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姐姐公司的變態(tài)同事

    弗吉尼亞州，匡提科，聯(lián)邦調查局總部。

    陸陸續(xù)續(xù)有汽車駛入地下停車場，來到屬于自己的車位停好。一扇扇車門隨即打開，大發(fā)慈悲地吐出一個個順利抵達目的地的探員。

    他們或精神抖擻、意氣風發(fā)，或面帶倦意、疲憊難掩。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達弗涅歐斯暫且將車停進靠近角落的臨時停車位內，擰動鑰匙關閉發(fā)動機——他昨天剛走完復職流程，拿回探員證和持槍許可，雖然早早提交了車位申請，但行政系統(tǒng)的效率，懂的都懂，分配到員工車位還需要再拖上一陣。

    車載收音機剛剛播完一曲流行音樂，早間節(jié)目主持人壓著音符的尾巴迅速接上話，開始用一種快樂得輕浮的口吻熱情洋溢地并回復聽眾發(fā)來的短信。

    駕駛座上的男人沒有急著關掉音響，效仿周圍其他步履匆匆的打工人，抓緊時間，拎包下車，目標明確，直奔電梯。

    他的手仍搭著方向盤，脊背挺直，一動不動，以一種看上去知道就不太舒適的板正姿勢端坐在車里，唯有身上那件熨燙得格外平整的黑色襯衫因此受益，竟連一絲細小的褶皺折痕都沒有。

    復職不過是開始，前面還有個足以決定未來去向、值得嚴陣以待的重要面試等著。

    不管是誰，不管有多么堅定的意志，在這種直面職業(yè)生涯關鍵時刻的前夕，都難免想要停一停，穩(wěn)定情緒的同時，最后檢查一番自己的準備是否周全，審視一下自己的決心是否一如往昔。達弗涅歐斯當然也不例外。

    此時，電臺已經(jīng)見縫插針地播完一輪廣告，熱場完畢的節(jié)目主持人飛快地宣布了今日話題，和聽眾們熱火朝天地討論起現(xiàn)代科技給日常生活帶來的影響。廣播節(jié)目的互動選題大多如此，寬泛，有討論度，最好是個人都能聊上幾句，才能激發(fā)更多參與的熱情。

    現(xiàn)在正是早晨上班的時間點，透過車窗，能清楚地看見幸運兒們在停車場里往來穿梭。

    是的，幸運。如果要達弗涅歐斯來評價，無論昨晚過得怎樣，能在新一天的清晨開車準時出現(xiàn)在這里，至少意味著這些同僚在兩件事上足夠幸運：

    其一，昨天的他們確實成功下了班，沒因為各種突發(fā)事件而不得不通宵工作；其二，到目前為止，在這個日常出行早已習慣以車代步的時代，他們尚未死于某場車禍，淪為祭品。

    死亡其實是個很微妙的概念，與世人賦予的諸多意象不盡相同，它固然代表一段生命走到盡頭，但也僅此而已。世上總有辦法，或許有過多的辦法，能讓逝者死得更死。（1）

    至于與死亡相對的生命……他曾有過一個想法，而一年前的那件事發(fā)生之后，這個念頭便越來越頻繁地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如果真的存在某位代表“生命”這一概念的神明，那么祂的性格大概會相當惡劣自我。

    因為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何祂對許許多多不在乎生命的人慷慨非凡，卻對真正珍視它的人格外吝嗇。

    耳邊，尚未斷電的收音機還在盡職盡責地喋喋不休。主持人毫無意義的詞句流水般淌而過，逐漸模糊成一串連綿起伏的律動、跌宕雀躍的節(jié)奏，化作一段活力四射的白噪音。

    興許是思考的東西太沉重，男人忍不住闔了闔雙眼，不自覺將右手探向胸前，習慣性地往下按去。隨著施加其上的力量不斷增加，金屬冷硬的質感愈發(fā)明顯地擠壓著掌心和胸口的皮膚，無聲而堅決地宣告自己的存在，敦促持有者那逐漸迷離遠去的思緒重新回到現(xiàn)實。

    ……也反復提醒著他失去過什么。

    轉組的決定遠非一時興起，之前回來辦手續(xù)的時候，他就和藥物管理小組的組長，也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談論過相關事宜�！凹词鼓悻F(xiàn)在能順利進入行為分析小組，需要面對的局面也會很復雜�！碑敃r對方是這么提醒他的，“他們最近新舊交替，人事變動頻繁，領導權過渡不順利，上面不同派系各有各的計劃，弄得組內人心浮動、自顧不暇�！�

    話雖如此，即便行為分析小組的情勢不容樂觀，但想要在規(guī)則范圍內、以合情合理的方式加入他們，對資歷略淺的他而言依舊不是件容易事。

    所以只要有機會，就應該抓緊。

    達弗涅歐斯長長吐出一口氣，原本緊繃的體態(tài)驟然一松。他的上半身向后仰倒靠上椅背，后腦頂著頭枕，抬手拉下車窗前的遮陽擋板，打開鏡子，端詳起當下的自己。

    鏡面如同平靜無波的湖水，映出一張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俊朗臉龐。眼前的倒影有一頭干凈利落的深棕色短發(fā)，發(fā)梢自然翹起，鼻梁連到眉骨都很高挺，眼窩深邃，其中鑲嵌著一雙極特殊的綠色眼珠。

    在人們的普遍認知中，綠瞳罕見且符合大眾審美，往往能給人留下美好正面的標志，還有一兩張照片：金發(fā)女人抱著一個眼睛大大的男孩，兩人朝鏡頭露出幸福的笑容。

    另一張照片里，女人的位置換成了一位穿著t恤的男人，他摟著男孩的肩膀，臉上笑容不大，卻很溫柔。不需要太多的專業(yè)側寫能力支持，都能看出他們是充滿愛的一家人。

    辦公桌后，照片上的男人，也就是霍奇納探員從手上的文件里抬起頭看過來。他目光炯炯，神色嚴肅，雷厲風行地掌握了談話的主導權：“早上好，威廉姆斯探員，請先坐，我們很快就可以開始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