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娘親昏迷了一天一夜。</p>

    黎之策守了許久，直到太醫(yī)信誓旦旦地說只是思慮過重，身體并未有大礙，他才離去。</p>

    我怕娘親餓，早飯的肉包子我偷偷放了一個在她的被子里。</p>

    晚上去看的時候，包子已經(jīng)不見了。</p>

    當(dāng)我又要往里面塞包子時，閉著眼的娘親止住了我的小動作。</p>

    “換個沒味道的饅頭來�！蔽沂箘判崃诵�，空氣中彌漫著肉香味，久久不散。</p>

    我這樣笨拙，怎么能成為娘親的小棉襖呢。</p>

    夜里，我躺在娘親身邊，悄悄地把白天偷聽到的都講給她聽。</p>

    爹爹在太子府外跪了一天，求罪贖罪，每到吃飯的時候就會昏死過去。</p>

    太子殿下嘲笑他：“只知道吃飯的蠢貨�！�</p>

    鐘府被刑部從里到外翻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下毒的證據(jù)。</p>

    倒是在崔玉檀的住處找到了寫著清清名字的布偶，用狗血浸濕后，壓在了四個大檀木箱子下面。</p>

    大師說這是鎮(zhèn)魂囚靈之法，不僅能讓逝去之人永世不得超生，還能讓魂魄前塵盡忘，無怨無恨，不再記得復(fù)仇之事。</p>

    我正要繼續(xù)說時，借著月光，我看到娘親滿眼是淚。</p>

    我的心也變得沉重，我拽著袖子給她擦眼淚。</p>

    “娘，別傷心，青青會聽話，青青會背詩，青青會孝敬你。”</p>

    娘親突然握住我的手，表情嚴(yán)肅：“明天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都別怕。緊緊跟著嵐風(fēng)�！�</p>

    娘親第二天突然嘔吐，臉色發(fā)青，指甲發(fā)紫，最后徹底昏迷。</p>

    太醫(yī)的神色很凝重，說了些我聽不懂的話。</p>

    我只知道我偷偷塞進(jìn)被子里的饅頭，再也沒有被動過。</p>

    握著她的手，再也沒有收到安撫的小動作。</p>

    我聽到太子殿下雷霆震怒，要刑部的人對嫌犯嚴(yán)刑拷打，還說要把爹爹也一起下到詔獄，夫妻倆一起想想，解藥在哪里。</p>

    我強(qiáng)忍著恐懼，牽著嵐風(fēng)的手，不讓眼淚流下來。</p>

    娘，我會聽話的。</p>

    這件事讓黎之策受到了很多非議，他作為一國儲君，卻為一個內(nèi)宅婦人出頭，把朝廷官員下獄。</p>

    但朝臣們也堅決反對：儲君是國家的根本，容不得一點閃失。</p>

    何況太子殿下是獨生子，沒有選擇的余地。</p>

    爹爹和崔玉檀被放出來時，他們形容憔悴，鬢角發(fā)白。</p>

    他們顫顫巍巍地在庭外跪下謝恩，而我和娘親正在陪太子殿下用早膳。“感謝殿下為臣沉冤昭雪，還臣清白�！�</p>

    “是家中無知奴仆將雷公藤混在了茶葉之中，幸而未釀成大禍�！�</p>

    “臣忠君愛國之心，天地可鑒！”</p>

    “民婦——”崔玉檀剛要開口，就被爹爹打了一巴掌。</p>

    “賤內(nèi)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還請殿下寬恕�！�</p>

    崔玉檀不敢置信地看著爹爹，畢竟，爹爹一直是個清風(fēng)朗月般的人物，連大聲對她說話都不曾有過。</p>

    “……”</p>

    “好一對患難夫妻。”黎之策夾了一只玉蘭糕到娘親的碗里，目光緊盯著她：“云娘可否后悔當(dāng)年的選擇？”</p>

    我縮在旁邊，食不知味，娘親如果不要爹爹了，那會不會也不要我呢？</p>

    我趁太子殿下不注意，偷偷瞥了一眼娘親，只見她低著頭，沒有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