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大結(jié)局
這……
朝臣們面面相覷。
近些日子,誰有工夫去關(guān)心夜錦梟啊
眼下夜錦梟沒來,皇上這話問誰誰回應(yīng),大約都會讓皇上起猜忌之心,覺得他們跟夜錦梟私交過甚。尤其是,在皇上收拾幾個皇子之前,在京中大亂之前,京中流言四起,可都是關(guān)于夜錦梟,關(guān)于安家的。
那些流言猶在耳畔,皇上的痛點在哪,大家伙心里也有數(shù)。
誰敢去應(yīng)聲,找皇上那個晦氣
大家伙兒的心思如出一轍,包括朝臣家眷,不通朝政的,也把這點事在心里想得明明白白的。
可偏偏這時候,有人開了口。
是賀威!
賀威闊步上前,到皇上面前,拱手行禮,賀威快速回應(yīng)。
回皇上,臣聽聞,睿王爺病早就好了,而且,他這幾日已經(jīng)離了京,他深信皇上逼死了安老將軍的流言,也深信先帝曾留下遺詔,讓他繼位之說,他有不臣之心。
皇上聽著賀威的話,一雙眸子,瞇得緊緊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賀威。
他銳利的眸光,像是刀子,宛若要將賀威戳穿一般。
若夜錦梟早有動靜,賀威接到了消息,怎么不提前來報眾目睽睽之下,他說夜錦梟有不臣之心,有謀反之嫌也就罷了,提什么安老將軍提什么先帝遺詔
賀威他在想什么
皇上正琢磨著,就聽到賀威繼續(xù)。
皇上,之前京中流言四起,說先帝曾立遺詔,欲立睿王爺為帝,這流言蠱惑人心,朝臣們或許不信,可是百姓聽風(fēng)就是雨,信以為真者不在少數(shù),這著實影響皇上威名。臣以為,皇上應(yīng)趁今日大喜的日子,朝臣都在,為自己正名。
睿王爺是否有先帝遺詔,尚未可知,可皇上手里,有先帝的傳位詔書,這卻是事實。臣以為,皇上可以將傳位詔書拿出來,供朝臣傳閱,朝中老臣不少,熟悉先帝筆跡的老臣,也不在少數(shù)。
大家看過之后,自能辨別真?zhèn)巍?br />
所有謠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天下再無謠言,百姓對皇上也才更信服,請皇上明鑒。
說著,賀威就跪了下來,沖著皇上叩首。
皇上看著賀威,胸口起伏不定,這一瞬,他真恨不能直接殺了賀威。
早先他怕是鬼迷了心竅,才會重用賀威。
之前賀威辦事也算利索。
可今日,賀威卻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他的那份傳位詔書,怎么可能拿出來,交給朝臣一一傳看賀威這提議,分明是要讓他打自己的臉,分明是要讓他將這萬里江山,拱手讓給夜錦梟。
賀威他怎么敢
皇上死死地盯著賀威,怒不可遏,他眼神冰冷,臉色一片青黑。
顧傾歌將皇上的模樣看在眼里,她不禁看了看賀威。
若有所思。
這時候,就又陸續(xù)有十來個朝臣上前,請求皇上拿出詔書,平謠言,安人心。有人帶了頭,又有不少人跪了下來附議。
看著跪著的滿殿朝臣,皇上之前解決了麻煩,而匯聚在心頭的那點喜悅,全都消散殆盡。
你們放肆,你們這般,是懷疑朕誰給你們的膽子
皇上厲聲咆哮。
話音落下,皇上起身看向皇極殿外。
來人,把他們這些蠱惑人心的不軌之徒,全都給朕拖出去砍了,現(xiàn)在就拖出去,拖出……
皇兄,何必這么急呢
皇上吩咐的話還沒說完,皇極殿外,還不見御林軍動,一道渾厚張揚的聲音,就從殿外先傳了進來。
聽著動靜,顧傾歌不禁一愣,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皇極殿外。
只見夜錦梟穿著一身石榴紅的錦袍,飛身而來。
那一瞬,顧傾歌眼睛不禁微微泛紅。
他居然回京了!
