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我穿越到詭異入侵的那年,并意外進入了一個副本。
找到游戲核心并摧毀,十年間這種粗暴的攻略方式早已被人們淘汰。在大佬M系統(tǒng)性講解,如何消除詭異怨氣以達成通關(guān)條件以后,攻略工作迎來一波高潮,原本令人避開之不及的副本,一夜之間成為累積經(jīng)驗的香餑餑。
原本大街上的隨處可見的攻略入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到六九年已經(jīng)基本不會有人因誤入副本而喪命。
仿佛是房間被逐步掃盡,這種成就感一直縈繞在攻略工作者以及我們這些攻略后勤的心頭。所以當我穿越回到五九年并被卷入一個游樂園副本時我的內(nèi)心是絕望的。
好吧,看來大佬M要提前問世了。我苦笑著安慰自己,當然前提是我能從這個副本活著出去。
這是一個十分少見的單人副本,烏泱泱的黑云沉沉壓在頭頂,襯得游樂場寂寞又荒涼。園區(qū)的大門是敞開的,邊上站著一個小小的檢票員身上穿著略大一號的玩偶服,玩偶服又灰又舊呈現(xiàn)出一種臟兮兮的粉色。
我在游樂園四周發(fā)現(xiàn)一張手繪的門票。
我將門票遞給她并去夠她的手,她手腕上明顯的淤青讓我心頭一緊:你好啊,甜心。
天吶。她興奮的大叫起來,受到驚嚇似地喘氣,又夸張的將手舉過頭頂激動的跳起來。
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可是天都快黑了,我們得回去了。她沮喪地低頭,大大的眼睛里恍惚著淚水眼看要掉下來。
不,騙你的!她臉上的擔憂立刻消失,并還給我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媽媽今天允許我出來啦。
我們快走吧,再晚,游樂園就要關(guān)門了。她一蹦一跳的唱起歌來,玩偶服巨大的頭部隨著她的腳步一下一下砸在她的背上,顫抖的歌聲間隙著嗚咽一般的喘氣聲在空蕩蕩的游樂園里顯得極其刺耳。
園口的地圖旁,一頁檔案安靜的躺在那兒。
貝貝,長期遭受母親生理及精神上的虐待,四月二十日,經(jīng)法院判決剝奪其生母撫養(yǎng)資格,并轉(zhuǎn)交至兒童福利機構(gòu)。四月二十日,正是今天,小女孩兒身著玩偶服的照片貼在檔案旁的空白。
你快來啊,摩天輪要開始了。
摩天輪的車廂緩緩落在她身側(cè),打開車廂門,一只尾巴被割斷的貓嘶厲的慘叫著從我面前逃走。貝貝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把美工刀,另一只手上斷尾還在滴滴淌血。
檔案的背面附加著一張診斷證明該患者有嚴重的自毀與施暴傾向。
二、
隨著摩天輪緩緩升高,窗外的視野逐漸開闊。后勤隊的工作并不用真正進入副本,直到方才我才意識到在我面前的是一只隨時能要我命的詭異。
冰涼的指頭略微發(fā)顫,我將雙手合抱,湊在嘴邊不停哈氣,但這并沒有讓我好轉(zhuǎn),反而是貼緊唇角的手指凍得我身上發(fā)軟。
你的手好冷啊。貝貝的小手伸向我的手背,我拼命的想移開,身體卻越發(fā)不聽使喚。那溫?zé)岬男∈稚希坪踹有幾根深暗的貓毛。
我有點恐高。副本有兩種生成邏輯,第一種是來自世界對于具體某人的惡意,這種情況常發(fā)生于各種攻略大佬身上,世界為他們量身定做副本再強行拉入。另一種則是普通人死亡后的執(zhí)念,機緣巧合下形成的副本。這個世界明顯是第二種類型。
只要你真心對待他們,他們就會用真心回報你。對,真心。我不斷念叨著攻略副本的關(guān)鍵,真心。身體終于慢慢冷靜下來。
��!貝貝突然失聲尖叫,她趴在窗戶邊上的臉因為驚恐而變得發(fā)白。才下車廂她就扯著我逃也似的跑開。
跑了一陣她氣喘吁吁的停下來。不停張望四周,嘴里還一直念叨著,怎么辦,怎么辦。急的快要哭出來。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在問題出口的瞬間,我的心臟仿若擂鼓要從我的胸口蹦出來。貝貝的身體片刻間膨脹起來,將她身上的玩偶服撐開,一半的臉開始貓化,那玩偶服的尾巴也真如斷了一般變得殷虹。
這是壓力增長開始失控的表現(xiàn)。
