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蘭意覷了眼,沒有言語,心中同樣擔(dān)憂。</p>
姐弟倆自小相依為命,除去長年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父母,祖母便是姐弟兩人唯一最重要的親人,絕不容有閃失。</p>
兩個時(shí)辰后,一個上了年歲的嬤嬤,被公主府的護(hù)院押著跪在了正廳中。</p>
老管家道:“縣主,老奴查了近一月公主府下人的出入記錄,其中最可疑的便是這劉氏,五日出一次府,并以采購時(shí)蔬為由,可老奴查了府中賬本記錄,并沒有劉氏購買時(shí)蔬記錄�!�</p>
“并讓人搜了劉氏房里,發(fā)現(xiàn)近百兩來路不明的銀票。”</p>
“定是這老婦,給大長公主下的毒!”</p>
管家在說完后,目光憤恨地瞪向了劉氏,作為公主府里的老人,大長公主待他們這些老人不苛待,甚至可以稱得上最好,可這劉氏,竟敢給大長公主下毒,簡直就是該死!</p>
“你胡說,婢子沒有,你這是誣陷!”</p>
劉氏被押來跪下后,整個人臉色都是煞白的,雙眼無神,渾身發(fā)抖。</p>
到底還是尋回了一絲神智,聲嘶力竭地反駁管家。</p>
給公主下毒,最后要擔(dān)的罪名那便是死路一條,人總是在絕境前迸發(fā)極強(qiáng)的求生意志,劉氏死都不承認(rèn),是自己給大長公主下毒。</p>
老管家氣定神閑,言辭犀利:“若不是你這老婦下毒,替人做事毒害大長公主,你房中搜到的百兩銀票作何解釋?”</p>
劉氏嘴唇抖了抖,想要狡辯,管家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jī)會:“莫要說是你在公主府做事所得的月錢,公主府下人的月錢,每月一兩,二等丫鬟極家丁是二兩,一等丫鬟極一等家丁是三兩,府中護(hù)院是五兩,就連老奴最多也是超過五兩,你倒是告訴我,你一個在后廚的廚娘,每月二兩,是如何所得上百兩?”</p>
劉氏臉色愈發(fā)蒼白,腦子空白,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要狡辯什么,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那是我兒子孝敬我的!”</p>
聽言,管家兀地冷笑:“你兒子,曹大山,好吃懶做,整日吃喝嫖賭,哪來給你的銀兩?還是上百兩!”</p>
“據(jù)我調(diào)查所知,你兒子曹大山在幾月前欠了賭坊上千兩,在一月前便還清了賭債!”</p>
“你所得的銀兩,怕是讓你下毒之人給的,證據(jù)確鑿,你還要如何狡辯?!”</p>
隨著管家一句一字落下,劉氏臉上已經(jīng)毫無血色,整個人癱軟在地。</p>
下意識抬頭,便對上了一雙含著冷意的美目。</p>
“劉媽媽,你在公主府也有些年頭了,怎能做出毒害我祖母之事?!你若是交代幕后主使,本縣主會從輕發(fā)落�!�</p>
沈蘭意美目泛冷,搭在腿上的手緊緊攥了攥。</p>
身旁沈蘭敘目光滿是怒火:“好一個吃里扒外的狗東西,我祖母待你不薄,你竟敢對我祖母下毒!”</p>
劉氏慘然著臉色,灰白無力的道:“沒有幕后主使,一切都是婢子做的!”</p>
“為什么?!”沈蘭敘怒喝質(zhì)問。</p>
劉氏抬頭,笑了笑:“世子您生來便高高在上,又如何懂得低賤之人的苦楚,至于婢子為什么要下毒,當(dāng)然是大長公主她該死��!”</p>
