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試探

    黑瞎子看著眼前不斷求饒的家伙，紛亂的思緒也被打散了不少。

    齊白和他站了有一段距離，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見人一直沒說話，手里的長刀動了動，意思是要不要殺掉。

    黑瞎子發(fā)覺齊白的信號，搖了搖頭，姜尚畢竟是雇主，真殺了拿不到尾款可就白跑一趟，給幾分面子也是應(yīng)該的，聰明人也會因為心急誤事啊，不過一個小小的遺跡，對方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齊白收到黑瞎子給的意思，既然不殺那就沒必要一直架著刀，利落的把刀收回背后的刀鞘里，慢慢走回了黑瞎子身邊。

    感覺脖子上桎梏一松的伙計卻沒敢跑，整個攤在了地上，從鬼門關(guān)里跑出來一遭讓他后悔跟著姜尚來這一趟，然而想到那遺跡里的東西，又趕忙低下頭掩蓋住眼里的火熱，裝作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齊白看向正在思索顯得有些鄭重的黑瞎子，雖然這會人還掛著笑，但他打賭他心情不怎么樣，想著就往人手里塞了塊檸檬糖，然后繼續(xù)盯著對面那個小動作的不斷的姜家伙計。

    黑瞎子對自已犯了個低級錯誤本就有些煩悶，再加上意識到齊白有事瞞著自已就更加郁悶了，突然感覺到手里又被塞了個熟悉的東西，有些好笑的看著還在暗戳戳打量環(huán)境的人，這人是糖罐子嗎？隨身帶這么多糖。然而看到這人手沒離刀，卻又不自覺收了收笑。

    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人，黑瞎子語氣聽著像是調(diào)笑，卻帶了幾分威脅：“回去告訴姜尚，他是個聰明人，別讓多余的事�！�

    不再理會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家伙，黑瞎子就拉走了明顯進入防備狀態(tài)，蓄勢待發(fā)的齊白。

    齊白感受到熟悉的力道，突然被扯走的卻也沒反抗，順著力道就跟著往回走。

    直到回到倆人的帳篷，進到稍顯明亮的環(huán)境，齊白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看向剛剛明顯情緒變得煩悶的黑瞎子，雖然是試圖安撫了一下，但他沒弄明白黑瞎子為什么突然開始煩悶，是因為他還是...？

    這么想著，齊白卻沒這么問：

    “瞎子在擔(dān)心那個姜尚搞事嗎？”

    聽到提問黑瞎子愣了愣，看向了齊白，他們倆人重逢之后一起行動的次數(shù)很多，但是卻是他第一次發(fā)覺這人在黑暗中居然會那么警惕，那副樣子讓他有些不太好的猜測。

    進了自已的地盤，黑瞎子也沒再繼續(xù)笑著，揉了揉眉心，淡淡的問道：“每次在黑暗中的時侯，你都這樣嗎？”

    “哪樣？”，齊白沒聽明白黑瞎子在問什么，但知道不是因為姜尚，語氣有點小開心。

    “實在有些過于警惕，就好像危險會隨時出現(xiàn)一樣，明明那些只是烏合之眾，沒什么威脅�！�

    黑瞎子摘下墨鏡，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盯著齊白。

    齊白抿了抿嘴，開心不起來了，他在他面前學(xué)不會狡辯，躲開了黑瞎子探究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他的五感在黑暗中退化的太嚴(yán)重了，要全神貫注才能區(qū)別信息的來源。

    不過他知道黑瞎子那雙奇異的眼睛，就沒怎么提過，這次行動有些不對勁，人數(shù)有些超出他的預(yù)料了，這才讓人察覺到了不對。

    嘆了嘆氣，黑瞎子不笨，只一思索就已經(jīng)知道齊白是怎么考慮的。

    他這雙眼睛奇異得很，黑暗里看得清清楚楚，幫他避開了不少危機，倆人雖然一起行動得多，卻從沒見他說過自已的事，反倒是自已的習(xí)慣讓他觀察了個明明白白。

    應(yīng)該說死士的觀察力就是好嗎。

    思及此處，多少感覺有些咬牙切齒，這么多年他都想把這人的破習(xí)慣給改了。

    結(jié)果就跟雨后春筍一樣，拔了一個又來一個，這人也跟個悶葫蘆，從來不說這些事，越想越感覺無奈，狠狠瞪了一眼齊白：

    “把你的身L給我說清楚，到底什么情況�！�

    被黑瞎子那一眼瞪的有些心驚的齊白，聽到黑瞎子關(guān)心的話又有點開心，但是仍猶猶豫豫的沒敢開口。

    “給爺快說。”

    聽著人王府里的稱呼都出來了，齊白打了個寒顫，老老實實開始交代：

    “看不真切，有點色弱，沒什么嗅覺了，味覺還留著一點，聽得很清晰，還有額......”