我得上去安撫她,但我的身體卻抖得無法自矜,眼看著貓毛快要長滿她的身體,我知道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強行將顫抖的手搭上她的身體,胃部傳來一陣絞痛。我的手掌感受到她的驚慌,未及貓化的手臂瘦小又單薄,我突然意識到她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常年經(jīng)受暴力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
我突然看見了自己的影子,被棄養(yǎng)那天我是多么希望有個人能站在我面前,抱緊我告訴我不用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一股力量開始托舉我。
貝貝,別擔心我的貝貝,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一開口,我的聲音沙啞到令自己難以置信,語氣卻逐漸堅定。
是的,那天我的養(yǎng)母就是這樣抱住我,輕拍著我的后背告訴我: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女孩兒慢慢縮小,我將她抱入懷中。她的身體因為抽泣而一怔一怔。
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是離家出走的,媽媽她來找我了。
沒關(guān)系的貝貝,我知道,我知道。我輕輕撫摸她的后背,希望能給予她安慰。
她在我懷里停了有一會兒,接著將我推開擦擦臉,扯開嘴角露出笑容:一定是貓先生告訴她的,媽媽把貓先生的尾巴割下來了,它想要換回尾巴就要向媽媽匯報我的行蹤。
走吧,這里可是最大的游樂園,到處都寄存著驚喜與歡笑,趁媽媽還沒有找到我們,我?guī)闳ジ嗟捻椖俊?br />
這時我才看清,她的手上哪里是什么美工刀和貓尾,分明不過是樹枝和幾片葉子而已。
好,我們趁媽媽找到之前,把整個游樂園都逛完。
嗯!迎接我的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們來到云霄飛車前:你恐高就在這里等我吧。
我點點頭,心想可以在周圍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消息,一張厚實的手掌將我拉開。
你把她帶過來了,你怎么能,她是個怪物!那是一個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他將我拉進中控室,里邊有一臺電腦,他調(diào)出貝貝的資料,貝貝曾兩次進入過少管所。
分別是在她九歲和十五歲時。
第一次是因為她使用迷藥迷暈后在游樂場的角落侵害一名成年女性,用美工刀將她的臉全部劃爛。第二次的施暴目標是一位男性幼童,在游樂園做義工期間她將其誘拐至陰暗處,折斷手腳。
我還想發(fā)問,身邊的男人卻突然像爛泥一樣癱軟消失,我的背后突然傳來一道清脆尖細的聲音。你在這里干嘛啊,你渴了嗎我給你買了飲料。
這兩次的犯罪都有詳細記錄,第二次是在她繼母死后的一個星期,而最早的那次是在她被法院判給福利院的當天。
三、
怎么了,快喝啊。貝貝的影子落在中控室的墻壁上,三根長又硬的胡須隨著她的靠近輕微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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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我也想玩兒云霄飛車。面對必死的選項必須想辦法跳出劇情。
但是我害怕,你陪我再玩兒一次好不好,你在我旁邊我就不怕了。
小女孩兒呆愣一下,隨即興奮的不斷跳躍:果然,只玩一次根本就不過癮呢,你陪我再玩一次吧。
我們重新來到入口,看著那天馬行空的軌跡我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要不還是算了吧。
加油,你可以的。
我怕。我一臉苦澀,在入口處磨蹭了好久,終于在貝貝的連逼帶哄下上了車。
我發(fā)誓以后都不會坐這玩意兒了,下來時我的雙腿還有些發(fā)軟,雙腳站在平地有種在船上的感覺。
嚇壞了吧,喝口水壓壓驚。
還真是不給人喘息啊。