聲音徒然尖利,目光滿是恨意:“一月前,我兒身陷囹圄,明明大長公主可以出手相救的,不就是兩萬兩嗎?為什么不借給我?!讓我兒子白白被賭坊人砍斷了一條手臂,如今人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p>
“明明大長公主可以助我,她卻冷眼旁觀,她該死�。≌f什么不苛待,待我不薄,就這般冷血心腸之人早該死了……��!”</p>
劉氏難聽入耳的話驟然被一耳光終止,忍無可忍的沈蘭敘已經(jīng)起身,滿眼怒火用力的扇向劉氏。</p>
沈蘭敘目光泛著冷意,居高臨下睥睨著劉氏:“就你們這些吃里扒外的狗東西,還想讓我祖母出手相救,你兒子真是該死,祖母做的對,不該心善,還區(qū)區(qū)兩萬兩,你以為公主府是國庫嗎?什么銀兩都拿的出來,公主府就算有,也不會借給你這種吃里扒外的狗東西。”</p>
兩萬兩公主府拿的出來,祖母可不是在世觀音,隨便一個下人開口便是上萬兩,誰敢借,況且還是無可能還得清的債,這劉氏是怎么敢開的口。</p>
她兒子好賭欠債,與公主府又有何干系?</p>
就因?yàn)榇耸�,心生歹意,給祖母下毒!</p>
“管家,將她送進(jìn)大理寺,即刻讓人審理此案,絕不能饒了這毒婦!”</p>
沈蘭敘多一眼都不想看了,怕污了自己的眼睛,也怪他,心思都在讀書上,沒有空出余時(shí)處理公主府的臟污,若非如此,祖母也不會遭此一罪。</p>
“是�!惫芗覒�(yīng)聲,神色憤恨睇著劉氏,揮了揮手,便讓護(hù)院打算將人押去大理寺,卻被一聲清泠女聲打斷,“慢著�!�</p>
管家,沈蘭敘目光倏然回頭,看向了沈蘭意。</p>
“阿姐?”沈蘭敘不解。</p>
沈蘭意安撫了他一眼,目光便重新落在劉氏身上,整個人從容地坐在主位:“在給你一次機(jī)會,坦白從寬背后主使。”</p>
“沒有主使!”劉氏掙扎著被護(hù)院架著的胳膊,滿目恨意,“都是我做的!我就是恨大長公主冷血,不出手相救,報(bào)復(fù)公主才下的毒!”</p>
“是嗎?”沈蘭意眼底沒了笑意,喊來了幾個護(hù)院,“本縣主記得,你兒子曹大山是個好吃懶做的,好賭還被人砍掉了一條胳膊,你敢給公主下毒,謀害皇族,按律當(dāng)斬,涉及九族�!�</p>
“管家,去給大理寺報(bào)官,我這就進(jìn)宮面見圣上,讓圣上下旨抄家滅族害我祖母之人�!�</p>
理了理袖口,沈蘭意站起身,管家急忙應(yīng)聲,作勢要去大理寺報(bào)官,沈蘭敘茫然的跟在后邊,剛踏出門檻,身后傳來了劉氏蒼白惶恐的聲音。</p>
“我招!”</p>
沈蘭意停止步伐,眼底劃過一抹暗光。</p>
…</p>
已至四月,府中滿園春色,綠意盎然的枝芽爭先恐后的往外冒。</p>
衛(wèi)長詣?wù)驹趨仓�,不悲不喜的微仰頭,嗓音低沉:“幾日了?”</p>
“�。俊�</p>
身后的蕭棄茫然抬頭,不其然撞上了一道冷幽的目光,反應(yīng)迅速,頓的明白過來:“主子,夫人離府快五日了�!�</p>
“不是說小住幾日嗎?”衛(wèi)長詣垂眸,伸手折了半支枝芽,“一住便是好幾日,你說,夫人是不是忘了還有我這個夫君?”</p>
蕭棄勉強(qiáng)微笑,差點(diǎn)沒被那股怨夫氣息給淹沒,笑的有點(diǎn)僵硬:“不會的主子,定是大長公主身子不好,夫人才待的有些久,主子您實(shí)在想念夫人,不如去一趟公主府�!�</p>
“有理,我怎沒想到?”衛(wèi)長詣狹長的鳳眸一亮,喜色難掩。</p>
蕭棄在心里默默吐槽,哪是沒想到,怕是胡思亂想到天際了,天天守在寒霜閣,就差成了望妻石。</p>
