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子之痛
電話那頭的賀臨昭短暫沉默了一下，再次和我確認：“昕昕，你在說什么？”</p>
“我知道你聽清了，我說，我們離婚吧。”</p>
我面前的蘇禾咬牙切齒的過來要和我搶電話。</p>
“黎昕！你特碼的能不能給我冷靜一點？你在干嘛？”</p>
我把手機舉的很高，快步向著診所的角落退去，防止蘇禾跳起來搶走我的手機。</p>
她現(xiàn)在對我完全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p>
蘇禾追著我，扯著嗓子沖著電話那頭喊：“賀臨昭，你別聽黎昕的，她瘋了！”</p>
賀臨昭沒有在電話里和我過多的糾結離婚原因，只是聲音帶了些許的顫抖告訴我：“昕昕，這件事，等我回家說，好嗎？”</p>
看來，他知道了原因。</p>
“嗯，可以，我在家等你�！�</p>
隨后，我在蘇禾馬上就將手機搶走的間隙，掛了電話。</p>
“黎昕，你特碼的是真瘋了！你這個瘋女人！”</p>
“你就算原諒不了賀臨昭，能不能考慮考慮圓滿？他才七歲啊，他怎么能接受得了自己的身世和你們倆的拋棄？”</p>
蘇禾很喜歡圓滿，從圓滿正式辦完領養(yǎng)手續(xù)到了我們家之后，我才將他公之于眾。</p>
圓滿那時候小小的，還什么都不懂，蘇禾這個婦產(chǎn)科的主任就已經(jīng)帶著大包小包的育兒知識書和玩具跑到了我家。</p>
親自給我當起了育兒導師，把我這個從來沒有當過媽的人，教的快成了她們醫(yī)院的半個婦產(chǎn)科醫(yī)生了。</p>
蘇禾總會將圓滿抱在懷里，憧憬又期盼的說：“圓滿，你有兩個媽媽�！�</p>
“來，叫我一聲二媽。”</p>
那時的圓滿剛剛呢喃學話，真的就喊了她一聲媽。</p>
蘇禾哭得比我第一次聽到圓滿叫媽都要兇，她說，有了圓滿這聲媽，她這輩子不結婚也值了。</p>
我緊緊地將她倆摟在懷里，那是向來要強的蘇禾，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出自己的眼淚。</p>
蘇禾在我懷里就像是被無數(shù)把槍一同掃射的靶子，顫抖不止，嚎啕大哭。</p>
“黎昕，你說，如果他還在的話，是不是也這么大了？”</p>
她那時，距離引產(chǎn)完自己七個月大的孩子，正好兩年。</p>
而她引產(chǎn)的那天，孩子的親生父親，正在陪另一個女人產(chǎn)檢。</p>
所以在蘇禾的眼里，孩子比天大。</p>
我冷靜的看著眼前氣到臉通紅的蘇禾，斬釘截鐵地告訴她：“我沒有要拋棄圓滿�！�</p>
“他是我黎昕的孩子，永遠都會是我的孩子�！�</p>
“我只是要和賀臨昭離婚而已�！�</p>
蘇禾氣的直扯我的袖子：“你就不能為了孩子忍忍？”</p>
“蘇禾，你不懂，賀臨昭不愛我了�！�</p>
“愛有那么重要？天下哪個男人不會出軌？”</p>
就像是蘇禾，優(yōu)秀如她，驕傲如她，還不是被該死的男人背叛，傷的體無完膚。</p>
但是我對她說：“重要�！�</p>
愛，對我來說，非常重要。</p>
在蘇禾的聲聲咒罵中，我離開了醫(yī)院。</p>
在進醫(yī)院之前，明明還風清氣朗，陽光普照，現(xiàn)在卻狂風大作，烏云密布。</p>
要下雨了。</p>
天氣猶豫人心一般，不可琢磨。</p>
我摸了摸隱痛漸起的小腹，望著天空笑了又笑。</p>
雨明明還沒有下，我的臉頰已經(jīng)濕熱不堪。</p>
突然，我的面前急停了一輛出租車，司機跳下車跑到后排，從車上扶下來一個面色蒼白，滿臉血跡的女人。</p>
司機慌里慌張的打開車門，連車都不管了，嚎叫著門口的值班醫(yī)生：“快救人！快救人！”</p>
“這個姑娘被歹徒桶傷了！”</p>
他懷里已經(jīng)意識彌散的女人，捂著小腹，鮮血還不停地往外涌，帶著她鮮活的生命不斷流失。</p>
還有她的zi宮，她未來的孩子。</p>
那種切腹之痛，深入骨髓之痛，就像是在我的小腹劃開了口子一般，我甚至感受到了捅向她小腹那把刀的鋒利。</p>
頓時，我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渙散，就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回到了我剛剛穿越到這本書里的第二年。</p>
那天，我也是像這個女人一樣，被賀臨昭攙扶著，我捂著自己小腹上的傷口，跌跌撞撞地走進了醫(yī)院。</p>
而我受傷，都是為了救賀臨昭。</p>
他那年剛剛考上京市首屈一指的大學，和我住在一起一年之后，就因為他要在外地上大學而分開了。</p>