背著光,她的瞳孔變得又長又細,眼白處也像是染上一圈黃色的光暈,那副時刻掛在臉上的笑容,此時似乎也因為貪婪而變得真切了。
逃不過了,我看著幾乎要塞進我嘴里的水,吐出一口濁氣認命的嘆息。
終于忍不住了嗎,小怪物。
貝貝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周圍的氣壓降到了冰點。我毫不懷疑我的腦袋應(yīng)該會同她下次開口說的話一起掉在地上。
趁她愣神之際,我迅速抽走她手上的水瓶,奮力朝著云霄飛車的出口扔去。水瓶撞上護欄發(fā)出砰地一聲。走道上,那攜著陽光的身影立刻注意到這邊。
你怎么搞的,突然就跑到這兒了。
貝貝驚恐轉(zhuǎn)身,她的臉色瞬間定格,懸在空中的手臂變成爛泥,啪的砸在地上濺起泥花兒。
身著玩偶服的女性站在出口處,陽光從她的背后照射進來,我癱軟的往地上一躺得救了。傾斜的視角下,我好像看見一只黑貓的影子。
作為游樂園主題的副本,加上是我見到的第一只詭異,我下意識的以為她就是這個副本的主體。這樣的想法一直持續(xù)到我翻閱那份電腦資料為止。
貝貝死亡時并不是一個小女孩兒,在后面的時間里她還做過一段時間的游樂園義工,這樣的經(jīng)歷很難想象她的執(zhí)念是再逛一遍游樂園。
另一方面我一直在思考貝貝在躲的人到底是誰,如果她從九歲開始就與母親斷絕了聯(lián)系,那么作為這個副本的壓力源,她在躲的真的是她的母親嗎。
我預(yù)感到這個所謂的媽媽應(yīng)該就是破局的關(guān)鍵,直到在飛車站臺前拉扯時,一個貝貝身上一模一樣的玩偶服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內(nèi)。我大膽判斷,那不是貝貝的母親,那就是正在游樂園做義工的貝貝!
所以接下來,只要誘導(dǎo)她們見面······
我賭對了,這場帶孩子的預(yù)熱游戲終于結(jié)束,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副本的正菜了。
你怎么把工作服脫了,被老板看見可是要扣錢的。
幼年貝貝如軟泥一般消失,那件不合身的玩偶服卻保留下來。那臟兮兮的粉色讓我對穿上它有些抗拒,我將它收好想著先去洗一下,畢竟這說不準是一個關(guān)鍵道具呢。
貝貝也沒有在這上面過于糾結(jié):今天下午我要被收養(yǎng)了,你要過來嗎。
被收養(yǎng)這是怎么回事,不過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確認一件事。
貝貝你現(xiàn)在多少歲了。
你傻了吧我十七了啊。
我松了一口氣,感嘆自己沒有倒霉的撞在十五歲的槍口上。
我聽說啊,胡女士可是有名的兒童慈善家,她上次過來時帶過來的那個男孩兒,天吶太帥了,看見他的一瞬間,我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四
在長期承受母親的語言暴力后,終于在我十歲生日那天一位名叫林羽芹的女士收留了我。在被她接走時,我記得生母說過的最后一句話是:你可千萬別把這小畜生送回來。
看著眼前娓娓而談的少女,我感到有些恍惚。自從她出現(xiàn)以后,陽光洞過云層,各種喧鬧的聲音伴隨著她的腳步復(fù)蘇,整個游樂園仿佛活了過來。
誰能想到這樣的少女竟然是剛從少管所被放出來的。
我內(nèi)心啞然,不僅是在感嘆世事難料,更是在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擔憂。如果詭異的主體是一個有著嚴重暴力傾向的人,那她的執(zhí)念會是什么呢。
可惡啊,為什么這種程度的副本竟然沒有留下任何記錄。我感覺有些焦躁。
你為什么一只皺著眉啊。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貝貝母親說得話大多聽一半漏一半:啊我嗎,我······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不滿。
我慌忙否認:不是的不是,我沒有不滿。
她突然狀若瘋狂:那你倒是笑啊。她突然暴怒手中的道具劈的向我砸過來,你就想讓我難堪是不是,想讓胡阿姨覺得我難相處最后放棄收養(yǎng)我是不是,說話啊。
她那瀕臨破碎的嗓子瘋一樣的尖叫:笑,你給我笑!