主子平常精明的不行,怎么遇到夫人的事,就跟腦子被人給蒙了塊布,不會轉(zhuǎn)。</p>
“表哥�!边h(yuǎn)遠(yuǎn)走來一道身影,裊裊婷婷,溫婉賢淑,見到衛(wèi)長詣,那雙純真的眼眸蠱惑帶著迷人心智,微微彎了腰。</p>
衛(wèi)長詣目不斜視,眉目冷淡,越過人便大步離去,留下一道修長莫然的背影。</p>
唐舒琬僵在原地,怔怔抬眼望著那道身影遠(yuǎn)去,眸色暗了暗,手掌用力掐著掌心。</p>
整整幾日了,這位表哥不曾看過她一眼,甚至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過,他眼里像是看不到她。</p>
原以為這幾日沈蘭意不在府中,給了她絕佳接觸他的機(jī)會。</p>
不近女色嗎?</p>
她偏不信有男人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p>
“姑娘?”</p>
身后丫鬟喚了好幾聲,唐舒琬才回神,面無異色的朝陳李氏院中而去。</p>
丫鬟悄悄抬眼,哧了聲:“異想天開,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天香國色了,還想勾引家主,真不要臉。”</p>
走在前頭的唐舒琬似聽到了,停下步伐,朝丫鬟走來,抬手‘啪’的一聲便給了她一耳光。</p>
丫鬟不可置信抬眼,對上的是唐舒琬睥睨腌臜賤奴的眼神。</p>
“我在如何,也是舅母的外甥女,表哥的表妹,也是半個主子,在讓我聽到你一句議論是非,我便打爛你的臉!”</p>
留下話,唐舒琬轉(zhuǎn)身離去。</p>
丫鬟回神,捂著火辣辣疼的臉,眸光透著恨意。</p>
…</p>
沈府后院一座涼亭中,一長相偏柔弱貌美的女子,對著湖中發(fā)愣。</p>
身后兩個丫鬟對視了眼,大姑奶奶太奇怪了,從一月前不小心落了水,醒來后整個人怪異不已,之前還問當(dāng)朝幾年,隨后又問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后便是一坐幾天,偶爾跑出府去不知做什么。</p>
沈青青手托著下頜,看著湖中荷葉發(fā)怔。</p>
寂靜的四周,涼風(fēng)拂過,乍然響起一道驚呼聲:“不好了大姑奶奶!”</p>
一個丫鬟氣喘吁吁的跑來,顧不得喘息,連忙道:“祈寧縣主郡王世子和大理寺少卿帶著人圍了沈府!”</p>
“你說什么?!”沈青青忙的站起身,神色不明地朝涼亭外走去,三個丫鬟急忙跟上。</p>
“你說祈寧縣主,帶人圍了沈府,我那位堂姐?”</p>
丫鬟連忙點(diǎn)頭,沈青青臉色微變:“怎么可能?”</p>
前世這個時(shí)候,并沒有這一遭,為什么沈蘭意帶人圍了沈府,她想做什么?</p>
還是說,她意外重生導(dǎo)致了什么事件在改變?</p>
這個時(shí)候的沈蘭意已經(jīng)嫁給北陵侯世子,夫妻兩人恩愛,成婚快到五栽無子,之后北陵侯世子迎側(cè)室入門,短短幾年,便三年抱倆,之后沈蘭意郁郁寡歡,沒多久病故。</p>
沈蘭意病故沈青青不覺得意外,她這位堂姐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加上大長公主同樣病逝,給這位堂姐造成了不小的打擊,更致命一擊的便是,深愛自己的夫君,寵愛妾室,子孫滿堂,她備受冷落,久而久之便郁結(jié)于心。</p>
若她沒有記錯,下個月,便是大長公主病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