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郁紙一驚,下意識地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薄塵遠另一只手給牢牢按住了。
他醉了,他醉了,他醉了……郁紙的心里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他原本還在想著該怎么跟他解釋,卻沒承想醉了的薄塵遠會是這個樣子。
他們本來就不熟,只是上了一次床的關(guān)系而已,連炮友都算不上。
郁紙抿緊了唇,他的后背被薄塵遠抵在厚重的門板上,門板上精巧繁復的木紋透過棉布襯衫清晰地被他的后背感知,有一點點寒涼。
他穩(wěn)住心神,推開薄塵遠,輕聲喊了聲“大少爺”。
薄塵遠毫無反應(yīng)。
走廊里靜悄悄的,門口玄關(guān)處的燈光也驟然熄滅,只剩下壁燈還在幽幽地亮著。
郁紙一用力,抽回手,后背更緊地貼在了門板上。
他試探著問,“您還記得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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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塵遠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里晃動著細碎的光點,居然有些笑意。
郁紙拿不準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來,只好垂下眼睫,說,“那我送您回房間�!本吐牨m遠開口,“開房?”
郁紙:“……”
他又繼續(xù)說,“那好呀。”
郁紙大囧。他沒吭聲,直起身,從薄塵遠的臂彎下鉆出來,扶住了他的肩膀,打算把他攙到一旁的客房。
薄塵遠順從地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步子有些踉蹌,一邊走還一邊看他。
郁紙裝作沒注意到,只是柔聲哄著,“快到了�!�
薄塵遠安靜了一路,在到了客房門口時又開口,這次規(guī)矩多了。
他說:“對不起。”
郁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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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沒聽見,喘了口氣,伸手推開門,去摸索燈的開關(guān)。
但薄塵遠不依不饒,“我跟你說對不起�!�
郁紙:“……”
他只好說,“嗯,好的�!�
薄塵遠:“你不問我為什么道歉?”
郁紙:“……為什么?”
薄塵遠:“我那天不是故意的�!�
哪天?
他們只見只有一天,不對,是一夜。
郁紙動作一停,用大力把男人拉進了房間,然后用腳抵住了門,輕聲說,“沒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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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不以為意。
這話也就是在酒后說說罷了,真要是那時候情景重現(xiàn)這位少爺估計還是該做什么做什么,該怎么做怎么做。
那天晚上他的確是難受的要命,一度以為薄塵遠是要把他在床上弄死。
他表上不顯,但可記仇得很。這一句對不起,對他來說壓根兒不頂用。
“我后來還找你了……”薄塵遠說。
郁紙覺得好笑,隨口問,“找我干嘛?”
薄塵遠:“想跟你說對不起�!�
郁紙嘆了口氣,“哦,說過了,我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找了�!�
薄塵遠卻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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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找你……”男人被郁紙扶到了床邊,靠在了床頭,醉意朦朧地一笑,“你長的真他媽好看……”
郁紙愣住了,臉上原本的淺笑凝固住。
燈下,他精致的臉部輪廓依舊美好,長睫低垂,挑起的一層薄薄的水光燈影漸漸凝結(jié)成浮動的碎冰。
薄塵遠的聲音漸漸模糊了起來,“我還想跟你上床�!�
“……”
郁紙不說話了。
他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
薄塵遠做了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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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見自己找了快半年,總算是逮住了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人,就在他家里。
那人像個山嶺鬼魅一般,就那么出現(xiàn)在他跟前,還投懷送抱。
他實在是忍不了了,一把將人按到了床上。
他在夢里用了一百八十種辦法讓這個小妖精痛不欲生欲仙欲死,結(jié)果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懷里正抱著一個大枕頭,枕頭下端被蹂躪得不堪入目。
薄塵遠:“……”
他呻吟了一聲,捂住了臉。
昨天晚上他喝了酒回來,記憶就斷片在進門后,不知道是誰把他扶到了客房將就了一晚上。
他洗漱完朝外面走,正好碰到了老管家。
管家朝他恭敬地行了個禮,“大少,薄總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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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灃的書房十分昏暗,裝潢倒是異常華麗。
這還是那場“車禍”之后,父子倆第一次見面。
薄塵遠對這個父親早已沒剩下多少敬重之情,即便有,也是出自于他在薄家產(chǎn)業(yè)調(diào)整中立下的功績,而非血脈親情。
同樣的,薄灃也不怎么喜歡他。這從很多細節(jié)中都能窺探一二。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盡到過身為一個父親應(yīng)有的職責,他從沒有擁抱過親吻過他,沒有關(guān)心過他的生活,最能體現(xiàn)存在感的也不過是卡里定時打入的巨額生活費,不過,在薄塵遠成年后創(chuàng)立的第一家公司開始營業(yè)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用過父親的錢了。
周圍的太子黨們常常嘲笑他是“非典型富二代”,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在經(jīng)年累月的努力下,整個薄家其實早已是分為兩派了,一半是老一輩的勢力,是屬于薄家名義上的掌門人薄灃的“正統(tǒng)”,而另一半,則是在暗地里蓬勃發(fā)展著的,在最近幾年日益顯露頭角的,屬于薄塵遠自己的勢力。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不像是父子,而更像是競爭者。
桌上的紅茶已經(jīng)開始變涼了,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中藥味兒,薄塵遠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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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薄灃病了,但沒怎么在意,因為他的身體一直很好,早年間也沒聽說過有什么隱疾,但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要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薄灃整個人陷在深深的扶手椅里,燈光昏暗,陰影濃重,“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解釋的嗎?”