啊。她手中的道具鞭子似得抽過來,被打倒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印象里生母的模樣好像與貝貝重疊,兒時的恐懼蟄伏多年,重新?lián)淞松蟻怼?br />
哈哈。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照做,扯開的蘋果肌露出夸張的笑臉。
我一直笑,笑到喉腔被口水淹到,笑到眼淚從眼角冒出。太陽懸在上空,將世界照的干凈,喧鬧的游樂園里笑聲夾雜著嗚咽。
貝貝,不,那不是貝貝。我突然知道貝貝那詭異的笑臉是為什么了。
貝貝的母親輕巧的在我身邊跪下,用雙手揉搓我的面部興奮的對我說:太好了,貝貝,媽媽一定會被收養(yǎng)的,媽媽被收養(yǎng)以后你就能生下來了。接著她開心得唱起歌,歡快的從我眼前跳開。
記得一定要過來啊。
一只黑貓竄過,接觸到我的身體,魔咒終于消失了,我跪在地上用力咳嗽,心想著自己現(xiàn)在一定很狼狽。
不能坐以待斃,我強迫自己爬起來。
哦你是說小蕓啊,她啊最招孩子喜歡了。
小蕓特別招孩子喜歡也特別喜歡孩子,她曾說孩子的笑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在被領(lǐng)養(yǎng)的第二年小蕓懷了孕,父親是胡女士領(lǐng)養(yǎng)的另一個孩子,比她大上不少。
胡女士很忌諱這種事,他們被趕了出去。
后來男孩兒人間蒸發(fā),只留下小蕓和貝貝。在貝貝九歲那年被領(lǐng)養(yǎng)以后,小蕓的精神開始有些失常,后來好像還殺了人。
一個上午,我就打聽到這些,和我料想中的差別非常大。就在我還在收集信息時,胡女士來到了游樂園門口。
我順著人流向那邊靠近,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你來了!今天我就要去新的地方了呢。
是小蕓�?匆娝伊⒖虒⒆旖菗纹饋怼�
我們一起來拍張照吧。門外,胡女士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做一排。
攝影師擺好相機:預(yù)備。隨即咔的一聲摁下快門。
快看看我們拍的怎么樣。
攝影師早就拿好了一本相冊,將相冊交到我們手中。
相冊里一頁頁的照片都是胡女士的住所,不同的孩子圍在胡女士的身邊,而剛才的照片并不在其中。說真的自從小蕓出現(xiàn)以后,周圍的事物攜帶了一種時間上的荒誕感。
這時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照片依舊是一張合照,背景卻不是胡女士的房子。幾十個人坐在一起,其中十多歲的貝貝羞駭?shù)恼驹谝慌�,而在他們中間一個略高他們一頭,帶著一副眼鏡的沉穩(wěn)女性將手輕輕的搭在、貝貝的肩上。
照片下的名字寫著林羽芹。
五、
一個下午,我在游樂園不知疲倦的尋找,直到路過旋轉(zhuǎn)木馬,記憶中那副帶著方框眼鏡一頭短發(fā)的養(yǎng)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的模樣與我印象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年輕了不少。
我的養(yǎng)母死于副本,就是因為她我才走上了攻略后勤這條路。
我小心翼翼的上前,似乎在害怕戳破這個幻境一般的場景。
貝貝你來干什么,這里不歡迎你。
小羊是不會見你的,你走吧。
林小羊,那是我的名字,在養(yǎng)母的眼中貝貝會特意來見我,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我腦海里升起。
五歲那年我被棄養(yǎng),養(yǎng)母從未對我提起過母親,母親的模樣也早被我遺忘在不知道哪個角落里。對我來說,那更近似于一種符號,代表著暴力與遺棄。
這可是在性命攸關(guān)的副本里,我不可能放任這樣模糊不清的想法在腦子里徘徊。