夜錦梟的出現(xiàn),給了顧傾歌巨大的驚喜,她心跳的速度,都不禁更快了些。
偏巧這時候,顧傾歌就看到夜錦梟看向她,四目相對,夜錦梟邪氣地沖她眨眨眼,眼底曖昧流轉(zhuǎn),那略帶著兩分輕佻的張揚模樣,讓顧傾歌恍然覺得,眼下的宮宴,似乎只是一場普通的宴會,并沒有那么多的危機。
夜錦梟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勾勾手,讓身后的無影搬了椅子過來,夜錦梟坐在皇極殿中間。
他翹著二郎腿,淡淡地看著皇上,眼底全是笑意。
皇兄,沒聽說過一句話嘛,叫此地?zé)o銀三百兩,人家朝臣在其位謀其政,他們只是提議,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說了自己該說的話,皇兄怎么動不動就要砍人呢這豈不是要寒了朝臣的心這么強勢的手段,也豈不是讓人懷疑,流言皆是真的皇兄手上的傳位詔書,確實有假
你閉嘴。
瞧著夜錦梟云淡風(fēng)輕的挑弄是非,皇上氣得發(fā)抖。
之前,他是想讓夜錦梟出現(xiàn)的。
他要夜錦梟看他解決了朝中動亂,穩(wěn)坐皇位,他要夜錦梟看他朝堂穩(wěn)固,他春風(fēng)得意。可現(xiàn)在,他恨不能夜錦梟從哪來的,就滾回到哪去,他恨不能夜錦梟啞了死了,一了百了。
皇上的怒火,夜錦梟看在眼里,他勾唇笑了笑。
低頭,撥弄著手上的玉扳指,他神色慵懶。
皇兄,怎么能不讓人說話呢
你……
皇兄當年是怎么上位的,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父皇龍體康健,怎么就突然染了惡疾,沒有多久就駕崩了,我心里清楚,皇兄心里也應(yīng)該明白�;市謴s父、謀逆、篡奪皇位,得了位置,又逼死朝中老臣,到如今還為所欲為,濫殺無辜,這哪一樣拿出來,不罪該萬死皇兄,你也該反省反省了。
夜錦梟的話,讓皇上心慌,他沒想到,連先帝的死,都被夜錦梟拿出來說事了。
那件事,怎么可以提
那簡直比他偽造先皇遺詔,還要可怕。
死死地盯著夜錦梟,皇上咬牙切齒,老十二,朕念在你是父皇最小的兒子,一直對你格外寬容,你邪佞狷狂,一身污名,若非朕屢屢退讓,憑你所言所行,你早該死千百次了,哪還能有今日
眼下,只是坊間有些流言罷了,你就想借此生事,更造謠父皇之死,造謠先皇遺詔之事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想死嗎
死,那自然是不想的,可我想要個真相。
你……
皇兄,所有人都對父皇給你的傳位詔書感到疑惑,感到好奇,皇兄不該為大家答疑解惑嗎只是把傳位詔書拿出來,讓大家看看而已,皇兄慌什么這么推三阻四的,是這詔書真的有鬼嗎
夜錦梟步步緊逼。
皇上氣得發(fā)抖,他指著夜錦梟,破口大罵。
朕是一國之君,九五之尊,誰敢質(zhì)疑你就算是父皇之子,而今也只是臣子,你有何資格要求朕順著你的意思自證
皇兄不同意自證啊
呢喃著這幾個字,夜錦梟的眼底,更多了幾分戲謔的光芒。
他抬手,輕輕地拍了拍。
皇兄也說了,我這個人邪佞狷狂,我這種人,自來都不是守本分的人。原本是想打算和皇兄好好商量,讓皇兄自己來自證,也給自己留兩分體面的,可皇兄不肯,那我就只能找人為皇兄代勞了。
朕看誰敢
皇上厲聲吼了一聲。
傳位詔書,就在皇極殿內(nèi),在正大光明的匾額之后,皇上龍威外露,他不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偏偏這時候,夜相思的爹柴親王,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一步步走到了皇極殿中間。
皇上,既然先帝駕崩之事,以及先帝傳位之事,大家伙兒都心存疑慮,那皇上就把手上的傳位詔書拿出來,讓大家瞧瞧好了。
你……
皇上不愿意勞這個力,那就由本王代勞好了。
話音落下,柴親王就飛身沖著正大光明的牌匾去了。
皇上沒想到柴親王會來。
他更沒想到,柴親王會動手。