賀臨昭因為陰郁的氣質(zhì)和極高的智商學識而吸引了一大批的追求者。</p>
青春年華，春心躁動不安。</p>
因為賀臨昭是這本書里的主角，所以即使他沒有任何回應，對所有人都表以冷漠，可是在那群無腦喜歡他的女生眼里，這也是他迷人氣質(zhì)的一種。</p>
救贖文里的男主，優(yōu)秀迷人的一面勢必會伴隨著致命的嫉妒者。</p>
我看過這本救贖文，賀臨昭會因為一幫校外混混的襲擊而受一次極為嚴重的傷，傷在心口，不會致死，但是為他以后短命凄慘的結局埋下了伏筆。</p>
我的任務，是救贖他，身心一體，都需要拯救。</p>
那時，我才剛剛高二。</p>
我記好了那群混混出現(xiàn)的時間和地點，</p>
自己坐車到了賀臨昭的學校，我的突然出現(xiàn)在他宿舍門口，讓向來冷漠安靜的他突然熱情到不知所措。</p>
賀臨昭的欣喜不太善于表達，只是無措的挺著他那張絕世美顏的臉站在我面前，一聲接著一聲：“你餓嗎？”</p>
“坐車這么長時間，累嗎，先坐吧？”</p>
“渴嗎，要不要我給你倒點兒水？”</p>
他在宿舍里慌里慌張，手忙腳亂，但是一件事也沒做好。</p>
給我坐的凳子不小心被他踢倒了，給我倒水的杯子也在凳子倒下的那刻掉地上碎了。</p>
熱水全都灑在了他白皙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p>
瞬間傷紅爬滿了手背。</p>
我嚇得趕緊上去抓住他的手：“有燙傷膏嗎？快點兒抹抹！”</p>
“算了，先和我去洗手間用涼水沖一下！”</p>
可是賀臨昭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突然大力反手抓住了我，抓的很緊，生怕我會跑掉一樣。</p>
“昕昕，我很想你�！�</p>
“看見你出現(xiàn)，我真的很開心�！�</p>
他無視傷痛，將我抱入懷里，我們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心跳。</p>
我的老態(tài)龍鐘，他的青春磅礴。</p>
那群混混這個時候就等在宿舍樓下，賀臨昭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準時去圖書館看書。</p>
但是我的出現(xiàn)，打亂了他的習慣。</p>
賀臨昭就陪我在宿舍里，一遍又一遍的訴說著這個大學里的趣事。</p>
“昕昕，我?guī)闳ノ覀兊膱D書館看看吧，什么書都有，建筑也修建的很棒。我很喜歡那個地方�！�</p>
我輕咬下唇，微微撒嬌：“不要，我就想在這里，和你一起�！�</p>
“好�！�</p>
他滿是寵溺。</p>
直到他的舍友回來，到了宿舍要熄燈的間隙，我被宿管阿姨禮貌請出了他們的宿舍。</p>
我以為，我成功了。</p>
賀臨昭爬在窗前還沖我揮手大喊：“昕昕，明天早上七點，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p>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被身后一群人拉扯進了宿舍樓外偏僻的角落。</p>
我在陰暗的角落中看見趴在窗外的賀臨昭嚇得白了臉，嘶吼大叫地沖了下來。</p>
可是原本要捅向他的那把刀，結結實實地捅在了我的小腹上。</p>
之后的情景就像是我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場景一樣，賀臨昭將我送到了醫(yī)院，我疼到直接昏厥。</p>
再醒來時，醫(yī)生只能一臉抱歉的告訴我：“生命沒有什么大礙，就是你傷及zi宮，以后可能無法生育了。”</p>
賀臨昭在病床前，額間青筋暴起：“昕昕，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p>
“你別怕，以后我會一直陪著你�！�</p>
這是他許給我的承諾。</p>
可是后來呢，我們結婚之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賀臨昭喜歡起了小孩子。</p>
雖然他從未主動提起，可是我卻心懷愧疚的向他道歉。</p>
“臨昭，對不起。我也喜歡寶寶的，我希望能有屬于我們自己的寶寶�！�</p>
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希望可以和賀臨昭擁有屬于自己的孩子。</p>
所以，他給我?guī)Щ貋砹藞A滿。</p>
他不管我是否接受，是否快樂，他只記得，我因為無法生育而對他愧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