“這個我馬上問�！绷_慶福動作利落，指尖輕觸手機，電話隨即接通。技術人員還在現場，簡單交代幾句便有了回復：“林總，有一些發(fā)現，技術人員說李承鵬三次搜索過云南昆明和廣東深圳。其他資料等下技術部正在整理中，等會一并拿過來�！�
羅慶福與花瓶前臺的區(qū)別在于對于情況的把握、匯報的深度和準度。如果有什么情況確實是他不了解的，羅慶福絕不回避，馬上改進。
等待的過程中，林忘輕輕敲打著沙發(fā)扶手沉默著，羅慶福陪伴著他的沉默。
“我有三個猜想……”
“林總，林總！”正在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李淼淼嘰嘰喳喳地沖了進來，口中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警察來了�！�
警察？林忘眉宇間蹙起一抹疑惑，隨即又緩緩舒展。盡管李淼淼身著一襲前臺標配——潔白緊身的襯衣，搭配著包臀短裙，盡顯干練，但她腳下的黑色高跟鞋敲擊著大理石地面的急促聲響，伴隨著略顯慌亂的步伐，卻難掩那份與場合不符的輕浮與不穩(wěn)。
“出什么事兒了，慢慢說。”羅慶福注意到林忘細微的表情變化，輕輕地訓斥李淼淼，“慌慌張張地像什么樣子？”
“有警察，警察要來搜查。”李淼淼手舞足蹈地表達著自己的情緒，她是真的慌了。
“是為什么事情？”
聽到問題李淼淼一楞，表情登時變得十分精彩。女孩用手指輕輕在襯衫一角纏繞，囁嚅著回答，“我，我沒問�！�
“有人報警嗎？”
“沒有。”羅慶福分辨得出林忘平靜語氣下的憤怒，他急忙回復，“這是不可能的。我對公司員工強調過，現在只是搜尋階段。”
羅慶福轉頭詢問李淼淼，“你沒攔著他們？”
“我攔了�！崩铐淀凳治�。
“那怎么？”
“我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