皇上心慌的厲害,他厲聲叫御林軍,可是,整個皇極殿外的御林軍,都沒有動靜,連帶著一直在暗中守護著皇上的龍隱衛(wèi)、黑甲衛(wèi),也一個都不見影。
來人,來人,來人……
皇上一連吼了好幾聲,可根本無濟于事。
看著皇上的模樣,夜錦梟勾唇。
皇兄不用叫了,所有的御林軍,都被我的人控制了,這整個皇宮,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至于皇兄的龍隱衛(wèi)、黑甲衛(wèi),除了皇兄派去不明山的那些,盡數(shù)被誅之外,其余的人手也都已經(jīng)在我手上了�;市志筒灰M力了,不然更有失體面,不是嗎
不明山的銀礦礦脈,給了他不小的助力。
顧傾歌給的銀子,也成了他的依靠,連帶著他手上的生意,他的銀子足夠充足。
銀子足夠,人手足夠,他的人手控制京基大營,控制御林軍,再入宮,雖說也費了些力氣,也沒有多少傷亡,更沒有點燃戰(zhàn)火,傷及百姓。
這已經(jīng)是他能做到的極致了。
是他對百姓的保護,也是他對先皇,對大燕,對顧鎮(zhèn)山的交代。
他問心無愧。
夜錦梟的話,說得很輕很輕,可是,落在皇上耳中,卻全是不敢置信。
你說什么這怎么可能
夜錦梟笑笑,當初,皇兄是怎么謀害父皇,從父皇手上奪取皇位的,皇兄自己心里清楚�;市帜茏龅氖拢瑒e人自然也能做。尤其皇兄還自己斬殺了不少朝臣,讓京中動蕩,讓不少人起了異心,這又能怪誰我拿下了皇宮,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
皇兄,省省力氣,還是先看看父皇的傳位詔書吧。
夜錦梟可不想聽皇上說那些有的沒的。
去不明山兩個月,對于夜錦梟來說,簡直比兩年還長,度日如年的感覺,每一刻都折磨著他,讓他焦躁。
他早就想回京,回到顧傾歌身邊了,他有很多話想對顧傾歌說。
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可不想在皇上身上浪費。
瞎耽誤工夫。
夜錦梟心里想著,這工夫,柴親王已經(jīng)拿著從正大光明牌匾后取來的傳位詔書,拿到了朝中老臣之前。賀威是夜錦梟的人,他替皇上清理朝臣,實際上也是替夜錦梟清理朝臣,他處理人手的時候,十分謹慎,忠良元老,他是一個都沒碰的。
眼下,這些人也都成了人證。
老臣們看著柴親王拿來的這份傳位詔書,一個個的眉頭緊鎖。
這似乎不是先皇的筆跡。
瞧著很像,可是,先皇的書法明顯要更灑脫一些,先皇寫字,也會有些自己的小習(xí)慣,可那些小習(xí)慣,在這份詔書上,臨摹得十分生硬,似乎真的有些不對勁兒。
這玉璽……
玉璽倒是真的,可是,皇上是在先帝駕崩后,才拿著詔書繼承大統(tǒng)的,皇上人都不在了,這玉璽真假,又能證明什么
就是這個理,這詔書,只怕……不妥啊。
幾個老臣陸續(xù)開口。
那些話,一字一句,像是刀子,戳著皇上的心。
閉嘴。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皇上的牙縫中擠出來的。他那猙獰的模樣,讓眾人噤了聲,可是大家伙兒心里卻明白,詔書確實有問題。
當今皇上這皇位,來得確實不正。
當年,為皇上宣讀詔書的,驗證詔書的老臣,都已經(jīng)不在了,想來這也有皇上滅口的功勞。
大家伙兒尋思著,不禁看向了夜錦梟。
同樣,皇上也看向了夜錦梟。
像是瘋了一般,皇上咬牙切齒的時候,眼底里也閃過了一抹癲狂。
夜錦梟,朕是皇帝,這大燕的皇帝,也只會是朕。你就算證明了朕手上的傳位詔書有問題,又能如何朕說這是父皇親筆,這就是父皇親筆,朕說這是父皇讓人寫的,這就是父皇讓人代筆,總歸是父皇的意思,這就夠了。難不成,你手上還能有父皇遺詔你還能證明,你是父皇屬意的繼承者你能嗎
安家老宅,皇上讓人去翻了無數(shù)次,一無所獲。
他就不信有什么遺詔在。
這么想著,皇上心里舒坦不少。
夜錦梟聳了聳肩,的確,這么多年來,他都沒找到先帝遺詔,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背負這么久的污名。但那又如何他既然已經(jīng)動了手,他就不會收手,就算證明不了自己,他也會一路走到底。
