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劉麗梅的話音落下,由她兒媳婦朱苗帶頭,招呼邢滿洲行動。
然后,她不忘把程鈺也叫上,她笑嘻嘻的說道:“宴衡這腿看樣是干不了啥了,你就在屋歇著吧,讓你媳婦兒替你多辛苦了�!�
邢宴衡看向程鈺,他剛要開口找個理由把程鈺留下,她自己卻主動提出幫忙。
“那你陪奶奶在屋里坐著,我去院子幫大家忙活�!背题暷罅四笮涎绾獾募绨�,在他耳邊低語:“咱媽一個人在外頭我不放心,去盯著�!�
“那你去�!毙涎绾饪粗题暯器锏哪�,勾起了唇角。
這樣的好媳婦兒他要是聽信奶奶的話,不好好珍惜,才是個大蠢貨。
“宴衡......”
“奶奶,我這前兩天發(fā)燒沒睡好,這會兒頭暈的厲害,我想躺一會兒�!毙涎绾庖娎咸郎喔�,一點(diǎn)兒機(jī)會不給,捂著腦袋就躺在炕頭裝死。
邢老太太一肚子話就這么憋了回去。
她側(cè)頭凝望閉著眼睛躺在炕頭的邢宴衡,心中感嘆,真的是和他父親一個樣兒,對媳婦兒,永遠(yuǎn)比對老娘親。
當(dāng)年......
老三在娶媳婦兒后,就把任彩鳳當(dāng)成寶兒,她當(dāng)老娘的即便拈酸吃醋,為了兒子家庭和睦,她也寧愿忍著,直到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
任彩鳳懷孕是在夏天,老三聽別人說孕婦吃知了大補(bǔ),不顧著下礦一天的勞累,摸黑爬到樹上為她夠知了。
就是那一回,老三一腳踩空,從樹上掉在地上,當(dāng)時就摔吐了血。
他帶著抓來的知了回家,怕任彩鳳擔(dān)心,問她要了兩片止血藥對付了自個兒,一句都沒提。
只有她這個老娘,親眼看著兒子在幾年以后發(fā)病,成夜痛得睡不著覺,止痛片一把一把的吃,最后,還是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老三走的時候,村里有會斷癥的給他斷過,說是摔壞了臟器,沒有及時治,硬給拖到死。
邢老太太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時候她有多痛心。
別人都以為,她是因著對任彩鳳孤兒寡母沒指望才跟了大兒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心寒,是在恨!
當(dāng)年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她的三兒子就不會死,她的傻兒子但凡不那么疼媳婦,他就不會去樹上夠知了了......
邢宴衡閉著眼睛假寐,隱約中,似乎聽見了抽噎聲。
“奶?”
邢宴衡睜開眼,看見背著他抹眼淚的老太太,嘴角抽了好幾下。
“您也不至于吧?我不就是沒順著你的意思,大過年的,快別哭了,啊,擦擦眼淚�!�
邢宴衡從炕頭拿了塊手絹,給老太太遞過去。
邢老太太接過手絹,邢宴衡到底是她孫子,她就算放不下過去的事,如今孩子難得回來一趟,她總不能真的鬧個沒頭。
“你爸要是泉下有知,你找了這么個不會過日子的,怕是棺材板都捂不住了!”
邢宴衡聽后“嘖”了一聲。
“還我爸呢?你忘了去年夏天南頭發(fā)大水,把墳片子都淹透了,我爸跟我爺他們正忙著劃船呢,沒空管咱們�!�
邢宴衡從小就是這樣,再大的事兒,輕描淡寫幾句話就過去了。
邢老太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這個死小子,油腔滑調(diào)這一出,最隨你爹!”
邢宴衡挑了挑眼眉:“我早就忘了他長啥樣了,隨不隨他,還不您說了算。他都沒了多少年了,您就別老惦記,指不定人早投胎給別人當(dāng)兒子去了,把你這個當(dāng)媽的忘個干凈�!�
他的開解,成功逗笑了老太太。
“咯咯,臭小子,小心他半夜回來找你,收拾你個不肖子!”
屋里的祖孫倆重歸于好。
另一邊,院子里也忙活得熱火朝天。
農(nóng)民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忙活一年,眼巴巴的都盼著大年三十這一天。
能在桌上吃上一口米飯,一口肉,這個年過得就很知足。
今天邢安和劉麗梅弄了一只雞,刑滿洲和朱苗則貢獻(xiàn)出半袋白面,任彩鳳拿出了半袋大米,邢宴衡跟程鈺兩口子拿的則是三斤豬肉和一條大鯉魚。
別看邢宴衡他們家來的人少,可帶的東西,一點(diǎn)兒不較大伯一大家子差。
這些東西在今天做完之后,剩下用不了的就直接留下,給老太太日后吃。
坪山村古往今來,過年盡孝都是這樣進(jìn)行的。
因?yàn)橹俺题暩鷦Ⅺ惷犯蛇^架,干活的時候也就自發(fā)的避開,程鈺跟任彩鳳負(fù)責(zé)包餃子,劉麗梅和朱苗負(fù)責(zé)燉雞,邢安和刑滿洲父子倆一個負(fù)責(zé)劈柴,一個負(fù)責(zé)燒火。
一開始,院子里倒是很和氣。
直到劉麗梅將小雞下到鍋里,走過來看見程鈺包的餃子,抱著胳膊,搖頭晃腦的在旁邊挑起毛病。
“宴衡媳婦兒,咱家餃子皮可不興你這么搟啊,得多少肉夠填它的肚皮?放這兒吧我來,真是,這點(diǎn)兒活都干不利索�!�
劉麗梅上來奪走搟面杖,就將程鈺擠開,并對她翻了個白眼。
對方擠兌的這么明顯,程鈺還能不知道為了啥?
因?yàn)橹霸谒襾G了面子,想趁著今天的機(jī)會找回去。
程鈺拍了拍手上多余的白面,站在旁邊兒沒走。
“大娘的餃子皮兒搟那么小,是舍不得您媳婦兒拿出來的白面?呵,我們家拿肉出來的都不怕吃,這大過年的,您也不用這么小氣吧!”
程鈺的嘲諷讓劉麗梅搟餃子皮兒的動作頓住。
還沒來得及接茬,就又聽她開口:“也是,今天東西剩下的都留您家里,您少出,可不就能多��?”
“我才沒有這個意思呢,你少埋汰人!”劉麗梅把搟面杖一扔,直接不干了�!澳銚{,讓你閑你都待不住的東西�!�
程鈺沒有理會,拿起搟面杖繼續(xù)搟餃子皮兒。
不過她在心里留了一個心眼,就劉麗梅的尿性,一次膈應(yīng)她不成,興許還有第二次。
程鈺猜的果然沒錯,就在餃子出鍋,眾人合力往桌上端的時候,程鈺用手去接。
劉麗梅故意端了盤沒過水的給她,餃子滾燙的溫度傳導(dǎo)盤子上,程鈺這邊還沒接牢,劉麗梅手直接收了回去。
就聽‘啪’的一聲,一盤剛出鍋的餃子全都掉在地上!
劉麗梅指責(zé)的大嗓門,緊跟著在廚房吼起來:“哎呦!我的餃子喂!你們快瞧瞧這個沒用的東西,搟個皮兒她跟我磨磨唧唧,現(xiàn)在連盤餃子也端不穩(wěn),真不知道我家宴衡娶她回來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