    發(fā)現(xiàn)齊白的猶豫，黑瞎子簡直是想要罵人了，這人的感知和粽子有什么區(qū)別嗎？從牙縫里擠出來兩字：“繼續(xù)�！�

    齊白眼神亂飄，用很小的聲音繼續(xù)補充：“凝血也有點問題，心脈比較弱.....齊家死士的通病，你知道的和我沒關(guān)系奧…我是無辜的…”

    看著黑瞎子愈發(fā)不善的眼神，齊白的聲音越來越小，雖然但是這不是齊家死士的通病嗎？為什么要拿要殺人眼神看著他啊。

    齊白茫然，齊白委屈，但齊白不太敢說話。

    黑瞎子瞪著這人，一雙記族特有的深邃的眼睛此時盛記怒火，聽到后面的時侯，氣得已經(jīng)沒什么想法，臉上不自覺掛起了招牌的笑容，眼睛里卻是沒有一絲情感。

    他知道齊家死士為了激發(fā)身L潛能，總會舍棄掉一些的感知，但為了不變成麻木的尸L，多少還會留下一些，但是這人除了聽覺敏銳，不就是個會動的尸L嗎！

    “那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人的？”，黑瞎子又從牙縫里擠出個問題。

    “.....我聽見的”，齊白小小聲地回。

    黑瞎子閉眼，扶額，他真是被這人氣得有些頭腦不清醒了：“你就拖著這個身L跟我天南海北的四處跑？哪天你猝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意外。”

    想到這個情景，黑瞎子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沒想到他離再次失去這人這么近，他是把過這個人的脈搏的，五感是缺失了一些，但還在齊家死士正常的身L范圍內(nèi)。

    但沒成想這人居然敢硬改脈搏，怪不得那之后幾天避著不見他，說是道上有個大活，現(xiàn)在想想就是遭報應(yīng)了吧。

    越想越氣的黑瞎子也沒等齊白回話，又開口嗆人：“我們白爺真是藝高人膽大啊，連我都騙過去了，不知道改了脈搏之后您心臟還好？”

    看著火氣上頭的黑瞎子，齊白越發(fā)心虛，明明他這個狀態(tài)還挺正常的啊，悄悄瞟了一眼卻被狠狠瞪了一下。

    頂著黑瞎子噴火的目光，齊白默默的蹲了下去，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亞洲蹲，隔壁的老外見到都會驚呼的那種。

    看著越來越低的齊白，黑瞎子惱怒的大腦也被搞得愣了一瞬，這人搞什么？以為裝蘑菇就能逃避問題了嗎？

    “起來！你就算是個蘑菇，也得把這事說明白再被爺吃掉�！�

    黑瞎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縮成一團，不敢抬頭看他的齊白，莫名覺得這人就有點呆，氣也順其自然的消了一半。

    “你瞪得我心虛，我躲一躲…我心臟…一般吧，就疼了幾天。還有我不是蘑菇......我真沒說謊，還要交代啥嗎...”，齊白蹲在地上，抱著自已膝蓋，盯著自已鞋面，有些悶悶的回道。

    看著眼前這個白白的旋兒，黑瞎子本就消了一半的火氣已經(jīng)全變成無奈了。

    跟著人蹲下，雙手把人埋的低低的頭捧起來，對方那雙眼睛帶著委屈茫然，然而面部卻又僵硬的臉就闖進了黑瞎子的眼里。

    看著面部表情矛盾的齊白，黑瞎子剛想繼續(xù)講道理的話就噎在了嘴里，嘆了口氣知道自已有些過急功近利，關(guān)心則亂了。

    這十年里齊白已經(jīng)改了太多了，他看得出來齊白適應(yīng)的不算很好，盡管不會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跪，也會盡量直視他，甚至說話也有了煙火氣，然而齊白身上那股和他極不相符的溫和氣質(zhì)，卻讓他明白這人的改變，至少有四五成是下意識的偽裝。

    每次涉及到這類事情的時侯，黑瞎子只能暗罵齊家那變態(tài)的訓(xùn)練方法。

    他清晰的知道齊白為什么會這樣，然而每每遇到這樣的事還是會感覺無力，他確實不是無所不能的啊。

    黑瞎子放軟了聲音，伸出手把人拉起來抱進懷里：“我知道，但我生氣…我害怕眼看著你死去而無能為力。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你�！�

    被黑瞎子輕柔的抱進懷里的齊白，身L逐漸從剛開始的僵硬變得放松，然而突然聽到“親人”倆字，齊白低下頭眼睛暗了暗，抿了抿嘴，手想抬起推開到最后卻還是無力的放下。

    親人嗎？對待親人是這個態(tài)度嗎.....也是，親人之間親近一些也正常。

    可..他要怎么讓，如果只是親人，如果只是這樣，那…。

    心中逐漸充斥著苦澀，齊白垂下了眼，長長的眼睫遮住了他無法訴說的愛意：“我知道的，時間晚了，休息吧。”

    說完齊白輕輕退出了黑瞎子的懷抱，默默走向了自已的睡袋。

    看著明顯蔫下來的齊白，黑瞎子有心想再說兩句，嘴張了張卻沒說出來，只能握緊了拳卻又松開了。

    他不知道這人為什么顯得這么哀傷，他明明在關(guān)心他，兩人相處多年，他能確定齊白沒有誤會他的意思，然而如今這副樣子，是他無意間傷了他嗎？

    黑瞎子抿了抿嘴，閉上眼在原地思索許久，他不敢想，他沒有那么無私的觀念，左右他們可以相伴許久，哪怕是親人，那自少時而生的情感，他不敢言語，愛使驕傲者自卑，在沒得到確切回應(yīng)之前，他要如何通可能不懂愛的人表達愛意呢？

    又如何確認(rèn)這份愛意是純粹的呢？他愛著的人的出身，確定了他永遠不必擔(dān)心他會離開，然而也正是這種身份，讓他無法得到情感的回應(yīng)。

    造化弄人啊…

    畢竟齊家死士最是忠誠，八旗里羨慕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