“……沒有�!�
薄塵遠看著自己父親沉默而古怪的面容,反問,“您是指的什么方面?”
薄灃沒說話,薄塵遠極有耐心地等待著。他今天早上起的晚了,已經(jīng)跟助理說了不去公司,所以有的是時間。
他修長的身形立在薄灃跟前,猛地一看,像是一對兄弟。
薄灃吁出一口氣,慢慢道,“我記得你有一個朋友,是學心理學的,是么?”
薄塵遠謹慎道,“是。怎么?”
薄灃嘴角提了提,然后又放下。他看著自己年輕英俊的大兒子,宛如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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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他的曾經(jīng)要光鮮亮麗得多。
惡毒的液體注入心臟,麻痹感和嫉恨陣陣襲來。
薄灃闔上眼,“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馬斯洛的需要理論?”
“……”薄塵遠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么,如實回答,“社會學課程提到過�!�
“那告訴我,你需要什么?”
“……”
“我問,你需要什么東西?作為我的兒子,雖然我并不是很想承認,但你身上的確流淌著我的血。”薄灃沙啞的聲音因為倦怠而消去了一些戾氣,但卻依舊咄咄逼人。
“你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以前我總是把你當成剛剛成年的孩子,現(xiàn)在是時候讓你獨立了。”
薄塵遠覺得可笑,他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他需要什么?這還是這么多年來薄灃第一次關(guān)心他的想法,而他早已經(jīng)過了那個需要被大人關(guān)懷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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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唇,冷淡道,“我需要什么我會自己拿的。”
薄灃盯著他,薄塵遠絲毫不回避地跟他對視。
然后薄灃的身體忽然向后一靠,像是累了一般擺了擺手,“隨便你吧,只要你不后悔�!�
薄塵遠:“我不會后悔�!�
薄灃幽幽開口,“我像你這么大年紀的時候,也覺得自己什么也不差�!�
薄塵遠忍不住嗤笑一聲,薄灃瞬間就變了臉色。
薄塵遠俯視著他,一字一頓道,“您真的覺得我跟您像嗎?”
“……”
“您年輕時風流倜儻,紈绔成性,為了權(quán)勢跟地位什么都做過,我不知道您手上有多少人命,但我母親,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她,但她是怎么死的,您應(yīng)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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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灃的臉陰沉下去。
書房里的氣壓低得嚇人。
過了會兒,薄灃冷笑,“原來如此,我早就發(fā)現(xiàn)有人在查這件事,只是沒料到是你……看來公司里的事情還沒能讓你焦頭爛額,還有心思去管這些陳年爛賬�!�
他不說還好,一說薄塵遠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最近公司里發(fā)生的一些事兒。都不是大問題,但一個接一個,確實很煩。
這個好父親,當?shù)目烧娣Q職。
薄塵遠深呼吸了一下,將手插進兜里,平靜道,“隨便您想做什么吧。左右都是薄家的東西,您愿意丟進水里就丟進水里,到時候薄家的列祖列宗又不是戳我的脊梁骨�!�
他說完就轉(zhuǎn)身,門在身后重重摔上。
薄塵遠站在書房門口又深呼吸了一次,這才徹底將情緒平復了下來。
他打電話給助理,“幫我安排一下,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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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在那頭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大概是問他具體要做什么。
薄塵遠鋒利冰冷的唇角勾了勾,那是個漫不經(jīng)心的笑,漂亮而凜冽的眸子瞇起,然而笑意卻絲毫未到眼底。
“查個人……是之前查過的�!彼D(zhuǎn)著手指上的素圈,淡淡道。
剛才雖然被薄灃那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給深深刺激到,但薄塵遠還是沒有忽視掉他身上的一些異常表現(xiàn)。
這讓他幾乎是在頃刻間就打消了之前有關(guān)薄灃是故技重施裝病的猜測。
與此同時,他也忽然感到了一種不安——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從薄灃手里拿過薄家的時機。
倘若薄灃的病是積勞成疾或者是天道報應(yīng)還好說,但要是有人為的因素摻雜在里面的話……
那這背后的人,一定不會是想看著薄家最后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