我沉聲開口:小羊是我的孩子,我有權(quán)力見她。
不,從你拋棄她那天開始,她就不再是你的孩子了。
我感覺到失去重心,意識如同紛亂的天平左右傾斜。但是我并不感到有多么悲傷,幾度搖晃后,世界很快在我眼前復(fù)原。
一位和藹的老婆婆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我的身旁。
我有些驚訝,六歲那年我正在游樂園的旋轉(zhuǎn)木馬前,那時曾出現(xiàn)過一個非常和藹的老婆婆,她身上帶了很多糖果,問我要不要去她家坐坐,那時候我的養(yǎng)母匆匆從洗手間回來,看見這一幕后不由分說趕走了她。
沒想到今日她又出現(xiàn)在這里。
養(yǎng)母突然像受到刺激一般:滾,這里不歡迎你。
把女兒還給我,你這個小偷。
兩邊的身體同時開始變化,猙獰的野獸即刻扭打在一起,我立刻逃開。直到她們的聲音消失不見,我才心有余悸的停下來。
彼時旋轉(zhuǎn)木馬的控制臺上有一份報紙,我逃跑時將它趁機順走。
我打開這份報紙。
宋小蕓,女,四十四歲,警方于五月十一日,從游樂園叢林探險區(qū)域挖出數(shù)六具人骨,經(jīng)確認,皆為六至九歲女童。
我感到一陣后怕,同時心中難免唏噓。
那一年詭異副本入侵,全世界不少有人失蹤死亡,當然也不乏不法分子趁機作亂,宋小蕓應(yīng)該是趁著這個機會連續(xù)犯案,不然憑借她一個瘋婆子怎么能做到連續(xù)六起案件才被警方查獲。
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聽見一聲貓叫。
接著小蕓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差點失聲尖叫,很快又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貝貝,你怎么在這兒啊,快來幫媽媽。
她將我?guī)У絽擦痔诫U的一處僻靜角落。
撥開遮掩有兩套玩偶服被丟棄在林地邊,我預(yù)感到有些不對,試探性的向兩件玩偶服伸出了手。將他們翻開,兩副鐵青的面孔在我內(nèi)心激起駭浪。我哇的一下吐出來。
幫我把他們埋了吧,我的小貓在叫我了。
小蕓的聲音漸漸遠去。
出來吧,和我談?wù)劇?br />
一只矯健的黑貓從灌木里鉆了出來,它短了一截的尾巴直直立起。
摩天輪時它的出現(xiàn)讓我提高警惕,云霄飛車也是它叫來了小蕓,后面的接觸魔咒,以及方才引開小蕓,它已經(jīng)救過我很多次。
看見這兩具玩偶服里的尸體,我想我大概能猜到小蕓的執(zhí)念是什么了。但我還需要一個確認,這只屢次救下我的黑貓,應(yīng)該能讓整個故事變得更完整。
小蕓的執(zhí)念和貝貝的女兒有關(guān)對嗎
就算我真的是貝貝的女兒,但一個副本,不可能只會讓固定的人通關(guān),所以在這個副本里會有一件物品,攜帶這件物品的人才會被認作是貝貝的女兒。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件物品就是在幼年貝貝消散后留下的那件玩偶服。
那么,消除執(zhí)念的辦法應(yīng)該就是在特定的地點穿上玩偶服,回到她的身邊。
六、
是的。黑貓開口了,對于這件事我并沒有過多的驚訝。
被收養(yǎng)并不意味著希望與未來,那只是人生的另一個開始而已。而且這個開始或許比之前要更糟。
胡女士是一位兒童福利家,她當然對這個世界抱有善意,但超出能力的善意只會招致惡端。在胡女士收養(yǎng)的孩童里面,有一個惡魔,他引導(dǎo)著這群孩子互相傷害,并一手遮天的掩蓋這一切。
每個人都像是他手中的玩具聽憑擺布,在這樣的壓力下人當然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從墮入深淵到東窗事發(fā),小蕓幾乎無能為力。
她被唾棄,被辱罵,像一件臟兮兮的玩偶服被丟出去。臨近生產(chǎn),孩子的父親消失無蹤,對孩子的責(zé)任形成一股巨大的壓力。