夜錦梟起身,想要開口,可他唇瓣輕啟的時候,顧傾歌的聲音,已經(jīng)傳了過來。
皇上明鑒,睿王爺可以證明,他就是先帝屬意的繼承者。
一邊說著,顧傾歌一邊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皇上冷著臉瞪著她。
你說什么
臣女說,睿王爺可以證明,他就是先帝屬意的繼承者,先帝曾立下遺詔,言自己駕崩之后,由睿王爺夜錦梟繼承大統(tǒng)。傳位詔書,臣女已經(jīng)找到了,可以請在座大人一一過目。
話音落下,顧傾歌就將傳位詔書拿了出來。
自那日見過王煥,又問過了無回之后,她就暗中隨著王煥一起,去找了詔書。
她冒了險。
這件事,除了顧鎮(zhèn)平、展明祁之外,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夜錦梟,也包括無回,她就是不想讓夜錦梟擔(dān)心,她也怕走漏了風(fēng)聲,引來殺身之禍。
眼下事情鬧到這一步,她自然也沒什么可瞞著的。
顧傾歌將詔書遞給柴親王。
柴親王拿過顧傾歌給的傳位詔書,拿給幾位朝中元老查看。
顧傾歌拿出的詔書,分為兩半,前半部分,細數(shù)了夜錦梟的戰(zhàn)功,夸贊了他年少有為,后半部分,則寫了要將大燕皇位傳給夜錦梟,并要求夜錦梟要整頓吏治,好好愛護百姓,不可好戰(zhàn),不可隨意挑起國家戰(zhàn)事等等。
這份詔書,不論是內(nèi)容還是感情,都更細膩。
熟悉先帝筆跡的人,也看得清楚。
是先帝真跡。
這是先帝親筆,不會有錯。
顧小姐,你是從哪得來的這份傳位詔書還請一一告知
請顧小姐明言。
顧傾歌勾唇笑了笑,她看了看王煥,輕聲開口,其實,我是得了高人指點,才想明白的。先帝對于睿王爺,是真的疼到了骨子里,他留下了遺詔,卻也害怕這遺詔,會給睿王爺引來禍端,所以將遺詔一分為二,藏了起來,只等著自己仙逝之后,由安老將軍把遺詔拿出來,擁護睿王爺上位。
傳言說,先皇把傳位詔書,交給了安老將軍,和他信任的心腹大臣。
實則沒有。
先皇把傳位詔書一分為二,一部分,藏在了他與睿王爺母妃常去的宮外的梅雪莊園里,另外一部分,則直接藏在了睿王府,當然,當時那還不是睿王府,而只是十二皇子府。這消息,只有安老將軍知道。
想來,安老將軍臨終前,也是想將消息告訴睿王爺?shù)摹?br />
只是他也想保護睿王爺。
他左右權(quán)衡過后,才會說得不清不楚,免得睿王爺一早就找到遺詔,跟當今圣上大動干戈。當時,當今圣上對睿王爺本就有殺心,若是睿王爺動,只會是授人以柄,不會落得什么好下場的。
這應(yīng)該就是安老將軍將事情說得模棱兩可的原因。
這都是顧傾歌猜的。
但是,設(shè)身處地的換位思考,顧傾歌覺得,若是換做她是安老將軍,在當年那個狀況之下,在大局已定,夜錦梟無力翻盤的時候,她大約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這對于夜錦梟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心里想著,顧傾歌不禁看向了夜錦梟。
只見夜錦梟眼睛紅紅的。
當年,安老將軍的死,對于夜錦梟來說,宛若在他心頭割了一刀,而今舊事重提,安老將軍待他的好,也在翻倍,夜錦梟沒辦法不感動。
那些思念,也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了。
皇上崩潰,不敢置信,大喊大鬧,朝臣們下跪,撥亂反正的聲音,迎夜錦梟上位的聲音,對他山呼萬歲的聲音,響徹了皇極殿,可他卻似乎聽不太真切。
夜錦梟定定的看著顧傾歌。
許久,夜錦梟才上前,牽住顧傾歌的手,走向龍椅,走向皇上。
這一路他本該自己走的。
可是,顧傾歌以身入局,讓他的這段路,走得更容易了,那這段風(fēng)光的路,他也要牽著顧傾歌一起走。
從今往后,他們二人,生死與共。
執(zhí)手,余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