ρō-.℃ōм 番外:夜江篇(重發(fā)|正文補
我接到了一個任務(wù)。
我是個暗衛(wèi)。
身為暗衛(wèi),不見陽光,終日與陰影為伍。
我不會有自己的想法。
我的職責(zé)只有服從。
這是我抵達(dá)槐花村的第一天。
槐花村,顧名思義,是個開滿了槐花的村子。
紛紛揚揚,滿眼雪白,讓我想起北疆邊境的荒城雪景。
村子很小,施展輕功,不到一炷香就能走個來回。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槐花村的最東面。
當(dāng)時正是破曉時分。
空氣里滿是槐花的香味,院子里靜悄悄的。
我看見她推開門,抱著盆藥草,提裙慢慢走出來。
薄薄的晨光融在她身上。
我很難說清當(dāng)時的感覺。
就像捱過一整個隆冬,忽然聽見雪融。
守護她,就是我這次的任務(wù)。
這是我接到最簡單的一次任務(wù)。
槐花村很寧和,雞鳴犬吠,清風(fēng)槐香。
談不上護,我只需藏在暗處,守著她就行了。
與以前的龍?zhí)痘⒀ū绕饋�,簡直清閑。
觀察她就成了我的樂趣。
她是個大夫,接待村里的病人總是笑意盈盈。
但我知道她不是總是這樣微笑。
其實她常常沉默。
如坐寂寂深山,如踏獨行小徑。
我或許明白她的感受。
她只是不喜歡孤獨,卻又總是走向孤獨。
不對。
我是個暗衛(wèi)。
我不該有這些想法。
那天我看見她斜倚在院子里那株老槐樹下。
落英繽紛,點點槐花落在她的發(fā)梢。
她神情有些落寞。
似乎在等人。
我猜到了她在等誰。
可惜我知道那個人不會來。
一直到夜晚。
她看不見,所以從來不點燈。
這天晚上也是如此。
她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幽暗的屋里。
她沒有睡,我也沒有睡。
等到清晨。
差點睡著的我,踩到一截樹枝。
糟糕。
她果然察覺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我拱手道:“小人夜江,奉命在此守護�!�
她很失望。
唉。
我竟然有些想嘆氣。
我也不是故意想惹你白高興一場。
之后她常常會對著院子說話。
我知道是在對我說。
都是問我關(guān)于那個人的事。
可我是個暗衛(wèi),我什么也不能說。
不過也許有幾分,是她太孤獨。
這只是我的感覺。
因為就算我從來沒有回應(yīng),她也照舊每天來問我。
不對,我又開始有自己的念頭。
一天夜里我聽到她在咳嗽。
聽上去很不好過。
這不該我管。
可我猶豫再叁,還是進去了。
進去之前,我想,派我來的那個人說過。
她若有半點差池,唯我是問。
這樣想我也不算太僭越。
她的門上了鎖,這難不倒我。
家里有股淡淡的藥香。
我走進里屋,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忐忑。
也許我還是不該來。
我轉(zhuǎn)過身,恰好再次聽到她的咳嗽。
我只好又轉(zhuǎn)回來。
她果然在發(fā)燙。ponpo1818
單薄地蜷在床上,像只受傷的倦鳥。
蹙著眉,額冒虛汗。
平時對環(huán)境如此敏感的人,如今卻對我毫無反應(yīng)。
我盡量不去碰到她地替她掖了被子。
我給她擦額前的汗時,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她把她柔軟滾燙的臉蛋貼在我的掌心。
她說:“我好想你。”
我一愣。
我默然地看著她痛苦的臉。
如果是我,一定不會這樣丟下你。
我慢慢把手抽出來。
第二天她痊愈了。
她出來感謝我。
這是她第一次對我說那個人以外的話。
我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槐花香。
在這里,連風(fēng)都是甜的。
可是她卻要走。
我有命令在身,自然不能答應(yīng)。
我打暈了她。
我盡量小心地抱起她。
她很軟,也很輕。
對于一個懷孕的女人來說,太瘦。
我知道她很聰明,只是她比我想的還要聰明。
我中了她的陷阱。
我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看見她的裙擺。
她溫柔的嗓音意外地平靜。
她說,她和我扯平了。
很奇怪,我當(dāng)時唯一的念頭,是原來她還會記仇。
原來她還有這樣一面。
她的溫柔也有鋒芒。
也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也許別人都不知道。
這算不算我和她的秘密。
等我再醒過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
我扶著桌子勉強站起。
剛走了兩步,又直直跪了下去。
一陣反胃涌上我的喉嚨。
下手可真狠。
我比她說的時間要早恢復(fù)了一天。
還是來不及了。
我很著急。
我知道要是被那個人知曉了,我恐怕性命不保。
但我急的并不是這件事。
我想的是她。
她有身孕,又看不見,很可能會出事。
真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說她蠢。
對,是固執(zhí)。
固執(zhí)得過頭的女人。
真不可愛。
我好像又發(fā)現(xiàn)了她新的一面。
說來說去,還是怪我。
我第一時間給那邊送了信,其中包括她已有身孕的事實。
一邊到處尋找她的蹤跡。
我暗自希望能第一個找到她。
可最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人會回來得這么快。
他見到我,面色陰沉得如同暴雨將臨。
我在他面前屈膝跪下,行禮。
其實我和他差不多的年紀(jì),但多年的敬畏讓我的額頭冒起一層細(xì)汗。
還好,暗衛(wèi)的生涯令我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我說:“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責(zé)罰。”
他上來踹了我一腳。
他逼問,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他。
我無言以對。
我早在她生病那天夜里就發(fā)現(xiàn)了,卻選擇了沉默。
大概是鬼迷心竅。
五臟俱痛。
我擦了擦嘴角的一絲血,忽然有些自嘲。
我是個暗衛(wèi),我不該動了心。
后來我受了不小的懲罰,差點去了半條命。
但也無話可說。
明明再簡單不過的任務(wù),卻被我搞砸了。
王爺念在我在他手下辦事多年,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這次讓我?guī)巳ふ抑委熕劬Φ姆阶印?br />
這于我簡直恩賜。
一年來,我?guī)缀醴榱苏麄建梁。
終于被我找到了。
還好這次是我先找到的。
沒能第一個找到她,至少我能第一個找到她的眼睛。
等到我再次見到她的那一天。
我以為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可她靠在他懷里,臉上全是我不曾見過的笑容。
那笑容忽然有些刺眼。
這次我依舊在暗處。ponpo1818
我一直覺得她孤獨。
到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也很孤獨。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了。
我只是個暗衛(wèi),終日與陰影為伍。
我不會有自己的想法。
也不該有。
但至少我會為她高興。
就這樣吧。
就把那片紛紛揚揚的槐花留在槐花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