在此期間,惡魔又再一次盯上了她,終于在貝貝出生后的第五年她被逼瘋了。
是媽媽哪里做的不好嗎,貝貝你笑啊貝貝,�。�
她時刻都在擔心自己對不起女兒,只要捕捉到女兒哪怕是最微小的不悅,她都會歇斯底里被惶恐擊垮。
直到女兒在九歲時被福利院帶走,她精神失控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經(jīng)過十年的治療后出院,原本她生活的一切似乎就要回到正軌,這個時候,一道和女兒極其相似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面前。
聽到這里我沉重的吐出一口氣。
那么這個地點究竟在哪兒。
她的心魔究竟是二十五年前的法院,還是一年前在旋轉(zhuǎn)木馬前拒絕她的我。其實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畢竟這個副本的主題是在游樂園。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游樂園的旋轉(zhuǎn)木馬,此時養(yǎng)母早已不在原來的位置。冷風(fēng)刮過凍得我有些發(fā)抖,我聚起一堆木屑和游樂園的道具,想要升起一團火焰來驅(qū)散寒意。
冷風(fēng)下一小撮火苗在我面前燃了又熄。黑貓叼來幾根樹枝和一塊大的木板,火焰很快燒起來,飄出細縷黑煙。我的思緒有些飄蕩。
你說現(xiàn)在真的是五九年嗎。黑貓明顯一愣。
說起來我到底是憑什么判斷這是二十年前的呢,越這樣想我的腦子里開始浮現(xiàn)剛穿越時的情景。中央大屏上的詭異入侵,過路行人的驚慌不定。當我去深掘記憶時甚至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甚至看見了五九年的日歷。
這一年,我正六歲。
我將玩偶服拿在手中:把小蕓叫過來吧。
喵。晚風(fēng)中,貓叫聲空曠而嘹亮。
如果真的是五九年,那么一切都說得通了。我將手懸在火堆上,輕輕一放。
喵嗚。充滿侵略性的貓叫聲在我耳邊炸開,那只黑貓跟隨著玩偶服一并跳入火焰。火堆噼啪作響,熏起黑煙嗆得我睜不開眼。
周圍的一切,游樂園、小蕓如碎紙般分崩瓦解。
是的,為什么沒有關(guān)于這個副本的記錄,如果放在五九年就完全說得通了,那時M的劇情攻略法并未普及,人們普遍使用的通關(guān)方式是找到副本核心并摧毀。有可能在那些人進入副本,拿到這件玩偶服之初就將它付之一炬,自然少了后面的麻煩。
我看向逐漸消散的小蕓,心中默嘆,對不起。
但說到底小蕓只是一個詭異,而且生前還是一個殺人犯,無論她是否真的和自己有某種關(guān)系,我一定會選擇最穩(wěn)妥,最安全的攻略方法。
七、
周遭的景象慢慢褪去,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回到了攻略組后勤部的宿舍。
看來是副本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她拍拍胸口喘息道:好險,好險。
但隨即一個疑問抓住了她,但是如果我沒有穿越到十年前,這個副本難道是世界針對我的惡意嗎。她無奈扶額搖頭,這攻略的后勤真是越來越難當了。
她拿起一塊蘋果用水果刀,旋轉(zhuǎn)著將果皮削開。
這一路險象環(huán)生,多虧了那只貓,最后好歹算是有驚無險。旋轉(zhuǎn)的刀刃割傷手指,殷紅的血液染上刀鋒,不知為何一股致命的愉悅感自她腹部蒸騰。
房門咔嚓一聲被打開。
我回來了。
面前這個女生,正是攻略組的大佬M。
看著她的背影,林小羊忽然想知道,在副本里八面玲瓏的大佬在現(xiàn)實中能否躲得過一刀呢。
她起身,緩慢的向M靠去。握住水果刀的手攥緊,又放松。
怎么了。M轉(zhuǎn)過身一臉天真看向她。
沒,沒事,吃蘋果嗎。
謝謝。
燈光下,林小羊的影子睜開雙眼,又細又長的瞳孔周邊,眼白染上了黃色的光暈。